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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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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让人在二门守着,直到一更时分,罗绍终于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今天完完整整的,官服也没脏,额头上的包也消肿了,就是样子有些疲惫,想来是在衙门里累着了。”
听着小丫头连珠炮似的禀告,罗锦言莞尔,在衙门里累着了?怎么可能,想来是在张家的门房里等得太久,腰酸腿疼了。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亲自给父亲送去参茶。
罗绍虽然脸有倦色,但精神很好,甚至拿着罗锦言带过去的孝经和女诫看了好一会儿,那上面的字迹五花八门,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丫鬟们代为抄写的,他笑着摇摇头,对罗锦言道:“玉章在我院子里栽了几棵树,我看着挺好,春暖花开了,你若是也想种几棵树,就让常贵到丰台采办。”
罗锦言摇头:“常贵的眼光,还不知采办些什么过来呢,过几日您休沐,您带我去丰台吧,我想自己挑选,不只是买树,我还想买花。”
女眷们出门的机会本就不多,又因为家里没有长辈女眷带着,即使是各府的春宴茶会各种喜丧,罗锦言也很少会出席,因此,一旦罗锦言提出想要出门,罗绍都会答应。
可今天他却有些迟疑,道:“要不,我请长房那边的大姑奶奶陪你一起去,你和四姑娘也做个伴儿?”
长房的大姑奶奶是指罗锦屏的大姐罗锦书,她嫁到了大兴的米家,米家去年分家,她这一房分到京城的几间铺子,刚出正月,她和夫君便从大兴搬来京城了,前不久还来过杨树胡同给罗绍请安。
罗锦言对罗锦书和罗锦屏是一种态度,不反感可也不喜欢。若是往常,父亲让她和她们一起出去,她不会反对,可这次不一样,虽然不知道父亲和张家的事最终会是如何结局,她也想趁着去丰台的机会,让父亲散散心,就算是做学问,也不能整日死读书吧,这求亲的事,当然也如此。
再说了,被张老头那般羞辱,即使父亲是个好脾气,多多少少也会感觉受到伤害吧,她就是想让父亲换个心情。
可现在,摆明是父亲不想去。
她也没有了兴致,索性道:“我只想买花,这时候的花儿大多是暖棚里的,家里没有暖棚,我怕回来不好养,过些日子再去吧。”
罗绍哈哈大笑:“倒是爹爹想错了,你快要出嫁了,哪有在娘家种树的道理?想要种什么树,也是让人告诉秦家,让玉章种到明远堂里,等你嫁过去时,满眼都是喜欢的树木花草,过得也舒心些。”
罗锦言抚额,她爹可真行,什么事都能和她出嫁连到一起去。
她讪讪然地回到自己屋里,心情却轻松很多。
无论这件事最终会如何,但父亲这一次是真的下定决心续弦了。
父亲对张三姑奶奶是早就起意了吧,肯定不会只凭女儿的一两句话就会这样,她的话也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君子好逑吗?
原来中年人和少年人“君子好逑”的表现也完全不一样啊。
中年人是端庄方正地上门提亲,少年人呢。。。。。。
罗锦言在炕上打了个滚儿,把脸埋进锦被里。
夏至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有些愕然,自家小姐小时候也没做过这样的动作,这是怎么了?
而此时的荷花池张家后宅里,张三姑奶奶由两个丫鬟陪着,过来给父母晨昏定省。
却见白芷和白芨连带几个小丫头,全都站在站在庑廊外面两三丈处。
看到张三姑奶奶过来,白芷迎上来,把张三姑奶奶拦住,低声道:“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在里面,奴婢们不方便进去服侍,三姑奶奶还是晚些时候于过来吧。”
言外之意,老太爹和老夫人有事情,不便打扰。
张三姑奶奶眉头微蹙,还没到晚饭的时候,父母双亲即使有话要说,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吧。
正在这时,只见福字不断纹的帘子忽然从里面撩了起来,徐老夫人从里面出来,紧抿着嘴角,眉梢眼角都是怒意。
张三姑奶奶吃了一惊,推开挡在前面的白芷,迎了上去,她刚刚走了几步,就见帘子又一次撩起,张谨老先生追了出来。
第二四六章 春云怨
张谨可能是没有想到张三姑奶奶会在这里,看到女儿时怔了怔,脚上放慢了步子,就这一怔之间,徐老夫人已经快步走过庑廊,往前面的穿堂去了,她虽然一把年纪,但步履轻盈,大步流星,一转眼就看不到了。
张谨一见,叹了口气,对张三姑奶奶道:”你跟着你娘练过脚力,快去把她追回来,她要去杨树胡同。“
”杨树胡同?杨树胡同。。。。。。那不是罗家。。。。。。“
张三姑奶奶话还没有问完,已被张谨催促起来:“别问那么多,先把你娘追回来,有话好好说,这火爆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
这么大岁数了,改不了。
张三姑奶奶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也清楚父母亲一定是吵架了,难怪丫鬟们全都避得远远的。
徐老夫人走出穿堂,脚步便慢了下来,慢腾腾走了几步,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回过头去想看看那个死老头子追上来没有,却看到张三姑奶奶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走过来了。
“娘,您有什么不开心的,只管和我爹闹去,这么晚了去杨树胡同做什么?有什么事打发个婆子过去说一声。”
徐老夫人帮着罗家置办嫁妆的事,张三姑奶奶是知道的,她还以为老两口吵架,徐老夫人不想在家里呕气,想去杨树胡同散散心呢。
“你爹呢?”徐老夫人沉着脸问道。
张三姑奶奶立时明白了,她噗哧一声笑出来:“您走得这么快,我爹追不上您,就打发我来了,您快点回去吧。”
看到女儿笑靥如花,徐老夫人的心里一酸,硬生生地落下泪来。
“姗姗,你回到娘家八年了。。。。。。”
张三姑奶奶微怔,这是怎么了?母亲不是娇弱的女子,即使当年父亲辗转各地风餐露宿,也没见母亲哭过,她还记得上次看到母亲落泪是她执意大归的时候,一晃八年过去了。
出了穿堂,旁边便是茶房,她扶着徐老夫人进了茶房,让丫鬟们守在门外。
她一边给徐老夫人擦拭眼泪,一边笑着撒娇道:“原来您和我爹是为这个吵架啊,是不是嫌我前几天买的那套瓷器太贵了,你们怕没有银子养活我啊,您可别忘了,当年给我的嫁妆说好了归我的,怎么了,你们想要拿回去吗?我可不依。”
“去你的!”徐老夫人啐道,把几乎贴到她身上的张三姑奶奶推开,重又看着她,“罗绍来向家里提亲了,你爹不但没有答应,还把人给打了。”
“啊?”张三姑奶奶大吃一惊,她脑海中便又浮现出那张傻呼呼地脸来。
“罗家小姐一大早就过来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张三姑奶奶问道。
徐老夫人点点头:“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罗小姐登门来问一问,也不为过。何况我把你爹身边的人叫过来连打带吓,那几个终于说了实话,罗绍第一次来提亲,你爹让人用齐眉棍把罗绍打出去的,之后罗绍再来,你爹均是不见,昨天罗绍又来提亲,你爹倒是见了,直接就把茶碗砸过去,罗绍头上顶着大包回去的。”
张三姑奶奶张大了嘴,好久才道:“我爹这是怎么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一方不同意也就罢了,怎么就要大打出手了?罗绍傻呼呼的,哪有自己上门提亲的?唉,倒也难为他的,那么傻的人,竟能把女儿调|教得千伶百俐。”
徐老夫人闻言一怔,问道:“你见过罗绍?还知道他傻呼呼的?有多傻?”
张三姑奶奶又笑了出来,道:“我是初二那天在芝麻胡同见过他一面,至于有多傻嘛,那我怎会知道,他是做官的,倒也不会是您想像中那么傻。”
徐老夫人伸出手指戳着女儿的额头,也笑了:“我是先让你爹给气着了,又让你给说糊涂了,那罗绍是十七岁的两榜进士,先不说傻不傻的,十七岁就考中进士的,大周朝又有几人?他没找媒人,自己上门提亲,被打了两次又来第三次第四次,听说今天又在门房里坐了两个时辰。”
张三姑奶奶皱起眉头:“他今天又来了?这人也真是个榆木脑袋,连个官媒也不会请的,我爹八成是嫌他太笨了。”
“哼”,徐老夫人冷哼一声,“孙季昆不笨,整日温顺小意地哄着你爹,还请了你爹在广西时结识的好友专程来京城保媒,那可是机灵得很呢。二百两银子的聘金啊,就娶到了二品大员的千金。你爹当时可是高兴极了,就好像捡到大便宜的是人是他一样。”
“娘,您别说了!”张三姑奶奶起身,一甩衣袖就走。
徐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真是让那个老东西给气糊涂了,怎么又提起那个中山狼来了。
她一把将张三姑奶奶拽了回来,道:“不说了不说了,再也不提那个小人了。”
张三姑奶奶嗔怪地看了徐老夫人一眼,重又坐下,一边清洗顶子一边和徐老夫人说话。
“我在娘家住得挺好,吃穿不愁,再说,我手里也有陪嫁的庄子和铺子,就是以后你们不养着我了,我也不会饿到。”
徐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可是为人父母的谁不想看到儿女有个好姻缘?我见过罗绍,人品长相都是不错的,虽然家势单薄,但人口简单也没什么不好的,还落个耳根清静。以他的条件,想找个豆蔻年华的大家闺秀也很容易,可他的发妻去世十多年,他却一直没有再娶,就连个妾室也没有,就凭这份长情,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
张三姑奶奶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既然这么好,我爹为何要打他?这里面还有什么事吗?”
徐老夫人又叹了口气,道:“你爹说得也没错,你若是个憨的,嫁过去稀里糊涂的倒也不错,可你偏就生了副水晶心肝。。。。。。你爹打人虽然不对,可是罗绍也着实可恨,你也见过罗家小姐,那小姑娘和你长得有两三分相似,这下你总明白了吧?”
张三姑奶奶略一思忖,已是恍然大悟:“我长得像罗绍发妻?难怪那日在芝麻胡同时,他看到我的时候神情古怪呢。”
徐老夫人苦笑:“世间事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那罗绍纵是千万般好,单就是这一点,也就全都抵了。但你爹打人终是不对,罗家和秦家是姻亲,以后难免还要和我们家打交道,我亲自登门去赔礼道歉,把这件事就此掀过,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罗绍也不要再来提亲了。”
张三姑奶奶低头不已,依然在清洗着杯子。
“唉,那几个杯子早就洗好了,别再洗了。”徐老夫人说道,心里却更加酸楚,女儿被人当成了替身,怕是更难受吧。
哗啦一声,把徐老夫人吓了一跳。
张三姑奶奶已经把手边的杯子全部拂到地上,哥窑梅子青的茶杯碎了一地。
“娘,您让门房的人盯紧了,如果罗绍明天再来,就把他请到小厅里,您问也好,我爹问也好,当面问他一个明白,我倒要听听,他要怎么说,他欺人太甚!”
第二四七章 凤凰令
次日天还没亮,罗锦言就醒了,她难得起个大早,抱着耳朵,站在庑郎下看着白九娘练剑。
有小丫鬟进来,道:“小姐,老爷已经上衙了。”
罗锦言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看白九娘练娘。
白九娘练完一路剑法,从小丫头上手里接过帕子抹了抹汗,看到罗锦言正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正想说话,就听到罗锦言轻声问她:“你是河间府人氏,可听说过官媒罗家?”
“听说过,虽说大周朝上至官媒,下至私媒,都说自己是罗家人,可只有我们河间府的才是正根儿。”
白九娘说到这里,“咦”了一声,继续说道:“做媒做到罗家这份上的,也不能再按三姑六婆看待了,终归是有官身的人家,莫非和咱们这个罗家沾亲?”
罗锦言摇摇头:“至少十代八代之内是没有关系的,同姓却并非同宗。“
她就着夏至的手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小定时也请了官媒,听说他们家是世袭的,我只是好奇,便多问一句。”
白九娘笑道:“官媒罗家的确是世袭的,这真不是他们吹牛,是真的。我是河间人,以前我家镖局子里的一个媳妇子嫁过来之前就是罗家长房大太太的陪房丫头,有一年过年,她男人出去走镖,我见她也怪冷清的,就叫了她一起吃年夜饭,她喝多几杯,话匣子一打开,说了好多罗家的稀罕事儿,有的事儿我在河间听说过,有的倒也是头次听说,大小姐若是对他们家好奇,改日您得闲了我说给您听。”
罗锦言却来了兴趣,她道:“不就是说有神仙说罗家出贵女吗?胡说而已。”
“啊,出贵女?官媒只有九品,他家女儿也不能称为贵女吧。”一旁的夏至有些失笑。
其实,罗锦言听过的当然不是贵女,而是皇后,只是这皇后二字是不能提的。
“哎哟,大小姐也听说了啊,说起来这就是一个笑话,不知真假,不过是个乐子。”
白九娘看到小丫头们全都拔直了脖子,难得大小姐今天也有兴趣,她便继续说道:“前朝哀帝曾得一梦,有凤凰落于河间之地,梦醒后他便让人去寻,太祖皇帝此时已经起兵,得知后便也派人到河间寻找。”
“可想而知,两拨人都没有找到凤凰,败兴而归。太祖皇帝派去的人叫杨伍,他走得慢些,路过一个说媒摊子时,听到那说媒的人正对一个妇人道:你家闺女叫什么名儿不好,偏就叫了这么一个名儿,这么富贵的名儿岂是谁都能叫的,想要有个好姻缘,就先把名儿改了。”
“杨伍闻言后也没在意,快出城时,他坐下来喝了口茶,就又想起方才听到的那番话,顿时恍然大悟,谁说金凤就要是只鸟儿,说不定是个人。他连忙回到那个说媒摊子去找,一问才知先前来的那个妇人的女儿就是叫凤凰。他便央了说媒的带他去寻那妇人的女儿,那个说媒婆子就是罗家的老祖宗,她见这人一脸杀气,心下胆寒,带着杨伍就找到那家人。”
“却原来那就是罗家老祖宗的本家,也是姓罗的,姑娘就叫罗凤凰,只可惜是个哑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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