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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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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忽而扭头瞧了老夫人一眼。
  只见老夫人微微眯起了眼,好半晌,只忽而用力的将手中的拐杖往地面上蹭了一下,随即直直的立了起来,只手撑着拐杖缓缓地走到屋子中央,立定了片刻,忽而抿着嘴一字一句厉声道:“如今修儿下落不明,事情始末未明,休要胡言乱语,咱们戚家这二十年以来处处低调行事、谨小慎微,又如何会做出这等重蹈覆辙、自寻死路的事,修儿历来赤胆忠心,是绝无可能做出那等欺上罔下的事,此事吩咐下去,莫要再提,倘若谁敢多嘴半句,拖下去直接杖毙!”
  老夫人微微眯着眼,身上有股子不怒自威的凛凛气势,而这一番话直令整个屋子里的人肃然起敬。
  视线往屋子里一一扫过,触及到的丫鬟婆子纷纷心惊胆战的低下了头,双肩乱颤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目光在荣氏身上停了片刻,见荣氏双手微微一顿,这才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又淡淡道着:“咱们戚家的门匾乃是太祖亲手提字赏赐,已光耀数百年,这百十年来何等大风大浪未曾瞧见过,戚家的女儿历里风骨犹在,皆打起精神来,莫要埋没了这半年门楣!”
  老夫人这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只说的整个屋子里一片死寂。
  许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勉不了都慌了神,这会儿见老太太一脸镇定冷静,字字如矶,说的每一句话就如同盘石滚过,令人信服,大家好似渐渐地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心也随着渐渐地冷静的下来。
  秦玉楼的心也渐渐落到了实处,复又往荣氏那边瞧了一眼,见她总算是抹干了眼泪,只面上仍旧一脸愁容,满心满眼除了侯爷,好似再也装不下其它。
  秦玉楼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嘴里一阵苦涩,心中则泛着微微隐痛。
  见老夫人抬眼瞧了她一眼,秦玉楼微微点头,扶着老夫人上座。
  末了,派人将后院所有的女眷召集了起来,又朝着一旁的归昕小声嘱咐了几声,不多时,便瞧见那头顾妈妈领着一群人进来了。
  众人抬眼一瞧,只见三个光着屁股的小胖墩被一一抱着进来了,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肚兜,半岁的娃娃已是活灵活现了。
  见屋子里坐满了人,纷纷扭头睁大了眼直稀罕的瞧着,老大手中拿着个拨浪鼓,老二嘴里直唔唔的叫嚷着,老幺直将手指头含在嘴里咬着,三个小胖墩生得一般无二,不哭不闹,娇憨玉质,活像是观音坐下的小仙童似的。
  秦玉楼拿着老大手中的拨浪鼓逗弄了几下,众人瞧见娘亲纷纷探手要娘亲抱,又见娘亲与他们玩乐,顿时嘴角一咧,个个嘴里便发生银铃似的欢笑声来。
  如此娇憨天真的乐趣,倒是一时冲散了屋子里压抑沉寂的气氛。
  不多时,只见老夫人面上亦是微微松懈,只招呼人将人抱过去,亲手抱起了老大在怀中逗弄,裘氏与荣氏见状也一人抱起了一个,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孩童吱吱嘎嘎的欢乐声,好似方才那一幕忧虑只是一阵幻觉。
  秦玉楼见状,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来。
  这一仗不一定得要打到什么时候,既是场战争,哪怕只是个小小的侯府,便也要铸成铜墙铁壁。
  她会筑起一道坚固的城墙,稳定人心,稳定局面,疏通关系,打探消息,吩咐人备足了“粮草”与“药材”,要做的事儿有很多,她会努力守护好这个家,等着他归来。
  自那日被圈禁后不久,戚家便已与外头断了联系,虽不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每到夜里便听到锣鼓直咚咚咚的敲个不停,府外街道四处有士兵巡逻,约莫每隔一刻钟便有一对人马巡过。
  起先还以为是看守戚家的人马,后来便觉得渐渐不对,是巡逻无疑,在秦玉楼的记忆中,这等阵仗唯有在除夕新春前后才有的景象。
  原来,全城已在戒严,看来这世道已生变故了,怕是战争已起了。
  私底下曾尝试疏通看守的士兵,或者吩咐买菜挑柴的婆子外出打听几句,却不想便是连负责采买的婆子都有专人看守,严厉得有些不同寻常,秦玉楼心中顿时泛起了一抹奇怪的感觉,一时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半月后,小伍氏心思郁结,结果大半夜身子提前发作了,府中人要去请大夫,自然被拦下来,未得指令,不得私自进出,却未想,前去禀告之人怕吵醒了已然入睡的首领,竟生生耽误了近两个时辰,还久久未见归来。
  他能等,这孕妇如何等得,情急之下,秦玉楼披着斗篷欲亲自前去请人,结果远远只听到守在大宅门外有人厉声道:“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且先去请大夫,凡事自由我一力承担!”
  秦玉楼觉得此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外头之人听到动静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原是刚调到大理寺任职不久的颜邵霆。
  故人相见仍如故,曾为新人现旧人。
  这是来京后,第三次遇见,却未曾想竟是在此等境地,彼时,她为人母,他已为人父。


第139章 
  成亲嫁人或成亲娶妻了的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相貌变得刚毅果敢些了; 眉目间多了一丝沉稳持重,已不再是昔日那名意气风发的英武少年。
  两人远远的对视了片刻。
  颜邵霆呆呆的瞧着她; 只下意识的往前踏了半步; 可刚刚迈出,却又及时收了回; 垂在大腿侧的大掌微微收紧了。
  他在门外; 她在门内。
  在微弱的灯光下; 颜邵霆只能看到秦玉楼模模糊糊的剪影,她身上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 斗篷极大; 将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了里头; 头上也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看到一小截柔和的下巴。
  这样一身行头; 便是连近身之人兴许都不一定能立马认出来; 可是,颜邵霆却一眼就认出来是她。
  看着昔日倾心的人儿就在眼前,可是眼下却再也没了上前的资格。
  颜邵霆不敢多看;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脑海中有股子热流涌了上来; 若是以往定是忍不住冲了上去; 可现如今,却能堪堪压制住了。
  颜邵霆看着秦玉楼微微失神,良久,垂在一侧的大掌微微松开了; 这才回过神来,低低道着:“已派人去请大夫了,你···你莫要心忧···”
  嘴唇动了动,关怀之意在嘴里打转,可蠕动了片刻,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玉楼目光微闪,良久,只遥遥朝颜邵霆福了福身子,感激道:“多谢颜大哥——”
  话语顿了顿,她不知守在这外头的人竟是颜邵霆,在这般危难之际,遇着了熟人便要方便许多,似乎有话想要问,可眼下小伍氏那里紧急,倒是没功夫耽误。
  见请大夫顺利,道过谢后,自然得立即赶回去了,小伍氏的身子虚得厉害,得亲自去陪着,便与颜邵霆匆匆别过,未曾多做寒暄,方要转身,却见颜邵霆忽然抬头,往前走了一步,张口道:“世子绝非那等叛国谋逆之人,定会安然无恙的,你···你莫要担心——”
  秦玉楼听罢有些诧异,少顷,只将头上的帏帽取了下来,直视着颜邵霆的眼睛,淡淡的笑着:“嗯,我知道···”
  笑容极淡,却透着股子云淡风云的味道。
  颜邵霆微愣。
  秦玉楼说完,恰好见后头有丫鬟匆匆跑过来请,秦玉楼便随着一道急急赶了去。
  颜邵霆呆呆的瞧着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那句“嗯,我知道···”,没有埋怨、没有迁怒,没有惶恐及不安,有的皆是慢慢的信任与笃定。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却足够令人心中泛起了微微的苦涩。
  秦玉楼赶去二房不多时,大夫便被请来了。
  小伍氏身子久久不见喜事儿,此番得了这一胎,自然是处处谨小慎微得紧,是日日卧在床榻上,极少出过门,本来身子就虚得紧,眼下即将生产时又赶上了这么一遭,身子与精神的双重打击,于是,这一晚,可没少吃苦头。
  大夫说胎位尚好,理应好生产的,就是孕妇的身子骨差,于是久久生不出来,眼看着小伍氏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眼看就剩下最后一口似地,倘若这最后一口气咽下的话,后果将不可设想。
  秦玉楼便有些急了,想当初她也是过来人,只觉得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似地,若非半睡半醒间听到了丈夫的声音,人一激动,便立马有劲了。
  此番大夫稳婆均有些束手无策了,小伍氏身边两个小丫头都急哭了,秦玉楼见状便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伸手用力的往小伍氏脸上重重的扇了一巴掌,又学着方才大夫的动作去掐她鼻下的穴位,嘴里厉声道着:“弟妹,弟妹醒醒快醒醒,孩子要没了,你若再不醒来,孩子就要没了···”
  不知是秦玉楼这话一激,还是如何,只见小伍氏双眼一翻,便又悠悠转醒了,秦玉楼往她脸上用力的拍打着,嘴里继续道着:“使力,赶紧的使力,孩子再不出来就要憋死了···”
  小伍氏方一睁眼便听了这么一句,脸上顿时一慌,只边哭着边用力使力,然后,只见她身子一拱,紧接着又软软的倒下,脸上表情一松,下一瞬,只听到稳婆一脸欣喜的道着:“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孩子被憋得小脸发青,刚出生时未见吭声,只以为是个断了气的,急得大伙直团团乱转。
  还是稳婆经验足,将孩子倒立,用力的往屁股上扇了几下,这才听到小娃娃如猫儿叫似的哭啼了几声。
  是个男娃娃,二房唯一的子嗣,有些虚弱,才三斤多,好在经过这九死一生总是平安来到了这世间,母子平安。
  秦玉楼在小伍氏屋子里守了整整一夜,待出来时,天色已渐渐泛白,新的一天开始到来。
  崔氏、裘氏都候在了屋子外,不多时,老夫人便也赶了来。
  听到母子平安,每个人眼中都散发出一股子如释重负的味道,面上均带着些许喜色,尤其是那二房太太崔氏,虽并不明显,但还是秦玉楼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了除了面无表情意外的神情,似有些欣慰,或安慰?
  新的生命总是能够带来新的希望,令人对未来充满着期待。
  因为有颜邵霆在,戚家对于外界总算是知道了些许动向。
  譬如,秦玉楼知道,原来大俞跟突厥果然开战了,因大俞大将军被害,群龙无首,率先失了一座城池。
  譬如,秦玉楼知道,原来现如今北方战火绵延,导致整个京城也开始变得动荡不安,虽颜邵霆言辞未明,但秦玉楼猜测,许是朝中朝臣亦是有所牵连。
  最要紧的便是,戚修依然下落未明。
  就在这惶惶不可终日之际,这一日,方出了月子不久的小伍氏忽而抱着襁褓中婴儿过来,跪倒在秦玉楼跟前。
 

第140章 
  秦玉楼微怔;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是令人一时忘了去扶人,待反应过来正要立马去扶时; 只见那小伍氏忽而哭上了; 哭得惶然又失措。
  边哭边凄然道着:“大嫂,昔日是你将咱们娘俩从鬼门关里给拉回来了; 倘若没有你; 当日生产时我怕也就那般随着去了; 我知你为人历来心善又厚道,眼下有一事; 我知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是···可是···”
  小伍氏说着说着便又径自哽咽了起来; 眼下两行清泪不断成珠子似的滚落着。
  她身子虚,生产时受了罪; 便是到眼下还未曾完全缓过神来; 头上还紧紧缠着抹额,瞧着虚弱可怜。
  秦玉楼瞧了瞧她,又瞧了瞧她怀中的娃娃; 眼中似有所顿悟,也没有强自去扶了; 只嘴上淡淡道:“地上凉; 弟妹你方出月子,不能着了凉,有什么话咱们起来说罢···”
  小伍氏一个劲儿的摇头,好半晌; 低头瞧了襁褓中的婴儿一眼,只抽抽搭搭道:“这些日子我听闻外头天下大乱,咱们大俞现如今处境堪忧,非但折损了一名大帅,还失了一座城池,我虽是内宅妇人,不懂那天下之事,可事到如今,却也知晓这一切怕是与咱们戚家脱不开了干系了,我不怕死,可是···大嫂,我知道眼下委实不该说此等丧气话,可是···可是我实在是怕啊,自我嫁到侯府以来,整整五年的光景,一千多个日夜,不知熬干了多少眼泪,千盼万盼,盼的便是能够有这么一日,可现如今却···大嫂,这孩子就是我的命啊,我实在是不忍,我知你与那颜大人是旧实,大嫂,你可否···可否行行好,替我将这孩子给送出府去···”
  小伍氏越说越激动,话语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词不达意。
  秦玉楼静静的听着,未曾打断一下,面上由始至终未曾有过一丝变化,直至小伍氏断断续续的说完,这才静静的问了一句:“弟妹的意思,是让我去求那颜邵霆,让他违抗圣谕、欺上罔下,偷偷将谋逆罪犯的家眷私自放行吗?”
  小伍氏听秦玉楼这般言语,只死命的咬住了唇,好半晌,便又无助的呜咽了起来。
  秦玉楼见状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良久,道:“且不说那颜邵霆乐不乐意,便是他当真乐意,可咱们府中的事又如何能够牵连旁人,再者,倘若咱们戚家真的沦落到那一日,便是当真将孩子送出去,你又能够送往何处?”
  秦玉楼边说着,边亲自弯腰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然而小伍氏依然固执的不起,只垂着眼,依旧不死心的道着:“无论送去哪,便是哪家山头的农户家里,只要···只要活着便也是好的···”
  小伍氏说到这里,话语忽而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只飞快的抬眼瞧了秦玉楼一眼,似乎有些犹豫,良久,终究是咬牙道:“况且咱们家二爷本就不是太太亲生的,现如今后头二房三房尚且无碍,若是前去与大理寺说情说咱们二爷原是在二房出生的,那么说不定孩子不但能够顺利送出去,咱们二爷许是也能够被从大理寺放出来···”
  小伍氏越说越激,绝望的双眼中仿佛渐渐地燃起了希望。
  而秦玉楼面上的和善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心里忽而有些苦涩,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如何,她与小伍氏关系历来算是好的,最开始嫁到侯府来时,这诺大的戚府人丁淡薄,便也唯有小伍氏这么一个能说得上话的。
  小伍氏性子虽胆小柔弱,可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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