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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上的华尔兹-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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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尾迎了上去，“玉城，你哪里不好吗？”
凌玉城走出几步，忽然萎顿倒地，松尾也不顾忌，紧走几步在她面前蹲下，焦急的呼道：“玉城，玉城！”慌忙扶起她，紧张起来：“玉城，你哪里不舒服，快点告诉我！”
凌玉城靠在他有力的臂膀，幽幽道：“松尾君，记得燕京大学的时候，我身体一有不好，你总是问我这句话。当时觉得你这个日本人好烦人呢……那时的松尾君很谦和，学业很优异，别的男孩都没有你那般勤奋……”
“我又不英俊，不讨女孩子的喜欢，只有攻读学业了。那么多优异的男孩子仰慕你，为了得到你的青睐，我只有发奋学习啊。”松尾笑到落泪。凌玉城也笑了。
旧日时光仿佛眼前，一切美好的岁月都在战争阴霾下生锈。
“松尾君，放了睿儿。”
松尾面色狰狞：“她是帝国的叛徒！必须受到制裁！”
“松尾君，她，她视你为父……”
“她是帝国的敌人！”松尾吼叫着，“她的骨髓里流淌着支那人的血脉，反复无常的家伙，必须销毁！”
凌玉城苦涩，终究叹息一声，“以前我很担心她跟着你，忘记她的血缘，今天我放心了，她还是选择了做一个中国人。”
与魔鬼共舞的兽，终究涅槃成人。
突然地，松尾嘶声叫道：“玉城，怎么回事？玉城……”
就在松尾巨大的震惊下，忽然一阵尖锐的啸叫从天而降，日本兵茫然四顾，慌乱开枪，但是来人身上那种冰冷的杀气，却已刺入他们的心脏，刺破他们的胆囊。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几乎照亮了夜空，而他们没搞明白有没有射中目标，只觉得身体狠狠一颤，大朵大朵艳丽的血花就猛然在他们身上绽放。士兵们低下头望着瞬间就浸透衣衫的血渍，感受着生命里迅速从伤口不断流逝，这才看清楚目标——比幽灵还要可怕的凌睿。
“妈妈！”她扑向母亲，将母亲抱在怀里，“妈妈，你别走，别走，别丢下我！”
惊恐莫名的松尾早被山田拉开，指着她喃喃道：“你，你，你是睿儿？”
雪花落下，她看着母亲垂云般的秀发轻柔而舞，“妈妈，你别丢下我……”
“睿儿已经长大，妈妈也该走了。”她抚摸女儿美得怪异的脸，紫红色的眼眸当然不正常，不过世上的母亲是不会嫌弃孩子的，即便是恶魔野兽，也不会抛弃。
“妈妈……你答应过睿儿，永远不丢下睿儿……”凌睿深深埋进母亲的怀抱，颤抖。
“妈妈很后悔，让你去当军人。”凌玉城抚摸女儿的秀发，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头发，听着她颤抖的呜咽着，轻轻拍打着她瘦弱的肩膀，一点点温温热热的东西，慢慢的渗透到她的脸上。
“本以为知识无国界，做学问的人就做学问，不该过问政治。可现在我真正明白了，失去祖国的人，没有根……没有国，就没有家。”她抱着怀里的孩子，无声无息的哭泣，任由眼泪从她那双盛载了太多睿智，又包含着丰富情感的双眸中不断的奔涌而出。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妈妈！”凌睿仰起头，像个无助的孩子，再也看不见她身上有半点杀气。
凌玉城看着她的满身伤痕，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在她脸上轻轻擦拭着，一点点将血污和风尘擦掉。
“疼吗？”这个时候，一个垂危的母亲小心呵护女儿的温馨场面，令人动容。
“妈妈，这里太脏乱，我们回家好吗？”凌睿那双犹如暗夜星辰般闪闪发光的眼睛，和她嘴角边上高高扬起的乞求笑容，是一个孩子对母亲撒娇的模样。
“睿儿在哪里，妈妈的心就在哪里。”凌玉城温柔的笑了，抚在她头发上的手忽然垂落，“睿儿答应妈妈，要，要好好的活着……”
“妈妈！”
俞瑜真的好想把这个明明坚强地无懈可击，此刻却无比脆弱得女子抱进自己怀里，用她的双手和温暖的怀抱，轻轻抚平她身上浓浓的悲哀和孤独。
凌睿回过头，由于过度激动，脸上的每一块肌肤都在跳动，牙齿不断对撞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响，在一片月光下，布满眼泪，布满痛苦的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可怜，更有说不出的毁灭的杀气。
从她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更让人无法分辨是哭还是笑：“是你，是你害死我妈妈！”
松尾正颓丧的呼着凌玉城的名字，也是痛心疾首。见凌睿杀气腾腾的冲来，又惊又怒：“凌睿，你是我的孩子，要杀掉我吗？”
“你们害死我妈妈，我要你们陪葬！”她凄厉的笑声撕破了这一片寂静的暗夜，举起战刀劈向松尾——
松尾和凌睿距离太近，士兵们举枪瞄准，却不敢开枪射击。
突然，一道黑影像离弦之箭射入包围圈，站在凌睿的对面。
凌厉，森然。
雪光反射，他的眼睛迸射着狂热和征服的火焰。
“凌睿，我的到来，注定你的在劫难逃了。”
凌睿看到他，冷厉凶狠的目光被魔幻般的神色代替，大笑：“小明，你果然变成怪物了。”
“我这样做，可是因为你。”小明智秀枭笑起来，双眼凶光闪动，叫道：“无论如何，也要制服你，背叛帝国的敌人！”
“因为我？真是笑话！”凌睿狂笑，“获取成功，取得至高无上的荣誉，即便变成怪物也在所不惜吧！”
小明智秀见她浑身染血，还是固执的坚持着，寒声笑道：“凌睿，希望你识时务，放弃吧。”透过宽大的袍袖，他伸出的不是钢铁武器，而是比钢铁还要尖锐的厉爪。
凌睿吃了一惊，突然意识到这个冷血的家伙干了什么。柠妮，她在心底喊了一声。猛地喷出一口热血，扬起战刀劈下，可对上他的一双血眸，一阵晕眩，天旋地转，一股冰冷的寒流透过她的每一条神经，在一霎那间冻结了。小明智秀从黑袍里现身，厉爪闪着追魂夺命的欲望。
“今天是你的死期！”眼看着一双寒光闪烁的厉爪抓向凌睿的咽喉。
但，一道强光射出，一张大网迎头罩了下来。山田射出的网弹很准确的罩住了昏阙的凌睿。
“凌睿！”俞瑜惊呼着奔来，可无数子弹打在脚前，阻止她前进半步。白发苍苍的松尾举着手枪走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吼叫：“玉纱小姐，你真是女□吗？”
俞俞心往下沉，她知道此刻她什么都不能做，面对小明智秀这个强大的敌人，还有松尾的军队，她是无论如何救不出凌睿的。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小明智秀阴冷的笑着：“司令官阁下这是……”
“是你吗，小明君？”松尾打量着他，面部肌肉不住地颤抖着，“难道，你真的为自己注射了药物？没有军部的许可，你……”
“司令官阁下会怎么处置凌睿？”小明智秀冷哼着，他怀疑松尾这么做是包庇。“凌睿对帝国勾成巨大的威胁，是不该留的。”
“混蛋！这是我的命令，你敢质疑吗？”松尾大怒：“她的重要性，军部会亲自过问。你难道不明白吗？”
小明冷冷的扫了眼俞瑜，笑道：“抓住凌睿，获取秘密名单，玉纱小姐立功了。只是……”他阴冷的气息迫近俞瑜，“不知道玉纱小姐的伤势如何呢？”
俞瑜感到全身冰冷起来：“你的刀有毒。”
小明智秀笑了，很畅快的笑着：“不必紧张，这种毒不会立即要人性命的。如果玉纱小姐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解药立刻奉上。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同志们正在赶来，似乎想营救你和凌睿呢。”说完，他居然躬身致意，非常得意。
俞瑜心慌，他这么说绝对不是故弄玄虚，难道组织上有行动？不过此刻，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凌睿身上，
眼睁睁看着士兵们抓住昏死过去的凌睿上了军车，她没动。
松尾站在凌玉城面前，神情非常的悲凉，颓废。
俞俞镇定心神，来到凌母面前，看着这张干净秀雅，又充满无尽悲哀的面孔，慢慢蹲下身，拂去她脸上的发丝。
“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是啊，我最仰慕的女人。”松尾终于长叹一声。
“阁下打算怎么处置凌睿？”
松尾看着凌玉城，沉声道：“这件事已经交给军部处置，玉纱小姐不必过问。”
“阁下真的……狠心？”
松尾大笑一声：“能为天皇献身，我为她感到自豪！”
第 75 章
路上满是积雪，树枝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一行行耸立的雪松，就像晃动的人影，颇有风声鹤唳的味道。山崎裹紧大衣，行色匆匆，想是过度紧张，脑门上汗水直滚。
几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过，打破了沉寂。又在抓捕地下党和军统残余份子了。他停顿了下，擦拭脑门上的冷汗，迅速拐进巷子里。还有几步就到寓所了。
忽然，他警惕地掏出手枪。作为一个军医，他的警觉性绝不比普通军人低等。而高度警戒的日租界，不明身份的人很难进入，就别提破坏分子了。
“山崎先生。”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不带敌意。
山崎惊讶的转过身。
惨淡的路灯下，一个身着灰色大衣和风帽的女子站在雪地里，朦胧，神秘。
“俞……玉纱小姐？”山崎躬身道，“这么晚，小姐有指教吗？”
他很好奇，玉纱小姐找他做什么？
俞瑜缓缓走近，抖落几片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寒光交织。
“凌睿在哪里？”
山崎有些惊异，忙道：“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哪家医院？”俞瑜看着他，目光冰冷：“你们把她藏在哪里了？”
山崎疑惑的打量起她来，“凌睿已经交由军部处置，玉纱小姐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吧？”
“山崎先生，”俞瑜平静地看着他，道：“你是凌睿的师兄，也是反战人士，据我所知，你正在想办法帮助凌睿，是吗？”
山崎又惊又疑，那张瘦削木讷的脸上，起了两道很深的纹路，“究竟，玉纱小姐想干什么？”
“我要救她。”她脸上虽没有显著的焦急和牵挂，剪水瞳子里却含蓄着很深很真挚的情谊。
山崎注视她片刻，将信将疑：“可是，凌睿是军部重点关注对象，小姐这样做……”
“山崎先生，松尾已经放弃凌睿，只有你能帮助她。”俞瑜身子有些发颤，恳求的抓住他，“请告诉我，她现在如何？”
“玉纱小姐，”山崎发现她的异常，惊讶道，“你生病了吗？”
俞瑜摇头苦笑：“不必管我。看在一场同门，请山崎先生帮助凌睿！”
山崎审视她片刻，忧道：“命令已经下达，即日押解凌睿回本土。必须阻止此事！”
“山崎先生，只要你提供线索，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做。”俞瑜燃起希望。
山崎思忖片刻，沉声道：“负责监护的是山田君，只要解决此人，就有了希望！”
“那凌睿现在……”
“ 不幸中的万幸！她得到了最好的治疗，没有危险。”山崎急切地说道，“军部会尽快送她回本土，玉纱小姐必须抓紧时间。”
太阳透过云层，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刺骨的寒风呼啸地拍打着地面。虽然已近中午，但是街上的行人不多，一辆挂着特种招牌的轿车停在咖啡馆门前，身材高大的苏怀成在门口踱了几步，这才进去。
俞瑜面色苍白，正靠在高背沙发里休息，一见苏怀成，立刻强打精神：“老苏，有消息吗？”
老苏点点头，掏出一张照片：“这个人叫山田一郎，是山田敬武的哥哥。”
俞瑜接过照片：“山田一郎？”
“华北区有个日本人自动发起的‘日本反战联盟’，这个组织的领袖就是山田一郎，也就是山田敬武的兄长。组织上已经派他来上海，负责解救计划。更重要的是，山田一郎也是东京医学院的高材生……”
俞瑜默默地点了下头，“山田一郎什么时候到达？时间不多了。”
“大雪不止，最快也要明天。”老苏发觉她的情况不好，便问：“俞瑜同志，你是不是受伤了？”
俞瑜摇摇头，过了会儿才抬起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老苏，“之博被捕，组织上有什么计划？”
老苏神色凝重，迅速打探周围，谨慎地说道：“内线传出消息：日军要押解一批重犯去南京。之博就在其中。我们打算在途中劫狱。”
“去南京？”
“据说令伯父也在这批重犯中。”老苏这句话将俞瑜的疲倦彻底打消。
她睁大眼睛：“我伯父？是真的吗？”
“消息很准确。”老苏笑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要求游击队的同志参加这次救人行动。你等我的好消息吧。只是，俞瑜同志，你的任务更艰巨啊。”
俞瑜神色泰然：“放心吧，老苏。”
宪兵部留置场（监狱）的犯人被审讯过，就被送去伪警察局继续审讯，往往也没什么价值了。这里从事务官（主审官）到伙夫，杂役，清一色的都是日本人。抓人，杀人，审讯，拷打都在夜里进行，每当夜深人静，特务分管室鞭挞声，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怒骂声回荡在整个监狱，声音特别凄惨，里面受刑的都是中国人。
许之博被拖回囚室，他全身剧烈疼痛，口鼻处直往外冒血，跟个死人似的趴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许之博才慢慢苏醒。
“许，许先生？”角落里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此人：“你，你是俞先生？”
再不是皮帽长褂的文人俞先生，而是衣衫褴褛，一身血污狼藉的老人，零乱的白发，苍老狼狈，面目全非。
“是我，许先生。”俞先生爬到他面前，同情地扶着他坐起：“日本人真狠，把你打成这样？”
他拿起破碗给他喂水，一边压低了嗓子：“有没有瑜儿的消息？”
“小瑜到处寻您，没想到您被日本人抓进牢里了。”许之博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他是领教了日本人的厉害，幸运的是，小明智秀并没太关心他，都没来审问。
俞先生愣了会儿，急道：“瑜儿得尽快离开这里，她已经暴露啦，你们组织上也不管？”
“任务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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