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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 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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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果然总会有点自虐的倾向,非要亲耳听他说出来才能死心啊!死心……这个词真是贴切极了,连痛的感觉都已经消失……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心烦意乱……这是怎麽了?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说什麽“永远”!
“不要离开”
“一起取暖”
……谎话!
“爱”又是什麽?当时的忘情感动,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多麽可笑又虚无的字眼!
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喊──谁会和你一起?谁会在乎什麽天长地久永永远远?为什麽还会傻得试图去相信?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没有人会真的需要你!
心口好空,好空……像是装得下永无止尽的眼泪……
“非,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说,非……”他急切的声音像是从外层空间传过来的,感觉虚无而遥远。连他伸出手想扶我也像极了慢动作。
茫然地看著他像是焦急得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安慰著:“没关系,我明白的。”啊,自己的声音怎麽听起来也如此陌生?我努力清清嗓子:“去做饭吧。”
“非……你怎麽了?”他想把手放在我的脸上,我转头避开,他受伤地看著我。
咦,奇怪,受伤的那个不应该是我吗?
很容易地就笑起来了,对著他笑。
不知为什麽,现在觉得做什麽都很轻易呢,真是太神奇了!整个人好象处於某种失重的状态中。也许我可以试试走到天花板上去。
“非……”他不知道我为什麽突然笑著看向天花板,小心翼翼地也跟著向上看。
“上面有异形。”我大声地笑。他更惊惶地看我。
“开玩笑的啦!做饭去吧,我好饿哦!”我用轻松的语调说,还用比平时更撒娇的样子推他。
他终於给我推动了:“非,你……真的……”
“没事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有什麽事?”我把他转个方向,向厨房推进,“去吧,快去!我快饿死了!”
他被我推得没办法,只好就范。进厨房前尤不放心地回头:“非,有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怎样都行。”
我哈哈大笑:“干吗啊?我真的没事。放心好了。”
他深深地看我,我走回沙发,坐下来看电视,他才放心地进去。
现在正在放卡通,眼前红的蓝的各种各样的颜色在跳来跳去,这种幼稚的玩意我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麽。试著定下神来看,还是不懂。
慢慢累积起来的烦躁气息在胸腔里蠢蠢欲动。喘不过气来,快要窒息了!
我跳起来拿下外套开门冲出去。
逡语在我身後大叫,然後马上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把什麽东西掉到了地上,也不想知道。双腿有著自己的意识在向前冲。
“非!非!非,你要到哪里去?”他追出来了。
要到哪里去吗?我也不知道呀。
一直跑,不想思考,冷风从脸颊两边擦过去,头又有点痛了。
胸中的窒闷倒似乎稍松动了些,於是还是跑……
我不像你……我不像你……我不像你……
我?我是怎样?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不愿相似的不堪,还是孤苦伶仃的可怜?
楼道里灯光昏黄,一点一点地在头顶晃荡……
耳边只听得到杂乱的脚步,和重重的喘息,仿佛不是我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往哪里跑,跑啊,一直向前,向前……逃离这个地方吧,我要走,放我走……是你们不要我的……怎样都行,怎样都行,让我走吧,放了我……
前面有一处光亮,也许……那里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非!不要!我求求你!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他竟追得这麽快,而且力气好大,一下子从身後抱住我,死死的,勒得胸口更闷了。
眼前的开阔吸引著我,想大叫,叫得尽情,叫得撕心裂肺……可是,喉咙像被卡住了,什麽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被他拖住,踉跄了一下,停下来。才发现原来已跑上了天台,跑到了生锈的围栏边缘。
“非!对不起!求求你!”他在我背後泣不成声,我却只能呆望著脚下霓虹变幻。
他抱著我小心地往後带,我没有反抗,跟著他一点点後退到他认为安全的地带。
他以为我要跳下去?呃,如果他不冲上来,这也许就是个事实了。不过,我应该是掉下去的。
“非!你打我吧,是我的错!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非……”他急急切切的,真的给吓到了,“我答应你,去哪里都可以!意大利奥地利荷兰瑞士德国法国……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好不好?好不好?啊,非?非?你说话啊,非……你不要吓我……”
“我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何苦要来招惹我?”我喃喃地说。眼前的景色好模糊,是了,天早就黑了。
“非……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相信我!”他放开我,站到我面前,拿起我的手,“你打我,好不好?这样心情会好一点……求你,不要这样……”
我没有动,只是无意识地看著他。“是因为这张脸吗?孟朝晖说他在杂志上看到了我,就喜欢上我。你呢?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连外套都没穿就跑出来了,在家里尚且要披著被子,现在这样,会冷吧?
“不是。不是……”他的泪一直在往下落,一颗接一颗,却还用那样的眼神看著我,“我爱你,只因为你就是你啊!”
我摇头:“我不需要同情。”哪怕只是眼神的流露。
“你明明知道那不是什麽同情!”他大声起来,随即又放柔声音,轻轻抚过我的脸,我的泪,“我当然喜欢你的眼睛、鼻子、唇,你的美丽,喜欢你身体的每一部分;也喜欢看你笑,看你生气和各种各样的表情──虽然你从没有在我面前哭过,但如果有的话,我一样会喜欢……喜欢你的每一个优点和每一个小缺点,喜欢听你说话,喜欢看你
拍的广告……喜欢为你做饭……喜欢你的一点一滴,所有的所有……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我闭了闭眼睛,感觉他抚著面上的冰凉。
爱我……还在说这种话!他知道我会相信──深信不疑。
杜逡语,你知道你有多狡猾吗?你什麽都想得到,哪怕捆住我,捆在这个会让我窒息的地方。
你宁愿看我窒息也不愿陪我离开吗?
想恨你啊,为什麽却不能够?
伸手拥住他,他在不停地颤抖。
他紧紧地搂著我,呜咽:“不是因为曹非,只是因为是你……”
也以同样的心情爱著这个人呵,无论他做了什麽说了什麽,都无法怀恨──那样的郁闷才无法向他宣泄啊。
这就是爱情?人人歌咏的伟大爱情?可是为什麽我会觉得无法再去相信?
它轻易地玩弄著我们的情绪:喜、怒、哀、乐……甚至神志……
爱人与被爱,时时在提防这样的平衡会不会突然崩坏。仿佛每一个“幸福”背後都有“伤心”、“痛苦”等待著随时跳出来伤害你!
那麽,告诉我,“幸福”又是什麽?我要付出什麽才能真正得到它?!
逡语,你这次是要教会我——真正的幸福,是不存在的吧?
会永恒的,只有寂寞而已啊。
12
“非,对不起,说了那样的话,让你难受!对不起!”他依然在不停道歉,悔恨非常。
“我没有在生气。”难受是事实,也是必然!并且绝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可是……那,先回家去好不好?”他仍不太相信,小心地劝,生怕我又发起疯来。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呆一会儿。”这里空气不错。月黑风高,适宜思考。
“那我陪你。”
“不用了。你穿这麽少,小心著凉。”他抖得越来越厉害。
“可是……”我刚刚犯下前科,已使他充满了戒备。
“我只想一个人。拜托。”
“那我……”他走到我身後几步远的地方,“就站在这里。你当我不存在好了,我不会打扰你。”
“逡语……”我向来都拿他没办法的。
“非,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的。”他宁愿跟我耗下去,坚定得跟什麽似的。
顶楼的风大,时间又晚了,只怕不用等我们妥协完,他已经要送医院了。
“好吧,我们回家。”我终於高举白旗。
他依然要牵著我才肯班师回朝。
厨房里一片凌乱,是他刚刚惊惶失措的铁证。幸好他还记得关掉煤气,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但他不打算整理。陪我躺在床上。安详而平静。
我伏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听说心跳声可以让人感受生命的神奇,宁神静气,应该是有几分根据的。
看我们现在的样子,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刚刚的失常状态。
似乎过了很久,我们保持著这样的姿势,谁都不想动,仿佛一动,努力维持的平静就没有了。
终於,他舒出一口气:“非,如果我们能永远这样,该多好。相互依偎温暖。”
这样听他说话,感觉是从胸腔中振出来的,闷闷的且有磁性。
“永远?”我的脸伏著,笑起来也是闷闷的,“知道吗?曾经有人说过,永恒的爱情只能存在於小说和电影里,现实中也不过是说‘我爱你’的那一瞬。每个人都是孤独地来,孤独地去。所以,逡语,你相信爱情永恒,还是寂寞永恒?”
“我相信──我对你的爱永恒。”
我微微一愣:“这麽自信?”
他没听说过时间是爱情的大敌吗?爱得再深,也经不起时间的折腾。由浓转淡不过是个必然的过程。
“因为,我是杜逡语,你是曹非。我们两个注定要在一起。”他为什麽总能把这种话说得这麽理所当然?肯定得犹如偷看过上天的神谕。“而我对你的爱无论经过多久,都不会改变。”
我仰起头,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乐不可支地:“逡语,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时候最可爱了,每次讲这种话都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深深地注视著我,像在研究我的表情:“非,你已经不再相信我了吗?”
“没有啊。”我爬起来,趴到他的脸上方。努力想看看那双褐色眸子的深处到底会是什麽颜色。
他用手捧著我的脸:“难道我只是说错了一次话,就被判了死刑?”
“你没有说错,那是事实啊。”我满不在乎地说,看到他的眉慢慢皱起来。
“我真的很後悔!如果可以让你忘掉那句话,我情愿把我的舌头割掉……”
俯身吻住他,在唇舌相戏中一遍又一遍地挑逗。“割掉多可惜,你的舌头用处多不胜数。”
“非……如果难受就发泄出来,否则你这个样子我会更难受。”他极力抗拒我的诱惑,扶住我的脸,用一种极悲哀的表情看著我。
难受?我的难受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够体会。
只是,这样的逡语让我再笑不出来,他已经看穿了我的心肝脾肺肾,不管我挂起何种面具,他永远能透过表像抓住我的灵魂。
我拨开他颊边的发,细细地描摹他的轮廓。
他瘦了,脸色也苍白了很多,在我身边他过得不好?
“逡语,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如同上天突然的恩赐。无论以後会有怎样的突变,我都满怀感激,不会有半分埋怨。所以,如果一旦你不要我了,”掩住他欲言的嘴,“或是被迫离开,都请告诉我一声。不要让我找到恨你的理由。”
即使会让我痛不欲生,也请告诉我理由。
恍惚中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话好生耳熟。那天晚上,他也同样地哭泣著恳求我不要离开他。改换了时间,转换了角色,在相同的地点,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和乐温馨的表面,掩盖的是对未来忐忑不安的两颗心,都在患得患失中徘徊。
要怎麽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和自由?
泪像止不住的雨,湿了他的脸。
“怎会?”他抹不及的泪,便直接一一吻去。“这是我的台词才对。”
“杜逡语的温柔”就像最上等的毒品,尝过了,便再也放不开。
被他逗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心一柔,软下来。算了,我从来都不是会赢的那一方。
将头搁在他的颈窝,侧躺下来,换个语气:“别自欺欺人,虽然你们全家都对我表现出一种怪异的欢迎态度……”
“怪异?拜托,非,注意一下你的用辞。”他故意用严肃的口吻不赞成地打断。
“不怪吗?有谁家像你家那样对自己儿子和弟弟的‘男朋友’欢迎成这样的?”他还当这多正常啊!
“没有吗?”他还真的很认真地想想,“也许是不多吧。”
“根本就没有好不好?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无意识地拿过他的手,放在唇边摩挲。
他认清现实,只好投降:“好吧,这个再讨论。然後呢?”
“但你老爸不喜欢我,”察觉到他又要反驳,微张口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头,成功地夺回发言权,“别告诉我是我多心。你自己也有眼睛。”
他叹气:“好吧,这也是事实。所以?”
“所以不管他为了什麽容忍,等你年纪到了,自然会催你娶妻生子……”
“非,你一直在担心的是这个吗?”他侧侧头靠紧我,“对不起,有件事大哥说会影响你的心情,让我不要对你说的。但是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
“跟我有关?”忽然紧张起来,仿佛一切谜底皆昭然若揭。
“不,主要是跟我。你知道大哥要结婚的事吗?”
“知道。他告诉过我,好象就在年底。”
“那麽你知道未来的大嫂是谁吗?”
“上次见过一面,是姓江吗?”我对人的外貌向来比他们的名字要记得清楚,尤其是那样一个特别的女孩。
“嗯。江家与我们家是世交,江咏萱从小聪明伶俐,深得我父亲的喜欢。而且江家也是世代为商,如果两家能结为姻亲,对彼此的发展都是双倍的得益。我父亲早就想达成这门亲事,探问过江家的口气,那边江伯伯和江伯母也非常愿意。但二哥已经发誓非小葭不要,所以他便向大哥施压,希望大哥能早日和江咏萱成婚。可是你也知道大哥生
性洒脱,根本不可能答应这麽早受约束,父亲又是个固执守旧的人,当然谈得不欢而散。当时我才刚刚回家没多久,对家里的一切都还很陌生,根本对这件事懵懂得没有一个概念。不久就认识了你……硬赖在这里住了三天便被赶回了家……”
忆起当时,笑著在他的手背上咬了咬:“你还敢提?那时一天到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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