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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随天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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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这样呀。水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就仿佛他真是吸毒真是病入膏肓了。三
霸便连连地摇着头叹息着。三霸说,这个人废了。这个人没有多久的活头了。我看
人一向看得有准头的。水下盯着三霸,心道,还不知道谁先废哩。还不知道谁没有
多久活头哩。你怎么不替自己看看?
三霸住过来第五天的时候。水下开着小拖送废品去县里。走前,水下在小杂屋
里换衣服。天美走了进来,一头钻进他的怀里,一言不发。水下抱着天美,激动得
难以自制。但水下即刻就得出发。
出门时,天美送水下到院门口。天美望着他,眼波流转。水下看到那里面流露
出的万般的依恋。水下轻声说,美美,等我晚上回来。
到县里后,卸下货,水下跟看门的黄驼背聊天。黄驼背问水下,老板不是要离
婚么?怎么又回心转意,住到老板娘那边去了?水下说,不晓得。黄驼背又说,老
板的家财起码上了百万,叫老板娘盯紧了。水下说,天美姨隔这么远,怎么管?黄
驼背说,回去告诉老板娘,如果老板要提离婚,起码找他要五十万。水下说,老板
一分钱也不会给的。黄驼背说,那怎么行?卖了上十年的命,弄得人财两空。做人
哪能做这么蠢?看人家那小妖精,天天涂脂抹粉,吃香喝辣,屁事不干,得了人还
落下了财。回去跟老板娘说,万不可以这样。水下说,三霸叔有几多厉害,你又不
是不晓得?黄驼背便叹道,是呀,老板娘连那个小妖精都斗不过,当然也是斗不过
老板的。水下说,斗不过?这世上哪个斗不过哪个?只看想不想斗。黄驼背笑道,
到底年幼轻狂,不省事。弱人当然斗不过强梁。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水下说,
斗他不过,找个由头杀了他,不就斗过了。黄驼背说,那也没有赢呀?死一个,那
个还不得毙?水下说,比方有旁人帮我姨杀掉三霸叔,我姨不就赢了?黄驼背又笑,
说这世上哪有这么蠢的旁人?不关自己的事,为让别人赢,丢自己的命?水下说,
说不定就有哩。黄驼背说,莫说蠢话,人都是为自己活为自己死,不是为别人活为
别人死。为别人活为别人死的人,一百年前没生出来,一百年后也没生出来。水下
说,十八年前就生出来了,是你没看到哩。黄驼背说,越说越疯话了。小孩子,什
么都不懂。天快黑了,快回吧。黄驼背说着开始赶水下。水下边往外走边笑着说,
说不定你还认得那个人哩。
水下发动起小拖,刚要上路。黄驼背追出来。黄驼背说,水下,慢点。有你的
电话。水下熄了火,跳下小拖。水下说,有我的电话?哪个打来的?黄驼背说,好
像是老板娘。水下听罢忙不迭地跑进屋。水下抓起电话说,喂,我是水下。对方说
话了,果然是天美的声音。水下心里好高兴。天美先问他累不累,又问他几时回。
水下说,正准备回。听到有电话,又跑回来接电话了。天美说,好险,差点错过了。
水下见黄驼背一边站着听,便说,姨你有什么事?天美说,我在我娘家弟弟这里,
一时回不去。三霸下午喝了不少酒,醉了。躲在屋里,死活不醒。你回去后照顾他
一下。水下说,好的。天美又说,这几天我也被他折磨狠了。我今晚上都不想回来。
我看见床都怕。水下这几天,你也不舒坦吧?水下没作声。天美说,我恨死他了,
我好想他死。算了,不说了,反正过几天就跟他离了。离过后,我就是一个既没钱
也没色的女人了,想想心里也觉得好惨。小下子,往后我要不开心,你也莫嫌我呵。
水下唔了一声。水下说,我晓得了。我挂了。我这就回去。天美说,你莫担心我。
黑了我会叫我弟送我回来。水下说,我挂了。天美说,小下子,你要小心呵。
水下挂了电话,站着呆想了一会儿。黄驼背说,老板娘跟你说半天什么?水下
说,她说她回娘家了。三霸叔喝醉了,在屋里睡觉。她要我照顾一下三霸叔。黄驼
背说,那就快回吧。唉,多好的女人。被男人甩了,还一心挂着他照顾他。老板也
真是没良心呀。这种人死一百回也该。
太阳光弱弱的,在寒冷的风中,毫无光彩。还没有落下,四下里便已呈昏色。
雪在慢慢地化着,路上满是泥浆。水下的小拖在泥泞的路上突突地狂奔。稀泥飞溅
而起,路上有几个挑空担返家的人,一边避让,一边破口骂着,颠得这么快,赶着
去死呀。
水下全然不理路边的一切。小拖颠簸得好疯。水下觉得自己的心比小拖颠簸得
更加疯狂。路边的树从水下的耳边闪过了。树下的田野从水下的耳边闪过了。田野
外的村庄从水下的耳边闪过了。村庄边的水塘从水下的耳边闪过了。水塘对面的果
园从水下的耳边闪过了。果园后面的大堤从水下耳边闪过了。这一切,水下根本都
不用眼看。它们全在他的心里。他闻着气味就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触着风就知
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听到路边人的说话就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感觉着座下的
颠簸就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大堤上好安静。年过完了,筑堤的人还没来开工。敷满堤坡的雪一点也没有化,
白白净净的,连个脚印都没有。天还没黑尽,延伸得那么长的大堤,竟是一个人也
不见。水下想起夏天他在这里守堤时的场面。想起他们成天神经紧张地看着水位上
涨,然后不分昼夜地拼命把这堤加高加固。灯光把堤上堤下照得雪亮。蚊虫在灯光
下执着而热烈地飞舞。堤边的水浪声有节奏地拍打着他们偶尔的梦。不时地有哨音
响起。哨声尖锐,让人心头一荡一荡的。这是水下经历过的最热火朝天的场景。人
生有了这样的场景,就好像小说里有了很曲折的故事。电影里有了很丰富的画面。
歌曲里有了很跳荡的声音。水下喜欢这样的曲折、丰富和跳荡。人活着,不在于时
间的长短,而在于你是怎么活过的。而在于你活着时做过什么。而在于你做过的事
情对自己和对自己所爱的人有没有意义。然而此刻的大堤,干巴巴冷清清,一派的
索然无趣。如果人一生像这样干巴巴冷清清,活一辈子跟活一天一样,便也如大堤
这一刻一样无趣了。既然无趣,活也白活。
水下终于看到了自己收购站的大门。门口的那盏灯没亮。水下知道,那是没有
人开过的缘故。里面的人正醉着。醉着的人一醉便不知生死。不知道迫近自己的是
快乐还是危险。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和将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昨天、今天和
明天有什么样的不同。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伤害了一个人就等于伤害了全世界。不知
道自己抛弃一个人却不小心把自己也抛弃了。不知道自己胜利在望时杀身之祸却提
前一步来临。不知道自己在把所有的好处都捞在自己手上时却忽略了命。不知道命
没了所有的一切也就都没了。
但水下却清醒着。醉人不知道的一切,水下都知道。
水下进门时,并没有轻手轻脚。水下像往常一样,把小拖开进院里。轰轰的声
音足可以把任何一个没有醉着只是睡着的人吵醒。水下歇好小拖,回到小杂屋,换
了鞋子。鞋上都是泥,走在哪儿都是脚印。水下不想让自己的脚印到处留下。然后
水下又从水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天冷,水瓶的质量差,水是温的。温的更好,
水下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干了。水下用衣袖抹了一下嘴,然后重新走到了院里。
这时的天已经黑了。天美的屋里也黑着灯。水下在院子里站了片刻,然后朝天
美屋里走去。水下推开天美屋子的门,叫了一声:三霸叔。
没人应声。却有轻轻的鼾声传来。水下打开了灯。屋里立即通亮。水下走到床
边,三霸正睡在被窝里,咧着嘴,一副丑陋不堪的样子。水下掀开他的被子,发现
他竟是一丝不挂。三霸的身子这些年发福得厉害。站起来肉挂在身上,睡下去肉便
垮在床上。水下看着,便觉恶心。想到三霸用这样的身体天天折磨天美,水下一口
恶气立即堵上心头。水下转身走到院里,他四下看了看,便看到了一截三角铁。这
是早上刚送来的。水下拿着那截三角铁,折回天美的屋里。
水下这回径直走到床边,连想都没有想,掀开被子,举起三角铁便朝三霸的头
上砸去。只一下,血便溅了出来。三霸哼了一声,想要动。水下便接连地砸着,一
直砸得三霸没有一点动静,水下才停下了手。水下伸手在三霸的鼻息上试了一试。
水下能觉出三霸没气了。水下方将被子重新给他拉上,然后重新走进院子。
院里的水下站在淡淡的月光中。从他走进天美的屋里,到他出来,只不过五分
钟时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风还刮着,云还游走着,树仍然沐浴着月光,在云
下,在风里,在月色笼罩中,浅唱低吟。只是一个醉了的人在这五分钟里变成一个
死去的人。只是这五分钟已然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披满月光的水下满身被溅着血迹,他手上拎着的那截三角铁也全是血。水下想
要扔掉,忽又觉得不妥。便进到厨房,打开水管,将三角铁冲洗得干干净净。同时
也将自己的手清洗得干干净净。水下把那截三角铁还是丢在了原处,然后打开院门。
开院门时,他发现门上的那盏灯还没有开,又伸手打开了它。水下想,天美回来,
有这盏灯照着,心里就会踏实。
水下推着他那辆自行车,独自走出。
少年水下的自行车依然丁丁哐当地响着。水下急速地踩着踏板,朝着大堤飞速
骑去。水下想,这世上的事,该来的迟早会来,该去的迟早会去。事情就这么简单。
人生也就这么简单。
第15章
第十五章
天美到家时,几近十点。天美的弟弟天富骑自行车送她回的。远远的,天美看
到大门的灯,心里惊悚了一下。走到门口,天富要回转。天富说,不早了,我还得
赶回哩。天美说,反正骑车,晚一点有什么关系。走都走到这里了,到家里去喝口
水吧。也好跟你姐夫打个招呼。天富一想,姐夫在这里,不去说一声也不好。便应
了声,跟着天美进了屋。
天美打开屋里的灯,亮着嗓子叫道,三霸,三霸,酒醒了没有?天富来了。天
富说,姐夫睡了?天美说,喝多了。不过这时候也该醒了。天美说着,走到床边。
床边弥漫着浓浓的气味。天富说,什么味道?天美闻出那是一股血腥气。天美的心
嗵嗵地跳得厉害,两脚也浮浮的,撑不住身子。天美心知家里有事发生了。但这时
候她必须坚持住。她不能软倒在地。她如果一软下来,说不定她从此就再也起不来
了。天美伸出她僵硬着的手,轻轻掀开盖在三霸身上的被子,嘴里说你睡死啦。话
音落下,却看到满头满脸都是血的三霸正瞪着眼睛望着她。天美手一松,惨叫一声,
仰身倒在地上。
天富忙道,姐,怎么啦。天富说话间便看到了床上的血。天富浑身筛糠一样抖。
他小心地拉了一下三霸的被子。三霸的眼睛睁着。嘴里还哼了一声。血已经凝固在
他大半的脸上。天富顿时魂飞魄散,拔起腿便往外奔。一边奔一边狂喊。来人啦!
杀人啦!
天富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夜晚,生冷尖硬,一下子便穿透夜空,传遍全镇。
县局警察赶来时,已是半夜两点。天美和天富早把三霸送到了医院。天美发现
三霸还有气,便赶紧让天富开着小拖拉三霸到镇上医院急救。三霸在医院里一直没
醒,只是喉咙里咕噜了几下。在县局警察从收购站赶到这边时,他在十分钟前,死
了。
天美没有号啕大哭。天美也没有去看三霸最后一眼。天美只是静坐在医院走廊
的椅子上。她脸色木然,眼泪无声地流着。一滴滴,都落在了胸前。
一个警察走过来。对天美说,请过来一下,我们想要问你一点情况。天美站了
起来。天美知道他们要问些什么。天美机械地跟着他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里还坐着另几个警察。其中一个说,我们已经去过了现场。现在还想了解
一下情况。刚才你弟弟已经说了。他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整个下午都在娘家,是
他送你回家的。不过我们还是要问问你。天美没作声,只是落泪。警察说,你晓不
晓得谁跟你丈夫有仇?平常还有谁跟你们住在一起?他叫什么?跟你是什么关系?
警察问话像鞭子,一鞭就抽在筋骨上。天美浑身都麻了。天美明白什么都包不
住的。纸包不住火,布包不住风,棉被包不住血水一样。就算皇帝的密诏放在铁盒
子里,加上锁,藏在光明正大的匾后,也会让人发现。天美说,等我办完丧事,我
什么都告诉你。警察有些诧异,说你知道怎么回事?知道是谁杀的?天美说,我想
我应该知道。等我办完他的丧事,我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们。警察说,这是命案,
我们不能等。天美说,那你们就自己查好了。我现在没心思说。另一个警察说,有
一个叫水下的男孩子,跟你打工,一直住在你们院子里。是不是他?天美没作声。
警察说,你不作声,就是默认了?天美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事我有责任。一
个当官模样的警察跟另两人低语了几句。那两人要朝外走。天美说,你们是不是要
去抓他?警察说,我们抓谁和不抓谁都不是你管得着的。天美叫了起来。她有些声
嘶力竭。天美说,我办完丧事,都告诉你们还不成吗?!警察说,你告诉不告诉我
们,我们都能抓到凶手。可是,对你来说,就关系大啦。包庇罪也是要坐牢的。天
美说,不关我的事。只不过……只不过……警察说,只不过什么?天美的声音从大
到小,慢慢像蚊子一样嗡嗡着。天美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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