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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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夫人暗暗拭泪，自家儿子会背三字经时，秦珏还像泥猴儿似的满院子乱跑；自家儿子刻苦读书时，秦珏还在离家出走；现在秦珏已是四品京官，自家儿子还是个七品知县，也不知还要熬多少年。
　　别人家的孩子最讨厌了。
　　想起丈夫叮嘱她的话，左夫人还是面色如常地向罗锦言道贺，但眼底的那丝羡慕是瞒不过别人的。
　　何氏远远地看着罗锦言，她穿着大红如意纹的通袖，梳着牡丹髻，戴着金镶宝芙蓉挑心，左右各插支嵌红宝石的赤金掩鬓，蛾眉入鬓，明眸皓齿，艳光四射，虽然笑意盈盈，但却并没有因这突出其来的消息而有的激动，沉稳得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乳娘见她直盯着罗锦言，以为她是羡慕，便笑着劝她：“明年三爷就下场了，定也能高中。”
　　“听说明远堂里没有姨娘，连个通房也没有。”何氏幽幽地说道。
　　乳娘暗地里叹了口气。成亲刚满个月，三爷就迫不及待地从主屋里搬出去，睡到书房里了，三奶奶只好让自己的两个陪嫁丫鬟过去服侍，三爷没客气，当天晚上就都给开脸了。
　　“三奶奶，听说大奶奶喜欢请客办宴会，不如您以后也常到明远堂里坐坐，和大奶奶多亲近吧。”乳娘小声说道。
　　何氏点点头，没有说话。
　　到了下午，秦家的爷们儿从通州祭祖回来，便都知道了这件事。
　　楚茨园中，秦烨坐在灯下久久未动，他终归是管不了，二十二岁的正四品，除了世袭勋贵以外，放眼大周也再无二人。
　　莫非这就是天意？
　　大年初二，像去年样，秦珏和罗锦言，跟着罗绍和张氏，回了荷花池。
　　美艳如花的女儿、前途无量的女婿、呀呀学语的天赐、肉团子似的地养，罗绍看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高兴地合不拢嘴，又想到女儿还怀着他的外孙，罗绍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张氏笑着揶揄他：“再过年，儿子外孙子都要让你抱，看你抱哪个。”
　　罗绍想了想，这还真是个问题，而且他还想把外孙子带在身边呢。
　　张谨不屑地看他眼，拉着秦珏到边嘀咕去了。
　　结果，用过午膳，这老少就不知去向了。
　　上至徐老夫人，下至张谨的孙子孙女，对这老头忽然消失全都成了习惯。
　　徐老夫人只是凉凉地问了罗锦言句：“玉章身上带着钱了吧？”
　　罗锦言点头，这也是从小离家出走养成的好习惯，秦珏身上肯定会带张银票。
　　知道秦珏身上有钱，徐老夫人也就放心了，然后大家子，吃喝玩乐，聊天打牌，然后各回各家。
　　直到二更时分，秦珏才带着满身寒气回来，见罗锦言强打着精神在等着他，他愧疚地把她抱在怀里，亲着她的面颊，不住地道歉：“以后再也不会了，好惜惜别生气。”
　　罗锦言压根就没有生气，秦珏被张谨拽走的，今天晚上能回来，也就不错了。
　　“外公带你去哪儿了？”罗锦言好奇地问道。
　　秦珏咬牙切齿：“这个老东西。。。。。。不对，你外公，居然背着我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算了，不说他了，孩子今天乖不乖，有没有让你不舒服？”
　　既然他不想说，罗锦言也就不问，靠在秦珏身上，开始抱怨打叶子牌输了十两银子，秦珏笑着吻她，道：“明天我带你出城打猎。”
　　罗锦言大喜：“真的？我现在这样子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不能骑马，要多带几个服侍的。还有，这件事不能告诉岳父。”
　　罗锦言点头如小鸡啄米，她怀孕三个月，当然是打死也不能告诉长辈去打猎的事了。
　　次日早，秦珏便带着罗锦言出了城。
　　打猎的地方并不远，就在建宁侯府个庄子的后山上。
　　很多勋贵在这里都有庄子，其中还有几处是宗室所有，依山而建，冬暖夏凉，是打猎避署的好地方。
　　往年，骆淇都会叫上秦珏和沈砚，还有其他几个和他们玩得来的五陵少年来这里打猎，今年沈砚去了陕西，还有几个也被家里长辈送到军营历练，能来的只有秦珏和骆淇。
　　他们商量，便把女眷都带来了。
　　秦珏和罗锦言到的时候，骆淇和黄氏已经到了，罗锦言没想到的是，常凡带着庄芷桦也来了。
　　庄芷桦的儿子宽哥儿只有六个月，黄氏的女儿素素只有三个月，两个人把孩子放在家里，全都跟着各自夫君跑出来玩了。
　　男人们去打猎，女眷们就坐在放了火炉的敞厅里烤豆子、烤花生。
　　黄氏和罗锦言、庄芷桦都不太熟，初时还有些腼腆，没过会儿便熟络起来，属她的笑声最清脆。
　　罗锦言问起建宁候府的老夫人高氏，黄氏笑道：“太婆婆身体很好，大年初我陪她老人家进宫去，你们猜怎么着？”
　　罗锦言还记得，前世高老夫人当着干命妇的面，用体顺堂外的白水晶来恶心她，因此听到黄氏这么说，她便笑笑，猜也能猜得出来，高老夫人不知道又挖苦哪位嫔妃了。
　　果然，黄氏接着说道：“古淑妃不是怀孕了吗？举动都是小心翼翼，结果我太婆婆就对堆命妇们说，娶媳妇就不能娶那弱柳扶风的，就算怀上孩子也怀不好。”
　　这不但挖苦了古淑妃，还把干苗条媳妇都给带上了。
　　罗锦言哈哈大笑，前世时高老夫人连皇后都敢说，更不会把古娆放在眼里了。
　　“古淑妃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还是李司籍过来说了两句，这气氛才重又缓和下来。”黄氏说道，口气里都是无奈，谁家摊上个这样爱教训人的老太太，都会没有办法。
　　“李司籍？”罗锦言怔，后宫没有皇后，大年初，四品以上命妇进宫朝贺，是由李贵妃和古淑妃来主持，身份稍高的宫人也会出席，但司籍不是娘娘身边服侍的女官，更不是大宫女，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场合里？
　　黄氏便道：“就是李阁老的孙女李怡啊，她没进宫前在京城里颇有贤名，淑妃娘娘的身份你们也知道，听说大字都不识几个，遇到像大朝会这样的场合，就让李司籍跟在身边，也免得失了分寸。”
　　李怡？


第四八七章　山俪影
　　李怡既是司籍，可见其对经史典籍、宫廷律例极为熟悉，而古娆除了擅长胡舞以外，也就是床上功夫了，在那些出身显赫的内外命妇眼中，古娆即使贵为淑妃，也比不上李怡。
　　那天在针工局外面的骡车上，虽然只和古娆说了几句话，但是罗锦言已经感觉出古娆是什么性情了。
　　这些年来，古娆在宫里没有可以使用的人，又看尽白眼，她本能地会很不愿意和内外命妇们打交道，但是宫里没有皇后，她又是宠妃，就免不得要应酬。来二去，李怡愿意在这方面指点她，教给她如何和那些命妇们打交道，说什么话才能不被耻笑，如何做派才能更高贵，甚至穿衣打扮，用什么颜色的胭脂，事无巨细都能指点她，这对于在宫里无依无靠的古娆而言，就是甘霖雨露。
　　古娆和罗锦言甚至没有正式见面，只不过是隔着骡车说了几句话，她就对罗锦言会帮她逃跑深信不疑，更何况是亦师亦友亦奴才的李怡呢。
　　罗锦言在心里冷笑，难怪古娆会义无反顾地要逃跑了。
　　李怡若是真心想要帮助古娆，这个时候就会告诉她，笼络赵极才是最重要的事。又怎会让她挺着大肚子逃跑呢？
　　罗锦言忽然又不想帮助古娆了。
　　她之所以答应古娆，全是因为动了恻隐之心，她知道古娆的这个孩子生下后会夭折，也知道古娆不久也会死去。因此，当古娆说想在凤栖之地生下孩子，让孩子过普通人的生活时，她这才决定出手相帮。
　　但是现在，她的主意改变了。
　　古娆逃跑，无论会不会被抓住，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也完了。怀孕的宫妃逃跑，那么只要稍做文章，她肚子里的那个，就能从龙种变成野种。
　　这真是个好计策。
　　黄氏见她呆呆出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庄芷桦却猛的想起件事来，她责怪地看眼黄氏，心想你提李怡干嘛？不知道李怡差点就嫁了秦珏啊。
　　她连忙忿开话题，问起罗锦言怀孕的事，有没有忌口的，用着什么补品。
　　黄氏也是刚刚生过孩子的，立刻来了兴趣，叫过自己的贴身嬷嬷，把她怀孕时用过的补品、补药写下来，嬷嬷就低声提醒她：“您还是让常大奶奶告诉秦大奶奶吧。”
　　话外音：您生的是闺女，让秦大奶奶按您的方子，也生闺女怎么办？
　　黄氏朝那嬷嬷啐了口，骂道：“大姐儿生下时斤三两，满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壮实的。”
　　出身将门的女子就是骠悍，罗锦言和庄芷桦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罗锦言把黄氏写给她的方子收起来，道：“大爷和我都盼着第胎生个姐儿呢，这叫先开花后结果。”
　　说着，她又笑着对庄芷桦道：“有福气的都是这样生。”
　　庄芷桦头胎是个儿子。
　　庄芷桦气得扑过来捶她，罗锦言就往黄氏身后躲，秦珏、骆淇和常凡进来时，就看到三位端庄的少奶奶像没出阁的小姑娘样闹成团。
　　三人面面相觑，只好又退了出去。
　　秦珏却不放心，对骆淇道：“你让人把嫂子叫出来，你弟妹是双身子的人。”
　　话外音：你老婆伤着我老婆怎么办？
　　骆淇气极，只好让个丫鬟进去通传，敞厅里的三人这才停下来。
　　小厮们在院子里清点猎物，女眷们出来看热闹，秦珏见了，连忙迎上去，把罗锦言拉到边，生怕血腥气熏到她。
　　他从怀里拿出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捧到她面前：“打猎时捉到的，看它还小，你回去养着吧。”
　　原来是只灰色的小兔子，还没有巴掌大。
　　罗锦言高兴地把小兔子接过来，那小兔可能被吓到了，缩成团儿，抖得像筛糠似的。
　　罗锦言想要多抱会儿，夏至连忙劝道：“奶奶，还是交给奴婢吧，免得冲撞到小少爷。”
　　罗锦言嘟着嘴，还是把小兔交给了夏至，秦珏见她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就又心疼起来。惜惜从小到大都很任性，可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性子改变了不少，等到生下孩子，要陪她好好玩玩，不能让她总是委屈自己。
　　庄子里有两个擅长烤肉的婆子，烹制出的野兔、山鸡都很美味，可罗锦言有些害口，吃了几口就没有胃口了。
　　有个婆子很机灵，拿来几只苹果放在火上烤，烤出来的苹果酸酸甜甜，罗锦言吃了两只，意犹未尽。
　　那天晚上，六个人留住在庄子里。
　　躺在烧得热烘烘的暖炕上，秦珏告诉罗锦言：“今天在山上看到几株野梅树，明天我带你上山看看。”
　　罗锦言高兴地点头，她紧贴在秦珏身上。
　　庄芷桦怀孕时整日在房里，直到快生时才能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秦珏真好，没有把她当成琉璃瓶儿似的供起来，而是想方设法让她开心，避免她因为怀孕而心情烦躁。
　　第二天，天气晴好，凉凉的却没有风。
　　秦珏和罗锦言坐在肩舆上起上山。罗锦言笑道：“你陪着我坐肩舆，闷不闷啊？“
　　秦珏把她拢进自己宽大的斗篷里，只手却探进她的衣襟，不怀好意地反问道：“你说我会闷吗？”
　　罗锦言白了他眼，却任由他用斗篷做掩护三下其手。
　　结果山上的风景如何，两人全然没注意，野梅花开得好不好，更是不知道。
　　回到庄子里时，罗锦言面如桃花，眼似春水，黄氏看着很羡慕，道：“你这样子哪像怀孕的，我那时就像个黄脸婆，你看你啊，比昨天的气色还要好。”
　　罗锦言大窘，呵呵直笑，进屋躺着了。
　　正月初四的傍晚时分，秦珏和罗锦言才回到明远堂。
　　罗锦言的精神很好，就连胃口也好了许多。
　　从那天开始，她就越来越正常，除了依然困倦，也没有别的反应了，江三太太来看过，说她怀相很好，没有大碍，秦珏终于放下心来，亲自到杨树胡同告诉了罗绍。
　　直以来，罗绍最担心的事，就是罗锦言会随了李氏，生下孩子便油烬灯枯。


第四八八章　木偶戏
　　秦家这样的人家，逢年过节时主妇们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好在罗锦言早早地把对牌交给了三太太，她又是双身子的人，不但初三初四这两天跟了秦珏出城去玩，回到京城也是除了睡就是玩儿。
　　秦珏想起有阵子罗锦言很喜欢看皮影戏，索性把那个小戏班子包下来，每天都来明远堂里唱上两个时辰。
　　过了正月初十，秦珏又有十天的休沐。往年到了这个时候，他基本是看不到人影，可现在却整天留在明远堂里，有次还免为其难地给罗锦言读话本。
　　他不爱看书，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罗锦言感动得不成，脑袋热，答应了大堆丧权辱国的条件，当然都是在生完孩子以后完成的。
　　那只小兔子养在含翠轩里，也由春分照顾着，刚开始，耳朵和汤圆对这个小不点儿很排斥，常常虚张声势地吓唬它，几天以后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夏至不许罗锦言再整天抱着猫狗不放，罗锦言郁闷极了，耳朵和汤圆也像是没娘的孩子似的，趴在罗锦言的绣鞋上直哼哼。
　　江三太太来看望罗锦言，罗锦言问起李怡的事来。虽然每每看到她，都会有人私下里拿她和李怡比较番，但是却也没有谁会像黄氏那样，没心没肺地在她面前提起李怡。
　　因此，见她问起李怡，江三太太便笑着说道：“虽然淑妃娘娘不情不愿，可是万岁吩咐过的，我还是每隔几日就要进宫看看淑妃娘娘，每次都能遇到李司籍，淑妃娘娘很器重她。”
　　罗锦言又问：“依您来看，古淑妃这胎能否保住？”
　　江三太太叹了口气，眼中的忧虑更深：“说来也怪，淑妃娘娘明明是娇养着的人，可是身体却并不好，就好比薄土养花，虽然也能养活，可是不够粗壮。”
　　果然是太医世家出身的，说话圆滑得很。
　　罗锦言却也听明白了，古娆这胎如果好生将养，是能保住的，只是孩子生下后，比起别的孩子，身子会单薄些。
　　可古娆却不遵医嘱，宁可喝李道子的符水，也不肯用太医开的补品。
　　罗锦言又问起李道子的事，江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