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香满华庭-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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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才等到贾氏醒来，采薇在她门外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儿了，听见丫头说贾氏让进，她忙忙地就闯了进去。

　　　　自家女儿什么个性贾氏还是了解的，见她眼角眉梢掩不住的笑意，她心里就知道采薇定是有了主意。

　　　　她故意板着脸问她，“你这么着急忙慌地来找我，是不是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采薇笑嘻嘻地上前趴在贾氏的肩头，嘿嘿笑道，“娘说什么呢，女儿哪有那么不堪？我这不是想到了一些法子，先来请示娘来了吗？”

　　　　“死丫头，嘴这么甜，吃了蜜蜂屎了么？”贾氏脸上满是慈祥的笑，看得采薇心头一顿，前世里她体会不到父母的爱，这世里好不容易捡了个便宜娘，就算她刻薄些势利些，可对她那是百分百的好。这一世，她定要守护贾氏过上平安享乐的日子。

　　　　心中发着誓，面上笑得更欢了，她贴在贾氏耳边小声道，“娘，等明儿咱套了车把果子拉到邻县的朱仙镇去卖吧？反正那里离这儿不过四五十里路，咱家又有车，不如到那儿试试吧？”

　　　　贾氏坐在那儿没有说话，沉思了起来。女儿说得也有道理，反正这个地方的人都不敢买她家的果子，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明儿我就带人去。只是你那一筐子奇形怪状的果子就放家里吧。”

　　　　“那怎么行？”采薇急得脱口就道，“这可是女儿千辛万苦培植出来的，好歹去试试嘛。”她又使出了杀手锏，攀着贾氏的肩头撒着娇。

　　　　贾氏被她磨蹭地没有办法，只好讨价还价，“那行，带着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先把家里的果子卖完了再说。”

　　　　天，这要卖完了可得多少时辰？

　　　　看贾氏那神情，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要是不答应，怕连带也不会带去的。

　　　　采薇只好妥协。

　　　　第二日，天蒙蒙亮，贾氏就起来了。头天晚上已经套好了车，他们只不过是略吃了些东西就上路了。

　　　　本来贾氏想留下采薇看家的，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带着她去了。

　　　　她们母女两个带着小坠子坐了一辆车，几个男仆赶着一辆敞篷的马车，上面装了几袋果子，一路往西行去。

　　　　行了半日，就到了留县的朱仙镇。算算脚程，跟到她们家所属的县城差不多的距离。

　　　　到朱仙镇的时候，正当午时。虽然已经到了秋日，可那秋老虎也是很厉害的。白花花的大太阳烤在身上，只觉得皮肤被灼得有些干燥。

　　　　贾氏吩咐采薇坐在马车上等着，自己则吩咐男仆们找了个人烟密集的地儿，搬下了几筐子果子摆在那儿。

　　　　留县的朱仙镇是个交通要道，水路码头俱全，南来北往的人都打这儿过，人烟阜盛繁华比青果镇又强上几倍。

　　　　装着果子的竹筐前很快围了不少人，先是看了那些寻常的果子，待看到那些带有图案、文字的果子时，人们顿时惊讶极了，指指点点地说什么的都有。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把贾氏的摊子给围住了。这举动让临街的一家酒楼上的客人忍不住探头看。

　　　　蔺风正坐在二楼的雅间里，靠窗边侍立着司文和司武两个小厮。

　　　　他面前摆着一碟油炸花生米儿、一碟风干老鹅、一碟儿五香牛肉、一碟豆腐干儿统共四样简单精致的小菜，还有一把青花自斟酒壶，配着一个青瓷酒盅。

　　　　他也不让司文司武斟酒，自己一个人拈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怡然自得地吃着。

　　　　司文和司武两个正是好奇的年纪，少爷又用不着他们，他们乐得探头往下看热闹。

　　　　从二楼看去，眼尖的司文恰好看到了那个果子摊前围满了人，他不知道那里卖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蔺风扫了一眼这两个家伙，见他们好像被人捏着脖子的鸭子一样，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要想下去看热闹，就痛痛快快地跟少爷我说一声，这么个丑样子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司文和司武笑着转过脸来，走到蔺风跟前，一个殷勤地给他斟了一杯酒，一个赶紧给他捏着肩，两个人嘿嘿笑了一阵子，蔺风被他们笑得厌烦，大手一挥，两个人如同得了圣旨一样飞奔下去了。

　　　　从雅间外头转出一个黑衣人来，那人不声不响地坐在他对面，拿起酒壶往嘴里到了一通，才笑道，“少爷太惯得他们了。这两个小兔崽子就会看菜下饭，在老子面前老实地屁都不敢放一个。”

　　　　蔺风浑不在意地一笑，夹起一块五香牛肉大嚼起来，“他们打小儿跟着我一起长大，我写不好字的时候，都是他们替我挨师傅板子，虽然不是亲兄弟，强似亲兄弟。”

　　　　“少爷的心地就是太善良了。”那黑衣人丢了一粒花生米往嘴里，自顾自地出了雅间。

　　　　司文和司武两个已经一溜烟儿地来到贾氏的果子摊前，这才看清这里卖的果子什么样儿。

　　　　怪不得这些人都围在这里指指点点的呢，原来这果子大不寻常啊。

　　　　司文顺手就抓了一个上面长有“喜”字的苹果在手里，来回地转着玩，又戳戳司武的胳膊肘子，“喂，你看这果子多喜人？怎么种出来的？会不会有毒啊？”

　　　　正说得欢实，头猛地被人给拍了一巴掌，手里的果子也被人一把给夺过去，还有一个大嗓门的女声骂过来，“在这里嚼你娘的什么舌头呢？谁说老娘这果子有毒的，这都是我闺女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不信，你们看我吃一个。”

　　　　贾氏也不嫌腌，用帕子擦了擦，咔嚓就咬了一大口。里头的果肉呈现在众人面前，和寻常的果子并无不同。

　　　　众人这下才信服了，纷纷抢过去拿起果子翻来覆去地看，有的人就张罗着要买几个。





第9章

　　　　司武瞧了一眼被围在里头正满面笑容招徕顾客的贾氏，忽然叫了一声，好像午夜里见到了恶鬼一样的表情，着实吓了司文一大跳。

　　　　他不满地拍了他一巴掌，嘟囔着，“鬼叫什么？青天白日的还以为你见着鬼了呢？”

　　　　“你看，那妇人……”司武用手指定了贾氏。

　　　　司文看过去，忽然就笑了，“你小子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吧？那个风干了的核桃一样的女人你也看上了？”

　　　　他若有所思地在贾氏圆滚滚的胸前瞄了一眼，不明深意地笑了。

　　　　“想你个大头鬼。”这下换做司武打他了，“那不是上次在果园里拿泥巴砸少爷脸的女人吗？”

　　　　司文经他这么一说，再觑着眼仔细看了一眼，才认出来。

　　　　他慌忙地拉住司武钻出了人圈儿，小声嘱咐着司武，“没想到冤家路窄，又让我们给碰上了。上次的事儿少爷不计较，那是少爷厚道。我们身为少爷的贴身小厮，若是不给少爷报了这个仇，岂不是辜负了少爷素日待我们的心？”

　　　　两个人正是调皮的年纪，素来跟着蔺风在外头野惯了的，自然不怕事儿。

　　　　商量好了之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又钻进了人群。

　　　　司文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望着争先恐后买带有图案和文字的果子的人们，大声说道，“这种果子你们也敢买？刚才这妇人尝得这一个可是她做过手脚的，万一你们买回去吃了中毒了，人家可是拍拍屁股走人，你们连根毛都找不到！”

　　　　他连说带比划的，倒真的把这些要买的人给吓唬住了。那些已经预备付银子的人也收了手，面面相觑着，纷纷议论，“是啊，这么不寻常的东西还是小心为妙！”

　　　　贾氏眼见着到手的生意被这两个小兔崽子给搅合黄了，不由大怒，瞪眼看去，就见司文和司武两人得意洋洋地正说得唾沫四溅。

　　　　她也认出来这两个人了，当即就叉腰骂道，“该死的小兔崽子，敢说老娘的果子有毒？原来是在这儿报私仇来了。你们少爷上次是不是被泥巴砸得还不够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话，司文和司武两个都要炸毛了。这粗俗的妇人还敢提这茬子？

　　　　他们撸了撸袖子，拿起一个带图案的果子就照着地上摔去。甜脆的果子正是多汁的时候，这一摔，哗啦就摔了个稀巴烂，直把贾氏疼得面色发白，心疼肉跳的。

　　　　她毫不示弱地上前就对着两个小厮挥去了巴掌，嘴里还骂道，“杀千刀的，偷我们家的果子还来这里捣乱。大白天的没有王法了吗？看我报官不把你们给抓起来。”

　　　　司文司武一经得手转身就跑，贾氏跟在后头就追了上去。

　　　　穆采薇坐在马车上早就看到这一幕了，一开始以为这两个小厮是逗着玩的，谁知道两个人还真动了真格的了，竟然敢拿她呕心沥血培育出来的果子往地上摔去！

　　　　这还了得！

　　　　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了，从马车上就跳下去。

　　　　喊着几个男仆抄了棍子也跟着追去，今儿要不把这两个兔崽子王八蛋给制服了，她穆采薇以后倒着走！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仆扛着棍子，一老一小两个女子在后头呼喝着，浩浩荡荡地朝酒楼奔去。

　　　　二楼的雅间里，司文和司武两个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了。

　　　　妈呀，那婆娘可真够厉害的！还有她那女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竟然也不是个善茬子，敢让人当街拿着棍子追着打他们！

　　　　可把他们给吓死了！

　　　　本想着出出气就算了，也没打算把那果子全摔了，谁知道她们竟然不依不饶地跟过来了。

　　　　躲在雅间里，他们两腿还抖抖索索地站不直呢。

　　　　蔺风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斜睨了他们一眼，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了？莫不是又惹祸了？”

　　　　这两个小厮年岁也不小了，还跟小时候那样调皮地惹人嫌。虽然他并没有看向外头，可外头发生了什么，他早就心知肚明，躲在暗处的那些暗卫们可早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外头已经喊声震天，地面都似乎被一群杂乱的脚步声给震得颤抖了。贾氏撸着袖子，当先蹿上了酒楼的木楼梯。

　　　　后头跟着穆采薇，也是气势汹汹，竖眉瞪眼地踏上了楼梯。

　　　　几个粗壮的男仆人手一根棍子，还有的手里攥着赶车的皮鞭，吵吵嚷嚷地冲了进来，就像是一群马贼。

　　　　吓得正低着头扒拉算盘的掌柜的一个激灵就往柜台底下躲，嘴里还抖抖索索地念叨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钱拿走，不要杀我啊。”

　　　　跑堂的小儿肩上搭着一条白手巾，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托盘，早就愣在了那儿，动也不动了。

　　　　刚才贾氏冲进来的时候，他还跟在后头咋呼了几句，却被正在气头上的贾氏给甩到了一边儿去，差点儿让后头跟上的穆采薇一脚踩个正着！

　　　　到现在，他腿肚子还在打转呢！乖乖的，这什么人啊？怎么这般凶神恶煞？

　　　　贾氏冲到了二楼，转头四顾，诺大的厅堂里也就蔺风那个雅间里有人。

　　　　况且司文和司武两个躲也没处躲，正低着头脸朝窗户，暗自祈祷着千万别被那婆娘给发现了。

　　　　贾氏是什么人？

　　　　头转了一圈，就发现了他们。

　　　　漫说他们那身条她早就记清了，此时他们俩就算是烧成了灰她也认得！

　　　　敢摔她的摊子，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第10章

　　　　蔺风依然悠然自得地端坐在那儿，那么大的动静，好像他一点儿都没有听见一样！

　　　　贾氏最见不得这副嘴脸。明明是自己的小厮闯了祸，这主人不说起来赔罪，倒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上次的账还没算呢，这次可不能再便宜他们了！

　　　　她双目瞪圆，双手叉腰，大咧咧地堵住了雅间的门，大嗓门就狂轰滥炸起来，“喂，小白脸！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啊。你家小厮上次偷了我的果子，这次又故意去挑事，不仅恶言毒语地说我那果子有毒，还当众给摔烂了。你说，这还有天理吗？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

　　　　蔺风眼风悠悠地扫了一眼贾氏和她身后站着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此时也是柳眉倒竖，面色不善。

　　　　想来正气得要命吧？

　　　　他顿时觉得有趣极了，上次虽然吃了亏，让这妇人得了手，可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这次虽然又是两个小厮捣乱，不过也就是多说了几句话，摔烂了一个果子而已！

　　　　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这妇人搞这么大的阵仗，值得吗？

　　　　什么金果树上结的果子吗？大不了赔就是了。

　　　　听贾氏说话带刺，他顺势笑道：“夫人说得对，我们是得好好说道说道。既然是我的小厮惹祸挑事，我这个当主子的自然不能纵容。该打该罚我自会处置，还是先说说这果子怎么个赔法吧？”

　　　　穆采薇见他混不当一回事儿的样子，顿时气极了。本想着在青果镇卖不出去，换个地方试试的，没想到被这两个兔崽子一顿搅合，又没戏了。

　　　　她也顾不得许多，跺跺脚，气道，“你们富贵人家银子多的花不完是怎么的？这青天白日的就让家人出来捣乱啊？赔，赔，赔，你赔得起吗？”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两个多月来的劳动果实啊，还指望这个发家致富呢，如此以来，卖不出去了，只等烂了。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点子不被认同，还被人诟病，她只觉得满心的委屈都涌了上来，大大的眼睛里不由蒙上了一层水雾！

　　　　蔺风没来由地就觉心头一震，这小女子，几个果子就这么重要吗？

　　　　什么样的果子就赔不起了？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打量他从来没吃过果子吗？

　　　　冠玉般的面上笼了一层淡淡的笑，他似乎是轻叹又似是在嘲讽，“小娘子吓唬人呢吧？我们可不是吓大的。不敢说走南闯北，也确实到了不少地方，你家的果子到底与别家有何不同，我就赔不起了？”

　　　　言下之意，是你们趁着这个机会来个狮子大开口的吧？

　　　　穆采薇聪明如斯，怎么会听不出来！

　　　　贾氏自然也听出来了，气得恨不得跳脚，“小白脸儿，我可是从来没招惹你吧？偷我们家的果子就先不论了，这次你可不能再这么轻轻松松地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