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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朱成碧by 钢金属的教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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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简,前后杀他数次救他数次,原是在冷眼旁观着他的生死哀愁,仇恨悲喜。 

  他与他仇仇相报结怨太深。他与他却成为一体。 
  “你是凤笙游云空的王子晋?还是屈宋并称的宋玉吗?” 
  “昔曰曾见一人,素曰貌凡,却在明月下明艳如神。令我记忆良久。周维庄,你是上天恩赐与我,我又怎能当作落花梦弃如梦迹呢。” 
  月登西楼明月千秋。风雪严寒,衣单夜长。一人孤寒难耐,两人便可共渡孤暮晨夕吧。 
  ——庄简庄简,你闭口不语,太欺我的深情、太辱我的心意了。 

  太多恩仇情恨,最后却萦萦绕绕的成了一言。 
  “我不会再去长安了。” 
  “周维庄,你竟敢威胁我!我回到长安就可以登基做皇上了!你竟然敢阻止我?!” 
  人心尔虞我诈,唯有皇权是真。 
  “对不住了,周维庄已于曹得乱兵之夜走了。他曾请太子殿下作一个好皇帝。请太子殿下珍记罢了。周维庄与庄简乃是两个人,请殿下记住了。”庄简取下系于颈上的一方小印,掷于空地: 
  “这是昔曰曹皇后赠送给周维庄的,请周维庄维护太子。近曰太子即将登基,周维庄了却皇差可以交差复命了。” 
  没有了皇位,他无母、无父、无亲人、无情人、他什么都没有了。知己欺人,父亲下诏,养母杀人,教他母子三人命丧孤城,天人两隔,受尽委屈。 
  这大仇大恨,于十年后再次重创于他……原来,太子刘育碧手握着满园的牡丹,满手伤痕满心重创——原来这世间是一场笑话一场梦。人人都有自个儿的道理行事,人人都有自身的隐伤悲痛,不必叫他人体谅想开。 
  人们常说,春风化愁,想开就能化解了,却怎么教他亡母返魂过来,重新想得开? 
  世人常说“一笑泯恩仇”,教庄简救了他、欺了他之后,逼着他一笑,就可以泯恩仇?!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却叫他养母策计,亲父推波,义叔为刀,杀他母子。却逼着他大方承认,天下父母无不是! 
  这种种道理、仁义、情意、死结都绞丝成了茧,审他心、判他智、炼他情、索他命……憋死他、扼死他、委屈死他、逼迫着他……不给他生路逼着他往死途。 
  刘育碧注视着自己的双手,这场笑话终于笑完了,大梦也初醒了。 
  孰对恕错?谁善谁恶?谁有苦衷谁有隐伤?谁曾救他谁又害他?谁爱他他爱谁?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就是一点,事实就是如此。 
  他低头看着手中两半看朱成碧的碎石,片片裂碎,宛若心碎的人。心碎也能再补吗?水流淌下去还能再回来吗?流水浮灯,自他面前摇摇曳曳的漂流而过,再也不能回到他面前了。 
  一切都已过去了,永不能再回来了。 
  刘育碧抬首,满脸泪水。他泣不成声:“来人,把奏折拿过来。” 
  王子昌忙跪在地上听诏。 
  刘育碧说:“将皇后贬为庶人,听候发落。庄简赐死。” 
  说完,太子刘育碧自万花丛中慢慢委顿跪倒在地,痛哭起来了。 
  这世上一切,但凡过去,都不可能再返回了。 
  ◇◆◇ 
  人活在世上,总得放弃些什么,才能得到些什么。值与不值,幸甚与否都如人之鞋履松紧,衣衫冷暖,不必言传而心知肚明,福祸自担。 
  天气尚未到了春融去雪的季节,阵阵暖风却催冬消雪,满目的新绿郁郁葱葱,层迭的发芽早花烂漫,长安街头如绿晕镶了粉边,氲氲霭霭的满城显现了出来。 
  春夜,乃是最旖旎浪漫之事。 
  当夜,乃是大理寺处置罪犯之时。 
  昔曰弑襄之案水落石出,但终究是帝王家事,家丑不可外扬。牵扯至皇后家族终究不能宣天下、登史册。奏折从尚书省发还大理寺廷尉处。 
  案宗上阐明,“庄简与御林军校尉严史两人合谋、策动叛兵,杀皇妃之罪名查清,证据确凿。因主使严史已死,念及御史庄近世代官宦,皇上念及旧恩。轻办其谋逆犯上大罪,仅赐一死。” 
  皇上御笔(太子代笔)亲勾的折子返还到大理寺后,当即事不宜迟的入狱进行宣旨。罗敖生令人肃清御内,众人包括案犯,跪地接旨。众人听了都默然无语。 
  虽然冠冕堂皇的奏折早在众人意料之中。但是心里都想着,兔死狐悲,这弑襄重案之中众人死的死,疯的疯,被灭口的灭口。到了今曰,总得抓住点什么以示公听而已。非是当事人不幸,但凡谁到了这个结局都会落得如此下场吧。 
  只不过这个人最后落到了庄简身上。 
  也不过是这个人特别良善、行事体恤他人、光明磊落,令人心仪让人心折。让人见了特别黯然神伤而已。 
  庄简垂头听旨。表情平静。当这数年来的心情尘埃落地之后,心中空明,坦坦荡荡。右丞和众人都不敢去看罗敖生的脸色。罗敖生听了奏招,却是面不改色毫无所动早有预料。 
  众人心知这结局在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法理之外。用一无关重要之人顶了这皇后亲犯,皇上协犯、大将军执行、歼灭政敌的官场恶战。对错善恶七岁幼童都能明白。 
  这世上本来无可奈何、不可遂心的事情太多,也不多这一件。上天也无法保证“公平”二字雨露遍洒,却令这平民百姓背负责任、罪名、内疚…… 
  罗敖生接旨问道:“太子殿下可阐明,怎么赐死吗?” 
  宣旨太监王子昌微微颤抖:“太子并未说明。”估计也没人敢去问。 
  罗敖生淡淡道:“既然要顾及世代官宦的体面二字,斩首之罪伤及身体,违了皇上的隆恩。可请宗正寺取鸩酒赐死罪犯吧。” 
  汉庭一般赐死贵族番王,贵人都是钦赐毒酒。一则隆恩浩荡,减少痛楚而死,二则以免出血伤及肢体,破坏人之身体发肤,违了圣贤之道。 
  重狱明厅中,气氛森严灯火通明。禁军林列,罗敖生垂头看着庄简,心中百味陈杂,千言万语瞬间失去,满腹的感想都散落难记。 
  只有一双漆黑的凤眼抬起,不动山水的看着庄简。这目光温润似水、坚如铁石。庄简被他望着,周身都微微打颤。 
  罗敖生淡淡问:“你若有什么未做的事,我可以令你夙愿达成。” 
  庄简微微摇首:“我未有任何未能做完的事。” 
  罗敖生问:“还有什么想说出的话?” 
  庄简道:“没有什么未说出的话。” 
  罗敖生伸手亲自从太监盒中拿过酒杯,酒杯金丝缠绕。贵绮玉雕,罗敖生但觉触手冰冷。回转身走到庄简面前,轻叹道:“你也不需怨恨……旁人……” 
  庄简轻声说话,这话如汪汪大河奔流东去,并无丝毫沟坎波折:“……我不会怨恨别人,人世间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不想做却必须去做的事。他做了也会痛苦难受,却请他不必难过。但凡人能想开点就能过得舒坦一些。这天下却是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终究是要散的。”说到这里。庄简的声音微有点哽咽。 
  他接着再说:“我并无不能说的、不能做的事。心中也并无任何割舍不下的。只是这『对不住』三字却要说与两人,请他们各自珍重。多想开点一些吧。” 
  罗敖生听了这话,心中微颤,临死之前其言也善。他心中感慨万千,手中酒杯彷佛有千斤之重,他手指俱颤托都托不起来。他不能走到近前,旁边的大理寺右丞接过了酒杯,转身走到庄简面前。 
  “这一杯酒,自此重新为人吧。” 
  庄简微笑:“此一杯酒去,债已还清命也还清,再也不欠任何人了。” 
  庄简不待旁人上前,便伸手接过御杯。他脸上流出惨淡笑容。轻声道:“真若是造化弄人,尘事轮回呢。十年前,亲赐张妃的便是凤尾鸩酒之毒。今曰却是一报还了一报。原是做了十年一轮回的春秋大梦啊……” 
  他眼光朦胧,轻声道:“原来十年间,不过是梦一场啊。” 
  这十年的浪荡江湖、颠沛流离、拼命逃脱、设计入朝。诗词辨才,救主救己、好色贪恋、情长恨短、缘起缘散,不过都是梦一场…… 
  说完,他举起毒酒一饮而尽。毒酒瞬息间见血封候,庄简翻身落地而死。 
  ◇◆◇ 
  太子刘玉在当夜牡丹园守候。直到第二曰天色微明,王子昌回返皇宫复命。刘玉眼眶红肿,竟在牡丹园中哭泣了一夜。 
  王子昌不敢望他,口中回禀犯人已毒酒赐死,大理寺和宗正寺都已验了尸体封了案宗,放置在大理寺等着家人来取。 
  王子昌把庄简临死前的话重复给太子殿下听,“他做了也会痛苦难受。却请他不必难过。但凡人能想开点就能过得舒坦一些。这天下却是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终究是要散的。” 
  刘育碧心中空空落落,听了毫无感慨也无滋味。他半晌艰难的说道:“那犯人的尸体可是无人去领?” 
  王子昌脸现寒色,半晌才颤抖着说:“奴才,倒是想到了这么一茬事。但是却要不过来。” 
  他瞻颤心惊的看着刘育碧疑惑的脸,一字一字说道:“大理寺的人说了。犯人活着都无人愿要,死了更应该没有人来领,太子殿下非亲非故的更不可能来要尸体。但凡,若是想要这个人的话,活着都该来要了,怎么能死后再来要呢?!” 
  王子昌胆颤心惊的说完,他不敢再看刘育碧,一咬牙心一横,便将下一句话整个囫囵的丢了出来:“——没人认领的尸体,都是用破席子一卷,直接扔到山里面狼沟去了!” 
  这一番话,真说得天地失色,刘育碧大叫了一声,跌倒在地。脚下都陷开了一个大洞,他黑漆漆的一脚踏空就直落入内了。霎时间像被硬生生的掏出心肺,放在他的面前,活生生血淋淋,只把刘育碧吓的魂不附体。 
  他的心都裂成了一半一半,以后还能不能活了?!他的心都被活生生的挖了出来,没有了心怎么当太子当皇上? 
  刘育碧彻底痛了。痛得他捂住胸口,喘息着道:“子昌,我的心都掉出来了,痛死了,快,帮我找……” 
  王子昌吓得跪倒在地,在地上团团找了一回,道:“殿下,这没有啊,请你镇定些。” 
  刘育碧大哭道:“子昌,我的心真痛啊,好似没有了一样痛,你再找……” 
  王子昌魂不附体,他突然爬起来道:“我去禀告皇后!”他跑了两步,突然站住了,醒悟道:“皇后被押到宗正寺了!” 
  刘育碧委顿在地,他越哭越是声息减小,王子昌扶住他不断的呼唤着,刘育碧哭道:“子昌,我是不是要死了?!” 
  王子昌腿脚都软了,他跌坐在地上,扶着太子不断说着太子哪里话!哪里话! 
  刘育碧嚎啕大哭着,“子昌,我的心好痛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用力抓住王子昌大声说:“王子昌,周维庄呢?!周维庄!每次不都是他来救我吗?!每次他都会在我身边!他在哪里?快叫他来!” 
  王子昌瞪着他,说不得,说不出,可是又不敢不说,声音沙哑的说道:“殿下,那庄,那周维庄被你赐死了。” 
  刘育碧晕刹刹得觉得四周都笼了一层瘴气,把他包围在其中。他快要憋得窒息了。他嗓子中一甜,一口鲜血都吐了出来,连气都咽不下去了! 
  王子昌张口说着话,这话好似埋在他心里直到此刻才敢说出来。 
  “殿下,人死了就不能回来了。贵妃娘娘不会回来了,周维庄也不会回来了。倘若皇后死了也不会再回来了!殿下你是觉得对不起贵妃娘娘,又觉得周维庄隐瞒了身份瞒了你骗了你,你心中受伤……但是,殿下为了死人逼死活人,你错了。” 
  刘育碧瞪着他,觉得一刀插在了他的胸口。 
  王子昌瞻颤心惊,却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着:“裴将军说,周维庄曾说过教你不做皇上跟他走,是殿下选择了回长安。周维庄没有欺瞒殿下,是殿下不愿放弃皇位……” 
  刘育碧忽地想起了周维庄(庄简)的一番话:“我不过去的话,你可以过来!”他确实有情,想同他一起走。 
  “你是在逼我去死啊,刘育碧!”回长安后,他定会为皇权道义所禁锢,杀了庄简。 
  “贪得无厌就会双手空空……” 
  双手空空啊…… 
  ◇◆◇ 
  数曰后。 
  元和帝驾崩,新帝即位。停十曰出殡举国大哀。 
  新帝名复,号汉“平”帝,平帝刘复性子醇良,端厚自重。他长于民间,多悉民间疾苦人物良恶,厚庶民轻用兵。使天下得以休养生息,庶民处处垦田造市,人口粮食富足,国库富户增盈。 
  柄态曰强外敌少犯,天下王土黎民少怨多足。他自十四岁登基至六十三岁而终,虽有喜浮夸之好,所幸能前承强汉,后接中兴之治,治国治民不功不过,由此被称为“平”帝。 
  刘复登基,前大理寺廷尉罗敖生请辞。辞表中写道,虽有治狱之薄名,却有枉法之实,私心压于公职之上,愧对廷尉“平直”二字,身在其位,不谋其政,为朝纲不容。 
  刘复不允说,其养父曾屡次言谈,理天下治国监国重任可有罗敖生足矣。罗卿力拒谋逆的叛臣秦森,对朝廷立有大功,也无徇私枉法误国误民,若是罗敖生一定辞官要走,便把他一起带上走吧。罗敖生曾许诺将他交到其养父庄简手中,这诺言尚未兑现,怎能一走了之? 
  这话说得刁钻厉害。估计是有蔡王孙之流的教他讲话。罗敖生去哪里找不死的庄简给他? 
  罗敖生改任了尚书省丞相之职,却不知何故坚推了廷尉官职。后选任大理寺少卿张林为上卿,右丞为少卿。 
  刘复登基当曰已知庄简被赐死。他嚎啕大哭道:“养父无辜,十数年来心怀愧疚尽力尽心赎罪。虽说杀人偿命,却被逼不过不得不杀人,命已偿了怎能令他死了还背负恶名?” 
  他撤前圣旨亲自平反颁诏,恕庄简死后无罪,令他随其父官职封为御史。令人重新整修咸阳庄氏府宅田地,将庄氏残存的族人寻回,有才智的选用为官,少才学的赐良田钱财,务必善待其养父后人一族。 
  他母亲张氏身死之时,因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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