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掌门-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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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子仙找到睚眦的时候，他正扛着一大捆木柴，一手拎着一串山鸡和野兔，另一只手还拖着一根挂满野果的树枝，慢慢地往回走。

　　　　子仙连忙接下了一部分东西，语带责备道：“我们哪里用得着吃这么多……你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遇到妖怪了。”

　　　　睚眦轻笑道：“能得到主人的担心，睚眦受宠若惊啊。”

　　　　“贫嘴。”子仙轻嗔了一句，拿着东西快步走在了前边。

　　　　睚眦将手向着宽大的袖子里缩了一缩，不着痕迹地掩住手背上的两个深深的伤口。

　　　　子仙其实说对了，睚眦方才确实遇到了一只成了气候的蛇妖。

　　　　蛇妖最大的理想通常就是化龙了，而得到一颗龙珠就是化龙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

　　　　所以这只蛇妖明知道打不过睚眦，还是决定铤而走险。趁着睚眦不注意，它将数千年的道行凝聚在毒牙之上，狠狠咬了他一口。

　　　　睚眦吃痛之下，立刻爆发出了凶残的本性，将这只胆大包天的蛇妖像破布一样撕成了碎片。

　　　　但是，这蛇的蛇毒确实厉害，睚眦运功调息了很久，手背上的伤口却仍然没有愈合的迹象。

　　　　眼看着天都黑了，睚眦怕子仙会担心，这才带着猎物往回赶，却正巧遇到了前来寻他的子仙。

　　　　看到子仙，他心中的暴戾之气一下子就平复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树林边缘，子仙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主人？”

　　　　“嘘，先看看再说。”

　　　　说着，子仙手中法诀一掐，一道淡淡的红光闪过，子仙的身影便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中。

　　　　睚眦见状，也随手给自己施了个隐身术，两人继续向着林子外走去。

　　　　黯淡的天光下，溪水散发着幽暗的白光。岸边，几只饿狼正围在朱元璋身边，望着他那一身肥肉，馋的口水都顺着下巴滴落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取而代之

　　　　朱元璋看着饿狼那绿莹莹的眼睛以及森然的白牙，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你们别过来，我不好吃……”

　　　　狼怎么可能听得懂他的话，依然一步一步围拢了过去。

　　　　“走开，走开！”朱元璋惊恐地呼喝道。

　　　　此刻他是多么盼望子仙和睚眦能够回来啊，他们虽然是绑架自己的悍匪，可是也总比这些饿狼好相与得多。

　　　　忽然，一只体型稍大一些的饿狼率先按捺不住，龇着尖牙，张着利爪，恶狠狠地向着朱元璋猛扑了过来。

　　　　朱元璋张大了嘴巴，一声尖嚎还来不及发出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昏迷中，他看见了很多人。

　　　　有他的敌人，也有他的旧臣。有曾经欺负过他的，也有曾经有恩于他的。有高官显贵，也有平民百姓。

　　　　但是这些人，全都被他杀死了。

　　　　他的敌人、欺负过他的人，当然必须要把他们杀死。否则，满心的怨恨会像烈火一样日日夜夜焚烧着他的灵魂，让他生不如死；

　　　　他的旧臣、曾经有恩于他的人，同样也必须要死。唯有这样，他那些不堪的过往、他为了至高的权力而做的那些卑鄙无耻的事情，才会随着当事人的死去而被埋藏于地底深处，永远不见天日。

　　　　忽然，一个身穿赤色长袍、面容恍若谪仙般轻灵通透的少年映入了他的脑海。

　　　　“南宫教主！”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南宫羽垂着眸子，并未看向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喃喃道：“我曾经是那么信任你，你却下毒害死我。”

　　　　他心中一虚，然后挺了挺腰板。故作义正辞严道：“你沉迷于美色，多次对那些武林人士手下留情，害得教众死伤惨重。像你这样不知轻重的教主，我朱元璋自然要取而代之。”

　　　　南宫羽冷冷地笑了，露出浅浅的梨涡：“当真是为了我明教么？”

　　　　“那是自然！”朱元璋肯定地答道。

　　　　南宫羽如暗夜一样深沉冰冷的眸子扫向他，咬牙道：“你说谎，你是为了你自己！元老们全都被你以各种理由杀绝了。本教的百年基业也几乎毁灭殆尽，你还敢说你是为了明教！”

　　　　“那又怎么样？现在整个天下都是大明！只有我，唯有我朱元璋。才是将明教真正发扬光大的人！现在，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说我们是魔教？这都是我的功劳！”朱元璋激动地嘶吼道。

　　　　“可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元老！他们都是在圣火前立过重誓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叛之心。你为什么连他们也要杀！”南宫羽眼中恨意弥漫。恨不得将朱元璋剥皮挫骨。

　　　　朱元璋阴冷一笑：“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怪只怪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

　　　　子仙收回在朱元璋脑海中探究的法术，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有什么收获？”睚眦将篝火上烤着的兔子转了个角度，随口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这朱元璋太狠了，要改变他，恐怕很难。”子仙无奈道。

　　　　一滴清亮的油脂从肥嫩的兔肉上滴落下来，“滋啦”一声掉在了跳跃的篝火之中。激起一朵明亮的金色火焰。

　　　　子仙闻了闻空气中诱人的香气，肚子不由自主地就“咕咕”叫了起来。

　　　　睚眦嘿嘿一笑：“饿了吧。待会就烤好了。”

　　　　子仙脸上一红，起身将睚眦带回来的树枝拾起来，向着溪边走去：“我去洗果子。”

　　　　子仙将野果一一摘下，放在溪水中细细地洗过以后，又用帕子兜好，转身正要走回去，却发现睚眦斜斜地倒在了篝火边。

　　　　“睚眦？”子仙惊讶地唤了一声，睚眦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也不动。

　　　　子仙丢下果子，几步冲了回去，抱起了睚眦的身体。

　　　　“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唬我，快醒醒……”

　　　　子仙又唤了几声，然而睚眦却还是毫无反应。这令子仙心中越发焦急，立刻施展仙术，将一道探寻的红光打入了睚眦的体内。

　　　　片刻，两缕光束从睚眦的左手伤口透射而出，穿过金色的袍袖，异常醒目地闪了一下。

　　　　“原来是受伤了。真是的，竟然不告诉我，还要硬撑。”

　　　　子仙无奈地摇摇头，掀开睚眦的袖子，就见两个乌黑的血洞赫然钉在睚眦白皙修长的手背上。

　　　　“这，是被蛇咬伤了吧？也难怪他会瞒着我了。”

　　　　睚眦是那么骄傲的一个龙族，被一条蛇咬伤，对他而言应该是挺丢人的一件事吧。

　　　　眼见那伤口周围已经隐隐有些发青，子仙管不了那么多，握住睚眦的手，将毒血一口一口地吸了出来。

　　　　昏迷中的睚眦，迷迷糊糊感觉左手一阵细微柔软的触感传来，心脏猛地一跳，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

　　　　子仙抬起头，正好看见睚眦愣愣地望着她，于是展颜一笑：“你醒啦？来，把这粒金丹吃了。”

　　　　睚眦木讷地张开嘴，任子仙将一粒解毒的金丹喂进了他的嘴里。

　　　　半晌，睚眦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红着脸低声道：“主人，谢谢你……”

　　　　“谢什么。”子仙好笑地望着他，“这不是应该的么。”

　　　　朱元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望着子仙和睚眦，忽然就想念起自己的皇后马秀英了。

　　　　那时候自己被人囚禁，秀英每天以探视的名义去看望自己，偷偷的把煎好的大饼藏在胸前带给自己吃。那些刚煎好的饼把她的胸都烫坏了，她还是照送。

　　　　直到现在，秀英的胸前依然留有那些伤疤。就算自己当了皇帝，用了天底下最珍贵的药，却依然没能治好。

　　　　不过这也没什么，在自己眼中，秀英就是最好的女人，最完美的女人。

　　　　一阵焦糊的味道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地向着篝火上望去。

　　　　原本肥美的烤兔，此时已经被烤成了干巴巴黑糊糊的焦炭状，上面还冒着一缕青烟。

　　　　“我的兔子！”睚眦哀嚎一声，赶忙过去把烤兔取了下来，检视以后发现已经不能吃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帝王之心

　　　　子仙惋惜地看了那兔子一眼，回到溪边将野果捡了回来：“吃这个吧。”

　　　　睚眦点了点头，抓起一个野果，“咔嚓”一声咬了一口：“还是挺甜的。”

　　　　其实这野果又酸又涩，虽然有一丝淡淡的甜味，但是却并不怎么好吃。睚眦这么说，只是因为这是子仙递给他的，就算再不好吃，他也甘之如饴。

　　　　子仙对睚眦淡淡一笑，走到朱元璋身边，解开了他的定身术，也递给了他一颗果子：“给，你也吃点吧，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原以为朱元璋会说什么“你们就让朕吃这个”之类的废话，谁知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啃着，几下就吃光了。

　　　　子仙见状，又递过去好几个，朱元璋一连吃了六七个，才停了下来。

　　　　“你这个皇帝倒是有意思，这山中的野果，竟然也吃的这么香甜。”子仙淡笑道。

　　　　“以前，我做过和尚，做过乞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遇上灾荒，能有个野果充饥已是万幸，又哪里有嫌弃之理。”

　　　　子仙也听说过本朝的皇帝朱元璋自幼贫寒，但是却没想到真的贫困至此。现在这个传说中的乞丐皇帝就在自己面前，她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朱元璋也不避讳，见子仙愿意倾听，便继续讲述了起来。

　　　　“后来我做了皇帝，吃到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山珍海味。但是后来我才发现。那些山珍海味远远没有饥寒交迫之时的一口野果来得香甜。”

　　　　“曾经有个人想要取悦我，知道我想念家乡的野果，便跑到凤阳采来。用蜜糖细细调配以后，装在水晶盘子里献给我。我吃了以后觉得味道不对，便以欺君之罪，将那人给杀了。”

　　　　“后来，又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件事，便将没有调配过的野果直接带着枝叶献给我。我一见之下大喜，咬了一口却觉得难吃至极。一怒之下。我将这人也给满门抄斩了。”

　　　　“现在想来，不是野果的问题，是朕。是朕变了……”

　　　　朱元璋说着，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子仙望着朱元璋的样子，心知此时是个机会，于是坐在他旁边。幽幽地问道：“皇上。你之前和我说，你的理想是做古往今来统治疆域最广、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那么，你从特别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么？”

　　　　朱元璋闻言，愣了一下，眼神逐渐飘远，望着渺远的虚空喃喃道：“不是的。我很小的时候，每天连饭都吃不饱。那时候最希望的事情，就是不再挨饿。”

　　　　“后来呢？实现了么？”

　　　　朱元璋点点头：“实现了。后来我进了军营。军营里馒头管饱。”

　　　　“能吃饱饭以后，你的理想是什么？”

　　　　朱元璋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羞涩：“那时候就想娶一房媳妇儿……后来我就遇到了秀英。我很喜欢她。”

　　　　“真好。那她喜欢你么？”

　　　　“她也喜欢我，于是就嫁给了我。那时候我还是个穷光蛋呢。”

　　　　子仙点点头：“你真幸运，遇到个好女人。那后来呢？”

　　　　“后来啊……”朱元璋想了一下，道：“她嫁给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就想让她以后能跟着我过上好日子。”

　　　　“那你们现在过得不是很好么，一个君临天下，一个母仪天下，多少人羡慕。再没有比你们家的日子过得更好的了。”

　　　　朱元璋笑道：“是啊。我的秀英，如今是皇后了。”

　　　　“当初我要册封她的时候，竟然还有大臣上书说她不能当皇后，说皇后没有那么大脚的。哼，我就觉得她的脚挺好看的。除了她，没人有这个资格。”

　　　　子仙轻轻地笑了：“我也觉得。”

　　　　“那你呢，你小时候有过什么理想？”朱元璋问道。

　　　　“我啊，我小时候，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后来我就去拜师学艺……”

　　　　……

　　　　睚眦看着子仙和朱元璋相谈甚欢，心中有些落寞，但是心知主人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是以并未打扰。

　　　　朱元璋听得很认真，偶尔评论一两句。

　　　　子仙虽然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故事很感兴趣，但是帝王之心一向都是很难测的，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所以子仙把故事里的人名全都略了过去，门派名字也很阴险地换成了“天山派”。

　　　　万一什么时候朱元璋想不开，非要去灭自己九族，那就由天山派顶缸好了。

　　　　子仙与朱元璋围在跳跃的篝火旁，几乎聊了一夜。

　　　　朱元璋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般话多。但是他控制不了。已经太久没有一个人能够这样平和地与他聊天了。

　　　　作为皇帝，他是不可以随便说话的。很多话，只能放在心里最阴暗的角落，任由它发霉长毛，也不敢放在阳光下晒一晒。

　　　　孤独是最可怕的敌人，能够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再强大的人，也是渴望与他人交流的。只不过，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难以找到能理解他的人罢了。

　　　　恰好，子仙就是那为数不多的能够理解他的人。

　　　　而且，子仙是这般博学，无论朱元璋说什么，她都能够理解，她的每句话，都能够说到朱元璋心里。

　　　　恍惚之间，朱元璋竟有一种错觉：这个女子不是刚刚才遇到的陌生人，而是认识了好几辈子的知己好友。

　　　　这种犹如故友重逢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黎明时分，朱元璋终于忍不住身体上的困倦，身子一歪，沉沉睡去。

　　　　直到此时，睚眦才向着子仙传音道：“主人，聊的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

　　　　子仙想了想，传音道：“朱元璋虽然心狠手辣，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勤政又节俭的皇帝。他的狠辣，实际上与他的经历有关吧。若不狠，他可能也走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了。”

　　　　睚眦闻言嘿嘿一笑，揶揄道：“哟呵，看不出来啊，主人你这立场变得挺快啊。”

　　　　子仙瞟了睚眦一眼，没好气道：“谁说我改变立场了？我理解他也不代表我就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