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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卿卿不放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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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丈,我这马漂亮吧?对对对……我这是送咱们朝的陆侍郎回府呢!什么,风大,您听不清?哦,我说啊,我这是送咱们朝的陆,侍,郎——回府呢!”
  “阿婆,您问陆侍郎是谁?您有所不知,咱们朝的陆侍郎可厉害着呢,十五岁就高中探花了……您孙儿这么小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这位小娘子,你说你仰慕陆侍郎?哦,这个不可以,因为咱们陆侍郎名花有主了,他……”
  “元赐娴!”陆时卿忍无可忍,咬牙打断了她。
  她立时听话地打住,笑呵呵地与众人挥别:“……啊,时候不早,乡亲们,咱们来日再话。”
  陆时卿这辈子第一次真正体味到了什么叫招摇过市。等远离了嘈杂一带,他深吸一口气,冷声叫停了马车。
  元赐娴俯下些身子,凑到车帘边殷切地问:“陆侍郎,您方才唤我何事?”
  车内一片死寂,半晌,传出个平静的声音:“劳烦县主一路相送,此地已离寒舍不远,您将冰鉴交给我的仆役便好。”
  早这样不就完了嘛。何必热得她满头大汗呢。
  元赐娴也实在晒得慌,一刻不愿多停,将匣子递给赵述,完了再次俯身道:“陆侍郎不必客气。实则论品级,我在您之上,但您见了我,不下马车,还直呼我名,该不是目无尊卑,有意冒犯,而是想亲近我的缘故吧?”
  这话陆时卿没法接。
  马车里传出清脆的“嚓”一声,像是谁将宣纸一把揉成了一团。
  元赐娴笑了一声:“您不说话,便是默认了。这酸梅汤您趁凉喝,咱们后会有期。”
  ……
  陆时卿一路阴着张脸回了府。
  他身后,赵述提着匣子屁颠屁颠跟着,一路碎碎念:“郎君,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澜沧县主呐!哎哟,可真是……”
  可真是美到叫人深感言语之贫乏,措辞之无力啊!
  他这边正苦于找不出词儿形容,忽见老夫人迎面走来,当下闭嘴。
  陆时卿停步,绷着的脸缓和了些:“阿娘。”
  宣氏笑着上前:“儿啊,阿娘过些日子去替你置办几身秋衣,你回头来房里挑拣挑拣图样……”她说到这里一顿,目光在赵述手里边的匣子顿住,“这是何物?”
  陆时卿给赵述使个眼色。
  他忙乐呵呵地答:“回老夫人,小人今儿个撞了桃花,半道碰见个小娘子,非要将这匣子送给小人,说是里头装了酸梅汤,给小人解暑的。”
  宣氏笑意不减:“是嘛,那可真是好福气。”
  陆时卿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阿娘,儿先回房了。”
  宣氏点头示意他去,等人走远面色一敛,与身旁丫鬟道:“这混小子,真当他阿娘是没见过世面的!那匣子眼瞧着便是上等黄花梨制成,且雕工如此精致,哪里是赵述能惹来的桃花!你们快派些人去打听清楚。”
  赵述撒谎撒出一身汗,跟陆时卿一路到了他卧房门口,小声问:“郎君,这酸梅汤?”
  陆时卿停步,回头:“你不怕被毒死就喝。”说罢便将房门移开,“砰”一声阖上了。
  赵述一路念叨着“怎么会有毒呢”退下了。
  陆时卿冷静了一晌,等他聒噪的声音远去,蹙眉站在屋里一面铜镜前,掸了掸衣襟,张嘴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复又整了整腰带,换了副非常冷漠的态度,道:“阿濯,有桩事得跟你讲明白……”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回踱了两次步,将脸色放和缓了些,重新对镜道:“阿濯,我左思右想,此事当及早与你说明。昨日我与你讲,澜沧县主回绝了你,却不知缘由,实是我一时难以启齿,与你撒了谎……其实她……”
  他再度停下,深吸了口气,摇头重来:“阿濯,想来你已听闻城内动静,此事你万莫误解,我与……”
  他咬咬牙,再摇头,再重来,如此几番过后,实在气恼不堪,提高了声道:“这个元赐娴……!”
  恰此时,房门被叩响。
  外边宣氏震惊难言,默了半晌才得以开口,朝里问:“儿啊!你将元家小娘子藏屋里了?”


第10章 会情敌
  陆时卿霎时住嘴,僵愣在原地。
  等他回神,请宣氏进,时辰已漫长得有些可疑。
  宣氏一进屋就东张西望起来,第一眼看他床帐,第二眼看他桌底。
  陆时卿头疼不已:“阿娘,没有谁在里边,您……”他克制着没动气,“来,您坐下歇歇。”
  宣氏满腹狐疑地坐下,道:“那你神神叨叨的,跟谁讲话?”
  “我……诵书。”
  “哪个书上还写了元小娘子,你当阿娘好欺?”她觑他一眼,突然问,“阿娘问你,韶和公主叫什么名?”
  这怎么又扯上韶和公主了?他一面亲手给宣氏斟茶,一面答:“儿怎会记得。”
  “早些时候的岑三娘呢?”
  陆时卿一脸“岑家还有三娘吗”的表情。
  “那柳七娘,叶四娘,白六娘,沈九娘呢?”见儿子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都是打哪来的”,她愈发笃定道,“记不得吧?谅你也记不得这些个向你抛过枝条的小娘子!”
  陆时卿点点头。他不单记不得,甚至怀疑这些都是阿娘眼下信口编的。
  宣氏铺垫完了,终于扯着正题:“既然如此,你怎就记得了元家小娘子叫什么?”
  陆时卿一噎。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怎么记得的。先前在马车里一时情急,不知怎得就脱口而出了。他记性又好,过了嘴的名儿,想忘也忘不了。
  想到这里,他蹙蹙眉,暗道不好。
  见他答不上,宣氏冷哼一声:“阿娘可都差人打听清楚了。如今整个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都晓得有个谪仙神女般的人儿驾了匹金灿灿的宝马亲送你回府。你还敢瞒阿娘酸梅汤的事?”说罢不等他解释,便击了击掌。
  一名丫鬟从敞开的房门进来了,手中端了个玉盘,上边赫然便是元赐娴送来的酸梅汤,只是换盛在了陆时卿惯用的白瓷碗里。
  陆时卿满眼错愕。
  “汗血宝马多稀罕,阿娘还是清楚的,放眼长安,也就韶和公主有一匹枣红的,元家有一匹淡金的。送这酸梅汤的,不是元小娘子是谁?”宣氏说完叹口气,“当年阿娘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你阿爹时,也是如此做小伏低,雪里送炭柴,暑中熬凉汤……哦,早些年的藏冰不如眼下好得,阿娘因此颇费一番心机……”
  她说着,拿巾帕揩了揩并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你既已收下,又何至于转手他人,辜负人家元小娘子的一片心意!若换作阿娘,如此遭遇,必要伤心不止,流泪三千……!”说罢,她凤眼一眯,纤手一扬,“这汤阿娘给你验过了,没毒,喝!”
  “……”
  陆时卿垂目瞧着那碗酸梅汤,良久,皱了皱鼻子。
  有时,他也跟陆霜妤一样,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从桥洞底下捡来的。因为他的阿娘可能不记得了,他不吃酸食。
  ……
  很可能伤心不止,流泪三千的元小娘子还真遭遇了挫折。
  宣政殿三日一朝,而陆时卿呢,隔日便要当差随侍徽宁帝,顺带教十三皇子读书习文。她掐指一算,往后这半月,他至多只四天可能整日不出府门。如此看来,她逮人的机会该数不胜数才是。
  但偏偏接连几日,她都没能摸着他的踪迹。
  大概是陆时卿换了路子躲她。倒还挺能耐的,这个坊钻到那个坊,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她百无聊赖坐在园中乘凉,随手摘了几朵花,将花瓣一瓣瓣择了丢进池子里去。
  姜璧柔在一旁陪她,哭笑不得道:“我的小祖宗,你倒是怜香惜玉点,莫要折腾这些花了。”
  她叹口气:“我怜香惜玉了这些花,谁怜香惜玉我呀?”
  “这不是有六皇子吗?昨日,你阿兄与他朔朝上碰着了。人家见了你阿兄,一点脸色没摆,只道无缘便罢,也不强求,只是如你心意有变,亦愿再候佳音。你说,如今你爱慕陆侍郎的事闹得满城皆知,人家都丝毫不在意,岂不真是对你情根深种?”
  元赐娴也听兄长说了这事,当下皱眉道:“都是贵人的场面话罢了。”
  姜璧柔盯她看了一晌:“赐娴,你可是对六皇子有什么偏见?这良人难觅,你日后可莫要悔。”
  元赐娴一滞。她这个嫂嫂,看起来像真不晓得兄长与郑濯在谋什么路。也不知是元钰瞒得太好,还是姜璧柔当真太单纯。
  她道:“阿嫂甭劝了,我就是喜欢陆侍郎。”完了还补上一句,“喜欢得不得了!”
  她说罢似乎觉得无趣,继续低头择花,不一会儿,却见拾翠疾步走来。
  元赐娴抬头问:“怎得,可是有了陆侍郎的消息?”
  拾翠摇头:“小娘子,贵客来访。”
  “哪门子贵客?”
  “韶和公主。”
  她“哦”了声,疑惑道:“韶和公主是谁?”
  “便是拣枝此前与您提过的,早先下嫁侯府,后来守了寡的那位嫡公主。”拾翠提醒完奇怪了一下。这位贵主可说是小娘子最强劲的情敌了,这么要紧的事,怎得她却不上心呢。
  元赐娴这下记起来了,恍然大悟道:“是她啊。”又问,“她来我元府做什么?”
  “婢子不清楚,只知贵主点了名想见您。”
  元赐娴便捎上拾翠和拣枝,一道去了正堂,一眼瞧见正中上首坐了个一身浅绯色骑装的女子,束男子发髻,未施粉黛,相貌平平,左眼下边一点黑痣。
  她上前给人行万福礼:“赐娴见过贵主,贵主金安。”
  元赐娴举止端正利落,丝毫挑不出错。
  下首却施施然站起个人来,声色清淡道:“县主恐怕行错礼了,这位是我的贴身婢女。”
  她闻言偏头望去,只见下首也坐了个一模一样打扮的女子,看容貌五官,确与那所谓婢女有别云泥,杏脸桃腮,很是一副娇娇惹人怜的模样。这一模一样的黑痣长在她眼下,才称得上是颗添彩的美人痣。
  元赐娴倒不明白贵人一上来就整这出是何意,毕竟给婢女行个礼也不会叫她少块肉。她淡笑了一下:“恕赐娴眼拙,这样一瞧,果真是贵主姿容……略胜一筹。”
  郑筠脸色稍稍一变,很快复又笑起:“县主请坐。”说罢给上首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回规矩的地方。
  元赐娴便将她迎回了上首,坐在对头问:“贵主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她摇摇头:“无事,打马路过胜业坊,想起这些日子,阿爹常提起你,便过来瞧瞧。”
  元赐娴眼底微露意外之色:“幸得圣人惦记,赐娴受宠若惊。”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番客套话,郑筠看了眼外边当空的日头,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宫看着十三弟用膳了,这孩子顽劣,宫人都捉不住他。”
  元赐娴不动声色起身相送,心里悄悄转了个念头。
  听说十三皇子的生母是个婕妤。四年前,这温姓婕妤早逝,刚足月的皇子便过继给了当时的德妃,如今的梁皇后。
  郑筠既是梁皇后所出,想来当与这个弟弟关系匪浅。但她在梦里却不曾听闻韶和公主的消息,也不知她后来如何。十三皇子登基,她这个长公主大抵也得了荣宠富贵吧。
  行至府门,郑筠脚步一顿,回头道:“县主何日得闲,便来宫中望望阿爹。他老人家昨日还念叨,说你来长安也有大半月了,竟不曾记起他。”
  “圣人日理万机,不得召见,赐娴哪敢随意叨扰。如今既有贵主相邀,便不客套了,过几日一定赴约。”
  过几日,趁咱们陆侍郎在宫里的时候,一定赴约。
  小剧场:
  #陆侍郎与镜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上个月】
  陆侍郎: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长安城最美的人儿?
  魔镜:全长安最美的人儿就是你,侍郎。
  【今天】
  陆侍郎: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长安城最美的人儿?
  魔镜:回侍郎,是澜沧县主。


第11章 面圣
  元赐娴挑了陆时卿随侍徽宁帝的日子进宫,一到丹凤门便得了郑筠相迎。
  宣政殿还未散朝,郑筠便提议领她到宫里边四处逛逛。元赐娴点头应下,与她共乘一顶轿撵,见她依旧一身男儿装,随口问:“贵主平日爱好骑射?”
  郑筠摇头:“算不得爱好,强身健体罢了,倒是不如县主技艺精湛。”
  “贵主过奖。”
  自打郑筠来过元府,元赐娴便留意起了此人。她听说这位贵主生性文气,只是昨年初春意外落了次水,险些歇养不过来,后得了太医勤练筋骨的嘱咐,便学起了骑射把式,如今常作儿郎扮相,与贵胄子弟们一道打马出游。
  元赐娴倒觉得,这些个玩闹事,与这位贵主的气质挺不相符的。
  郑筠莞尔道:“你不必一口一个贵主,我与你也算见了三回,如此便太显生疏了,叫我韶和吧。”
  元赐娴偏头看她,微有不解:哪来的三回?
  郑筠解释:“我听霜妤说,昨年初春,是你在漉桥救了她?”
  “是这样不错。”
  “那就是了,当日我也在场。”
  元赐娴想起来了。当日桥栏边站了两名娘子,她因力不能及,只拽着了一个。原来落水的那人是郑筠,难怪当时瞧见一群侍从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往下跳。
  她正作回想,又听郑筠讲:“得亏你刚巧去到漉桥,救了霜妤……”她说到这里一顿,见元赐娴未接话,才笑了一下继续道,“否则我的罪过便大了,毕竟当日,是我主动邀她一道出游的。”
  元赐娴觉她这一串话茬拗得生硬,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也是一股浓郁的探寻味,当下不大舒服地撇过头去,牵了下嘴角道:“没能顺带救了贵主,是赐娴之过。”
  郑筠尴尬地收回目光,跟着笑了下:“何过之有?何况我也无碍。”
  季夏时节,余热未消,日头依旧十分毒辣。轿撵上虽悬挂了幔帐以作荫蔽,却到底不如屋里凉快。
  元赐娴怕热,根本没心思赏景,何况这大明宫真正好看的风光都在里边,郑筠却一直与她在外围走来绕去,她便更是无趣。倒难为这位贵主还兴致颇高地指指点点。
  她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等宫人回禀说圣人已下朝,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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