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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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进大门，罗锦言就发现有些异样，太安静了。
　　见到四太太，她刚要开口去问，四太太便示意她屏退了屋里服侍的，拉着她低声道：“出事了。”
　　“怎么了？”罗锦言蹙眉，小二房的事还有没有完啊。
　　四太太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怀安不是有个外室吗？二夫人还在府里时，让那女子到这边服侍怀安起居，也好让他安心读书。二夫人出事不久，那女子就说家里还乱着，她想搬回庄子里，避避风头。后来二老爷辞官，怀安又忙着课业和亲事，也就没有把她接回来。可前几天有人在京城见到她了，说她又回翠花胡同做生意了，怀安不信，让人到庄子里打听，才知道这女子半个月前就离开了，说是去探望亲戚，那边的管事和婆子都得了她的银子，全都替她瞒着。怀安一听就急了，亲自跑到翠花胡同，那女子家大门敞开，门口挂着红灯笼，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怀安是秦瑛的字。
　　罗锦言也瞠目结舌，听着四太太继续说下去：“怀安找那女子理论，女子只说和他并没签契书，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不想跟着他了，就这样散了吧。怀安这次倒是没有吵闹，从翠花胡同回来就进了屋子，到现在也没出来。”
　　罗锦言早就猜到张小小是秦珏的人，张小小做了她要做的事，秦瑛又非大奸大恶之人，张小小自是不会赶尽杀绝，此时全身而退了。
　　这件事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十天后，秦瑛成亲，双朝贺红时，带着妻子何氏来了九芝胡同，何氏虽不甚美，但正值豆蔻，容光焕发，生动可爱。
　　罗锦言送了支镶百宝的赤金簪子做见面礼，可等到回了明远堂，立春悄悄告诉她：“那位三奶奶身边的嬷嬷一看就是眼皮子浅的，奴婢见她替三奶奶收下簪子后，还掂了掂。”
　　罗锦言哈哈大笑，那支簪子是她新打的，用了三两金子、五六颗米粒大小的红蓝宝石和一颗指甲大的绿翡翠，做面子的事谁不会。难怪那位嬷嬷之后拉着常贵媳妇说了一堆好听的，原来是掂出那簪子是实心的了。
　　秦瑛的婚事操办完了，以后她也不准备和小二房亲近，听到这件事也就是一笑置之，忍着不舒服，从京城里最出名的彩衣坊里请了裁缝婆子，给秦珏和她缝新衣裳。
　　衣裳缝好后，看着那一件比一件宽大的衣裳，罗锦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三太太和四太太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两人皆是又惊又喜，但现在连两个月也还没到，自是不能声张，便告诉她不如请江三太太过来看看，开上几副调养身子的药膳。
　　罗锦言也有此意，她倒是吐得不厉害，只是不舒服，懒得动。
　　她想了想，决定亲自去江家。
　　头一天送去帖子，可第二天江家就来了位嬷嬷，说江三太太这几日，每天都要进宫，让她不要过去，江三太太从宫里回来后，自己来明远堂。
　　罗锦言心里一动，宫里莫非是有女子怀孕了？
　　前世她怀赵思时，也曾经请江三太太进宫调养。
　　于是等到江三太太来看她时，她便直接开口问了，江三太太叹了口气：“是淑妃娘娘怀了龙嗣。”
　　神情郁结，没有任何喜色。
　　罗锦言便猜到几分。
　　前世古娆拼了性命生下五皇子，可惜五皇子夭折，她也香消玉殒。据说古娆身怀秘术，令男子欲罢不能，但却不能有孕，她为了怀上孩子，破了自幼练的媚功，没想到适得其反，母子双双命赴黄泉。
　　前世的这个时候，古娆早就死了，只因李文忠迟迟未能坐上首辅，古娆在宫中地位不稳，她是胡女，如果没有朝堂的支持，是绝不敢生下皇嗣的。
　　为何古娆现在却要破功怀孕了？
　　罗锦言仔细想了想，立刻明白了。
　　前年古娆说服赵极选秀，充盈后宫，赵宥趁机送进女子，想要取代古娆，到了这个时候，赵宥当然早就看出来了，古娆的胡女身份太受限制，而李文忠能支持赵极纳古娆为妃，以他现在的实力，却不能说服满朝文武接受一个有胡人血统的太子。
　　几年过去，古娆盛宠已衰，赵宥才会让她发挥最后一点余热，提拨新人送到赵极身边。
　　现在看来，古娆是想破釜沉舟了，一旦失宠，她就什么都没了，赵宥也不会再管她，说不定还会灭口。
　　她这才破功怀孕吧。
　　罗锦言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可想了想，又释然了，如果不是她改变了一些事情，古娆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但是罗锦言打死也没有想到，几天后，她却遇到了古娆。


第四八零章　张小小
　　“大奶奶，张小小托到我这里，想要和您见上面。”白九娘犹豫良久，还是觉得不应瞒着罗锦言。
　　罗锦言正摆弄着上次李青雅送她的那些小孩衣裳，闻言抬起了头，深深地看着白九娘，白九娘心里咯登下，大奶奶该不会以为她想帮张小小说话吧？
　　她正欲解释，罗锦言又已把视线转回件小褂子上，淡淡地道：“若是大爷知道她会求到我面前，你说会如何？”
　　还能如何？张小小是什么身份？大奶奶可是大爷心尖子上的人，若是知道张小小来烦大奶奶，大爷说不定会把张小小扔到煤窑里去。
　　当年杭州城里的几个二世祖，忽奇想，想要弄个良家姑娘玩玩，看中了张小小年仅十二岁的姐姐，小姑娘被送回来时已是奄奄息，不到两天就死了，姐妹俩父母双亡，跟着年迈的祖母勉强渡日，姐姐死后，风烛残年的祖母受不了打击，也跟着起去了。
　　十岁的张小小离开了杭州城，下落不明。多年以后，她化身名妓将害死姐姐的凶手个个杀死，虽然报了仇，可贞节也没了，便到扬州做起了暗门子。可能是杀人杀得顺手了，她时不时做些杀人越货的事，撞到漕帮的人，她吃了大亏。她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听说漕帮给赏马会运马，但下毒弄死了十几匹马，漕帮也是替人办事的，且这种事不是赔银子就行的，便抓了张小小送到秦珏面前，让“章公子”自己处置。秦珏那时年纪还小，最喜招纳江湖人物，见这女子出手够狠，又是身媚骨，便留下她条性命。
　　张小小得罪了漕帮，在江南已是不能混了，索性跟了秦珏，几年前秦牧和吴氏把秦珏算计得狠了，秦珏怒之下，让张小小进京，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但白九娘心里清楚，张小小若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到了不找不行的地步，绝不敢惊动罗锦言。
　　“大奶奶，除非不知情，否则没有哪个男人敢碰张小小，躲还来不及，大爷和她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她也不敢打大爷的主意，江湖儿女虽没有千金小姐那么多规矩，却更清楚自己的斤两，您放心吧。”
　　罗锦言好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秦珏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白九娘的想法这是歪到哪里去了？
　　她笑道：“我就是说她定是有非找我不可的理由，那我就见见她吧。”
　　白九娘这才松了口气，这些名门淑女们的想法真是难猜，好在大奶奶性子好，在她面前不用弯弯绕，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
　　两天后，罗锦言在清心茶铺内见到了张小小。
　　这是罗锦言第次见到张小小，可惜看到的也并非真实相貌。张小小梳着圆髻，粗糙的皮肤上，福的圆脸上有几道细碎的皱纹，穿着茧绸褙子，剪绒斗篷，像个小康人家里的中年太太。
　　罗锦言言不，转而看着杯中灿黄的茶汤，张小小跪下，给罗锦言磕了三个响头，道：“奶奶，妾身知道自己的身份，若非迫不得已，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求到您这里，妾身也是受人之托，且那人对妾身有救命之恩，妾身。。。。。。”
　　“说吧，是谁？”罗锦言冷冷地打断了她。
　　张小小怔住，再次偷眼打量面前这位年轻的太太，这么小，却这么冷静，如果不是亲事经历了吴氏和程茜如的那件事，她也决不会想到来求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深吸口气，稳定思绪，这才继续说道：“回奶奶的话，是宫里的古淑妃，她进宫途中曾救过妾身性命。”
　　古淑妃？
　　罗锦言大吃惊。
　　古娆是赵宥的人，她竟然和张小小有牵扯。
　　“她与你有救命之恩？”罗锦言面色沉沉地问道。
　　张小小点头：“有年有人来江南采办擅歌舞的女子，说是送往平凉供王爷赏玩，妾身也在其中。”
　　原来如此。
　　瑞王的封地原本就是在江南，后来才迁到平凉，且平凉远离繁华，当地富户常会到江南采办女子，却没想到张小小也在其中。
　　“你进过瑞王府？”罗锦言问道。
　　张小小摇头：“妾身当时并不知道是瑞王府里的，只想捞些钱财，下手重了些，惊动了护卫，躲进了古姐姐的房间，护卫来搜时，古姐姐把我藏到她的被子里，救我命。妾身是贱命条，但也懂得有恩必报的道理，前次妾身去庙里，恰好遇到古淑妃身边微服出宫的大宫女，那女子先前是随古姐姐起进宫的，曾经见过我，想来就是这个原因，古姐姐才知道我来了京城。”
　　“她托你何事？”罗锦言已经明白了，想来是古娆已到了危难关头，得知张小小进京，便想让张小小为她做事。
　　张小小以前就是独来独往的，古娆十有、九也没想到张小小会投靠了秦珏。
　　“你来找我，她知道吗？”罗锦言问道。
　　张小小摇头：“这是妾身自己的主意，公子没在京城。。。。。。就是他在京城，妾身也不敢求他。”
　　罗锦言暗中撇嘴，秦珏厉害，你就不敢了，你来找我这就是找软柿子捏啊。
　　“古娆有什么事，要让你来帮她？”罗锦言冷冷地问道，古娆倒是真会找人，张小小这种江湖女子，比起很多人更有办法。
　　张小小有些惊诧罗锦言会对古娆直呼其名，但是她来不及多想，低声说道：“古姐姐让我想办法护她离京。”
　　罗锦言倒吸口冷气，这就对了，古娆要逃走，可她这些年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只能让张小小帮她，而张小小没有得到秦珏的允许不敢离京，这才托到她的头上。
　　“她不是怀了龙种吗？放着未来的皇后不做，却要离京？”她问道。
　　张小小微怔：“怀。。。。。。古姐姐的大宫女没说这事啊，她说古姐姐失宠，先前得罪的人要致她死地，她在宫里芨芨可危，想离宫而去，做个寻常女子，可她是胡人，太引人注目，才想找我的。”
　　想当年张小小在江南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招摇过市，若没有几下子真本事那谁也不信，古娆看人倒是极准，可惜不知道张小小已经投靠了秦珏。


第四八一章　凤栖地
　　前世罗锦言进宫时，古娆已死去多年，她是赵极的第三位皇后，也是唯位正常死亡的皇后。
　　她是病死的，且从册封后便病骨支离，后宫里的事情依然由李贵妃打理，从古娆进宫直至死去，从未掌管后宫，李贵妃虽然早已失宠，却直形同副后。
　　罗锦言直认为，古娆是因为散去媚功后，毁了身子，才会和孩子双双毙命的，现在看来，古娆的病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但是无论如何，古娆怀的是皇家血脉。
　　如果赵宥知道，怀着皇嗣的古娆想要逃走，他会有何反应？
　　赵熙不得赵极喜爱，若是古娆这胎是皇子，很有可能会被立为太子。
　　古娆现在的身份，实在是太重要了。
　　可能是赵极的亏心事做得太多，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他子嗣艰难，三皇子不到周岁就死了，活下来的儿子中，太子被董皇后害死，二皇子受董皇后连累，被赵极赐死，如今只有四皇子赵熙和古娆肚子里的这个了。
　　罗锦言死死盯着张小小的眼睛，倒是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许久才问道：“你想帮她？”
　　张小小郑重点头：“奶奶，古姐姐只想找个偏僻之地住下，别的都不用我管。”
　　“那你求到我这里，想让我如何帮你？”罗锦言问道。
　　张小小早已有了打算，她道：“妾身请求奶奶代公子放我出京，今后是生是死妾身人担当。”
　　罗锦言暗忖：张小小能对秦珏服服贴贴，除了怕秦珏把她送还给漕帮以外，肯定还有别的事。
　　张小小不是普通女子，若是就凭这么几句话便相信了，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人，岂非都是傻子？
　　罗锦言冷笑，干咳声，守在门外的翠羽和朱翎飞身而入，左右两把尖刀架在张小小的脖子上。
　　张小小进门时就看到了这两个丫头，并没有起疑，此时才知道自己走眼了，罗锦言身边竟然不只白九娘个会武功的。
　　“奶奶，您这是何意？”她沉声问道。
　　罗锦言正色道：“好个大胆的贱婢，大爷饶你不死，你却恩将仇报，趁着大爷不在京城，就想陷害于他，你真当我是深闺妇人，任你摆布？”
　　不等张小小分辩，罗锦言对翠羽和朱翎道：“埋了吧。”
　　说完，她对怔在旁的夏至和白九娘道：“咱们走。”
　　埋了吧。。。。。。
　　张小小打死也想不到，罗锦言仅用三个字就决定了她的生死。
　　秦珏娶了个什么女人啊！
　　眼看罗锦言已经走到门口，张小小急了，喊道：“奶奶，您等等，妾身还知道件事。”
　　罗锦言没有回头，但却停下了脚步。
　　张小小的脖子上已经被尖刀割破，虽然伤口不深，但鲜血还是顺着脖颈流了下来，张小小全然不顾，急急地说道：“妾身知道，古姐姐当年是有心上人的，那夜妾身躲进她屋里时，听到古明，也就是现在的那位大宫女劝她不如进宫后就装病，或许就能被送出宫来，她却说为了那人，她也要留在宫里，她是心甘情愿进宫的，只有她得了盛宠，才能帮到那人。”
　　“所以妾身猜想，古姐姐现在可能是去找心上人了。”
　　罗锦言飞快地算了算古娆进宫的时间，应该有十年了，而那时赵宥也不过十二三岁，古娆的心上人肯定不会是他，想来应该是赵宥的父亲，瑞王赵梓。
　　准备送进宫里的女子，赵梓是不会染指的，胡女没有大周贵女那么多的弯弯绕，否则也不会在宫里多年也斗不过失宠的李贵妃，古娆说不定真是对瑞王往情深，心甘情愿进宫献身的。
　　但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