男孩的忧郁-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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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要亲亲。”应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程珊珊，站在隔离柜的旁边望着他们。
　　程仕勋张嘴叫不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珊珊，前一瞬像处于云端，身心都飘飘忽忽不知所以，后一瞬如坠地狱，眼不见光脚不沾地，他最不想让她看见不应该看见的事情，就算她现在不懂长大后自然会明白，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她解释。
　　“我也喜欢多多（哥哥），我也要亲多多。”程珊珊爬上座椅，站在椅子上面，伸手揪着莫俊宇的脖子凑上自己小脸。
　　将手中的盘子放在餐桌上面，轻碰程珊珊稚嫩的脸颊，抱起她，偏头看向全身由骨子里透出担心的窘迫的程仕勋，两个人的视线对接，他像一只全身毛发坚立处于万分警戒中的猫防备地盯着他，莫俊宇抿嘴轻笑，他紧张防范的模样就像一只不小心踏进猎人布置的陷阱的小动物，明知抵抗也无济于事却还要濒死挣扎，殊不知全身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只会让稳操胜劵的猎人志在必得，踩着程仕勋的痛脚，逗着他做无谓地反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也喜欢爸爸，爸爸，亲亲。”程珊珊扭着身体面向程仕勋，伸出双手要他抱。
　　程仕勋迟疑一会，从莫俊宇的怀中接过珊珊，湿湿的甜唇贴向脸颊，伴随一声“嗯啊！”甜甜的伴奏，冰凉凉的小嘴凑到他的唇边。
　　“我最喜欢爸爸，我也要亲这里。”小手摸着程仕勋的唇。
　　“喜欢不需要用亲吻来表达。”一只手抱着珊珊，一只手握住在脸部乱摸的小手。
　　“电视里面的人喜欢对方都会亲亲。”
　　“你看的动画片里面有这种画面？”
　　“有啊，动画里的小朋友都知道亲亲表示喜欢，小宝就亲了我这里。”小手指指自己的右脸颊。
　　小宝比珊珊大一岁，现在的小孩接收能力特别强，不管好的坏的都照单全收，遗忘也很快，等珊珊长大后忆起孩童时期，记忆里也许并不会有今天所发生的事。
　　“只有对重要的人表示喜欢才可以亲亲，知道不知道？！珊珊是喜欢爸爸多一些还是喜欢小宝多一些？”
　　“当然是爸爸，我最喜欢爸爸，最最最喜欢。”
　　“爸爸也喜欢珊珊，珊珊以后能不能不让小宝亲你，好不好？！”
　　“嗯，爸爸不喜欢，我就不许小宝再靠近我，和小宝不在一个班，只要是自由活动时间，小宝就往教室里跑害老师对我的印象都变差了，小宝再靠近我一定让他痛得大哭。”程珊珊挥舞着握成拳头的小手。
　　“不是不喜欢的问题……男孩和女孩有区别，有些事不能成为习惯。”
　　程仕勋看着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却连连点头答应的珊珊，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只要她不再追问刚才她所看到的事，时间过得越久就会渐渐淡忘，最好是完全忘记。
　　抬头看向莫俊宇，笑容从他的脸上隐退被生硬的线条所替代，两人的目光相对一秒，他转头断然隔离两人的视线。
　　程仕勋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如果莫俊宇像往常直视他的眼睛，并不屑地撇撇嘴，他看不出他并不是刻意隐藏但不愿表露在外的情绪，他回避他的视线，无意识地举动反而泄露他的情绪，程仕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波动让他做出反常举动，至少知道绝对不是生气，上次已经见识到他没有完全爆发的怒气，与现在的情形完全不同。
　　跟在莫俊宇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茶餐厅，服务生带领他们走向预定好的包厢，坐在包厢里等候的人是莫俊宇的父母，邱露坐在莫文默的左边，莫文默的右边坐着一位男子。
　　“你先看看清楚，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再修改，如果没有意见可以直接签字。”等程仕勋落坐后，莫文默将放在桌面上的一摞纸推到他的面前。
　　程仕勋扭头看了坐在身边的莫俊宇一眼，拿起那一摞纸，是一份很详细的代理监护莫俊宇的合约，负责他的生活和教育直至大学毕业，一式两份，他为乙方，甲方签名的位置已经填写“邱露”和“莫文默”。
　　“莫俊宇明年就十八岁了，应该不需要这份合约。”看眼前举止文雅相处和谐的夫妻两人，以他们的财势不会做出弃子不顾的事，莫俊宇的父母还健在为什么自己不照顾儿子要找人来监护他们自己的儿子？！
　　“小宇自己要求指定的人监护。”邱露说道，从程仕勋进门到坐在她对门的椅子上，她锐利的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他，仿佛要将他揭开一层皮，里里外外看个清楚，上次见到五官单只单看不丑，凑在一起就差强人意的程仕勋，第一直觉告诉她自己，他不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
　　“莫俊宇先生已满十六岁，有一定的自主选择权，至于莫文默夫妇两人移交监护权力是因为私人原因，程先生无权过问。”坐在莫文默右边程仕勋左边说话的男子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我叫饶军，是“金手指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受莫先生委托处理此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可以再商议。”
　　“……没有要求。”

　　第　66　章

　　“如果没有异议就可以签字。”男子递过来一只钢笔。
　　“我……”程仕勋没有接过笔，正思付着怎么回绝，莫文默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邱露涂红色指甲油的细长手指握着放在桌面上的烟盒，与莫俊宇的眼睛非常相似的美目，赤…裸…裸地露出绝非信任的神情注视着他，包厢里除了他以外，包括莫俊宇在内的三个人作出决定由一个人贯彻执行，只等他落笔签字就可以尘埃落定。
　　莫俊宇一只手抓起笔，一只手抓住程仕勋的右手，将笔塞到他的手中，握住他的手签写他的名字。
　　不想拖延时间，唯恐程仕勋犹豫之间会开口拒绝的莫俊宇情急之下的举动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邱露盯着程仕勋的双目快要喷出火。
　　“莫先生，你这样强迫程先生签字会改变字迹，合约会被视为无效。”饶军伸手制止签名继续。
　　“我们家小宇的选择虽然不符合我的心意，但我不会反对，我们所开出的待遇条件，以你现在这种年龄这种情况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邱露故意加重“这种年龄这种情况”这几个字的咬字，提醒他，对于他的事，他们并不是一无所知，小宇是看他可怜请他当家教，又指定他当自己的临时监护人，只是想帮助他，他最好见好就收，有这么好的机遇摆在眼前，别不识好逮摆谱坐地要价。
　　小宇竟然会选择路边某个甲乙丙丁的陌生人，而不是她和莫文默两个法定监护人中的其中一个人当他的监护人，超出她（他）们预期料想的范围之外，让她很难接受，天平极度的失衡。
　　总是沉默的小宇对这个极其平凡的男人是极其地袒护，对她和莫文默两个人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过，仿佛他才是跟小宇亲如一家的亲人，她（他）们与小宇却是形同陌路的陌生人，心里清楚造成这种局面她和莫文默有极大的责任，但她就是看不顺眼眼前丢在人海中根本不起眼的男人，他那张长相非常尖酸刻薄的脸，再怎么堆满笑容也看不出有半点诚意。
　　“小露，”莫文默打断邱露，示意饶军另拿出一份同样的合约。“程先生，小宇选择同你一起生活，表示他很信赖你，我相信你不会辜负小宇对你的信任，你一定会像照顾你的女儿一样照顾我们家的小宇，对么？！”
　　邱露刻薄的语调指责他，对她的儿子带有怜悯的好意竟然毫不领情，讥讽他不识时务，莫文默则站在儿子的立场一方替莫俊宇着想，他怎么可能会撕毁莫俊宇对他的信任！
　　莫俊宇握着他写字的手已经放开，静静坐在他的右边位置上，他右面的空气凝重得让他不能呼吸，身体的右半部僵硬不能自由活动，握着笔的手不停地发抖
　　。
　　“程先生不用太紧张，先喝杯茶。”莫文默往空杯里倒入茶水，将茶杯转到他的面前。
　　房间里除了莫俊宇外其余的人都盯着他填完所有应该签写的位置，他刚放下钢笔，饶军拿起合约审核，莫俊宇抓起他的手，一言不发拖着他走向包厢房门。
　　“对不起……先走了。”出于自然反应，程仕勋回过头对坐在桌边的人礼貌性打声招呼，他是想说“我们走了”，觉得“我们”两个字用于他和莫俊宇身上太过亲密而省略，在莫俊宇的父母面前与莫俊宇最好保持距离，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因为钱的缘故，故意和他们的儿子套近乎。
　　莫俊宇的父母略为吃惊地看着莫俊宇的举动，随即一隐而过，可能已经习以为常，淡淡的失落映在两个人的眼睛里，两人对望一眼，上下两瓣嘴唇一翕一合似有话要说，但谁都没有开口叫住莫俊宇。
　　莫文默的手指停止敲打桌面，眼睛盯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邱露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入涂抹唇彩的嘴里，像是想到什么，伸手拿回烟拿在手中把玩，烟嘴处印有淡淡的唇印。
　　盯著身后合上的门，回过头看着迈着大开步向前走的莫俊宇的后脑勺，橙红色的头发颜色不见褪色，跳跃的紫色发丝更显醒目。
　　程仕勋甩开莫俊宇紧紧抓着他的手，没有甩开，他停下脚步，感觉到后面的人停住不动，莫俊宇回头看向他。
　　“合约书没有拿，我回去拿合约……你在门口等我。”程仕勋吞了吞口水，喉咙还是干得冒烟。
　　莫俊宇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瞅着他，锐利的眼神仿佛看穿他的谎言，他下意识地缩了缩原本就比莫俊宇矮小瘦弱的身体，使身形看上去更小更弱。
　　莫俊宇放开拽着程仕勋的手，冰冷的眼珠里出现短暂的迟疑，凌厉的目光收敛了一些，不待程仕勋作出反应，转身一个人向店门口走去。
　　程仕勋望着离去的背影，接收到他无声的默许，深深向外吐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包房，与从包房里出来手拿公文包的饶军面对面走过。
　　推开房门，莫俊宇的父母一前一后准备离开，刚才邱露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程仕勋没有注意到与她出众相貌存在差距的圆圆的腰身，微微贴身的连衣羊毛裙腹间不很明显的向外凸起，取下挂在衣钩上的长呢外套穿在身上，长长的围巾搭在腹前，不细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邱露和莫文默看到站在门口的程仕勋，颇感意外，没有想到他会折返回来。
　　“程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莫文默走上前两步问道。
　　“没有，我是想说……我会好好照顾莫俊宇，这一点请您们放心，有件事不知道您们能不能答应？”
　　“什么事？！对于小宇我们亏欠太多，只要是为小宇好什么事都好说。”莫文默代替沉默的邱露说道。
　　“我不会追问原因，你们毕竟是他的父母，我希望你们能经常抽出时间和小宇相处，去公园郊游什么或是只是一起待在同一间房间都可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莫先生？！”

　　第　67　章

　　如果是因为有了小孩而不能照顾莫俊宇这种理由虽说有些牵强，但小莫身体健全要生育第二胎不能走合法途径，赴港澳或是去国外生产是不错的办法，如果小莫的父母都去国外的话，小莫的教育也确实是个问题，小莫的父母觉得愧对他，而以他的决定为准则也有可能，就算觉得很荒谬也会答应。
　　“……可以，”莫文默与邱露对望一眼后，莫文默肯定地答复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有什么不方便或是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嗯。”程仕勋伸手接过莫文默递过来的名片。
　　“……那个，”在程仕勋准备退出包厢的时候，邱露出声叫住他。“今天，是小宇的生日，你认为他需要什么就买什么送给他，钱你不用顾虑。”说完递给他一张银行卡。
　　“小莫的生日？！”程仕勋重复着反问，没有伸手去接卡，过了一会，说道：“过生日不一定要花很多钱买贵重的物品，只要花点心思表示庆祝的心意就行了。”
　　“心意？！”邱露不解地盯着他。
　　“我和父母有三年没有一起生活，每年生日当天妈妈会打电话过来，我都会想起妈妈帮我煮长寿面时忙碌的身影，你们那么忙能记得小莫的生日，不管你们送什么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他都会很开心的。”
　　“我们各自有自已的公司，一直都很忙碌，没有时间和小宇相处，小宇长大后不愿意跟我们说话，有什么要求也从来不说，他的生日我们当然记得，送房子车子也好，为他开生日派对也好，小宇都只是冷漠地看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渐渐地我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合他的心意。”
　　莫文默停顿下来望着程仕勋一眼后，继续说道：“对于你，程先生，小宇愿意回学校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你，聘请你当他的家庭老师，是他第一次开口向我们提要求，我们虽然对你不是很了解，小宇却很信赖你，这也是我们没有反驳小宇所提出的条件的原因。”
　　“你应该知道小宇想要什么？！”邱露不客气地问道。
　　“不知道，”程仕勋老老实实地回答。“你们陪他吃顿生日餐，说声‘生日快乐’，也许是他想要的。”
　　小莫每天放学后到会到他住的公寓里（有一天没有去），而不是回那幢超大超豪华的大宅里，绝大部分的原因应该是小莫的父母忙得很少回那幢宅子，与小莫一同坐在餐桌上用餐的时间应该也很少，留给小莫的是那幢空旷的大房子和用不完的钱，他想要什么自己就能买，他的父母花再多的钱买来的东西，只不过是在重复他的购买动作，多了也就不稀罕了。
　　“就这么简单？！”不能置信的女性声音尖锐地质问。
　　“嗯。”就是这么简单。
　　站在餐厅门前等着程仕勋的莫俊宇，看见程仕勋和莫文默两人一起走出餐厅大门，大步走到程仕勋的前面，注视着他眼神颇为不耐烦，示意他赶快一起离开这里。
　　程仕勋故意忽略莫俊宇，双目盯着邱露，邱露张了张嘴，发不出声，转头看向莫文默。
　　“啊？！”莫俊宇拽着程仕勋，不向他的父母打声招呼准备离开，程仕勋抗拒地站回原地，挣扎地想甩掉他紧紧抓住的手，却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