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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纪事作者:啾啾橙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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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徐子清,陈老板的下属。特地前来为您和陈老板打点未来几日行程所需物件。打扰到明公子的地方,请见谅。”徐子清款款上前,笑着致以歉意后走开了。
  这个女人对于陈天荣寓所的熟识,完全带有女主人的风范。而一颦一笑又标准得体,让人看不出半点惊愕的神情。这使得明义不得不怀疑徐子清的身份,除了下属,她更像一个风流男人拉入帷帐的情人。“徐小姐不是你的外室?”
  “连内室都没有,谈何外室?”
  “这么说是尊夫人喽。”
  似乎听出了话语中的醋意,陈天荣兴致大好的搂住明义,抚摸着如瓷娃娃般光洁可爱的小家伙,问道:“吃醋了?这么小气?”
  不等明义挣脱出温暖,一旁走出的徐子清便回到:“明公子不要误会,我是奉杜老板之命协助陈老板工作。至于其他,未有僭越。有些事情,不过是陈老板将我当做朋友,才愿意据实以告。若明公子认为我知道的太多,以后我会尽量避免出现在您面前。”
  “徐小姐误会了,在下只是好奇。”明义撇撇嘴,万分头疼,他实在不能明白,陈天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是想让身边的女人都知道,他和自己非比寻常的关系?
  陈天荣知道,徐子清虽然手持寓所钥匙,但无事觉不登门,她的来意不会像客套中那样简单。“MARY,说你的事情。”
  “顾老板以为顾家家主祝寿为名返回帝都,目前各家银行工厂由分管经理掌握。”
  “你们又要干什么!”明义打断了徐子清的话,厉声质问。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陈天荣一面扯过衣衫套在身上,一面安抚着他的小家伙。他没有回答明义的问题,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战火

  红墙碧瓦,铜门装饰着十二铆钉,门内金水桥恍若架于云端之上,桥头貔貅猛狮睥睨天下,九十九级白玉石阶通向宏伟大殿,灿烂辉煌。这里原是前朝帝王俯视苍生的地方,金銮宝座上天之英子缓缓低下头,仅十二垂琉的晃动,便足够引得江山社稷为之颤抖。
  时过境迁,政体改制后,帝国的中心命脉从这里迁出,搬入一栋灰色洋楼,低调的行使着操控国运的手段。而此间大殿,则定为政要招待各国访客的所在,古朴的木制屋檐下摆上了些西洋珍宝,倒成就了市井间不伦不类的笑话。金水桥头衣着现代的卫士,与手中的枪杆一起,成了老学究们讽刺的怪诞。
  明义站在远处眺望,这传说中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宫闱,和不死的千秋大梦一般,在暗地里滋生出根芽,妄图从最底端再一次腐朽这个国家。祖国已然千疮百孔,若自己都未能尽心守护,又怎对得起当日许下那马革裹尸还的重誓?
  “阿义。”一道人影猛然扑过,还未及明义反应,便将他圈在了怀里。“原谅我,是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不要这样逃避,好吗?”
  这声音,这温暖,是明义再熟悉不过的——顾琦晋。他用手肘抵住顾琦晋前胸,却无论如何使力都无法挣脱。未几,他选择了放弃。若这就是今时不同往日的生动写照,他只能自食苦果。“放手!”
  没有枪支,力行社中狂傲的狸猫,只剩了这一星半点尊严,还摇摇欲坠。顾琦晋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他又如何忍心看到这样的明义,娇弱得仿佛寒冬中提早绽放的花蕾,片片花瓣在冰屑夹杂中瑟瑟发抖,带着最后点愿望期盼着遥远的春光。“跟我回去,好吗?我混蛋,我下作,你想这么惩罚都可以。”顾琦晋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搂得更紧,像掬着一捧清泉水,连指尖都不敢轻易挪动。
  “我不是女人,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要死要活。”明义试图偏头望向顾琦晋,神色如常不代表他能忘记——那一夜,他挣扎,反抗,却被人束缚在身下,方寸之地被暴虐的撕扯,屈辱与痛苦淹没了他的神志,满身淤青和干结的血伽却时时提醒着他一切真实残忍的存在。“家里闷久了,我想出来透透气。”
  顾琦晋摇头,吻上明义的脸颊,久久才放开,用祈求的语气在明义耳畔呓语““让我陪你,帝都不是宛城,不安全。”
  “在不安全又能如何,我连杨威火都见识过了。”
  明义嘴角扬起的弧度,是那样好看的笑容,却引得顾琦晋松开了手,倒退几步,才缓缓说:“阿义,我的心思你也都明白了,有些事情是我做得太绝,但我只是怕失去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更没想过对明家不利。”
  “我从来没觉得你会害我。”明义依旧在笑,对上顾琦晋的眼,四目相对,如湖面波光潋滟,闪闪发光却激不起惊涛骇浪。
  “跟我离开好吗?去西洋,看你喜欢的碧海蓝天,忘了这里的厮杀角逐。”
  都怀揣着志向,为着心中夙愿疲于奔命;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阴森鬼魅,躲避着明眼人的追捕,又哪里那么容易为了儿女情长丢开手?“你明知道我不能离开。”
  “以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挽狂澜于既倒?若那样容易,这个郑大总统怎么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个国家怎么还奄奄一息?放手吧,这一切不值得你抛头颅洒热血!”顾琦晋死死拽住明义
  臂膀,似将全身气力都压于其上,疯狂摇曳着。
  顾琦晋额前暴起的青筋让明义心生悲凉,他想起了幼时一位温和的长辈,那个嘴角常带笑容,一身长衫,举止斯文的父辈,竟已离去了这些年。他低着头,下了千般决心似的,说出了长久未曾
  证实的隐秘:“怎么些年,不也没人能真正换了天下吗?”
  天下,简短的二字,挑起了顾琦晋藏了半辈子的悲凉。他盯着明义,好一会儿才伸手触碰到佳人光洁的脸颊。他抚摸着,赞美着,若不是这美艳之后有着与众不同的聪慧严密,他也不会如此沉溺其中不可自拔。“难为你还记得,我们顾家最大的悲哀就是没守住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没守住千代万代乃至无穷代传承的权力!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早就死心了,被从皇位上撵下来的家族,能期盼点什么呢?但我爹没有,他一辈子都在筹谋着复国,恢复祖宗太庙祭祀的无上光荣。可惜,就这么把命也筹谋进去了。”
  兜兜转转,终于在无人的角落,明义沉着脸,问道:“劝我放手,你又能放手吗?说起来你没那份心思,可你这些年奉命在宛城做下的一切,真的不是为此铺路吗?”他的语义中还是关切的,毕竟在明义心中顾大少不会是逆潮流民心而动的复辟者。或者说,即使是,他不会置往昔情谊于不顾,翻脸诀别。
  “阿义,如果你愿意和我去西洋,我就不会再干涉伯父的野心。”这句话等于承认顾家两代人二十余年密谋复辟,可顾琦晋不在意,在他的阿义面前,他从未想隐瞒什么。
  “阿义——”
  一声呼唤打断了明义含在口中的话语,引入眼帘的是陈天荣焦急的面容。会议尚未开始,记者未入场前,赵君农没有动手的机会——明义暗暗说服自己冷静,强打起笑脸回应道:“怎么了?”这时他才发现,尾随而至的还有兄嫂二人,且婉瑜的眼中,流出了掩饰不住的悲切。
  明仁未等陈天荣回答,便招呼一众卫士上前护好,又带着阿忠走上前来,挡在明义身旁,说到:“琦晋,你也别在这里了,有什么事,回去讲。”
  “姐?”顾琦晋钩钩表姐手指,低声询问如此阵仗所为何事。
  婉瑜抠住手中皮包,才换回一丝冷静:“有人意图刺杀汪炎,被当场拿获。会议取消,汪炎和西番戈代议理事已经由机场返回。”说完她撇了眼身旁的明义,摇摇头。
  即使一切都诡异得不可思议,也没有再容许解释的机会。
  战争,真到了一触即发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真相

  
  帝都明家公馆,是明仁为了方便两地联络置下的产业,风格装饰均与宛城宅邸相似,特别是庭院前几株梧桐,宽广阔叶甚是好看。
  明义注意到窗台上安安静静躺着的梧桐叶,微黄的卷边在风中轻轻颤动,发出抽噎般的呜呜声。他走过去拾起,叶片上方寸之地布满了点码,黑色油墨还透着香气。果然是别有千秋,有意为之。他暗暗放下心了,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多半是同僚。只是字符吐露的信息,并非赵君农所言之交接。
  “有一个人将对你的爱,化作了对天下人的恨。”
  或许是他?明义脑海中浮现出一人影像,却只片刻便被心中情愫抹了去。他将叶片撕碎,随手甩进庭院。
  “阿义,跟我走!”
  又是被人拽住直接拖着逃离了公馆,恍惚间抬头看天,明义才发现贴着膏药旗的轰炸机正在毫无保留的帝都上空盘旋,远处升起的硝烟,怕就是轰鸣所到处血肉狼藉的标志。
  “别怕。”
  明义靠在冰冷的墙体上,眼前一盏煤油吊灯在震动中摇摇欲坠,火光微弱得如气若游丝的伤患,似乎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他隐约觉得耳畔有妇孺的呼喊尖叫,伴随着轰炸机低空投射的巨大噪声,搅动着街面燃烧的建筑,汇成一汪黑色泥沼,食人骨血,冒着恐惧的气泡。
  断肢尸骸,血流成河,走失的孩童在街头哭泣,丧亲的老人在屋檐下抽噎……电线杆,墙壁,满是鲜血溅上留下的印记;玻璃的碎渣,汽车的残骸,这个城市已千疮百孔……
  陈天荣抱着缩成一团的明义,小家伙涣散的眼神让他心疼。幸好明公馆地下室一应物品俱全,明夫人甚至在这里准备好了巴比妥酸盐和吗啡。他按住明义,看婉瑜将药物注射进小家伙的血液。想想上一次他在自己寓所所为,仅隔了这么些天,实况就已大变。果然是千古未有之变局,快得
  令人猝不及防。
  “我收到电报:在汪炎登机的同一时刻,西番戈与北部联军开始攻打宛城,总统将南方八十七师,八十九师上调,支援宛城守备军。”明仁俯身望着逐渐恢复过来的弟弟,加上了一句:“力行社全员整编,改为天完七十四军加强团,负责维护政要安全。”
  陈天荣有些惊愕,他没想到明仁竟对政院部署如此了解,能够第一时间得知帝都高层动向。这一点,怕是此时困于宛城的杜邵华,可望而不可即。怀中的小家伙动了动,撑着墙壁起身,他也就顺势撒开手,让明义离去。
  “顾琦晋呢?”
  只是明义开口说出的话,让陈天荣有些心寒。
  “顾家才来人,请他回去了。”婉瑜同样盯着晃悠的灯盏,满面愁容。
  明义点点头,还是没有将心中疑虑吐露出来。他以为:这种时刻,自己人再夺,不过是上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陈旧戏码。聪明人,大概能放手吧。“大哥,我们还要回去吗?”
  “从会议开始时西番戈便衣动手抓人,到宣布和谈取消,宛城开战,快得太不可思议。有人就是看中了肥肉,非要啃下来,能让我们回去吗?”明仁搂住婉瑜,似在回答明义的问话,又似在安慰妻子。“至少你是都回不去了。”
  难道从一开始,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没骗过任何人?明义鼻子一酸,失声叫道:“大哥——”
  “怎么?”明仁笑笑,问陈天荣道:“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陈天荣的心猛然揪起,他想到了李去病所在机关被破获的时候,自己一度怀疑身边有鬼。而更久远前许老的死……所有解释不通的诡异,难道都来源于自己身边的小家伙?“不知。”他阴沉着
  脸,攒着拳答了句。
  正巧大约外界不远处被轰炸,墙面震晃了一会儿,掉下些许灰渣,模糊了人眼。
  气愤霎时间变得尴尬,像戏台唱到了揭下白脸伪装的时刻,台柱们却忘了词,于是只能干瞪眼望着对方,咿咿呀呀说不出完整话语。
  “不知道杜老板可此可否安好。”明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别有意味的等着陈天荣接腔。
  只有拿出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诚意,才能换取对方最大限度的信任。“有郑局长庇护,他至少是宛城内最为安好的。”陈天荣盯着自己宠爱了这些时日的小家伙,他不能相信那样一副单纯可爱的脸孔后,还能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而自己,自诩火眼金睛,识人无数,竟失了手?
  是美丽能让人心软,还是爱情能让人心软?大约连亲身经历之人,也答不上来。
  明仁拥过弟弟,站到陈天荣对面,略略讲了讲明家的立场——与郑大总统共进退,与天完政院同生死。
  陈天荣茫然的听着,他了解明家作为郑总统背后坚定支持者的立场,却未曾了解明义就是力行社后起之秀‘狸猫’——设局屠杀郑老等人,破获组织行动机关,下令处决所有疑犯的始作俑者。
  前人曾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未曾教导后来者,道不同可否惺惺相惜,甚至引为挚爱?不过也是圣贤难为,说许可会被人斥责忘记民族国家大义,说不许可会被人斥责冷血无情,怎样都是错。
  陈天荣正在这样根本无正确出路的漩涡中苦苦挣扎:作为血鹰一员,他当奋起而击之,杀之以慰先烈。可他是爱着小家伙的,也许到了这一刻他才完全明白,自己已将明义置于心尖,无可替代。突然间传入心房的震撼,并没有激起他对小家伙一丝一毫的怨恨。反倒是心中生出股悲凉,恨自己无用。
  “生气了?”明义当着哥哥的面走近顾琦晋,仰着脸问他。
  “不会。”顾琦晋抱住明义,将小家伙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对自己也对明义许下誓言。“我既然在明老板面前说过会珍惜你,就会做到。”
  铁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阿忠手持电文走了进来,肩头黑西服上落满了灰尘。“老板。”他向老板示意后,对陈天荣说道:“陈老板,您的私人秘书徐小姐不幸遇害,原因不明。
  据电文称是半天前的事情。”
  又一位年轻的女子在自己眼前凋谢,这让陈天荣想起了王雪满——同样是有坚定信仰与追求的新时代女子,除却徐子清多出的风韵与历练,她们二者是那样相似。愿来生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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