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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 by 宁江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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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心怡端过来,李鉴去接,“我来吧。”
柳心怡将碗拿开,“你也歇歇吧,都累了好几天了。”
李鉴望一眼躺在床上的人,“我只愿灿若能快一点醒过来。”
“我是怕他醒过来你又倒下去。”柳心怡摇头叹了口气,“别忘了後面还有追兵,你总不希望沈公子白为我们忙活一场吧。”
李鉴刚要说话,忽听一细微的呻吟声,他连忙冲到床边,但见沈灿若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唇边发出虚弱的字,“水……”
李鉴冲柳心怡喊道:“快拿水来!”
柳心怡吓一跳,慌忙从桌上拎起茶壶就往杯中倒,洒了大半个桌子。
李鉴接过水,放在他唇边。他凑上去,吮了几口。
“灿若……”李鉴试著呼唤他。
他没有应,喝完水眼睛也没睁开,将头歪到李鉴怀里,再没有动静。
柳心怡轻声唤道:“沈公子……”
“别吵他,”李鉴看著呼吸渐趋和缓的人,“让他睡吧。”
“可是你……”
“我没关系。你把药再去温著,等他醒了我再叫你端过来。”
柳心怡提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离开。
关上门的时候,她回头,看到李鉴环著沈灿若靠坐在床头,阳光从窗子外泻进来,柔和得好像渡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她站在门边,突然觉得,那两个人与自己好像被隔开。她晃晃脑袋,想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驱逐出去。
老板娘惊讶地发现,官兵好像一样子全部消失了。从北地来的商贩传得沸沸扬扬,京城封得死死的,好像有什麽大变。
她叹口气,“又要变,这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老板娘。”
她抬头,惊喜道:“沈公子,你醒了!”
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好了很多。沈灿若扶著楼梯的护栏,慢慢走下来。
老板娘连忙赶上前,“沈公子有什麽事吩咐一下就成了,何必自己亲自来?”
沈灿若笑笑,“都睡了好些天,骨头都睡懒了,再不活动一下只怕就会真的起不来。”
“呸呸呸,公子说哪里话来,我看公子福大命大,过了这个坎以後就会一帆风顺了。”
“那承老板娘吉言了。”
“灿若!”李鉴愣在门口,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他才出去一下,回来竟发生昏迷了好几天的沈灿若笑语吟吟地站在那里,怎不叫他惊喜万分。
他冲过来,一把将沈灿若抱在怀里。
沈灿若一怔,但很快露出笑容。
“对不起,让李兄担心了。”
“是,你让我担心得快要发疯了!”
好一会,李鉴松开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你怎麽就下床了?你的伤还没好……”
沈灿若捂住耳边,“你别念了好不好,刚被老板娘说一通呢。”
“好好好,我不说,那你跟我回房去歇著。”
沈灿若露出无奈的表情,老板娘出来解围道:“沈公子出来透透气也好,这样也有利於身体恢复。”
沈灿若侧著头看他,好像在说:看吧,老板娘都说了。
李鉴望著那一抹略带调皮的笑,心跳一滞。
这个时候,沈灿若看到柳心怡从後堂出来,上前一揖道:“灿若昏迷这些天,多亏柳姑娘的药水,大恩没齿难忘。”
柳心怡欠身回礼道:“沈公子这样说就见外了。你不顾生命危险相救,心怡只不过煎个药倒个水。再说要论此地第一要谢之人,应该是李郎才对。”
沈灿若笑道:“谢,自然要谢。灿若一定竭尽所能,护送两位恩人逃出关去。到时再在李兄与柳姑娘的婚宴上畅饮三百坛,看谁先倒下。”
柳心怡脸微微一红,“沈公子休要取笑则个。”
“这怎是取笑,你去问李兄。”沈灿若偏首面对李鉴,“李兄,你说是也不是?”
李鉴微怔,然後道:“灿若要喝酒,我自然相陪。”
听及此话,柳心怡心中不由有些失落,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啊。
李鉴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是早就下定决心娶心怡了,为何现在这样的不确定。他怎麽了。
他抬眼,撞上沈灿若坦荡的目光,呼吸一滞。
他好像有点明白自己是如何了。
“你们是怎麽回事?一句话不说就往里面闯?”老板娘尖锐的声音响起。
李鉴转身,与沈灿若并肩而立。
在前面的是白千鹤,後面跟著数名御林军的将领,他们衣衫破碎,一看就知经过几场硬仗才到此地。
“参见世子。”
李鉴沈著脸面对著跪了一地的人,“告诉王爷,我不会回去的。”
白千鹤抬起头来,惨然一笑,“王爷再也不可能逼世子回去了。”
李鉴心头一震,上前一把提起他的前襟:“你是什麽意思?”
“王爷……王爷他被皇上打入死牢,三天後就要被凌迟处死了!”
李鉴如遭雷击,愣在那里。
沈灿若上前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你们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白千鹤道:“王爷为了寻找世子,把所有的人都派了出来地毯式地搜寻。皇上利用这个时机,夺了王爷的兵符,用莫须有的罪名把王爷打入死牢,连审都没审就决定三日後行刑。朝庭中为王爷求情的也被皇上罢官的罢官,杀头的杀头,无人再敢出面。皇上还封了永康王府,我拼了命才从里面逃出来。路上遇到这些将军,他们被皇上埋伏的人马打散,伤亡惨重。”
沈灿若道:“看来皇上早已布好局,要将永康王爷的势力一网打尽。”
白千鹤对李鉴道:“世子,王爷临走时交待,要您一定要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京城。”
李鉴大叫一声,就往外冲。
沈灿若惊道:“不好,快拦住他!”
(十)
将领们也不知怎的,听他的话就冲上去。
沈灿若一跺脚,众人但见眼前一花,人影掠过,一把将李鉴骑上的马的缰绳勒住。
白千鹤紧随其後,挡在前面。
“世子,你要王爷死不瞑目吗?”
李鉴的神情近乎疯狂,他大叫道:“让开!”
“李鉴,就算救也要好好想办法,你这样冒然冲进京城,只能白白送死!”
李鉴瞪著双眼,“你放开!谁也不能阻止我!”
“我不放!眼睁睁看你去送死,我怎麽也做不到。”
李鉴气得极了,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马惊得跃起。
“谁敢拦我,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沈灿若被鞭尾所扫,一不留神几乎被马蹄踩中。这时,背後似有一股力量相支持,他侧头看去,竟是白千鹤。
再望著跑远的李鉴,沈灿若懊恼地重重叹了口气。
“世子就是这样,情绪一来什麽也顾不得。少夫人请多担待。”
沈灿若抬头望他:“白总管,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什麽少夫人。”
白千鹤微躬身,“少夫人请放心,属下不会说出去的。”他放低了声音,“少夫人要扮男装,只怕还要先把耳洞遮掩一二。”
沈灿若一触耳垂,他应该有做掩饰啊。
白千鹤面露得意之色。沈灿若见了,不由也佩服其心计。
沈灿若道:“白总管,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讨论在下,而是如何营救王爷。”
白千鹤道:“一切听凭少……沈公子调遣。”
沈灿若问道:“现在还有多少人马可以调动?”
“逃出来的再加上隐蔽在城里的人,总共是一百人左右。”
沈灿若皱起眉头,白千鹤又加上一句,“而且他们大多受了伤,硬战的话不能支持很久。”
“王爷那边呢?”
“王爷被关在天牢,有重兵把守,王府的家眷则围禁在府中,亦是滴水不漏。”
沈灿若蹲下来,用枝条在地上画著。白千鹤一眼看出他在画京城的布局。最後,枝条在天牢与王府两处画了个圈。
“白总管……”
“沈公子直呼属下的名字就可以了。”
“那好,千鹤,你老实说,救出王爷与王妃的机率有多大?”
白千鹤沈吟一会,“如果救王妃的话,我与公子联手或许有一线希望;但若是王爷,恕属下直言,只怕会……全军覆没。”
沈灿若倒吸一口气,他缓缓站起。
白千鹤问道:“现在世子又……沈公子──”
“他走不了多远。”沈灿若淡淡地说,“我刚刚点了马的|穴道,走不了一里就会口吐白沫而死。我们到时赶去正好截住他。”
白千鹤低下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了解一下京城现在的兵力布署。”他转头,“你还能撑住吗?”
白千鹤苦笑,“就算不能也要舍命陪君子了。”
“那由御林军保护柳姑娘,同时通知还能赶来的人马随时待命。你且随我回一趟京城。”
“沈公子,京城现在可是血雨腥风,你不必──”
“李鉴不会管这麽多。他这一生,只怕都会为情所累吧。”沈灿若眼望前方,略提高声音,“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了。”
白千鹤看著他的侧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记忆中,那个与花一起舞动的人,寒光剑影,美人如玉,好像是一个梦,永远留在那一刻。那个人一定没有发现,角落中痴迷的目光,那样子痴痴地望了很久,久到连时间都失去意义。
沈灿若没有说错,在他们骑著马赶去的路上“遇到”了李鉴。
李鉴面容憔悴,但已经平静一些了。
沈灿若喊了一声“李兄”,伸出手。李鉴握住,跃上马。
“你醒了吗?”沈灿若问。
李鉴深吸一口气,“那还用说?驾!”
三人两骑,在夜色的掩护下直奔京城。
王府处火把照得犹如白昼,官兵巡逻来往如梭。三人观察良久,依旧找不到可乘之机。
“外面是杨勇的人马,王府里面是蔡忠,他们都是皇上的亲信。王妃与下人都被困在大厅,由……”白千鹤看一眼沈灿若,咬咬牙,“由沈从辉大人监守。”
“二弟?”沈灿若一呆。
白千鹤不敢看他的眼神,“沈丞相似乎早就知晓皇上欲对王爷不利,事发後他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皇上。”
沈灿若惨然一笑,“看来我不过是颗缓兵之计的棋子。”他面向李鉴,因为已换上夜行装,李鉴只看得他的眼睛,但里面流露出来的悲伤却是任谁看了都要落泪的。
“李兄,你还要信我吗?”
李鉴哼了一声,“只要你以後不杀我的马,我管你爹是谁?”
沈灿若在骤逢打击之下,得此一句,已胜过千言万语。他用力给了对方一记,“如果不是我,现在你的头已经挂在城门上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还好意思在这装大爷。”
玩笑的话语,化解了原本悲伤。李鉴望著他,“灿若,无论发生什麽,我都信你。”
沈灿若笑中带泪,“得君一言,永不相背。”
两人相对凝视,一生的誓言就在那一刻定下。
李鉴脑中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你们随我来。”
三人的身影与黑暗溶为一体,李鉴带著他们七拐八绕,来到王府不远处的一处平房前。他轻叩了三下门环,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头来,看见门外站著三个蒙面客就要尖叫。李鉴一把捂住他的嘴,“是我,老王。”一把扯下面巾。
“李公子?”老王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压低嗓子道:“你怎麽回来了?不是说要带著柳姑娘出关吗?现在京城这麽乱,你还回来干什麽──你快进来。”
李鉴一扯沈灿若,三人进了门,老王左右瞧瞧,迅速将门关上。
“我母妃现在被关在王府,我必须将她救出来。”李鉴简单说了一下,从怀中掏出数个银碇,“老王,这里是二百两,你带著赶快出城,再也不要回来。我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你,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老王道:“我答应你,但至少让我护送你进了王府。”
李鉴点了点头。
老王领著他们走进柴房,搬开墙角的柴火,他一阵摸索,但听机关滑动的声音,一道可供人躬身进入的小门露出来。
李鉴道:“当初为了与心怡相会而挖了这个地道,没想到今天会派上这个用场。地道的出口是我的房间,应该不会有人,不过待会出来的时候都要小心一点。”
(十一)
老王走在前面,李鉴紧随其後,白千鹤,沈灿若依次跟入。地道内有些潮湿,但打扫得还算干净。沈灿若手持火把,注意听著任何细小的声音。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扣紧了刚才从地上捡起的石子。
前面是一个拐弯的地方,他不经意地捕捉到一道银光闪过。行动先於意念,石子已飞向那个地点。但听得一声惨呼,四人的火把竟在同时熄灭,他暗道不好,就要冲上前去被拦住,“沈公子!”白千鹤的声音,“请慎重。”
白千鹤划亮了火折子,重新点燃火把。他上前几步,火光下,沈灿若看见老王死不瞑目的脸。石子嵌在他的眉心,他的手还握著从怀里抽出一截的匕首。
“李兄呢?”沈灿若四下观望,哪里得见人影。
白千鹤道:“沈公子,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地道里危机四伏,说不定前方已设好圈套等著我们。”
沈灿若拿起老王掉在地上的火把仔细看了,然後道:“不对,劫走李鉴的人就算不是朋友也绝对没有恶意。他用四道掌风击灭我们的火把,单凭这个功夫就可以出其不意地将我们立毙掌下。但是他中只劫走李鉴,可见他只是为了警告我们,更有甚者,是为了保护。”
“那个人是谁呢?”
沈灿若微颦眉,又松开,“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们走吧。”
白千鹤轻吁一口气,刚欲行动却发现沈灿若竟是朝著地道的深处前进。
“沈公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王在秘道中动手,但那人已等在这里。这说明前方的障碍也许已清除掉,现在应该是救王妃最好的时机。”
“可是那不是太冒险了吗?”
沈灿若回头,正色道:“白总管,你若是顾忌这许多,可以回去等。”
白千鹤闻言色变,“沈公子这样说是看不起白某吗?王妃为我主母,就算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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