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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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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出王的气度。最后是卫希夷表演一下,展示成果。
忽然听虞公涅一声轻笑:“我给你备好琴啦!拿上来!”
祁叔玉眉心一跳,觉得要糟,起身到了一半,被夏夫人压了下去。夏夫人朱唇轻启,笑吟吟地道:“阿涅,你又淘气啦,让姑娘自己选。”轻笑浅嗔,便要将此事一笔带过。心中暗骂,小混蛋,你才好了不到一个月,又犯病了!却也着急,凡事一定要顺顺当当的才好,一旦有了波折,便是不美了。
虞公涅却不管这些,只顾催着将琴拿来。到了一看,祁叔玉脸色微变,略带焦急地望向侄子,虞公涅在叔叔的目光里微笑得像个天使,催促道:“叔父的琴弹得极好,今天他吹埙,我还以为听不到琴了呢。”有太叔玉在,没人自取其辱在他的长项上献丑,故而有此一说。
卫希夷将手放到琴上一比,就知道摸不到。
预感成真,祁叔玉心下微叹,便要说:“怎么会听不到?我与她合奏。”
姜先先他一步起身,踱到卫希夷身前,看了看琴,伸手摘掉了最上一根与最下一根弦,问申王:“王,我与她同归,听她奏过别的曲子,十分怀念。平素不敢劳动女郎,今日借王盛宴,请换一曲,可好?”
又低声对卫希夷道:“随便弹点曲子,行吗?”没人会要求八岁的姑娘技艺比太叔玉还要高明,只要差不多成曲就行了。
卫希夷又冲他“pika”了。
——“初,琴有七弦,王以五声合天地之数,去其二,琴遂有五弦焉。”【1】作者有话要说: 鸡崽再不刷点存在感,男主就又要被抢戏了2333333333
挠心挠肝想写特别少女心的文,最后一段就是证明!哼唧!
【1】宫商角徵羽,不是摘最上和最下啊,是最上和中间。还好,本文架空,我就这么设定啦23333
PS:我的文案真的写得很火星吗?
第47章 没想到
明知道自己要低调,还是忍不住地想给长辫子解围。在出声之前,姜先又捡回了之前丢掉的一点自信,并且再次确定自己对长辫子的判断: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她不在行,果然是要人看着的。
而在说完话的刹那,他就后悔了。
许多人都会有这样一种经历,在做某件自为是扭转乾坤、拯救世界、剧情节点的事情之前,脑补得自己拉风得要命,简直就是救世主,在做的时候,觉得世界的光芒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可以名垂青史、令人感激涕零,等到做完了,便后悔了,觉得自己刚才就是个二逼。
当卫希夷冲他“pika”的时候,姜先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无可遏抑地滑到了最后一个阶段——二逼透了。
申王没有点头应允的时候,姜先就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叫你蠢!帮了倒忙了吧?你要人家怎么在少了两根弦的情况下弹一首曲子来?还要随便弹弹就弹出样子来?
这不是在添乱吗?!!!
突然就觉得蠢得需要拯救的是他自己。
姜先一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申王也是哭笑不得,姜先能想到的,他自己也能想到。申王并不拒绝相信世上有神童,却不能冒这个险,尤其——我已经看到祁叔准备救场了,你来裹什么乱?是啦,姜先看起来完全是好心,比起那个比他年长数岁,却依旧只会恶意添乱的虞公涅是完全不同的。可结果却是帮着虞公涅作了一回乱。
事已至此,申王飞快地考虑是不是自己下去救个场。哪怕卫希夷表现得无所畏惧,申王也不能让他精心安排的、安抚人心的宫宴往一个奇怪的方向滑去。
专业收拾烂摊子一百年的祁叔玉从容出现了,他依旧笑得轻风拂面:“公子莫急,今日是王之盛宴,我教出来的学生不奏我教的曲子,我是会遗憾的。”说话间,亲自为琴上了弦,又调了音,笑着对卫希夷道:“你吹笛,我弹琴,可好?”
笑语殷殷,卫希夷呆呆点了头,这会儿就算祁叔玉说太阳是方的她也……那个不能点头,她会问问为什么这么讲,而不是一巴掌糊到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去——太美了,舍不得打。
有一种人,就是有本事将简单的话讲得让人难以拒绝。
申王对姜先招手来:“来来来,到我这里来,祁叔亲自奏琴,连我也不能经常听到的。你先听这个,听完了,再向女郎讨教,可好?”
姜先整个儿都僵硬了,卫希夷小声提醒:“你先过去,等会儿我抽空找你啊。”姜先又僵硬地点了点头,再僵硬地走到申王面前。申王又喜他有心解围,又怜他好心……也没办成好事儿,笑着将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了,轻声对他道:“谁都有这么一回,你能看出来女郎需要解围,已经很不容易了,办法可以慢慢学。”
姜先有些魂不守舍,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办法的问题。如果发声的是申王,他甚至可以不用什么摘琴弦的办法,完全可以随意换曲。自己还是唐国的公子,这里却不是唐国。在唐国,无论他说什么,只有附和的人,在这里,国君不是他的父亲,他没有在唐国时的待遇。
琴声响起,如珍珠落玉盘,笛声紧随,似群鸟啾鸣,太叔玉与卫希夷的表演也没有任何的纰漏,仿佛真的排演过许多次一样,申王甚至觉得,这一次虞公涅大概是真的没有想砸场子,只是习惯性地跟他叔叔作个对。申王的怒意消了不少,依旧打定主意,稍候一定要明明白白地让祁叔玉好好管管这个混帐侄子。
美妙的音乐让时间过得很快,仿佛只是一眨眼,一曲终了,申王赞道:“妙!妙!妙!此曲今日第一,可有不服者?”
并没有。
申王含笑着将卫希夷也表扬了一回:“不错不错,能与祁叔相和的人终于出现了,”加以赏赐之后又开玩笑说,“原本这些都是你的,现在要分与祁叔了。”
卫希夷“咦”了一声,惊讶地道:“太叔是我老师,因他所授技艺所得的,本来就有他的份儿呀。”
申王大笑,又命再加赏赐,将她着实夸赞了一回,道:“知道尊师,近乎得道呀,阿玉教导,终于没有白费。”
虞公涅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压下了想冲王翻白眼的冲动。
长长的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会开始不断有人更衣。卫希夷与姜先便是在这样的借口下见面的,既然答应了要与姜先见面,她就会努力地去做到。于是悄悄地对女杼说了一声,得到首肯之后,她便去找了夏夫人帮忙。夏夫人也痛快地答应了,派了自己的侍者与姜先的侍者咬咬耳朵,姜先也用同样的借口,绕过大殿,在殿后看到了卫希夷。
夏夫人说一声:“快些,我在那边等。”便识趣地退到了一边,留下空间给小少年和小少女。
姜先硬着头皮道:“刚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卫希夷“啊?”了一声,旋即道:“没有呀,五弦我也弹得来。我也觉得五弦更好些,我回去就试着做一张五弦的琴。”
是呵,她的眼里总是没有难事。姜先鼓起勇气,问道:“如果我回唐国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卫希夷心里是舍不得太叔玉这样的老师的,不过鸡崽是与她共患过难的,她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说:“那我得问问我娘。”
姜先道:“虞公涅不是好人,连太叔都要受他折磨,何况你们?就算为了你娘和你弟弟,也离他远些。”
卫希夷郑重地道:“我记下了,谢谢你。嗯,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姜先恶狠狠地道:“正旦之后,我娘……嫁了之后。”
“咦?真的要嫁么?”
姜先敏感地问:“你知道了?”
卫希夷吞吞吐吐地说:“我娘猜的。”
姜先低头沉默了一阵儿,轻轻问道:“那还来吗?”
卫希夷想起一个好老师就要飞了,有些心痛地道:“我会将你说的话跟我娘讲的。我也觉得天邑不太好住。”
姜先心头略松,见夏夫人来了,低声问道:“以后怎么见面?”
好问题!
卫希夷一怔,到了天邑不是南君的王城,哪里她都有办法,明显的例子,申王的王宫,她就伸不进手去,连狗洞朝哪个方向开,她都不知道!夏夫人慢慢走近,听到了这句话,笑眯眯地道:“那就交给我咯。”
姜先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好。”
除了一点小插曲,宴会终于圆满地落下了帷幕,女杼脸上一片铁青,她作出了一个决定——离开。而现在,卫希夷并不知道,她觉得今天的宴会挺好,包括虞公涅,这家伙本来在她心中就不是什么好人,有此举动也不令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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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祁叔玉出乎意料地没有与虞公涅同乘一车,而是与夏夫人同乘。女杼母子三人同乘一车,车上,女杼便说了自己的决定。
卫应是惯例的不说话,女杼有些糟心地看了一眼儿子,心道,这些天遇到的事这么多,好不容易有了个老师,现在又要将儿子带走,自己的知识怕是教不好一儿一女,不由犯愁。
卫希夷却吞吞吐吐地将姜先的邀请说给了女杼。
女杼皱眉道:“他?说来你一路与他共甘苦,倒是能信得过,不过他现在自身难保,咱们跟过去,未必安全。”
“咦?”
“公子先离国近一年了,唐国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他只有八岁,无法主政,他的宫廷一定是混乱的。他父亲死了,在唐国的宗族又弱,一个弱小的国君,不是傀儡就是离死不远了。他自己都在危险里,坐下!担心他,就给他递个话,别的,不用管。”
卫希夷听话地点点头,心道,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就不去给他添乱了吧。只是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呢?才说天寒地冻,不好生活才留在天邑的,现在又要走……她的心思七弯八拐,早拐到了如何生存上面去了。
另一厢,夏夫人也猜不透丈夫的心思,往常遇到这样的事情,太叔玉必要一头钻进虞公涅的车,对他好言相劝的。夏夫人小心地问:“夫君?”
太叔玉郑重地对夏夫人道:“夫人,日后凡我不在家的时候,夫人一定要看好西庭夫人母子三人,拜托了。”
夏夫人心道,这是不放心小混球了?你知道他不是好人就行!也郑重地答应了。
夫妻二人都没有再提虞公涅,夏夫人心里乐开了花,在她看来,虞公涅这样儿,就是欠打!打一顿,百病全消。她家里有八个作夭的哥哥,十六个淘气的弟弟,哪个不听话,无不是一顿臭揍,揍不改的接着揍,朽木不可雕,扔到灶底烧了算完。也没见哪一个像虞公涅这么难缠的!
到了家里,虞公涅气冲冲自回去了,祁叔玉头一次没有追过去,而是去看女杼母子三人。夏夫人违和的感觉更浓,还是乐见其成的,也陪着过去。不想女杼却语气平和地让祁叔玉在自己对面坐下,更加平和地通知了太叔玉她的决定。
太叔玉大惊,由跽坐改为直起上半身:“夫人……”
“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女杼毫不客气的语气令夏夫人很不开心。
太叔玉偏吃这一套似的,急急保证:“阿涅的样子我都看到了,我保证,不会让他伤到希夷和阿应的。”
“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保证。”女杼的用词越发地尖锐,尖锐到太叔玉无法承受。不但他自己的脚跛了,连女杼的儿子也……
夏夫人看不下去了:“夫君才嘱咐我,凡他不在家,都有我看着。”
女杼冷冷地讽刺道:“夫人看了太叔好几年了,也没见他不受欺负。”
夏夫人张张嘴,一个音也没发出来。
太叔玉诚恳地道:“天气已冷,您要到哪里去呢?我答应过要照顾好您,就会……”
女杼却是言辞如刀:“我怕死在这院墙里。你保证不了,我也不相信别人的保证。房檐下的滴水日积月累能够凿穿坚石,痕迹只有越来越深,人也一样。你的侄子,只会越来越尖刻,他越来越大,总有执政的那一天,他能做的坏事就会越来越多,越多越坏,你不会看不出来吧?你要拿生命去纵容他,随你,我们的命,不会让你拿去孝敬他。”
太叔玉与妻子摆出了同样的造型,卫希夷被母亲罕见的尖锐惊呆了,眼下却说不出一个字的求情的话来。
太叔玉以额触地,夏夫人惊叫一声,上前用力想扯起丈夫,却无法抗衡他的力气。夏夫人愤怒了:“我夫君有哪里对不起你们,阵亡的人多……”
“住口!”太叔玉第一次对喝斥妻子,将她吓呆了。
缓了一口气,太叔玉低声道:“我不知道留不留得住您,可总是想尽力让您过得轻松些,能够没有那么多的怨恨。让您担心,是我的过错。阿涅,我会用心管教,从现在到正旦,不会有大的战事,用不到我出征,我会一直在天邑,我会盯着阿涅的,请再多留两个月,看看我能不能做得到,好吗?至少等天不冷了。阿应还小,受不得寒。阿应和希夷,都要老师教的,不学无以成材。”
女杼微微动容,轻轻地道:“我从来不敢寄希望因别人的怜悯而存活,从不敢心存侥幸,也不觉得突如其来的富贵是好事。我儿子的命换来的有多少,我们就用多少。”
太叔玉道:“这……”
“要么我现在就走。”
太叔玉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夏夫人从未见过如此登鼻子上脸的人!想冲上去,又记得在丈夫面前,只能死死忍着。
太叔玉开始低声询问女杼对于卫希夷和卫应功课安排的看法,从夏夫的角度来看,真是恭谨无比。女杼毫不客气地道:“希夷学什么都快,我怕你教坏她。”
夏夫人简直要拍案而起了,太叔玉还在那儿耐心请教:“不知哪里有不妥?希夷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可是你连你侄子都没管好。”女杼又捅了一刀过来。这一刀看得夏夫人又想拍案叫好了。
太叔玉勉强道:“阿涅自幼父母双亡难免……”
“你不也是吗?”女杼一点没将太叔玉的为难看在眼里,又插了一刀,“你小时候也这样吗?嗯?”
太叔玉被训得乖乖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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