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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散文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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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一场大笑话,我们就在铺子里消费了三角五分钱,……从玻璃门出来,带着三角五分钱的面包和肠子。假若是更多的钱在那当儿就丢在马路上,也不觉得可惜……

“要这东西做什么呢?明天袜子又不能买了。”事件已经过去,我懊悔地说。

“我也不知道,谁叫你进去买的?想怨谁?”

郎华在前面哐哐地开着门,屋中的热气快扑到脸上来

卷一 从《跋涉》到《商市街》 决 意

非走不可,环境虽然和缓下来,不走是不行,几月走呢?

五月吧!

从现在起还有五个月,在灯下计算了又计算,某个朋友要拿他多少钱,某个朋友该向他拿路费的一半。……

在心上一想到走,好象一件兴奋的事,也好象一件伤心的事,于是我的手一边在倒茶,一边发抖。

“流浪去吧!哈尔滨也并不是家,要么流浪去吧!”郎华端一端茶杯,没有喝,又放下。

眼泪已经充满着我了。

“伤感什么,走去吧!有我在身边,走到哪里你也不要怕。

伤感什么,老悄,不要伤感。”

我垂下头说:“这些锅怎么办呢?”

“真是小孩子,锅,碗又算得什么?”

我从心笑了,我觉到自己好笑。在地上绕了个圈子,可是心中总有些悲哀,于是又垂下了头。

剧团的徐同志不是出来了吗?不是被灌了凉水吗?我想到这里,想到一个人,被弄了去,灌凉水,打橡皮鞭子,那已经不成个人了。走吧,非走不可

卷一 从《跋涉》到《商市街》 一个南方的姑娘

郎华告诉我一件新的事情,他去学开汽车回来的第一句话说:

“新认识一个朋友,她从上海来,是中学生。过两天还要到家里来。”

第三天,外面打着门了!我先看到的是她头上扎着漂亮的红带,她说她来访我。老王在前面引着她。大家谈起来,差不多我没有说话,我听着别人说。

“我到此地四十天了!我的北方话还说不好,大概听得懂吧!老王是我到此地才认识的。那天巧得很,我看报上为着戏剧在开着笔战,署名郎华的我同情他……我同朋友们说:这位郎华先生是谁?论文作得很好。因为老王的介绍,上次,见到郎华……”

我点着头,遇到生人,我一向是不会说什么话,她又去拿桌上的报纸,她寻找笔战继续的论文。我慢慢地看着她,大概她也慢慢地看着我吧!她很漂亮,很素净,脸上不涂粉,头发没有卷起来,只是扎了一条红绸带,这更显得特别风味,又美又净,葡萄灰色的袍子上面,有黄色的花,只是这件袍子我看不很美,但也无损于美。到晚上,这美人似的人就在我们家里吃晚饭。在吃饭以前,汪林也来了!汪林是来约郎华去滑冰,她从小孔窗看了一下:

“郎华不在家吗?”她接着“唔”了一声。

“你怎么到这里来?”汪林进来了。

“我怎么就不许到这里来?”

我看得她们这样很熟的样子,更奇怪。我说:

“你们怎么也认识呢?”

“我们在舞场里认识的。”汪林走了以后她告诉我。

从这句话当然也知道程女士也是常常进舞场的人了!汪林是漂亮的小姐,当然程女士也是,所以我就不再留意程女士了。

环境和我不同的人来和我做朋友,我感不到兴味。

郎华肩着冰鞋回来,汪林大概在院中也看到了他,所以也跟进来。这屋子就热闹了!汪林的胡琴口琴都跑去拿过来。

郎华唱:“杨延辉坐宫院。”

“哈呀呀,怎么唱这个?这是‘奴心未死’!”汪林嘲笑他。

在报纸上就是因为旧剧才开笔战。郎华自己明明写着,唱旧戏是奴心未死。

并且汪林耸起肩来笑得背脊靠住暖墙,她带着西洋少妇的风情。程女士很黑,是个黑姑娘。

又过几天,郎华为我借一双滑冰鞋来,我也到冰场上去。程女士常到我们这里来,她是来借冰鞋,有时我们就一起去,同时新人当然一天比一天熟起来。她渐渐对郎华比对我更熟,她给郎华写信了,虽然常见,但是要写信的。

又过些日子,程女士要在我们这里吃面条,我到厨房去调面条。

“……喳……喳……”等我走进屋,他们又在谈别的了!

女士只吃一小碗面就说:“饱了。”

我看她近些日子更黑一点,好象她的“愁”更多了!她不仅仅是“愁”,因为愁并不兴奋,可是程女士有点兴奋。我忙着收拾家具,她走时我没有送她,郎华送她出门。

我听得清楚楚的是在门口:“有信吗?”

或者不是这么说,总之跟着一声“喳喳”之后,郎华很响的:“没有。”

又过了些日子,程女士就不常来了,大概是她怕见我。

程女士要回南方,她到我们这里来辞行,有我做障碍,她没有把要诉说出来的“愁”尽量诉说给郎华。她终于带着“愁”回南方去了

卷一 从《跋涉》到《商市街》 生 人

来了一个希奇的客人。我照样在厨房里煎着饼,因为正是预备晚饭时候。饼煎得糊烂了半块,有的竟烧着起来,冒着烟。一边煎着饼,一边跑到屋里去听他们的谈话,我忘记我是在预备饭,所以在晚饭桌上那些饼很不好吃,我去买面包来吃。

他们的谈话还没有谈完,于是家具我也不能去洗,就站在门边不动。

“…………

…………

…………”

这全是些很沉痛的谈话!有时也夹着笑声,那个人是从盘石人民革命军里来的……

我只记住他是很红的脸

卷一 从《跋涉》到《商市街》 又是春天

太阳带来了暖意,松花江靠岸的江冰坍下去,融成水了,江上用人支走的爬犁渐少起来。汽车更没有一辆在江上行走了。松花江失去了它冬天的威严,江上的雪已经不是闪眼的白色,变成灰的了。又过几天,江冰顺着水慢慢流动起来,那是很好看的,有意流动,也象无意流动,大块冰和小块冰轻轻地互相击撞发着响,啷啷着。这种响声,象是瓷器相碰的响声似的,也象玻璃相碰的响声似的。立在江边,我起了许多幻想:这些冰块流到哪里去?流到海去吧!也怕是到不了海,阳光在半路上就会全数把它们消灭尽……

然而它们是走的,幽游一般,也象有生命似的,看起来比人更快活。

那天在江边遇到一些朋友,于是大家同意去走江桥。我和郎华走得最快,松花江在脚下东流,铁轨在江空发啸,满江面的冰块,满天空的白云。走到尽头,那里并不是郊野,看不见绿绒绒的草地,看不见绿树,“塞外”的春来得这样迟啊!我们想吃酒,于是沿着土堤走下去,然而寻不到酒馆,江北完全是破落人家,用泥土盖成的房子,用柴草织成的短墙。

“怎么听不到鸡鸣?”

“要听鸡鸣做什么?”人们坐在土堤上揩着面,走得热了。

后来,我们去看一个战舰,那是一九二九年和苏俄作战时被打沉在江底的,名字是“利捷”。每个人用自己所有的思想来研究这战舰,但那完全是瞎说,有的说汽锅被打碎了才沉江的,有的说把驾船人打死才沉江的。一个洞又一个洞。这样的军舰使人感到残忍,正相同在街上遇见的在战场上丢了腿的人一样,他残废了,别人称他是个废人。

这个破战舰停在船坞里完全发霉了

卷一 从《跋涉》到《商市街》 患 病

我在准备早饭,同时打开了窗子,春朝特有的气息充满了屋子。在大炉台上摆着已经去了皮的地豆,小洋刀在手中仍是不断地转着……浅黄色带着面性似的地豆,个个在炉台上摆好,稀饭在旁边冒着泡,我一面切着地豆,一面想着:江上连一块冰也融尽了吧!公园的榆树怕是发了芽吧!已经三天不到公园去,吃过饭非去看看不可。

“郎华呀!你在外边尽作什么?也来帮我提一桶水去……”

“我不管,你自己去提吧。”他在院子来回走,又是在想什么文章。于是我跑着,为着高兴。把水桶翻得很响,斜着身子从汪家厨房出来,差不多是横走,水桶在腿边左摇荡一下,右摇荡一下……

菜烧好,饭也烧好。吃过饭就要去江边,去公园。春天就要在头上飞,在心上过,然而我不能吃早饭了,肚子偶然疼起来。

我喊郎华进来,他很惊讶!但越痛越不可耐了。

他去请医生,请来一个治喉病的医生。

“你是患着盲肠炎吧?”医生问我。

我疼得那个样子,还晓得什么盲肠炎不盲肠炎的?眼睛发黑了,喉医生在我的臂上打了止痛药针。

“张医生,车费先请自备吧!过几天和药费一起送去。”郎华对医生说。

一角钱也没有了,我又不能说再请医生,白打了止痛药针,一点痛也不能止。

郎华又跑出去,我不知他跑出去作什么,说不出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等他回来。

一个星期过去,我还不能从床上坐起来。第九天,郎华从外面举着鲜花回来,插在瓶子里,摆在桌上。

“花开了?”

“不但花开,树还绿了呢!”

我听说树绿了!我对于“春”不知怀着多少意义。我想立刻起来去看看,但是什么也不能作,腿软得好象没有腿了,我还站不住。

头痛减轻一些,夜里睡得很熟。有朋友告诉郎华:在什么地方有一个市立的公共医院,为贫民而设,不收药费。

当然我挣扎着也要去的。那天是晴天,换好干净衣服,一步一步走出大门,坐上了人力车,郎华在车旁走,起先他是扶着车走,后来,就走在行人道上了。街树不是发着芽的时候,已长好绿叶了!

进了诊闻所,到挂号处挂了名,很长的堂屋,排着长椅子,那里已经开始诊断。穿白衣裳的俄国女人,跑来跑去唤着名字,六七个人一起闯进病室去,过一刻就放出来,第一批人再被呼进去。到这里来的病人,都是穷人,愁眉苦脸的一个,愁眉苦脸的一个。撑着木棍的跛子,脚上生疮缚着白布的肿脚人,肺痨病的女人,白布包住眼睛的盲人,包住眼睛的盲小孩,头上生疮的小孩。对面坐着老外国女人,闭着眼睛,把头靠住椅子,好似睡着,然而她的嘴不住地收缩,她的包头巾在下巴上慢慢牵动……

小孩治疗室有孩子大大地哭叫。内科治疗室门口。外国女人又闯出来,又叫着外国名字;一会又有中国人从外科治疗室闯出来,又喊着中国名字……拐脚子和胖脸人都一起走进去……

因为我来得最晚。大概最后才能够叫到我,等得背痛,头痛。

“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坐在人力车上,我已无心再看街树,这样去投医,病象不但没有减轻,好象更加重了些。

不能不去,因为不要钱。第二次去,也被唤着名字走进妇科治疗室。虽等了两点钟,到底进了妇科治疗室。既然进了治疗室,那该说怎样治疗法。

把我引到一个屏风后面,那里摆着一张很宽、很高、很短的台子,台子的两边还立了两支叉形的东西,叫我爬上这台子。当时我可有些害怕了,爬上去做什么呢?莫非要用刀割吗?

我坚决地不爬上去。于是那肥胖的外国女人先上去了,没有什么,并不动刀。换着次序我也被治疗了一回,经过这样的治疗,并不用吃药,只在肚子上按了按,或是一面按着,一面问两句。

我的俄文又不好,所以医生问的,我并不全懂,马马虎虎的就走出治疗室。医生告诉我,明天再来一次,好把药给我。

以后我就没有再去,因为那天我出了诊断所的时候,我是问过一个重病人的,他哼着,他的家属哭着。我以为病人病到不可治的程度,“他们不给药吃,说药贵,让自己去买,哪里有钱买?”是这样说向我的。

去了两天诊疗所,等了几个钟头。怕是再去两天,再去等几个钟头,病人就会自然而然地好起来!可惜我没有那样的忍耐性

卷一 从《跋涉》到《商市街》 十 三 天

“用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要走的。你想想吧,去吧!不要闹孩子脾气,三两天我就去看你一次……”郎华说。

为着病,我要到朋友家去休养几天。我本不愿去,那是郎华的意思,非去不可,又因为病象又要重似的,全身失去了力量,骨节酸痛。于是冒着雨,跟着朋友就到朋友家去。

汽车在斜纹的雨中前行。大雨和冒着烟一般。我想:开汽车的人怎能认清路呢!但车行的更快起来。在这样大的雨中,人好象坐在房间里,这是多么有趣!汽车走出市街,接近乡村的时候。立刻有一种感觉,好象赴战场似的英勇。我是有病,我并没喊一声“美景”。汽车颠动着,我按紧着肚子,病会使一切厌烦。

当夜还不到九点钟,我就睡了。原来没有睡,来到乡村,那一种落寞的心情浸透了我。又是雨夜,窗子上淅沥地打着雨点。好象是做梦把我惊醒,全身沁着汗,这一刻又冷起来,从骨节发出一种冷的滋味,发着疟疾似的,一刻热了,又寒了!

要解体的样子,我哭出来吧!没有妈妈哭向谁去?

第二天夜又是这样过的,第三夜又是这样过的。没有哭,不能哭,和一个害着病的猫儿一般,自己的痛苦自己担当着吧!整整是一个星期,都是用被子盖着坐在炕上,或是躺在炕上。

窗外的梨树开花了,看着树上白白的花儿。

到端阳节还有二十天,节前就要走的。

眼望着窗外梨树上的白花落了!有小果子长起来,病也渐好,拿椅子到树下去看看小果子。

第八天郎华才来看我,好象父亲来了似的,好象母亲来了似的,我发羞一般的,没有和他打招呼,只是让他坐在我的近边。我明明知道生病是平常的事,谁能不生病呢?可是总要酸心,眼泪虽然没有落下来,我却耐过一个长时间酸心的滋味。好象谁虐待了我一般。那样风雨的夜,那样忽寒忽热、独自幻想着的夜。

第二次郎华又来看我,我决定要跟他回家。

“你不能回家。回家你就要劳动,你的病非休息不可,还没有两个星期我们就得走。刚好起来再累病了,我可没有办法。”

“回去,我回去……”

“好,你回家吧!没有一点理智的人,不能克服自己的人还有什么办法!你回家好啦!病犯了可不要再问我!”

我又被留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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