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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食王妃-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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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范素芹淡淡道。

“嗯,睡吧。”赵汣应下,转了个身将背对向了她。

她望着他隐在夜色下的昏昏背影,顿觉得心凉,与他的相处,她已逐渐有些了解他,他只要默声背对一切那么便是心里有事不肯面对了。

他在想燕吗?

范素芹越是看着他的背,越是想和他说官燕,可她知道他把背转过去就是不想给予回应,于是她也忍下心头想说的话把身背对他。

思绪绕他入梦,梦里几度惆怅却还是难分难解,过去官燕是他心头完全的爱,今时再听到官燕便是他的神伤,当范素芹说出官燕,他很想坦然地问她官燕如何,可又怕问多了叫她介意,而想到与官燕过往的情意不由对那份感情的背叛感到了愧疚——

翌日,便是盂兰盆节,俗称七月半,也称中元节。这日民间会举行各种各样的祭祀活动,而在宫内则白日树建巨幡,书帝名号,自太庙迎入道场受百官迎拜导从,而这些只有皇室男嗣参与,女眷并不参加朝拜,只在夜里西苑放河灯时各位被请入宫中的皇亲官员才携带女眷出席。

黄昏时,范素芹带着菱角和其他丫鬟入宫先到福寿宫拜见太皇太后和瑞太妃,然后才与她们移到西苑赴宴。

宴席设在西苑正殿,大殿正堂为皇亲国戚摆宴,殿外为百官家眷酒席,皇上与皇亲坐在上席,嫔妃女眷则坐在与上席一帘之隔的旁席,旁席以太皇太后、瑞太妃和嫔妃为上席,其他两桌为陪席,范素芹就随意坐在其中一张陪席上。

范素芹与眼前同食的命妇皆不熟识,席间除了客道寒暄便别无多语,用过桌面上那些屡见不鲜的佳肴,她闲着无聊就将目光时不时透过人缝望向一旁上席那华裳拖摆,鸾钗云髻的官燕,直到那黄纱帘外传来宣起:“万岁道移驾太液池。”才收神与同席的命妇一道起身,待皇亲门出殿门,太皇太后与妃嫔们跟上皇上的仪仗,范素芹才与瑞太妃、公主们、内外命妇一起出了殿。

皇上扶着太皇太后,带着瑞太妃,德妃和淑妃,领着几位重臣、重臣女眷与仪仗闲庭信步走向液太池,且其他官员皆紧随在周旁。

液太池边梵乐禅诵缭绕,上千位太监宫女手中各持着盏荷花灯,闪闪烛光将液太池映得通明,波澜闪耀的池面上百盏琉璃河灯随波逐流,在皇上的示意下太监们皆向妃嫔与官员女眷发上一盏点亮的荷花灯。

范素芹与赵汣一起捧着太监发上的荷花灯到液太池边,赵汣一手扶着范素芹,另一手一起和她将荷花灯推入池里,那星火摇曳的荷花灯缓缓向池中漂去引着她的目光望向那密布着河灯的池中,那如星的朦胧光耀温暖她的心境,她不自觉伸手去牵身旁的他,手方碰到他的手臂就觉那手臂离开了自己身边,她惊疑望向他,就见他侧身对着远处。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臂侧那同在沿岸远处的雍容倩影正在宫女的搀扶下徐徐将手里的荷花灯推入池里,然后袖袂轻举,柳腰慢起,那露在如云裙下的绣花小鞋方退下池岸边,一道茜色娇影就紧撞了那柳腰,惹得那雍容倩影摇摇欲坠,周旁的宫女也惊慌不已,他不禁向前小挪了几步,幸而那茜色娇影扶住了雍容倩影,他才放下了心。

范素芹明白了,心沉了,她知道若官燕不是皇上的妃子他一定会冲到官燕身边心疼一番。这叫她情何以堪,虽然她觉得官燕或许永远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但她不愿一次次看他突然来袭的冷背,望着这样的冷背,她不禁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或许一切都不是他的真心,他的好或许不过是为了这个盂兰盆节——

念头在她遥望见立在官燕身后不远处那抹扶风黄影入了她的脑中,她气怄不成,拂袖返身顺着池岸离去,她离去的脚步发出不小的动静,他瞬间察觉,回头望见她急匆匆的背影,一个箭步赶上她:“你去哪里?”

她止住脚步抬望他,他见她颦着秀眉:“你怎么了?”

“我……”她见他眼中的关心,耐住了心头的怄气,垂头轻语:“我去如厕。”

他恍然,微起温润浅笑:“哦,你一个人去?”

“嗯,我一时忘了。”

“德妃娘娘——”

她轻声落话正要唤那随在身旁的宫人,远处悠悠传来宫女心惊的唤声,她和他一起循声就见官燕若一具失了支撑的华丽偶人瘫在了一众宫女间,他慌急蹙眉,她看在心里,本来吃味想走,又踌躇住脚步:“王,我替你过去瞧瞧。”

他微立了下俊眸:“素芹。”

她偏头望他,淡微唇道:“我不想王回府后看的是我,却担心他人。”

他望着她落话小跑向官燕,心里难说的复杂,眼前的两个女人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重,若要放下一个,只爱一个,那么他要选范素芹,因为只能选范素芹,而官燕将永远成为他心头的朱砂痣,可是那又是对不起范素芹的事。

范素芹才到目的地,官燕就被皇上遣来的一顶软轿抬往西苑东边一处阁院,范素芹脚步不停径直跟在了随轿宫人后到了那阁院,但脚步到阁外花门就被一个太监拦住:“奴才失礼,敢问这位是何处的贵人?”

范素芹微蹙起眉,望着阁内道:“我是咸王嫡妻。”

太监忙向范素芹作揖:“原来是咸王妃,不知王妃可受德妃娘娘的请?”

范素芹一时答不上话,垂眸思索又道:“我见德妃娘娘晕了,所以来看看。”

太监公事公办道:“德妃娘娘无请,王妃不能入内。”

范素芹知道宫里规矩多,不敢无知冒犯只好站在阁门外,她站了不到一会,姜瑭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眼前,他朝她作了揖,脚步匆匆就进了阁,她心想正好待他出来可以问问官燕怎么了,于是也就一直等在阁外闲望着宫女进进出出阁门往阁内端茶递水送热面帕。

时过不久,姜瑭一脸淡然轻摇着手中的羽扇出了阁,衣摆荡过阁门槛朝她悠然风流俊笑,然后俯身作了揖,不留予她道话的机会,与她擦身而过,她方想跟上他,那守在阁门的太监开口问:“咸王妃可要进见德妃娘娘?”

范素芹左右徘徊落下:“待会。”回身就小跑追着那已消失在阁院门口的姜瑭而去。

阁院外是条昏昏的林木小径,范素芹借着朦胧月光追望姜瑭的身影转过了一道树障,她加快脚步:“姜公子,姜公子——”

“哈?”范素芹的脚步方到林障边就被急转出现的身影吓个正着。

“在宫内王妃这样追着下官可不好。”姜瑭谈笑如风。

范素芹捂着胸口缓过劲来噗笑:“姜公子如此吓人也不好。”

姜瑭低弯下背一副准备倾听的样子:“下官失礼,不知王妃找下官何事?”

范素芹移步朝前:“我想问问德妃娘娘怎么了?”

姜瑭紧跟在范素芹身后,挨着她的耳后:“德妃娘娘是胸郁,一时没缓过气,休息一会便无事了。”

“哦。”范素芹不解问:“这是什么病?”

姜瑭嘴角微弧轻笑:“不是什么病,但在宫里这也是难治好的。”

范素芹留步在一处挂着宫灯的廊下,回身看向姜瑭:“姜公子没办法医治吗?”

姜瑭凝视范素芹:“这是心病,还需心药。”他不自觉将一手抚上她脸颊上的红斑。

范素芹不自在地缩了下头躲开他的手,他恍若回神浮出浅淡俊笑:“这斑变成了小蝶,真好看,若是可以,下官能亲一下它吗?”

“姜公子这是什么话,要让人听见,我,我……”范素芹一手捂上红斑慌然失措。

姜瑭摇扇笑着,彬彬有礼低头:“下官是在说笑,看来没讨到王妃的欢心。”

范素芹正色:“姜公子,你我虽相识,也不可越了男女之礼,何况我已是有夫的人。”

姜瑭挺起身,伸手轻勾范素芹那圆润下巴,眯眼望她:“王妃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就不该以粥食盛情款待来勾引下官,如今又一副忠贞于自己夫君的样子,王妃是在戏弄下官?”

说道着他咄咄逼近范素芹,范素芹对他的话讶异在心,将自己下巴从他手里夺回,步步向后紧退。他几步跟上前,修臂绞动衣袂一把将她的腰扶在了臂弯里,她慌乱道:“不,不是姜公子想的那样,那时我有苦衷……”

47

第四十六话 。。。

范素芹将一臂抵在姜瑭胸前,仰着腰望着姜瑭越凑越近的俊容,颦起一双秀眉急语:“公子应该清楚不是那样,我说过粥是为了感谢公子的相救……”

姜瑭将脸压到她面前,凝视她那双乌亮的双眸:“我不要你的感谢……”他深沉低语:“我想要你。”

范素芹骤被他的话激得满脸通红,心慌害怕,心里忽然想起赵汣,更是有恐被赵汣遇到这样的情形,她慌急用力推着他,将头甩向一侧避开他迫人的男人气息:“请公子放开素芹,素芹不想讨厌公子。”

这般的柔声拒绝是叫人心痒的,姜瑭俊雅冷微唇角:“你和咸王真的恩爱吗?那时为什么要住在粥铺?”

真的恩爱吗?

范素芹也说不清楚和赵汣是否真的恩爱,她只知道他对她还算过得去,但心里却挂着官燕,这样能算恩爱吗?她说不出谎,但也不想回答:“这是我的家事,不好相告公子,公子请放开我。”

姜瑭望着范素芹带着浅愁的妙丽侧脸,缓缓松开揽在她腰上的手臂,他看出了她的不快,面对这样一个愁云遮面的女子他不忍再去多加伤害。

范素芹一把推开姜瑭,向后退了两步,抿唇怒瞪了他一眼,返身就往走廊对面的林路奔去,忽然一个身影从一棵大树旁走出顿把她吓了一跳,“王——”她惊望眼前的身影更是惊愕。

赵汣俊面上显着冷峻,锐利的目光盯望还站在廊下的姜瑭,狠微了下眼,静默无声愤然转身离去,范素芹紧跟上他的步伐:“王,不是那样,我没有……”

赵汣冷应:“我知道。”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

赵汣冷言:“闭嘴,既然没有又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被他的话扼住不再多语只静默跟在他身边回到夜太池,随着他沿着池边绕到一处僻静杨柳岸,他背对她遥望浮在池中的点点璀璨问:“她怎么样?”

她看着他幽暗的冷背邃觉得寒意袭人,她卑微地渴望他的脾气与怒吼,她虽怕他误会自己和姜瑭,可这样的漠不关心,又让她感到他根本没将她置在心里,而他更关心的还是官燕,当然这些只纠结在她心里wrshǚ。сōm,面上她还是作着贤淑:“姜公子说德妃是胸郁,一时缓不过气才晕了,还有姜公子……”

他打断她的话:“别一口一个姜公子,以后唤他姜医丞,或者姜行参。”

“哦。”她没有多思浅浅应下继续道:“姜医丞说她得的不是病,但是在宫内也治不好。”

“想来是心病,她进宫一定有什么苦衷。”

他紧捏起一只拳头悠悠叹下,她顿思:“我明日做些东西去看德妃娘娘,顺便问问原因。”

她落下话,垂首望着黑不可测的地上,直为自己的卑微感到无力,她清楚自己不是真的慷慨,不过是想博君开心罢了,否则今夜的事就怕他无法释怀。

“素芹——”

她看着他又惊又喜的回眸,就知此事已是消去了他的不悦,可是她却无法同他开心起来,她默然侧身瞭望池岸斜对面浅问:“快结束了吗?”

他顺着她的目光见着那斜对面的河岸上太监宫女已渐渐退离池旁思道:“看来皇上已经移驾了,我们过去。”

禅乐终,人消散,留下太夜池一片肖冷光耀与当空月华冷对,范素芹和赵汣出了那片偏僻的阴暗没入冷辉中,菱角迈着柔曼的快步行来向赵汣福身:“瑞太妃寻不见王,托奴婢传话,太妃累了,让王不必行退安。”

赵汣明白,随后便带着范素芹坐上轿子出宫回府。一路上,范素芹和赵汣的轿子一前一后行着,菱角则紧跟在了范素芹的轿窗外,她瞥望轿窗外的菱角心里又平添了几分愁,默默期许待菱角嫁出王府,他能稍稍放下官燕,那么她范素芹才能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王妃,与他相守共度,精心呵护这等了十九年才来的因缘。

回府后,范素芹和赵汣皆疲惫,只沐浴更衣便双双入帐卧下,一夜同床不语,各自入梦。

次日如常,赵汣入了礼部,相继范素芹就带着菱角进宫向太皇太后和瑞太妃请安,小坐片刻便请了退安,心中惦着事,回府用了午膳,为官燕炖下一盅玉竹人参汤,让小葱看着火就回屋小歇。

炎炎午后,小葱落坐在一张高脚凳上,一手托着脑袋在砧案边打盹,眼眸半睁不睁地望着灶台冉冉上升的轻烟,鼻子嗅着淡淡从砂瓮里飘出的人参鸡肉香,显着百无聊赖,迷蒙瞌睡间一个身影遮了灶前房门的光,小葱努力睁了睁眼望见是菱角:“你来做什么?”

“我看你守着这里也热,我给你送茶水来了。”菱角提着只茶壶走到了小葱面前。

小葱将身坐正,白了菱角一眼:“哼,我不渴,要渴了我自个会找水,不饶你忙。”

菱角娇眸转着,走向碗柜取了只陶碗回到小葱身边倒了碗茶放到她身旁的砧案上:“葱妹妹,说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了葱妹妹。”

小葱蹙起眉怒道:“你吃了猪油蒙了心肝说了我家小姐那么些坏话,还说什么都不知道。”

菱角不气不怒,柔柔一笑:“那不过也是我听人说的,都怪我这张嘴口无遮拦,我今说个实话你别生气。王妃出身庶民,就这般入了王府成了女主人,府里的丫头自然都不服的,别说是我,其他丫头谁不想当王妾,这府里的丫头有宫内出来的,也有府外买来的,说到底大都是庶民出身的人家,这眼见同样出身的人当了王妃还不眼红造谣,葱妹妹不明白这个吗?”

小葱不明白菱角到底想说什么:“我明白什么?”

“哎呀,葱妹妹,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菱角轻轻柔柔地拍了下小葱的肩头道:“说来你我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我自小入宫被太妃送到王身边做事,而你陪着王妃入了王府,这婚嫁之事皆不再由着自己,都得看着主人家,且你是陪嫁,你应懂的,难道你想一辈子住正院耳房,不想住正院偏房,还不为自己想想出路。”菱角落话不等小葱多思,转而望向灶上又道:“这炉子上炖着什么?好香。”

小葱带着芥蒂:“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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