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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头钗-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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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今天一大早,标准的五更天,许颜华就被张养娘叫醒,说吕嬷嬷已经候在外面了。
许颜华没有睡够,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但是吕嬷嬷则是飞速的进入状态,待她洗漱更衣完毕后,吕嬷嬷就叫她到小书房,开始讲起了“礼”。
之前因为吕嬷嬷有点向着许宜华,许颜华是对她挺膈应的,只想着找茬,要是吕嬷嬷有一点故意不尽心或者找茬,就要闹的撕破脸。
但是偏偏吕嬷嬷像是完全不记得有那么一回子事般,完全的摆出一副尽职尽责的样子。
从德容言功的四礼到《周礼》、《女训》,吕嬷嬷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把许颜华听的强忍着瞌睡,怕睡着把大腿都掐的青了,然而这才只是个开始。
吃早饭时,吕嬷嬷也是盯的很紧,不断地提醒她仪态和礼仪,从拿筷子开始教,让许颜华整个胃口全消,食不下咽。
而且吕嬷嬷还说,越是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越是要“慎独”,同样要注重礼仪,严格要求自己。
这样也就算了,餐桌礼仪学了就学了,该当的。
但是早饭后,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吕嬷嬷又开始巡经据典给许颜华补充基础知识,她认为许颜华之前完全没有受过这等教育,必须要从头开始学。
“要做德容言功兼备的合格大家闺秀,第一是品德合格,能正身立本,心正无垢,不轻浮随便,友爱姐妹兄弟,孝敬父母长辈。第二是容色合格,所谓的容色,就是脸上的表情神态,必须要一直温顺柔和。小娘子颜色美丽与否只是表象,并不至关重要,所谓娶妻肿贤,纳妾才重色,所以日常生活中做到“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这样就算合格。”
“第三是言语合格,言谈有礼、出言谨慎,不口吐不雅之词,不说长道短。第四是治家合格,将来出嫁后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主持中馈,能够管家理事条例分明,公正大度。”
吕嬷嬷并不像最初的柳嬷嬷那般,靠着严苛的手段和惩罚来压服许颜华,而是以给六岁小孩启蒙的姿态,耐心的从基础理论开始教。
纵然这两人手段不同,方式不同,一个是强迫驯服,一个是太过基础,但是效果是相同的,许颜华都觉得不适合自己,她不想变成吕嬷嬷要求的那种淑女。
并且按照吕嬷嬷的进度,她根本不可能在女学开始前把该学的过一遍,而且许颜华想学的是更加具体的东西,让她能够速成的,真正用得着的。
偏偏吕嬷嬷觉得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好基础,得先从“德”开始慢慢雕琢。
因而许颜华只能在心里祈求六皇子给力一点,说要给她找个更好的嬷嬷教规矩,早日给她送来。
下午时,本来吕嬷嬷是叫许颜华抄女训和礼记的,以此来加深印象,并且抄书还要临簪花小楷的字体。
许颜华熬不住,于是一听说周氏病后,立即强烈表示要来探病,尽尽孝心,学规矩也不能不守孝道,最终吕嬷嬷看她态度十分坚决,只能答应,但是要她明天下午把两天的都给补上。
“学好规矩和礼仪对你自己是有大用处的,吕嬷嬷是曾经一手教导了宜姐儿的人,教导你自然是绰绰有余,你要好生听她的话,不能懈怠。昨儿你做的就很是不对,将来以后你若是出门在外,也这般控制不住脾气,就该惹出大笑话了。”
周氏看着许颜华如今也算是低眉顺眼,乖巧得很,便愿意继续再和她好好说几句话,寄希望与吕嬷嬷好好把许颜华的脾气掰正了。
“哦,那若是受了委屈的话,怎么办?发作不得,岂不是要忍到吐血?”
许颜华根本不觉得自己昨天做得不对,周氏自己才该反省呢,天天要她跟着嬷嬷好生学规矩,那周氏该找谁去教教自己怎么做一个不偏心的母亲。
“你……谁给你委屈受了!你一个小娘子家,不要天天心那么窄,就盼着宜姐儿不自在。宜姐儿总归在我面前养了那么多年,你不在的这些年都是她在我膝下承欢,你现在一回来,宜姐儿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孩子多可怜啊。你是我亲生的,将来总归会什么都有的,宜姐儿能有的就是眼下的东西了,就当做是宜姐儿之前替你尽了孝心,你别再找茬欺负她了。”
周氏不自在的偏过头,她眼下没有那个精气神儿和许颜华吵起来,便难得的低姿态,用哀兵之计劝道。
“那太太就不觉得我可怜?之前被抱错,宜姐姐在侯府享福,我在商户里从小和继母一道混日子。宜姐姐便是身份揭破了,也不回万家,而是继续在侯府里,我不能怨她占了我的便宜,还得继续尊称她一句姐姐。回侯府后,太太对我什么样您自己也清楚,亲生的不如抱错的不说,连宜姐姐身边的丫鬟对我不敬,也是六皇子说句公道话,太太才要处置的,但现在也还是没有处置,我哪里欺负得了她?”
许颜华觉得就是她再学一百年规矩,也做不到如同圣母般受了委屈还得记着人家的好,被打了左脸右脸也要伸过去,因而不管周氏态度放的再软,也还是该说什么说什么。
她撑着腮坐在周氏的床榻边,大眼睛清清亮亮的看着周氏,觉得她的心可真是偏到底了。
明明自己比许宜华是真的过得跌宕多了,但是周氏只记得许宜华可怜,可真是讽刺。
周氏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觉得和许颜华沟通那么费劲,越说越是忍不住激动起来,“我都病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想着个丫鬟如何?再说了,司琴那丫头不是已经和你赔礼过了吗?你着心胸实在狭隘,便是最初你刚来侯府顾不得你,如今你吃穿住用哪一个不比宜姐儿好?还要记着以前的仇!”
“我原本不该就比宜姐儿吃穿住用都好吗?再说了,眼下不过是个姨娘怀孕了,爹爹还不敢偏爱她呢,您就气病了,怎么换到我身上了,就成心胸狭隘了!”
许颜华平生最恨道德绑架和双标,偏偏周氏都占全了,看着周氏气病的证据都摆在面前呢,于是一时之间忍不住,口不择言的说道。
周氏最是要脸的人,心底那点事儿被小辈拉出来,顿时气的眼冒金星,脸色绯红,感觉整张脸都烧得火辣辣的,胸口憋闷的一下下的抽疼,指着许颜华说不出话来。
就连孟氏,在一旁听了许颜华的话,都震惊的抬头起来,没想到这大姑娘还真敢什么都说。
“您瞧瞧,针扎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疼了吧?往日天天拿着宜姐儿往我心里扎,您现在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吧?再说了,她算的着哪门子的姐姐啊,我如今回来了,她难道不该也回到原本的亲爹身边吗?怕是她嫌贫爱富,看不起商户地位低贱,就做了那数典忘祖的小人了。”
许颜华在周氏面前从来也不客气,此时看着周氏气的脸色由红转青就一阵痛快。
周氏先是被气的狠了,想说什么但是没等说出来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于是趁着没有人打断,许颜华也是一股脑儿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大姑娘……您也少说两句吧,夫人本就病的厉害,您可别惹夫人生气了。”
赵嬷嬷原先在一旁伺候,不敢打断主子的话,此时看着周氏实在气的狠了,咳得不成样子,忙过去替周氏纾解胸口,对许颜华劝道。
“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对,替自己说句话吧,太太又生气,总该重新把我塞回肚子里去,这样太太省心了,也不必生气,我也不用再被人说小气了。”
许颜华嘟囔了一句,看着周氏的样子挺痛苦的,就自觉的转过脸不去看她了,她就是有点故意的,凭什么总是她忍气吞声的被周氏捶?
现在抓着一点周氏的小尾巴,她不幸灾乐祸是一回事儿,但是周氏这人总是心里没谱,爱往人心里扎,现在可被她还回来了吧?
一时不防,许颜华的眼睛落在孟氏的身上,孟氏不知不觉得抬起了头,长相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做妾的女人该有的特色。
既不是清丽可怜如小白花,也不是妖冶艳丽魅惑十足,而是竟然长得很良家妇女,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特色。
五官清秀平淡,大大的眼睛还是薄薄的单眼皮,眉目组合在一起看起来还挺秀丽的,但就是很家常的那种。
没想到亲爹竟是欣赏这种口味,许颜华一时之间也是有点吃惊。
而孟氏一时不察和许颜华的目光一对视,立即像是被鞭子抽打过一样,飞速的重新低下头去。
单就外表看,周氏长得就十分不错,美丽中透着雍容贵气,年纪再轻一些时必然是容颜极盛,三个孟氏的外貌都能吊打。
但是好像勇毅侯还就放不下孟氏,许颜华能理解方才为什么自己说完后周氏会气成这样了,大概真的被戳到了痛处。
对周氏这等骄傲又自我的人来说,被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打败,想必滋味难以言说。
“我方才口不对心,说了混账话,太太大人有大量,必不是心胸狭窄的,可别和我一个小孩子家计较。”
周氏被许颜华气的呛了一口,咳嗽的太厉害,好不容易在赵嬷嬷的安抚下平静了一点,眼睛都咳的红起来。
许颜华看着她好些了,知道自己刺激的有点狠,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又补上一句道歉。
周氏长长的舒了好几次气,一向保养得宜的秀美面容都有点扭曲了,被许颜华噎的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出去,出去……”
“太太又要赶我走!从心底里不待见我,我知道,宁愿心疼宜姐姐一个外人,都不愿意多对我有点耐心……可是我对太太却很濡慕啊,您总归生下我一场,难道就想一辈子这样对我,不管我了?”
许颜华不想回去抄女戒,也不想回去面对吕嬷嬷的基础教学,变成那种连笑容比着尺子的“名门淑女”,便厚着脸皮继续赖在周氏这里。
“你少气我一点,比什么都强,赶紧回去学规矩,看到你我就要少活十年。”
周氏被许颜华那张嘴气的没辙,很想打人,感觉再继续看到许颜华就要克制不住了,因而坚决不留她。
“太太,骐哥儿和侯爷一道回来了。”
许颜华这边还没有走,就听到外面的婆子来报信儿,说是勇毅侯把许仲骐也带回来了。
之前许仲骐一直在周家,跟着他们嫡亲的舅舅一起读书,在许颜华回侯府之前,碰巧正是外祖父七周年的祭日,和舅舅去了周家祖籍清河,一起为外祖父扫墓。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一听说小魔王要回来了,周氏原先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又拧起了眉毛。
说起来,许仲骐都已经八岁了,读书一塌糊涂,小小年纪一身的纨绔脾气,让周氏很是头疼。
而周家是世家大族,族学里的先生既是亲戚又是大儒,比之侯府请的先生更能镇住许仲骐,为着这一点考虑,周氏便一直把他赶去周家读书。
先前让许仲骐跟着哥哥周煜一起去清河祭祖,周氏也是想着让他在诗礼传家的清河老家,多受点书香和礼仪陶冶,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太你病了?抱错了的那个姐姐也在这里?”
许仲骐还没有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过来,许颜华好奇的看着门口,待丫鬟打起门帘,一个穿着大红色官宦子弟常服的小男孩,就跟火箭炮一般窜了过来。
小男孩皮肤雪白,鼻头翘起,眼睛圆圆的,和许颜华生的十分肖似,进来后先是扑向周氏,随即又望向许颜华。
“太太我可想你了!清河那地方什么都没有,除了山就是一屋子一屋子的书,待的我都快烦死了。昨儿刚回到舅舅家,今天就听说你病了,我无心向学,就和舅舅告了假,赶着回来为你尽孝侍疾。”
小男孩眼珠儿滴流转,打着的主意很明显就是借着周氏生病的旗号不用去读书了,和方才许颜华没脸没皮的粘在周氏这里不回去,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氏看着许仲骐,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闹腾的小男孩,只要许仲骐在家里,就不停的上蹿下跳,没有哪里他去不得,弄得所到之处鸡飞狗跳。
之前许仲骐还摸到了许攸华的院子,把许攸华的猫抱了出来用颜料把猫身上的白毛儿染得五颜六色,再偷偷放回去,吓得许攸华差点丢了魂儿。
就连许宜华也被他作弄过,大冬天在许宜华的院子里到处浇热茶,结成冰后人一时不察就踩了滑倒,看着许宜华被踩到冰上的丫鬟不小心带倒,许仲骐坐在假山上拍着手大笑。
所以寻常日子,只要许仲骐在家里,周氏就得让一群人围着他看住了,以防许仲骐又捣蛋作怪。
“一点小病儿,哪用你侍疾尽孝,明儿赶紧回去读书。”
周氏知道许仲骐百分之一万的不是为了孝顺自己才回来的,板着脸告诫他道。
“太太……我都好久没看到太太了,您不想我吗?是有了抱回来的姐姐就不要你的骐哥儿了吗?”
许仲骐哀嚎一声,滚到周氏的怀里不乐意的缠磨着她。
“哪有的事。你听话,乖乖的好好读书。”
周氏这一下午被亲生的儿女整的身心俱疲,无奈的继续哄他。
“他无心读书,左不过也是在周家混日子,在哪里还不是一样,你何必赶他。”
勇毅侯这时候也进了门,他知道孟氏一诊断出有孕,周氏必然要闹,白天果然听说了周氏竟然气病了的事情。
都这把年纪了,孟氏从来没有碍到过她,表妹心眼也能小成这样,勇毅侯晒然之后,刚好去周家的时候许仲骐听说母亲病了,就闹着要回来侍疾,便领了他回府。
“你怎么这么说骐哥儿……骐哥儿在外祖家会认真读书的对吧?”
勇毅侯的话使周氏更不满意了,表哥是嫌弃骐哥儿吗?
她知道那个庶长子许伯扬还在书院读书,他倒是会读书,可那又怎么样,将来许伯扬一个五六品的小官就到了头,骐哥儿有外祖家的舅舅们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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