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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水云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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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次,唯有这一次,她却选择了抗争。

旗云笑着,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一字一字重复道:“我萧旗云,与赵峥福祸与共、生死不弃!”

赵峥久久不语。

风在屋外紧一阵疏一阵地刮着。是春末夏初的风,带了些许暖意,轻轻拍打在窗户上,又沿着缝隙滑入房间,撩拨案上明灭的烛火。

“你知道,妻子应该做些什么吗?”

再一次开口,赵峥的声音却已经喑哑不成调,他抬起头来,凝视旗云:“你肯为我做吗?”

旗云抿唇一笑,颊边飞起一抹红晕,眼神却无比坚决。

她没有说话,亦没有点头,只是跪在床上,将赵峥拉了上来。

沉香木制的床榻非常宽大,即使三四个人并排睡下也丝毫不显得拥挤。旗云让赵峥慢慢躺了下来,自己则坐起身,缓缓取下头上的发饰。

她的长发平日里都被挽在脑后,用一枝深红的珊瑚簪子别起来。虽然简单,看起来却格外令人动心——红色的珊瑚映衬着墨色的长发,愈发显出一种妖娆的纯真。

旗云将簪子取下,放在案头。烛火又微微晃了晃。

她看着赵峥,笑着,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等等,”赵峥叫住她,正色道:“你……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旗云摇摇头,眼中的光芒温柔而圣洁:“这些本是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拖延了这么久,已经是我的不是。”

她的话说得如此坦荡而理所当然,赵峥心头一痛,问道:“你当真要与我生死不弃
 22、第二十章 。。。

?”

旗云微微一笑:“当真。”

“那……叶勋呢?”

“我依然爱他。哪怕是陪你死了,我也爱他,也等他。”旗云静静看着他,笑意温柔:“很矛盾是不是?但……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赵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是清澈明净,他笑道:“我赵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塌边的烛火如同风中寒蝉,已经到了穷途之末。长夜尚且漫长,它却轻轻地颤了颤,彻底熄灭了光芒。

倏忽而至的黑暗中,屋内响起衣衫褪去的轻响声,沙沙沙,宛如在下一场淋漓的雨。

窗外枝影摇曳,万籁俱寂,连风都不再敲响窗楣,隐隐约约间,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反反复复,只为那一句:生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到此为止^^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卷了……可能不会有十章T T

赵峥这里的做法后面会解释……他可不是登徒子!抱头》《

23

23、番外二 。。。

阳春三月,丞相府内的梨花又开了。

大片大片的白,细碎粉嫩的花朵,沿着枝桠繁盛地生长开去,绵延成满目的清秀绮丽。

——那是母亲从前最爱的花朵,每一季的盛放都宛如一场死的祭奠。

修茗紧了紧领口的衣衫。

气候尚且清寒,她身子素来羸弱,是受不得凉的。

坐在窗户边,看了看满园的春色,又低头凝视铺开的雪白宣纸。她提着笔,半晌竟落不成一个字。

此时天已经明亮起来,边角晨光熹微,透过朵朵梨花间的缝隙簌簌而下,投射在她面前的书案上,半明半暗。

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书写了出来:“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练了十余年的字,背了十余年的诗,到头来,记得最清楚的,仍然是这短短的四句。

修茗幽幽叹了口气。搁下笔。看着满纸清瘦的笔迹,竟觉出了一线悲苦的滋味。

“小姐,明儿可是您的大喜日子,叹什么气呢?”侍女小云笑吟吟地递上一盏热茶,蒸腾着雾气的茶香迷离了视线。她接过来,也轻轻笑了。

“我只是叹,今后恐怕见不着这满园的梨花了。”茶水的热度透过杯盏传遍了全身,她轻声道:“我听说将军府上下都是不种花的。”

“那有什么?”小云打趣道:“您马上就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了,您想要看花儿,叫叶将军派人种几株,不就好了吗?”

听了这话,修茗只是笑,清瘦的容颜宛如梨花苍白。

小云在一旁看着,渐渐也察觉出了她的郁郁,问道:“小姐,为什么您好像不开心呢?您不是打小儿便喜欢叶将军吗?”

小云跟随修茗已有十数年。虽然是主仆关系,但也算从小一同长大,多了几分旁人没有亲密。修茗这么多年来的变化与心思,小云平日不提,却也分分明明记在了心里。那叶勋是小姐记了将近十年的人,如今总算得偿所愿,小姐又为何如此愁苦?

修茗不言。抿了抿热茶,良久,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爹昨夜回来了么?”

小云一怔,想了想,“似乎是回来了,奴婢也不大清楚,昨儿伺候了小姐便歇下了。”

修茗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将茶盏放在案上,又道:“小云,你知道我娘的事吗?”

“夫人?”小云摇摇头:“奴婢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过世了,这十年也不曾听府上人说起过。”

“不过……奴婢记得小姐说过,夫人生前最喜欢梨花。”

“梨花美吗?”修茗问。

“美。”小云笑得灿烂,白净的脸庞单纯而欢喜:“小姐不是也最喜欢梨花么?开的时候好漂亮啊,跟落雪一样呢。”

她的话音方落,屋外便是一阵风轻轻吹过,依次拂下枝头琳琅的花朵,飘飘扬扬的白,果真如一场飞舞的雪。

修茗神色一动,眼眸黯了黯。她轻声道:“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茶烟袅袅,晨光微弱,说话的人在雾气中隐去了眉目,只听见温软清淡的话语宛如清风一阵阵拂在耳畔。

“很久以前,京城有一户官宦人家。那户人家的家主,是当时的丞相。权势极大,门生遍布朝野。”

“丞相家声名显赫,却只生养了一个儿子。好在虽然子嗣单薄,那唯有的一根独苗却特别争气,自小便熟读经书,才思敏捷、见解独特、为人更是心胸开阔,小小年纪便深得当朝皇帝的青睐,前途不可限量。”

“再加上那孩子容貌清秀俊雅,即使五官尚未成熟,也是深得众人喜爱。因此那时京城的许多大户人家,都想要同丞相府结上姻亲。哪怕不贪图丞相的权势,单为了这样出色的孩子,也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嫁进来。”

“可是丞相却一概不应。时间久了,众人便猜想,丞相莫不是想令自家儿子入赘皇家?”

“又过了两年,那孩子也长到了十岁。就在众人都几乎快要放弃联姻这个念头的时候,却传来丞相替自己儿子订下亲事的消息。一时之间,京城上下纷纷猜测丞相订下的究竟是哪家小姐,亦或皇亲?”

“可事实却远远有别于世人所想。因为对方家的那个姑娘,既不是出身名门,也称不上容貌出众,不过是丞相府下一位名叫魏衡的门生之女。”

“没有知道丞相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从那之后,魏衡的女儿便住进了丞相府的西院。”

案上的茶已经凉了,修茗没再去碰它,只静静凝视着院内满地的梨花。她看得如此专注,正沉浸于故事中的小云竟觉得,小姐像是穿过梨花娇嫩的花瓣,看到了另一个人容颜。

——那张宛如梨花的容颜。

“住在西院的女孩才刚满七岁,性子安静,平日里不大说话。闲暇的时候,便在院内的空地里种些草木,她最爱植的便是梨花树。”

“而丞相的儿子,自从她搬来之后,便时不时地会绕道西院来看看她,偶尔陪她一起手植树木。两个孩子,渐渐地也就亲密起来。”

“或许是因为婚约的缘故,少年对女孩总是很照顾。但是那种好,与其说是懵懂的爱意,倒不如说是兄长对妹妹的呵护。”

“那时候,少年常指着西院的屋子说,等今后成亲了,我便将这屋推倒了给你重建。建一个名副其实的梨花屋。用梨木做房梁,夜夜睡在里面都能闻到梨花香。”

“而女孩虽然腼腆,但也总想,若是将来嫁了少年,定要做个贤惠的妻子。毕竟人人都说,少年不是池中之物。她一个女儿家,既然成不了大事,也绝不能拖累他。于是,她便愈加勤奋地学着做些针线活。盼望着,今后能亲手替少年缝制衣裳,将所有的缺口、空洞,统统用密密地针线细致的缝上。”

“那时女孩尚且不太懂得情爱一事,只知道这辈子自己得跟着少年,他去哪,自己便去哪。若他累了、苦了,回过头来,总还能看见自己,这便够了。”

“只是她不曾想,自己心智未开,少年却已到了懂得情爱的年纪。十五的少年,看她时的目光依然澄澈而温柔,却始终是对待妹妹的姿态,没有包含丝毫风花雪月的情意。”

“少年是极有责任心的人,哪怕对着自己的未婚妻没有半分情愫,他依然会遵守诺言,娶她过门,善待她、呵护她,给予她一生的温情与疼惜,即使无关爱情。”

“但——这一切的打算,在少年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后,统统被颠覆。”

修茗笑了笑,窗外的梨花已经落到了屋内的案上,白生生地一片,柔软的、冰凉的,静静躺在那里。

她伸手去将它拾了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真香。”

“小云,你见过海棠吗?”修茗看着掌心羸弱的花瓣,轻声问:“你觉得,海棠与梨花,哪个更美?”

小云听故事正听得入神,蓦地被她这么一问,倒也未多想,便脱口道:“见过的,自然是海棠更美。人们都说,海棠倾国。”

修茗唇边泛起一线苦笑,手掌摊开,风卷进屋来,那片纯白瞬间便被吹得委于尘土。

“没错。海棠倾国。因此梨花再美,也比之不如了。”

她又叹了一声,继续讲述起来。

“少年遇见的那人,便是个如海棠倾国的姑娘。”

“小姑娘与少年同岁,出身皇家。虽然只是当时皇帝所认的义妹,但因为皇帝宠爱非常,地位也是一时无俩。”

“少年在某次皇家酒宴上见了她一面。那种倾城倾国的绝色,即使尚未完全成熟,依然足以令人心神震动。”

“那一次的酒宴,女孩其实是一同参加了的。而向来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少年,那天却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那个小公主身上,她就像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从那时起,女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情爱,也终于看懂了少年凝视公主的眼中,写满远远有别于对待自己时的情谊。”

“公主与少年交好,时不时地便派人叫少年入宫玩耍,西院从此一天天地空落下来,直到最后终于只剩下了女孩一个人。那几年,少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来看她,极偶尔的一次,也是匆忙而漫不经心,三句不离公主,说起来时眼里都是情深。”

“女孩看着,又恢复了从前不爱说话的模样,静静地听,偶尔点点头,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时候,从前种下的梨花树已经长大,开了满树的花。女孩约了少年一同赏花,少年却因为应公主之邀而忘记了她……女孩在梨花树下睡了一夜,春寒料峭,第二日便染上了风寒。”

“女孩的身体自小便不好,那场风寒更是为日后埋下了病根,每年到了春季都卧床不起,倒是再也看不见她最爱的满园梨花了。”

“如此又过了几年,丞相便提出让两人成亲。然而这次,向来听话的少年却一反常态的坚决——他说,不。”

“少年那时在朝中已经颇有些地位,但又怎可能与丞相相抗衡?他的反抗甚至称不得反抗,轻易地便被压了下去。”

“一个月后,少年与女孩成了亲,而公主也终于答应了与太傅的婚事。”

小云听到动情处,眼中已蓄满了泪水,修茗说几句,她便哽咽两声,倒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光线已经逐渐明亮起来,太阳在屋檐处露了个边角,明艳艳的光芒,映着小云满眶晶莹的泪水,竟然与当年那个隐忍的女孩有了些微的相似——如此纯粹而明净。

收回视线,眯着眼看了看日光下的梨花树,安静而淡然,仍然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修茗轻声道:“过了几年,少年与公主也习惯了各自的生活。公主为太傅生了一个女儿,名唤萧旗云。而女孩也为少年诞下了一个姑娘,取名,季修茗。”

小云正伤心地拭泪,修茗这一句淡淡的话却宛如平地惊雷,令她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小、小姐……你说的那个女孩……是、是夫人?”

“嗯。”修茗柔声道:“我娘在生下我后不久,便去了。临终前为我爹绣了一方锦帕,帕上写了四句诗。”说着,将案上默写的诗句递给小云,淡淡一笑。

“我娘其实要的并不多。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在自己寂寞的时候陪陪她,和她说说话……她天性温和,不懂得为自己争取,只知道一味的接纳。别人给的好、给的坏,她都不做声地收了,再独自一人,或欢欣、或泪垂。”

“爹一生都不曾爱过娘,但娘却是爹心头的一块硬伤。他总对我说,自己对不起娘,明明给不起,却还夸下海口的承诺……梨花屋、梨花屋,到最后还不是‘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说了那么多,其实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云早已泣不成声。明明是无关自己的悲痛,她却仿佛切身地体会到了那种苦楚,大大的眼睛红成一片,不停地抽噎着,像是要替那个总是沉默的女孩哭尽一生的无奈。

那份无可奈何的力量太过悲恸,连窗外的梨花都感同生受。明明没有风来,却纷纷地落了下来,一场接一场,扬成白色清香的雪。

修茗站起身来,不忍再看屋外无声的悲鸣,伸手关上了窗。

截断了光源,小小的内室便一下子显得昏暗起来。依稀有光线顺着窗缝映进来,瘦长一条光,打在修茗身上,生生将人分割成了明暗两端。

小云抽噎了一阵,好歹止住了哭声,断断续续道:“可、可是小姐……你、你不一样啊!你一定、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修茗走上前,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我与娘看似不同,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还记得萧旗云吗?就是小时候同叶勋一起来咱们家玩过的那个姑娘。她现在做了贵妃。”修茗轻轻道:“我虽然不爱同她说话,但总是躲在暗处观察她和叶勋,那时我甚至觉得,或许这个女孩今后,也会和我娘一样。”

“为什么?”小云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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