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华尔兹-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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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官——”忽然的，她转过身，看到一个小男孩怯怯的躲在墙角，探出头看她，又迅速的缩了回去。
　　心中咯噔一下，她收好枪，摸摸口袋，掏出几张钞票，“小兄弟，给你。”
　　男孩摇摇头，脏兮兮的小脸鼻涕直流，害怕的退了几步。
　　“别怕，”凌睿有一种感觉，这样的孩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喊她。一定是有人叫他在这儿守着的。她迅速追了过去，紧张的问，“是不是有人叫你来找我的？”
　　男孩忽然说道：“跟我来。”飞快的跑掉了。
　　凌睿急忙追了过去。男孩动作灵活轻快，七拐八拐的跑了好远，若非故意给凌睿引路，早就没影儿了。凌睿不敢大意，一边追着他跑，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尾巴。
　　一间破败的民居，看样子随时都可能塌了，门口坐着一个瞎眼婆婆。小孩跑了进来，躲进瞎子的怀里，瞪着惊恐的眼珠看着凌睿钻进蛛丝密布的屋子里。
　　这里是传说中最贫穷的民居，贫民窟。拉开手枪保险，凌睿捂着鼻子走进屋子，警惕的环视周围，屋子很暗，没一件像样的家具，家徒四壁，茅草上铺着破损的棉絮。靠着墙角卧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怪物。
　　凌睿震惊的瞪着她，瀑布似的长发凌乱的盖在脸上，蜷缩着身体，也比常人的骨骼宽大些，严重的是，整个身体的肤色已成墨绿，闪着诡异的光。
　　“柠妮……”凌睿在她面前蹲下，分开她脸上的乱发，看到一张没有生气的脸。她吓了一跳，赶紧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入她的口中。要命的是，她连喝血的力气都没有了，滴入她口中的鲜血很快就从唇角溢了出来。如此几次，凌睿急了，只好吸了口自己的血液，含在嘴巴里，给柠妮渡进嘴里。
　　怕血再溢出来，只好用力往她喉咙里吹，努力了半天，终于没再浪费她的血。也弄得她满头大汗，满手满脸的血丝，这样的亲密方式，她可不觉得有多少迤逦美好，只有无奈和可悲。哪有‘食物’自己跑到吃物嘴里的。还那么急迫的。
　　抱着她，用自己的温度暖和她。可怜的幽灵，血液的流速几乎静止了，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冷得凌睿牙齿寒颤。
　　“你这个好没用的幽灵，怎么总是受伤的？我真怀疑军部夸大其词了，你，你这么脆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上阵杀敌去？我是欠着你的，贫血过度了，还要给你喂食……”头开始晕沉，几度睡了过去，被残存的意志力叫醒，我不能睡！不能睡！
　　凌睿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小男孩的眼睛一直盯着这里看，漆黑的眼珠闪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和惊讶。
　　“小兄弟，过来。”凌睿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男孩警惕的走了过来，很聪明的孩子，知道凌睿手里有枪，看举止做派也是个大人物，说道：“长官，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位姐姐突然出现，叫我去大世界门前等一个叫松尾凌睿的人。这是她给我的东西，我不要了。”
　　一条翡翠手链，价值不菲。
　　凌睿拿出口袋里的钞票，“这些都给你，帮我买点东西。记住，快去快回，别引人注意。”
　　男孩拿起一叠钞票，又听到一句话：“小兄弟，我相信没有看错你，也不希望伤害手无寸铁的人。”她的枪在闪烁的油灯下散发着冰冷的杀气，看着男孩一笑，“别被跟踪。”男孩朝她鞠躬，慌忙跑了出去。
　　时间过得缓慢而漫长，凌睿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柠妮依然没有苏醒，不过她的身体已经没那么僵冷。她知道，天亮后，这里就没有安全可言了。她在大世界出现的消息，警察局和特高科当然不会放过，应该正在打探她的去处。
　　得找个安全地方。
　　春雪无声的飘落，黎明前的黑暗并没有平时沉重。俞瑜敏锐的听见一阵汽车马达的声音，后院？她握着一把匕首走进院子，这时候，会是谁？俞先生给苏州一个朋友鉴定宝物去了，早上才会回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打开门，随寒风涌入的，还有人。凌睿踉跄着奔了进来，还背着一个紫衣长发的女人。“快，快……”
　　俞瑜吃惊非小，一把扶着她，以为是她受伤了，站都站不稳。“出什么事了？”
　　凌睿虚脱般的喘着气，“帮我，帮我，弄进屋子，冻僵了，快，快！”
　　俞瑜见她脸色惨白，语无伦次，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她，她的伤很重，柠妮！”凌睿也解释不清，背着柠妮冲进屋子，两人一齐倒在地上。俞瑜微微一震。
　　不知过了多久，凌睿一醒过来，立刻爬起来，抓着俞瑜叫道：“柠妮，柠妮怎样？”
　　“柠妮小姐还没苏醒，她真的是幽灵？”俞瑜打量着柠妮，见她脸色有点诡异，但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确切的说，和她当时见到的幽灵真身非常不同。她哪里知道此刻的幽灵已经喝过凌睿的血，本体已经恢复正常。
　　“嗯，伤不轻。”凌睿走到床前，掀开柠妮的衣服，腹部有刀伤，切口的颜色发黑。“小明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这是他的杰作。妈的，连刀子也带毒，变态！”凌睿恶狠狠的骂道。
　　俞瑜没答话，找来急救箱，拿出钳子，棉花，双氧水，和纱布等等。那梦魇始终挥之不去，她不想刺激凌睿的情绪，低声说道：“先把凶器挖出来吧。”
　　“好，这个我来做。”凌睿神色凝重，拿起刀片划开柠妮的腹部，探手进去摸索着那把精致的刀具，滑动的声音，俞瑜别过脸，有点反胃。
　　“找到了！”凌睿举起一枚三寸左右的刀片，兴奋无比。
　　满手的带着墨绿色的血渍，叫人触目惊心。俞瑜脸色发白，忍着不适说道：“她伤得很重，暂时包扎一下，还得去医院输液。”又加了一句，“尽快送去，迟了就难治了。”
　　“不行，”凌睿摇摇头，“她现在是通缉犯，警察局一定到处搜捕她呢，会把她当做苗作浦的人抓去，那时候就麻烦了。”
　　俞瑜想了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怎么暴露身份的？”
　　凌睿道：“这件事是有预谋的，具体原因我不清楚。应该是小明发现了什么，借故抓她去特高科，途中遇上苗作浦，双方展开激战各有损伤，当时柠妮是想逃走，与小明打斗起来……中了他的暗器。”她在脑子里演练着当时发生的一幕。
　　“这么说，小明事先已经怀疑柠妮的身份了？”俞瑜拿了块毛巾替她擦拭手上的污渍，仔细的看着这些墨绿色的血迹，惊异不已。
　　“不会。柠妮的身份是保密的，即便是松尾司令也不一定知道。小明这么做，一定有他的个人目的。”凌睿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她不解，知道柠妮身份的可能只有几个高层，一切针对幽灵的行动必然通过上层授权，而且，特高科虽然由小明领导，凌睿始终是直接负责人，小明竟然绕过她单独羁押柠妮，目的很不一般。
　　俞瑜打断她：“我认识个德国医生，不能耽搁了。”
　　“等等，你想吓死别人吗？”凌睿拒绝，又解释道，“一抽取柠妮的血液，就能看出异常，这件事是高度机密，不仅要防止国际争端，也要为柠妮的安全着想啊，切勿操之过急。”
　　“可我们不知道这毒药是什么成分，耽搁下去，柠妮小姐很危险！”俞瑜的担忧更有理由，“不去医院，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凌睿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忽然对俞瑜说道：“你照顾她，我出去一下，别让任何人见到她，即便是你伯父。一切小心！”说罢，俯身看了看柠妮，伸手拨开她脸上的乱发，认真的说道：“一定要撑下去，等我回来。”
　　“你去哪里？”俞瑜预感到她要做什么，非常不安，“你是不是去找小明智秀？”
　　凌睿握起她的手，眸子里露出几分狠色，口气却很轻松的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对付那个家伙。”
　　俞瑜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她回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柠妮，宛若死人。

　　第　32　章

　　夜杀，来自深夜的杀戮，出自幽暗的血腥，源于灵魂深处的罪恶，便是最好的诠释。平静的夜晚，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静谧的夜空，充斥一种抹不掉的恶心。
　　凌睿坐在车里，烟蒂燃到了尽头，几乎灼烧她的指尖。她并不吸烟，只是喜欢淡淡的烟熏，让她有思考的感觉。
　　前面一所小楼是小明智秀的寓所。守卫森严的士兵端着带刺刀的长枪来回巡视，那表情宛若一个个没有灵魂的木乃伊。
　　这里的气氛诡异，压抑，偶尔传来的人声，士兵们巡逻的步伐，稍稍有点生气。而阵阵夜风吹来一片肃杀之声，深入骨髓的冰冷，森寒，听之，仿佛正在耳边哀嚎的鬼泣。
　　凌睿从没有来过小明的寓所，似乎听闻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据说这座小楼就是小明的私人实验室，一些犯人被带到这里后，往往没了消息。不过小明是松尾一手提拔的爱将，他的事情宪兵司令都不管，甚至默许他这么做，凌睿当然明白，她不应该过问太多。到底这个家伙暗地里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扔掉烟头，凌睿检查了自己的手枪，又拿了几个弹夹放进口袋里。
　　卫兵看到有车靠近，举起了枪，一个队副打了个手势制止，小步上前：“长官。”宪兵部的车，来历不一般。
　　凌睿下了车，掏出证件。
　　“嗨，松尾科长。”队副立刻俯首：“请稍等。”看样子像是要去通报。
　　“我自己进去。”凌睿背着手走进大门，她的身份，没人敢阻拦她。卫兵敬了个礼，收枪放行。
　　“科长……”队副似乎犹豫了一下。凌睿已经走进门厅，身形微侧，“嗯？”
　　队副小跑两步来到凌睿跟前，很为难似的，俯身颔首，道：“小明科长……还在养伤，是不愿被人打搅的。请科长谅解。”凌睿冷笑，“我正是要探望小明君，上司看望下属，很正常的事情。你想阻止吗？”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抓着手枪，抬头打量黑漆漆的小楼，越发觉得气氛不对劲。
　　队副犹豫着：“这，这是小明科长吩咐的。
　　凌睿厉色骂道：“混蛋！胆子不小啊，敢阻拦特高科的行动？滚开！”
　　“嗨。”队副慌忙退下，盯着凌睿的身影淹没在夜色里，神色异常的恐慌。
　　黑夜，无月。
　　伸手不见五指，这座小楼突然扩大似的，走了好久才看到楼梯，凌睿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魔域，一阵阵阴风飘过，叫人毛骨悚然。她屏住呼吸，手枪的把手有些滑腻，换了只手，长长地吁了口气。恐惧叫人失去理智，继而失去斗志。她嘲弄的笑笑，小明那家伙故弄玄虚罢了，我怕什么。
　　三层洋楼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只听见自己的皮靴踏在发出白光的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踏在心上，步步惊心。一楼没有人，凌睿咽了下干涩的咽喉，走上楼梯。
　　窗外的树影宛若鬼魂，呼呼寒风助长了疯狂的杀机。她感觉不到一点人迹，松了松微微发抖的食指，再次紧紧扣住扳机。抬头望了望眼前的楼梯，一共十七级阶梯，每一节阶梯都被夜魔笼罩，仿佛通往阿鼻地狱。凌睿吐了口紧张的气息，全身血液翻腾，有点目眩。必须坚持！她命令自己。
　　踏，踏，踏……凌睿数着自己的脚步声，激烈的心跳放缓，深邃的目光盯着一扇黑色的木门，仿佛木门后隐藏着扑朔迷离的诡异世界。
　　手刚伸出，还未触及，突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黑漆漆的屋子，出现了一双眼睛，接着，出现一个黑漆漆的人来，一个比漆黑的夜更黑的人，全身包裹在黑幕之中，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凌睿瞪大眼睛，又惊又怒：“谁？我开枪了！”脚下踢到一个软性物体，她立刻退了几步，定睛去看，一具黑色长条物体。
　　黑暗的房间里，忽然现出一道强光，映出他惨白诡异的脸色。
　　凌睿也更清楚的看见脚下的死尸，肋骨突出，全身布满切割的痕迹，手里死死抓着一把刀，深深的□心脏，双眼暴突，布满了仇恨的火焰，像是极度恐惧而死，不，是自残而死。
　　什么人这样憎恨自己，居然恨到必须杀了自己的地步，残忍的？
　　“装神弄鬼！小明君想吓唬人吧。”凌睿举起手枪，冷冷的嘲笑。强光忽的熄灭，一切归于沉寂。凌睿打着火机，看到了他，阴柔的气质，惨白的脸色，优雅的眼神，眼前的男子无论怎样神秘，也勾不起她的半点好奇，只有憎恶。
　　“凌睿小姐过于冒失了吧？这里是私人宅所，擅自闯入，我完全可以射杀你。”小明的声音有了细微的怒意，尽管不那么明显。
　　“你可以试试。”凌睿盯着他，尽管内心极度的震动着，还是尽量保持着平衡。
　　阵阵血腥味冲鼻而来，浓重熏人。借着打火机，凌睿看到了他脚下的东西，大吃一惊。尽管黑布包裹的物体，零零碎碎的洒了一地，她也能分辨是什么。
　　小明微笑道：“哦，看来我是低估你了，以为你看到这些会觉得意外呢，没想到你淡定如此。看来我们也有共同点，对于没有价值的生命，从来不会觉得可惜。”
　　“你在杀人，用纯熟的技法肢解这些生命，满足自己嗜血的爱好？”凌睿扔掉打火机，双手握紧手枪，对准这个极度变态的男子。
　　小明冷冷的笑了起来，“好奇心太重，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你也错了，这些试验品并不是我切割的，看到没有，是这个黑衣人受到神旨的召唤，并且按照神的意思用完美的方式分割出来的，如果你仔细看，就可以看到每一块肢体都是按照黄金比例来分割的，迅速，简单，省时。”仿佛在说着最严谨的医学试题，他用最和缓最清晰的字句解释着。
　　“可惜的是，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意识，竟把自己也杀了。”被肢解的尸体，就在脚下，鲜血慢慢的从肉块里渗出，蔓延到凌睿的脚下，惊得她连忙倒退。不过，凌睿就是凌睿，绝对不会被这个变态的男人吓坏，冷哼道：“我的皮靴是工部局刚发放的，这样的款式和颜色，司令部只有一双，却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