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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村长-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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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拿你和于嘉平一比较,我就明白了。我觉得你比于嘉平实在,就凭这一点,我和你就不是那么陌生,不陌生就是多少有点儿感情在里边。于嘉平,我和他生的很,只能算是认识而已。”于福举忽然把身子靠到床头上,头倚在后边的粉墙上,不说话了。

于爱军点头。在于福举说后边几句话的时候,地下有人窃窃议论。于福举说完话,那些声音也随之没有了,能听见几个年纪大的人嘘嘘喘气的声音,还有窗外仿佛夏虫的鸣叫,还有大街上行人偶尔的脚步和说话声。

因为吸烟,屋子里烟雾缭绕,有人断续咳嗽。

“你福举二哥说的有理。”老于头在地下说。

“爱军,”李楠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好吗?”

于爱军看着李楠,觉得他的话有些唐突。

“以前,咱俩不过见面打声招呼而已。现在,我是真心愿意和你交朋友。我是听了我爸的话,他说没见过你这样的,挨家挨户做工作的,话说的简单,情意却是很浓。你去有能耐的人家,也去没本事的人家。俺爸说,要是选了你做领导,咱草帽村要变成‘银帽村,金帽村’了。他还说,可惜他不是书记,要不,他就发展你入党,将来做书记。他说,多少年没见过走家串户的干部了,绝迹了。”

想想自己的企图,于爱军被李楠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爱军是个好人,年轻有为。我也觉得咱村是该换个领导了。”于敬贤咋着嘴说。

“这要看全体老百姓的心意喽。”于徳涛在下边说。

“我们不是老百姓吗?我们能这样认为,别人难倒不能吗?”于文高声说道。

“我们要去宣传,就像福举哥说的,我们的嘴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军哥的支持者。”大友再次举起他的红色短袖衫,胳膊上显出结实的肌肉。

“呵,你的嘴生在脚低下呀,还会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二十一

 

最后一个人离去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钟。 

王金凤边收拾屋子边大口打着哈欠。

“哎呀,咱二爷,还有李楠、大友、于文他们几个,可真是能熬夜。”于爱军把满地放置的凳子往一处归集,看着弯腰扫地的妻子一脸的瞌睡样,他抱歉地说。他其实一点也不瞌睡,反觉着他们走得有点早。

“你呀,比他们都能说,你让人家怎么走?”王金凤抱怨说。

“是吗?”正巧王金凤走到于爱军身边,于爱军朝她扮个鬼脸。

“哎呀,你以后要少抽烟。”王金凤一只手在面前扇着说,“他们愿意怎样抽我不管,可是你干嘛要带那个头。”

“我不抽,他们也都不好意思。”

“算了吧,你就是有话说。我看人家不抽,你倒劝着人家。”

收拾完客厅,夫妻俩回到卧室。

“金凤,你说这次选举,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复杂吗?还什么‘丢车保帅’,什么‘丢帅保车’的?弄得像个大会战似的。”上了炕,于爱军盘腿坐下,正经说道。

“不管怎么说,于福举说的对,这些人里边我们俩实力最弱。”王金凤坐在炕边笑着说,她脸上是十二分的得意,仿佛也不瞌睡了。

“这话怎么说?不见得于嘉平招招手就有这么多人围着他吧?”

“别吹牛了,于嘉平本家的人也不止你这几个。”

“他的本家?你还不知道吧,那于徳涛就是于嘉平的本家,实际说起来,连于敬贤也是,还有今晚上有事没来的于敬圣,他们之间大概都没有出五服。咱二爷几次试探于徳涛,你没有听出来。他不知道,其实那于徳涛早跟于嘉平闹翻了……”

“为什么?”

“我听他们说,好像是为承包村北池塘的事。于嘉平把池塘承包给了他大哥的亲家于祥山,实际上是于徳涛提出的早,还交了押金。”

“于祥山?他和于祝平是亲家?〃

“不是儿女亲家。听于海叔说于嘉平和镇建筑公司经理许成法也是亲家。那都是没有用的。”

“是吗?”王金凤说道,“于嘉平就是专门交往有能耐的人。不是说于祥山的儿子是县工艺品厂的厂长吗?”

“不是厂长,好像就是一个生产科长吧。”于爱军不服气地说。

“那于徳涛也是小人,为了一点儿小利益就站到于嘉平对面去了。他也不想想,于嘉平能不先照顾他大哥的亲家?要是他做了书记,能不那样做算是怪了。”王金凤不赞成于嘉平的做事方法,可是也不佩服于德涛的所为。

“咱先别研究于嘉平了,你说这回选举咱夫妻俩能有几成胜算?”看妻子又要得意,于爱军急忙补充说, “别笑,说实在话。”

“我听你们说于嘉平的二哥于贺平也要参加选举?”王金凤改变话题说。

“对呀,还有于勘,就是于嘉平的卫队长。我起初以为他们为了争权夺利起内讧了。于海叔说他们这不是内讧,而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下权力落入外人之手的一个举措。于海叔说这就叫‘万全之策’,只有于嘉平能想出这样办法。”

“是吗?我看未必……”王金凤蹙眉短暂思索一下,说道。“哪有做了多年领导,还未选举就要把权力拱手让人的道理……况且,于嘉平自身也没有太大过错,年纪也不是太大,正是事业有成的时候。”王金凤看一眼显得很专心的丈夫,接着说,“就凭你们这几个竞争对手,于嘉平也不至于这样害怕。”

“你也不赞同于海叔说的‘于嘉平要搞内部权力转移,培养接班人’的说法?“于爱军按照自己的思路以为妻子和自己的想法接近。他欢喜地说,”还是他们内部出现了不和,不可调和的矛盾,就是在他们心里……对不?”于爱军来了兴致。

“不是吧?”王金凤看着眼睛闪闪亮的丈夫,停顿了一下,然后摇头说,“相反,他们团结的很。我以为于嘉平这样做是为了分散选票,起到突出他的优势的目的?”

“你说什么?”

“爱军,你想呀,于嘉平做了两届书记,这就是他的优势,他可以轻而易举取得一些持中间立场的人的拥护。现在的人,都抱着‘事不关己,莫管闲事’的处世原则,而且也相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这些人不相信一个新人能够更好地领导他们,而且一个之前毫无做官经历,和他们一样,甚至还不如他们的人一下子青云直上站在了他们前面,成为他们的领导,他们的心理也接受不了。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抱着公事公办的决心,他们都会把手上的票投给于嘉平;还有一些不会写字的孤寡老人,他们通常都由镇上派来的工作人员代写选票,这一部分选票无疑是于嘉平的;再加上坚决支持于嘉平的人,就是你们常说的于嘉平的‘死党’,这些人铁了心跟于嘉平走,任谁都唤不回来。你们,就是我们,”王金凤笑一笑,“也拥有类似于支持于嘉平的第三种人,即铁了心跟我们走的人。你们还会拥有一些两面派,也就是说这些人同时也为于嘉平所拥有。这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摇摆不定,也许会投你们的票,”王金凤在“你们(于海和于爱军)”和“我们(于海、自己和丈夫)”之间总是纠结不清,要不是于爱军有意无意地一次次提醒,她根本没有想到这里边有自己什么事,会一直用“你们”说下去。“也许就倒向于嘉平那边;他们有的是拥有不健康的心理,就是愿意看人的失败,当你明显弱于对手时,他们手上的票会全部离你而去,在他们心里没有办事的原则,或者说他们有办事的原则,但没有做人的原则。他们仿佛阿Q似的就喜欢欺负弱小者,看别人的笑话,希望别人都不如自己过得好,他们残忍、狡猾又自以为是,对人对事缺少起码的同情与理解。当然,这种心理怨不得他们,而是社会的某种风气形成的,正好比前段时间俺村,俺妈那边,”王金凤对丈夫解释一句,“在山顶上建了一个大蓄水池,预备给村民浇地用。可是因为设计不是太合理,又没有改动经费,或者说也没有打算去修改,那工程在几乎完工之前停建了,成了废物。据说耗费了几十万,可是村民都很高兴,他们笑着说,‘好啊,他们可以少贪污几十万了。’你瞧,这是什么话?那些钱省下来不好吗?可是大家都不愿意那钱省下来,甚至感叹花钱太少,原因就是不相信领导把那部分钱省下来还会用于有利于他们的别个建设上。这些人是朋友,也会是陌路人,想要利用他们不容易。现在我们要说,于嘉平为何要从自己阵营里竖起自己的竞争对手。任何事都有利有弊,他做了八年书记,这是他的优势,同时,又是他的短处。做领导不会不得罪人,比方你说的于徳涛,他本来也可以成为于嘉平的‘死党’,可是,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池塘,他反而投靠你们……我们了。这种人和于嘉平有意见,但是不见得和于贺平、于勘他们有意见。于嘉平要利用于贺平、于勘还有王奎发他们把那些对自己有意见的人的票拉回去,就是说,那些票只要不落在你们身上也就好比落在他身上了。总的来说,这次选举竞选的人越多对于嘉平就越有利,因为属于他的选票几乎是固定的,属于你们的,却是流水一般变化着,参加竞选的人越多票就会越分散。于嘉平是聪明人,他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想到解决的途径,他正是这样做了,而你们,以为于嘉平要搞权力大转移呢。”

于爱军倚着墙默默坐在那里。他的脑子里很乱,一时半会儿理不出个头绪来。他不是因为妻子的话里带出的那些道理,而是因为妻子与于海叔对于于嘉平的行为结论下得不一致。他的心里倾向于海叔的分析,可是如果妻子分析的对,那么自己和妻子,甚至包括于海叔都可能没有机会进入两委会,也就是说,这次选举他们会“全盘皆输”。

“你说的不对……”于爱军找不到合适的话回答妻子,不禁愣在原地。一对大眼睛倒是扑闪扑闪的。“村民会把手中的选票投给谁你分析的也不对,大家的心理怎会那样不健康呢?人人心里有一杆称,是好是坏大家都心知肚名,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在绝对的好坏之间,大家都能分得清。可是就你、于海、于嘉平,你让一个村民去怎样做比较?你没有为草帽村做出什么贡献,是非还谈不上;可是于海对于村子曾做过什么?于嘉平呢?你们之间怎样说好坏?村民又凭什么要把选票投给你,或者说于海?”

“不对,不对,你这是强词夺理。”于爱军摇头说,“这几年于嘉平在村子里是飞扬跋扈、目空一切,这是村子里老老少少有目共睹的事。我对于村子没有贡献,可总比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要好……公道自在人心。还有,你说票数分散对于嘉平有利,可是,于贺平、于勘他们本来就是于嘉平的人,他们参加选举只会分散于嘉平的得票,与我们的得票却不会有影响。因为本来支持我们的人是不会支持他们两个的。”

“你认为于贺平和于勘以及他们的支持者不会把选票投给于嘉平?”

“这个问题……我们还不知道于嘉平会和谁组成一个团队,这个问题眼前说还有点儿早。”于爱军似乎找到问题的所在,但是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他的确不知道,也估计不出于嘉平会和谁结盟,而他们三个结在一起又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一边是自己的亲二哥,一边是自己的卫队长,于嘉平会选择谁?那个女委员又会是谁呢?

“也许是我说的不对。”王金凤见丈夫不甚高兴,岔开话题道,“说你是属‘夜猫子’的,果然不错。”她笑着脱鞋上了炕。“睡吧,十二点了。”

“不,你说的对。”于爱军突然说,“于海叔说于嘉平犯小人,胆子还大,背后愿意搞小动作。你的分析正符合了于嘉平的性格。真想不到,竟然是你猜透了于嘉平的心思。”于爱军肯定说。“为什么不是于海叔,或者就是我呢?”他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已经躺在炕上的王金凤,“你也不过是瞎猜而已。女人的心细,恰恰于嘉平也是一个心细的人。哼,你们都阴险得可以。”

“你这是夸奖我么?”王金凤仰脸看着丈夫,丰满嫩白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毫无倦意地扑闪着,放电似的透着狡黠、顽皮和撒娇的光。

“哎,是我说错了,我怎么能把你和于嘉平相提并论呢?”于爱军被妻子逗乐了。“我真佩服你了,一点思想压力也没有。我呢,嗨,还是个大男人呢。”

“你呀,以前是怎样乐呵简单的一个人,三十多岁,倒学会想事情,用心思了。我说,你还不如把心事放下,成就成,不成就算……”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事?”于爱军忽然来了精神,“你巴不得我选不上,好乖乖地听你的话,跟着你出去打工,让你当老板。啊,我一定要成功,要不,我岂不成了你的‘阶下囚’?不,我要努力,要努力……”

“睡吧,难道你还要当‘馋猫’,半夜做鱼吃?”王金凤痴痴笑着,翻身闭上了眼睛。


 二十二

 

因为于爱军的“汇报”,于海在第二天中午头趁着午睡时候来到于爱军家。在一排联邦椅子上落座之后,于海居中,几句寒暄,谈话马上进入正题。

“金凤,你说镇党委一定会支持于嘉平吗?”于海抽着于爱军递给他的烟卷说。这是他从王金凤那些分析当中找出的一个破绽,他不认为那些不会写字的孤寡老人的选票一定会是于嘉平的。

“于海叔,你也是多年的村领导了,你认为镇党委不会支持于嘉平?”头一次和于海面对面坐在一起说事,王金凤还有些不习惯。她不想在于海这样的人物面前过于显露自己的观点,或者说思想。她反问对方。

“按道理,只要于嘉平不犯什么大错误,上级政府应该要支持他……”于海沉吟道。

“为什么?难道于海叔还犯过错误?镇党委为什么就不能支持你?”于爱军在一旁说。

“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上级政府是为了地方稳定,而保证地方稳定的第一要素就是不随便更换领导人,即使更换,也要平稳交接。在我们农村,那里会有平稳交接,总是要么你上去,一下子成了一个村子的一把手;要么他下去,一下子一文不值。我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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