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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算-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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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应声,顺便问了为何董奶奶以为幼清是被大火烧死的。
  “二十年前,我们医院的职员都住在石库门的单位大院里,谁知道睡到大半夜,忽然就起了一场火,那时董奶奶的女儿要结婚,董奶奶给女儿的嫁妆全赔进火里面了,最糟的是,她女儿以为二老还在火海,冲进火里救人,结果人没救出来,自己却被火烧得没了形。自那以后,董奶奶有了轻微的癔症,什么人去世都觉得是被大火烧死的。”
  我这才知道,董奶奶为何从来没跟我提过子女的事。
  
  “奶奶,我一直有个疑问,幼清去世以后,家里人把她葬到了哪里,我最近有梦到她,我觉得她一定是心愿未了。”
  “南苑公墓那里呀,怎么了?”幼清奶奶问。
  我不敢将全部的事情和盘托出,更不敢说出我的目的,因为知道幼清死状的同学明确告诫我,只许在幼清奶奶面前谈幼清死,不能谈她的死状,奶奶受不了惊吓。
  “我知道了,奶奶,时候不早了,我走了。”我起身。
  路过董奶奶家的时候,奶奶从厨房窗户口递出一个中药袋,我接过,谢过二老。阳医生打开铁门,跟我说:“九儿,爷爷送送你。”
  本来让老人送我下楼这件事打死我都干不出来,但我明显感觉阳医生有话要说。
  出走单元门后,阳医生借着灯光对我说:“孩子,我这大半辈子行医,经历过的奇怪事多了去了,你知道爷爷为什么能活到快八十岁身体还这么好么?”
  “为什么?”
  “因为爷爷只管做自己的事,不去伸长手,你也一样。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办好幼清的事,不然也不会来两次,这些爷爷奶奶心里都知道,但是你干完就撒手,千万不要沉迷其中。说老实话,爷爷祖上做那些阴阳宅的生意,虽然发了大财,但报应都还到子孙身上,就算三代行医,这些冤孽依旧还不清。”
  阳医生从马甲裱袋里拿出一个橙黄的道符,塞进我的手心,“这个道符,我们家里的小辈人手一个,到了我这辈,我无人可授,本来想留着给幼清,但幼清也去了,我便把这个道符授予你。爷爷奶奶们都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就将我们收了去。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没法送终,我哪里想到我走的时候,也没有送终的人。”
  我眼眶一红,“爷爷,您长寿着呢,什么事都不会有。如果您真的仙去,我一定会为您念九九百十一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为您送行。”
  “你妈妈为了你的哮喘到处求医,这才结下了我和你的缘分,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她去得那么早,自古生老死别难承受,你是你妈妈生命的延续,一定要珍惜自己的性命,切莫任性。办完幼清的事,答应爷爷,找一个实诚的人、爱你的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我不准自己掉眼泪,抱了抱爷爷,闷头瓮声道:“上个礼拜沿海刮台风,把城南都淹了,幼清奶奶说幼清葬在南苑公墓,我做梦梦见幼清躲在水缸里,我就想会不会台风把幼清的坟头给淹了,我打算去看看。”
  “你去看看也好,顺便帮我和奶奶上柱香,以后出门钱包里塞我给你的道符,过年的时候再来看我和奶奶。”阳医生说。
  我点点头,慢慢走出了三侠门洞小区。我曾以为我会幼清做一辈子的朋友,我曾以为我会经常往三侠门洞看望里面的老人,在他们稍显拥挤老旧的家里消磨掉一个悠闲的下午,但是我发现,有些故事还没讲完就散了场,有些人儿去了遥远的地方不再回来,而我,还站在时光里,不愿往前走。

☆、尘曲

作者有话要说:  新更送上,
这更有点鬼畜,
如果有读者注意我专栏的话,我开了一栏,专门用来放读者长评、我的回复、更新进度和公告。
实在很晚了,我去睡觉了,大家晚安。
                        
  我和陈昂驹到南苑公墓的时候,天有些阴,墓园里稀稀拉拉散着几个人。我大老远望见一个穿黑色罩衫的人低头立在幼清墓前,我下意识地抓紧陈昂驹的胳膊,心里有些怕。陈昂驹轻拍我的肩膀道:“莫怕,莫怕,就是个飞头撩。”
  “什么是飞头撩?”我问道。
  “飞头撩是南方的一种妖怪,也叫落头民。落头,落头,就是说这种人妖能头身分离,落下的头能够飞,具体的故事你可以晚上查查《酉阳杂俎》。”
  “你诓我吧?这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儿,哪里像人妖了,分明就是人。”
  陈昂驹见我一副嫌弃的模样,便从胸中掏出一个道符,拿食指和中指夹着,嘴里念起了我听不懂的咒语。那穿黑色罩衫的人似是注意到了我和陈昂驹,遂转过脸来,就在我快要看清那人的模样时,他的脑袋忽地从颈项上掉下来,砸在墓园的石板地上。
  我吓得厉声尖叫起来,却被陈昂驹一把捂住了口鼻,顿觉眼前有些晕。那落头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两耳掠动,忽然就朝我的面门飞旋过来。
  “这些飞头撩很好对付,如果能找到它的身躯,我拿个铜帽盖住它的身躯,让它的头飞不回原地,就能叫它窒息而死。”陈昂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惊慌,拿着符咒挡在我身前。
  我害怕地闭起双眼,那落头飞旋的声音在我脑海中不停划过,令我根本无法思考。待我再次睁眼,发觉陈昂驹已不在我身边,我正四下查看,就听到陈昂驹喊我。他站在幼清的墓前,惋惜地说:“这天公作美,来这么一场台风,给城市里的人降温送雨,倒是苦了这些墓的主人,一个个全浸在水里,这在地下的那几位朋友,还不得冻死?”
  幼清的墓完全浸泡在水里,大理石墓碑根部现了一条很深的裂缝,连带着墓边的青草也遭了秧,被大水没过半截。
  “怪不得她要来找你,闷在水里闭气这折磨谁受得了。”陈昂驹叹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这墓园大半墓地都遭了水秧,光清理幼清一个地方,马上水又会漫过来,根本没有效果。我也奇怪了,为什么这墓地的地势造得那么低?”我问道。
  “这就跟人间一样,谁不想住大别墅,但最后都只能挤在高层商品房里,管它地势高低,风水好坏,有地住就不错了。”陈昂驹看了我一眼,“懂了吗?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这时候跟我讲什么人生大道理,这些道理多了去了,有用吗?除了让人埋汰抱怨几句,屁用没有。”我嗤之以鼻。
  “刚才那个飞头撩,其实在唱歌给幼清听”陈昂驹岔开话题,“你能相信吗?它在给幼清唱歌。”
  “唱什么歌?”我道。
  “大概就是唱‘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夏天夏天快快过去,留下小秘密’这类的歌。”陈昂驹一边说,还一边唱起来。
  “那它为什么要唱这些歌?有什么特殊寓意吗?”我陷入了沉思,“是不是希望太阳赶快出来,墓地里的大水能赶快消退,还墓园一个清净,这样的意思?”
  “大概就是吧。”陈昂驹点点头。
  我和陈昂驹看完幼清,慢慢朝墓园出口走,我自然而然地抓着他衣袖的一角,问:“那我们接下去该干些什么?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下元集大师?”
  陈昂驹忽然将刚才用的一道符贴在我额头上,厉声说:“不许动!哪里来的妖怪!还不速速现形!”
  我吓得赶紧立正站好,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陈昂驹。陈昂驹脸色本就黝黑,一蹙眉,看起来颇严肃,和城隍庙里供奉的黑面托塔天王有得一拼。
  “九儿,你现在站在这儿别乱动,待会不论有什么东西叫你,你眼睛千万别往后看。你一定要看着我从这里一直走到墓园出口,等我走到墓园出口,你才可以动,记住了吗?”陈昂驹一板一眼,说得有模有样,我将他的话铭记在心。
  陈昂驹说完就往沿着墓园出口处走了,我虽然心里无比害怕,但硬逼着自己定神,目送陈昂驹出园。陈昂驹前脚刚跨出墓园,我就一路狂奔起来,天色渐渐转暗,我的心像一张被揪得极紧的牛皮,无声怖怕。
  很快我便赶上了陈昂驹,伸手抓住了他衣服后摆,他扭过头来连忙道:“有听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喊你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摇摇头,一边喘气,刚才跑得太急,气息不顺。
  “那就好,我们走吧。”陈昂驹起脚继续往前走。
  “刚才那是什么妖怪?它附身在我身上了吗?我怎么什么感觉也没有?”我一连抛出三个问题,陈昂驹紧闭着嘴,很久才道了一句:“你不要多问。”
  我见他寡言,猜测刚才定是非常凶险的时刻,也就不再追问。两个人就这么默默走到公交站牌下,等车回各自的家。
  临上公交车的时候,陈昂驹忽然拽住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刚才在墓园,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妖怪附身在你身上。”
  我惊怒想要打他,奈何公交车马上就要开车,我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一把拉开最前排的车窗,探出身,只见陈昂驹在公交站牌下笑如抖筛子般,得意洋洋地朝我做鬼脸。
  我怒火攻心,也不顾车上有人,直接吼了一嗓子:“陈昂驹,你这个坏蛋!我诅咒你一辈子不举!不举!不!举!”吼完还朝他比了接近五秒钟的中指,直到车越开越远,陈昂驹的身形小成一个点,我才回进车内。一车人都挑眉睨我,我气不打一处来,又吼了一嗓子:“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
  
  晚上回家,我越想越生气,拿起手机就给陈昂驹打电话。第一个电话陈昂驹接了,之后的五十二个电话陈昂驹都没有接。
  银条儿刚吃了狗粮,肚子有点饱,瘫在我脚边摇头摆尾。银条儿是条好狗,摆尾的姿势优雅又具有节奏感。我懒懒看着它摆尾,昏昏欲睡。银条儿摆着摆着忽然就停了,随即我就听见我手机响了。没有来电显示,屏幕上写着‘无主叫号码’,我接起,‘喂’了两声,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我正要划掉来电,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极细极慢的女声,我木了两秒,才意识到她在唱歌: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夏天夏天快快过去……留下小秘密……”
  
  极细极慢的女声在电话那头慢慢唱着,而我已经将手机丢到了离我一米远的床上。意识脱缰的零点零一秒,我猛地跳上床,抓起手机按掉了通话键。银条儿很合时宜地吠了两声,随我一同跳上床,然后对着手机一通狂吠。
  我知道给陈昂驹打电话已经没用了,他肯定不会接,就给他发微信。
  微信内容大致如下:陈不举刚才我手机有个女人打电话进来唱歌唱的就是你白天唱的歌我已经吓成狗怎么办!十万火急!(害怕表情三个)
  我等了五分钟,陈昂驹才慢悠悠回了我一条:建议在心中默念一遍波若波罗密心经。(祈福表情十个)
  我回:你给我打个电话会死啊?我吓死了!(害怕表情三个)
  陈回:老婆孩子都睡了,我这时候给你打电话,等下老婆以为我外面养了个小三。(微笑表情一个)
  我回:性命攸关,你不能见死不救。(哭笑不得表情三个)
  陈回:你别怕,就当是五鬼往你家里运财了。(微笑表情一个)
  我回:窝曹,你这样说我更害怕了。(哭笑不得表情三个)
  陈回:你家不是有狗吗?狗是至阳之物,你不用害怕。(微笑表情一个)
  我望了一眼银条儿,一把抱住了它的狗头大力抚摸起来,银条儿很乖,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不声不吭。大约过了一分钟,陈昂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声响起的那一秒,我还是害怕地抽搐了一下。
  
  “我现在在你家门口。”陈昂驹在电话里冷峻道。
  我愣了一秒,遂大叫:“陈昂驹你今天两米八!”
  
  我打开门,看到陈昂驹脖子上挂着一大串大蒜。他将大蒜往客厅地板上一撒,说:“你回卧室去,客厅交给我。”
  “我不能旁观吗?”我道。
  “这玩意儿是裸着身体来的,你女孩儿看了不好。”
  “那这玩意儿是公的了?”我问。
  “不,她是母的。”陈昂驹道。
  我哭笑不得,“那既然她是女的,我为什么不能看,明明我是女的,你是男的。”
  “你总有一天被你自己的十万个为什么给害死。”陈昂驹道。
  “怎么个害死法?”我条件反射地道。
  陈昂驹无语。
  “你进到你卧室,然后捂着耳朵,或者往耳朵里塞耳机,放最响的音乐。等下客厅的声音会很吓人,你就祈祷你的耳机够给力,让你什么都听不见。”
  “你不会又是跟我闹着玩,骗我的吧?”我不放心地问。
  “有种你就不塞耳机,给我听完客厅的一整套程序,我就敬你梁九是条汉子。”陈昂驹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我卧室的门。
  
  我至今最后悔的事,不是我没有在报刊亭买那老头的灵符,而是我真的在陈昂驹的激将下,硬是没有塞耳机。那天客厅里发出的声音,成了我永久的噩梦。我开始不断梦到一个粉唇白面的女子,鲜红的液体从她眼角和耳朵缓缓流下,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她不断开合的唇中所唱的那一首尘曲。
  
  

☆、运财

作者有话要说:  新更送上~~~
真心希望大家能够花点时间评论一二,帮我打个2分,写个评论,帮我涨点积分。
最近我时差有点混乱,也没有跟大家讲具体的更新时间,主要因为我即写即发,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赶紧写一点,如果有读者注意我文章的更新时间的话,我大多都是凌晨一两点更新。
我会保证有更新,不会出现一星期不更新的情况,待我我后期空了,就能做到勤更了。
我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
                        
  民间一直有五鬼运财的说法,即曹十,张四,李九,汪仁,朱光五位阴将能将他人之财运至自己门下。陈昂驹在我家参观了一圈,不禁啧啧感叹道:“别看你家地方小,门道倒是不少,平常没少往这方面塞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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