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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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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徐善最初的这份好感其实无关相貌,无关年纪,似乎单单是觉得和这个人的灵与魂非常契合。
  然后许三娘出现了。
  许三娘带给她的失落,令她有点分不真切,这种仰慕到底只是纯粹的欣赏,还是有几分不适宜的男女之情在里头。所以她在漉水河畔,瞧着河心的乌篷船,一度无比尴尬,无比心虚。
  于是在那之后,她悬崖勒马,逼迫自己斩断对徐善的一切心思。而她也确实做到了。或许是这一段本就算不得风月之情,或许是顾忌许三娘,或许是对陆时卿渐生情愫,又或许三者都有,总归再见徐善,她不再狼狈不堪。
  然而她好不容易放下的念头,却因如今得知了徐善对她的情谊,复又涌上了心头。
  她不想接受徐善是见异思迁之人,也不容许自己做朝三暮四之辈,但她现在的的确确难以抑制地乱作了一团。
  元赐娴躺了一晌,看了眼外边漆黑的夜色,起身匆匆往永兴坊赶去。


第70章 070
  元赐娴没去找徐善; 也没去找陆时卿; 只是乘了马车在永兴坊里来回打转; 从一个巷口转到另一个巷口,一转就是小半个时辰。待临出坊门; 到底上了一趟陆府; 因已入夜; 便没贸然闯入; 只问府门前的仆役,陆时卿歇下了没。
  曹暗因陆时卿回府后一直昏迷不醒; 恰好准备再度出门问医,行色匆匆之下瞅见她; 不由一骇; 心道怕是要完,定了定神色才上前,抢在不明真相的仆役跟前道:“县主可是来寻郎君的?”
  元赐娴站在门前不答反问:“大晚上的; 你这是去哪?”
  他挠挠头道:“小人临睡记起一桩郎君的交代,想趁夜赶紧办了; 免得明日被责罚。”
  陆时卿每天那么多公务; 元赐娴当然也不至于事事过问,也就没大在意,问道:“他歇下了吗?”
  他继续尽可能淡然地笑:“没呢,郎君刚忙完事,正在沐浴,您可要进里边等他?”
  陆时卿一般没那么早睡; 他这样说也是赌了一把,意图消减元赐娴的疑虑。
  元赐娴果真摆摆手道:“这都快宵禁了,我先回了。你叫他沐浴完早点歇下,也不用说我来过。”她说完,点点头以示告辞,转头上了马车。
  曹暗暗暗吁出一口气,扭头走密道请来郑濯安排的大夫,再送大夫离开,回到陆时卿卧房,心焦如焚地给他守夜,一刻也不敢合眼。
  陆时卿受伤的事,连宣氏和陆霜妤也瞒着,这几个时辰,简直耗费了曹暗一生的演技。他若再不醒,他这头发都要愁白了。
  曹暗搬了个矮凳默坐在陆时卿床边,因他高烧未退,便时不时给他换帕子覆额,一直等到后半夜,才见他灰败得近乎透明的脸微微有了点血色,临近黎明,终于看他睁开了眼。
  他眼眶一热,险些一个狼扑上去,被尚且虚弱的陆时卿抬了一根手指止住:“别激动,我还没死……”
  
  陆时卿只有一天的功夫静养,翌日就该轮到他随侍徽宁帝,后天又是朝会。他无一可缺席,一不露面,就可能引起平王的怀疑。
  所以这一整天,曹暗极尽仆役之能事照料他,恨不得把十二个时辰当作十二天来使,等到黄昏,眼见陆时卿的气色好了点,才敢离他一晌。
  这一离就收到一封信。信是元赐娴写给“徐善”的,经由郑濯的人送到了陆府。他拿到后不由心里一沉,生怕里头写了什么你侬我侬的情话,叫好不容易活过来的郎君重新死回去,因此悄悄藏进了袖中,打算暂且压下。
  却不料他刚拿了些薄粥回到陆时卿卧房,就被靠在床栏边勺汤药喝的人问:“你说那丫头昨夜来过?”
  曹暗低低“啊”了一声,略一抬眼:“是……”
  陆时卿看他这一惊一乍的反应,霎时侧目过来。
  他那点演技,到了自家火眼金睛的郎君处就不管用了,迫于威慑一动不敢动,却仍被发现了端倪,听陆时卿“啪”一声搁下瓷碗,冷冷道:“袖子里藏的,拿出来。”
  他叹口气,硬着头皮呈上。
  陆时卿的目光在封皮上一落,微微闪了闪。
  见他苍白的手一滞,曹暗就想把信夺回来:“郎君,要不咱别看了吧?”
  陆时卿心里也在踌躇,像是生平头一遭被一封信惹得犯怵,却到底接过拆开,坐直身板看了起来。
  是元赐娴的字迹不错,比上回给他写情诗时一手随性的行草端正些许,她写道:“先生台鉴,见字如面。先生因我之故落入敌手,伤重昏迷,我理当随侍左右,躬身照料于您。然为时局所迫,无奈退避,实感歉疚非常,只望书成此信时您已醒转,且不日便能平复如旧。”
  陆时卿执信的手一紧,继续往下看。
  “先生为大周社稷屡涉生死大险,您之高义,令人敬慕。我亦恨力薄才疏,为此身所阻,无能上至庙堂,惩奸除恶,与您及天下志士同心同力,共济黎民,还大周一片清明河山。
  我之所欲,为我力所不能及,故唯于浮沉宦海挣扎求生,以图不为洪流所没,不为朽木所腐,不受刀石蹉磨,不易赤诚之心,如此尔尔。”
  他心下微涩,翻过一张纸,再看。
  “先生情谊,我已明了于心,然或此生皆无以为应。我亦不言来世。遥遥之诺难得践,朝夕尚不可争,何论百年之后光景?”
  “我辗转思虑彻夜,唯念及一事,乃今时可回报与先生,便是从此往后,我当以先生之愿为我愿,先生之志为我志。但有一日,四域疆土有我一处用武之地,纵使天南海北,九垓八埏,我去。我已负先生,但愿,不再负先生心中的苍生。
  书短意长,不尽欲言。时局动荡,四面皆敌,万望先生珍重自己。赐娴谨启。”
  信至末尾,陆时卿怔在原地。
  曹暗见状急问:“郎君,信上说了什么?”
  陆时卿极缓极缓地眨了眨眼,似是震撼太大,一时没说上话来。
  “徐善”其实并未向元赐娴明确表态,但她确定了就是确定了,也不懦弱逃避,也不小心问询,直截了当便作了回复。以至陆时卿根本没想到,在他忍痛做足准备,看她向“徐善”表意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这样一封拒绝信。
  他不能不惊讶。
  惊讶于她的洒脱,她的果决,她的坦率。惊讶于她志在辟疆裂土的勇敢。惊讶于她将儿女情长付诸家国大爱的胸怀。
  有那么一瞬,他好像不是陆时卿,而是信中这个被她选择辜负的徐善。
  他没有为那个或许是以婚约取胜的陆时卿感到庆幸,只是心疼,非常非常心疼。
  他突然很想见她。
  陆时卿在长久的沉默后,开口道:“帮我去趟元府。”
  曹暗一骇,这是怎得了,要解除婚约?
  他道:“郎君,婚约来之不易,您可别想不开啊!”
  陆时卿觑他一眼:“跟元赐娴说我生病了,叫她摸着良心决定要不要来看我。”
  曹暗“蛤”了一声:“不是……郎君,你准备摊牌了?”他说罢自顾自道,“摊牌也好……”
  “谁说我要摊牌?”陆时卿打断他,“要摊牌也不是现在。”
  “现在有何不妥?小人看您实在太苦了。”
  陆时卿叹口气,“徐善”这个烂摊子一发不可收拾到如今,的确是得尽快解决了,经此一信,他已经开始考虑坦白的事,但却绝不是眼下。
  他解释道:“你觉得在平王看来,‘徐善’跟元赐娴的关系怎么样?”
  曹暗肯定道:“经昨日一遭,自然已算生死之交。”
  “那平王觉得,我跟元赐娴的关系如何?”
  “您与县主是未婚夫妻,又曾一路南下相伴,自然也是亲近的。”
  陆时卿点点头:“那就对了。”
  曹暗霎时领悟。实则哪怕郎君偷换了刺客的讯息,昨日徐善所为也难免会叫平王联想到他。
  “平王不至于直接怀疑到我跟前,却难免要有所试探,所以近来必然会跟元赐娴打一次交道。”陆时卿解释道,“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最安全的。等此次危机解除,我就找机会跟她说明白。现在,”他看看曹暗,冷冷道,“马上告诉她,我得了风寒,快。”
  曹暗一看他没了耐性,赶紧扭头要去办,走到一半又道:“郎君,您这屋子可以收拾妥帖,不露破绽,可您这人不是风寒的脸色啊,您可别……”可别淘气呀。
  陆时卿脸一沉,冷冷道:“问霜妤拿点脂粉来,要没有味的,抹了看起来像没抹的。”
  “……”
  
  陆时卿声称这是一次演练,只有不在元赐娴跟前露馅,后日才能过关。曹暗只好假装不知道他的心思,抽着嘴角照办。
  元赐娴赶到的时候,陆时卿正裹着被褥躺在床角,周身的血腥气已经没了,伤药也被浓郁的汤药味盖了过去,绷带被藏在里衣里,气色乃至唇色,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元赐娴急急走到他床榻前:“这是怎么了,前天不还好好的吗?”说着来摸他额头,一摸真是烫的,不由怪道,“陆时卿,你怎么三天两头闹风寒啊?”
  上回他风寒卧床的景象,她还历历在目呢。
  陆时卿低低咳了两声,神情略有几分痛苦。咳嗽牵动伤口,他这个痛苦是真的,烧也的确还没完全退,所以几乎不太用演便是水到渠成。
  他虚弱道:“你怎么来了?”
  元赐娴一噎:“不是你叫曹暗来找我的吗?”
  她昨夜因徐善的事彻夜未眠,黎明时候才作了快刀斩乱麻的打算,一大清早拟好信送出,心里总算畅快点了,本想黄昏早早用膳,早早歇下睡个好觉的,不料刚才曹暗急得好像陆时卿快死了一样,她便忙赶了过来。
  陆时卿摇摇头示意没有:“是他自作主张。”
  元赐娴搞不懂他们主仆二人,想既然来了,就像上回那样照顾照顾他,别叫他落了病根,以后隔三差五气虚体弱。
  她四顾几眼,去拧了帕子来,敷到他额头上,看他蜷缩在床角,问道:“你把自己裹这么严实做什么啊,这样不易散热吧?”
  陆时卿当然是怕万一伤口露破绽了,借口道:“我冷。”
  元赐娴没得过风寒,也不清楚这种情况到底该不该捂紧点,闻言犹豫道:“那……”
  她话音刚落,就被陆时卿从被褥里伸出的一只手一把拽了过去。
  “砰”一下,她歪倒在他床榻,下意识拿手肘撑住了自己,像是摔傻了,怔怔低头看着他道:“……干什么?”
  陆时卿倒是想干什么,可惜这发力一拽着实伤筋骨,他强忍伤口处的抽痛,平静道:“这床开的口子太大了,你挡着点风。”
  “……”
  元赐娴保持着扭曲到有点妖娆的所谓挡风姿态,看了眼自己已然踩在他榻上的靴子,讶异道:“陆时卿,我可没沐浴,也没脱鞋。你烧傻了,不闹洁癖了?”
  陆时卿闻言瞅了眼她的鞋,头疼道:“我忘了,你就不能自己脱?”
  元赐娴“嗤”他一下,撑臂而起:“还是给你搬块石头来挡风吧。”
  陆时卿头更疼了,只好再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皱了皱眉:“元赐娴,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她停住了动作回头看他。
  她当然懂了,这还不懂,岂不是蠢驴了吗?可他发什么神经。虽说婚约定了,却也没亲近到爬一张塌子的地步吧。
  估计是生病的男人特别脆弱,特别需要未婚妻的关怀。元赐娴暗想。
  但她相信一向很爱面子,心口不一,嘴比石头硬的陆时卿一定会退让,绝不会把真实意图说出来的,所以坚持装傻:“我要懂什么?”
  不料他竟吃错了药般一反常态,定定地看着她说:“我不舒服,要你陪我睡一会儿。”


第71章 071
  元赐娴正从床榻往下爬; 双脚还悬在半空; 闻言低头看了眼他按在她腕上的手; 摸了把自己的耳朵。她没听错呢吧?
  陆时卿见她如此,便将手松开了; 状似无力地伸进被窝; 无不失望地淡淡道:“没事了; 你回去吧。”说完困倦地阖上了眼。
  元赐娴噎在原地。好家伙; 她这是被欲擒故纵了。
  她有心不中套,脚一沾地却回想起他方才说话时低哑的嗓音; 要死不活的语气,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瞧; 就见他眉心紧蹙; 面色潮红,眼下一圈青黑阴影,看上去着实不太妙。
  她揪了下脸; 憋着口气回头趴过去取他额上巾帕,想想还是再给他换敷一次。不料陆时卿却是如有神迹; 闭着眼也准确无误挡开了她的手; 疲惫而冷淡地道:“下人都能干的事,要你来做什么。”
  那他也找下人陪他睡就好了啊。
  元赐娴为他态度所恼,一气之下转身就走,等将房门“啪”一下阖上,却听里头传来一阵连续不断的破碎低咳。
  她在滇南战起时跟着军中医士奔走过一阵子,稍微懂一点听声辨疾之术; 因此不由眉头一皱。这个咳嗽声绝不是为搏同情能随便装出来的。他这风寒染得,像是伤着了肺。
  她步子一顿,左右脚来回打了两次架,到底重新移门走了回去。兴许一半是心软,一半是对徐善那茬的心虚,她在他床前杵了一晌,然后弯身脱靴。
  爬上他床的一瞬,她突然意识到,其实欲擒故纵是个阳谋。中计的人未必不知道这是圈套,只是不知道拿设套人怎么办才好。
  或许当初,她对陆时卿施展这种招数的时候,他心里也是明明白白的。
  她拘谨地缩着手脚,跟他打招呼:“我上来了啊。”
  陆时卿忍笑忍得伤口一抽一抽地痛,故作镇定地继续闭着眼道:“嗯。”
  元赐娴心里发恨,看他始终不肯睁眼,坐在床上也不知该摆个什么姿势好,屈了下膝又伸直,再屈了一下膝,正准备挪个屁股,突然听见陆时卿问:“你坐着睡觉?”
  不等她答,他就“高抬贵手”一拉,帮助她侧躺了下来。
  一刹四目相对,元赐娴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望进他眼底,看见倒影里自己略有几分慌张的神情,忙撇开眼望头顶的承尘。
  陆时卿像是弯了弯唇,然后伸手把她朝外一推拨,叫她变成了平躺的姿势。
  元赐娴跟个木偶似的被他拨来拨去,心下不爽,也就忘了紧张,偏头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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