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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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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愤难当,让人把花全都丢掉。从此后皇宫里再也没有见到洒金宝珠。
张二家的很快把洒金宝珠捧过来,花瓣层层叠叠,中间则聚成宝珠形状,端的是漂亮。
罗锦言指着这盆洒金宝珠,对张二家的道:“。。。。。。要。。。。。。”
张二家的心领神会,让小丫头把花送到小姐屋里去。
罗锦言看着捧花的小丫头走远,微微笑了。
这一世她也不会再遇到秦珏了,她觉得什么花好看,那就是什么花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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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村意远
罗锦言想起在梅花里看到的梅树,便又指了一盆腊梅一盆六角大红,让跟着她的两个丫鬟送到父亲屋里。
罗锦言眼中现出倦意,常贵媳妇想要抱她回去,罗锦言摇头拒绝,走回了自己的闺房。
刚刚脱鞋上炕,去送花的丫鬟就回来了,她们两人十三四岁,都是家生子,罗锦言不用盘问,也知道父亲给她挑来暂用的这几个人,都是家里最适合她的。
这也是她第一眼见到崔起便有疑心的原因,父亲决不会打发崔起去梅花里接她的。
见她们这么快便回来,罗锦言问道:“。。。。。。花。。。。。。呢?”
两个丫鬟互望一眼,她们平时也很伶俐,可面对说话不灵光的小姐还是不知所措,还是一旁的常贵媳妇笑道:“大小姐问你们话呢,愣着做什么?”
两个丫鬟想到今天见到的夏至,不由得脸上微红,忙把在老爷那里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们送花过去时,正遇到罗锦言的堂兄罗建昌从老爷罗绍屋里出去,接着便见到罗绍的小厮远山急匆匆让人准备上好的碧螺春,这才知道有贵客来探望,这会子已进庄子了。
父亲虽然常年在外,但罗家是昌平的大户,有亲戚朋友前来探望并无稀奇,只是令罗锦言意想不到的却是来的这个人。
隶属北直隶的昌平州辖顺义、密云、怀柔三县,素有京师之枕之称。大周朝自太宗以来,北直隶和南直隶的知州便于其他地方的知府平级,均为正四品。而紧邻京城的昌平州更是升迁的风水宝地,因此,可想而知,能在昌平做知州的个个都是有些背景。
突然造访,来探望罗绍病情的,便是昌平的知州大人。
罗锦言愕然,罗家虽是昌平富户,但至今为止也只出了罗绍一个进士,和那些耕读世家相比,顶多算是乡绅;
而罗绍虽有官职,却也只是尚未赴任的知县,若是昌平县的知县大人前来探访倒也说得过去,可知州大人亲自前来,就有些意想不到了。
霍英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父亲官职低微,虽受影响,却也波及不大,若是因为朝堂之事,昌平知州不必登门造访,如若是为了修桥修路募银子,打发知县过来也就是了,可除了这些,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今天罗锦言说了很多话,常贵媳妇让丫鬟端来川贝枇杷水,她喝了几口,喉咙还是干痛。她不敢再说话,便用手指在炕桌上写了纸笔二字。
常贵媳妇立刻明白过来,连忙取来笔墨纸砚,让小丫鬟研墨,她笑着对罗锦言道:“大小姐别见怪,等到夏至姑娘忙完手头的事,媳妇便请她告诉大小姐的日常习惯。”
罗锦言微笑点头,在纸上写道:“知州大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知州不比知县,罗锦言还担心寻常仆妇会不知晓,没想到常贵媳妇却是娓娓道来:“咱们昌平州的知州大人姓王名咏字朝明,是同德五年的榜眼,江西吉安府人氏,听说他的诗文很有名呢。”
父亲为自己挑选的人不仅识文断字,而且还都是聪慧伶俐的,罗锦言很满意。
但王咏王朝明这个名字,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原来王朝明还曾做过昌平知州。
王咏的诗文又何止是很有名,因他与宋代欧阳修同为吉安人,又有庐陵小六一之称。
此人诗文佳作甚多,但最有名的,却是那篇为宁王所做的檄文。
同德二十七年,远在福建的宁王谋反,挥军五万一路杀来,彼时,赵极亲率二十万大军远征瓦剌,首辅李文忠佐四皇子赵熙监国。
宁王内乱,朝中一时竟没有可用之将,闽军如入无人之境,连番奏凯,只用三个月的时间便攻至京城,而赵极派来增援援的两万大军还在路上。
京城告急。
得知西山大营的那些少爷兵不堪一击,十一岁的赵熙在大殿上号淘大哭,几位阁老更是长嘘短叹。
秦珏就是那个时候脱颖而出的,那时他还没有及冠。
这些事情,罗锦言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却是耳熟能详,赵极曾经亲口和她说起过。
宁王败北后,王朝明见大势已去,自尽而亡,赵极对他的那篇檄文深恶痛绝,派人挖了王朝明的坟来鞭尸。
现在离宁王之乱还有六年。
而现在的王朝明说不定已和宁王勾搭起来了。
想到这时,罗锦言不寒而栗。
她在纸上急急写道:“速去问问王大人为何事而来。”
要打听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难事,但常贵媳妇还是不放心丫鬟们,自己亲自去了罗绍的院子。
常贵媳妇走后,罗锦言拿起那本大周景物志看了几眼,却再也看不进去,脑海中不停想起前世听说的那些关于宁王之乱后,朝廷处置宁王余党的残酷手段。
她索性下炕,丫鬟们一头雾水,看着年仅七岁的罗锦言,面色凝重地在屋里踱来踱去,都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这个时候,夏至回来了。
她笑盈盈地对两个丫鬟道:“姐姐们回避一下,我有事要私下里说给大小姐。”
两个丫鬟惊讶不已,这个夏至竟然堂而皇之轰她们出去,她们不由得看向罗锦言,见罗锦言微笑着对她们点点头,她们只好退了出去。
“小姐,老爷见过骆军爷,还没有召见七兄弟,明岚亲自到客房向那七兄弟道歉,说有贵客造访,老爷要晚些时候才能向几位义士亲自道谢。婢子给了那边服侍的小厮一个封红,那小厮告诉我,那几兄弟似是有了分歧。最小的老七执意要走,其他几个拽着他留下来。”
“婢子拿了点心送过去,那几兄弟见是婢子进来,有几个都很高兴地打招呼,只有那个老七冷着脸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那口气,倒像是哪家的大少爷一样。婢子见不好多留,便先来告诉小姐了。”
章汉堂要走?
罗锦言道:“走。”
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夏至连忙拿了件腥腥红的斗篷给她披上。
出了她住的小院,还没到罗绍住的院子,迎面正遇到远山。
罗绍有两个贴身服侍的小厮,一个是远山,一个是明岚。
而常贵媳妇就走在远山身后不远的地方,显然是前后脚出来,又不想被远山看到。
罗锦言使个眼色,夏至笑着拦住远山:“庄子里来了贵客,你不在老爷身边服侍,这是要去哪里偷懒啊?”
远山和明岚都是十三四岁,一直跟着罗绍在任上,和夏至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常常开玩笑。
他正要反驳几句,见罗锦言就在旁边,连忙施礼,猜到这是罗锦言让夏至来打听的,在行唐时,若是小姐想知道的事,老爷从不瞒着。
他便道:“知州王大人有位远房亲戚想在庄子里暂住几日,老爷让我去把柳树林子的那处院子收拾出来,给那人住下。”
夏至初来庄子,对这里的地方还不熟悉,但听到柳树林子几个字,直觉就像是有些偏僻的地方,便问:“柳树林子在哪儿,听起来像是很远呢,寒冬腊月的,想来也都是枯枝败叶,既是知州大人的亲戚,为何不住到景色好些的地方?”
这在别人听来,一个丫鬟质疑老爷的安排,显然是不合规矩,但是远山和夏至从小在一起玩儿,这话由她问起,也就没有什么了。
远山笑着说道:“王大人的这位亲戚性格孤僻,不喜有人打扰,让老爷选个最清静的地方,也不用派人服侍,只要每日让人做了饭菜送去便是。老爷说庄子里最清静的地方莫过于柳树林子了,只是那里很多年没住人了,要好好打扫一番,好在那人要两日后才住进来,倒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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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壶中天
如同夜晚忽然响起一声闷雷,打开窗子却看到夜色如水,便会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认为是那雷声离得很远。却没有想到,能听到雷声的地方都不会隔得太远,那边雷电交加,其实这边也已是风雨欲来。
罗锦言心潮汹涌,六年时间,看似很长,实则对于有图谋的人来说,已经箭在弦上,或者只差一个时机。
宁王等到的便是大周朝国库最为空虚的时候。在那之前的十年间,赵极出征高丽,再破鞑靼,不论财力兵力都已是强弩之末,但赵极的野心不止于此,他用了六年时间强兵,集全国之力,在同德二十七年远征瓦剌。
这是同德皇帝赵极的时机,也同样是他的堂弟宁王赵栎的时机。
现在是同德二十一年,赵极刚刚大破鞑靼城凯旋而归。
前世的这个时候,罗锦言还没有出生,但对于宁王而言,他应该已经在招兵买马,暗中筹备了。
赵极的父亲庙号英宗,英宗皇帝的元后是万皇后,万皇后原是公主伴读,自幼出入宫闱,与英宗青梅竹马。她生下太子赵植不久便去世,英宗对她念念不忘,赵植两岁便封太子,八岁便上殿观政,英宗对他寄予厚望。
而赵极的生母只是地位低下的宫女,因为育下皇子才封了贵人,可惜福薄,不久便病故了。
英宗为了不让别人影响太子地位,封了没有子嗣的窦氏为后,窦氏温柔娴淑,实则精明干练。那时的赵极只是个无依无靠的皇子,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不引人注意的皇子竟然搭上了窦皇后。
一日,英宗忽然患了风疾,不能动也不能言,而这时有宫人说看到有人偷偷在夜里烧黄纸。
宫中是严禁烧纸的,而此时既非清明又非七月半,怎么会有人烧纸呢?
窦皇后立刻让人去查,竟然查到那个宫女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慎刑司的人闯进太子东宫,搜到写有英宗生辰八字的木人,又在一个角落发现供有魔王的神龛,这便是轰动一时的蛊祸案。
不久又顺藤摸瓜,搜出太子藏于太子妃娘家的龙袍。
因英宗已无法主持朝政,窦皇后在皇叔赵义和定国公诸葛持的支持下,垂帘听政。
太子赵植的蛊祸案牵连甚广,很多人家都是满门抄斩,据说连续一个月,菜市口每天都是血流成河。
赵植和太子妃赐鸠酒,三岁的郡王和两岁的小郡主则用桑皮纸捂死。
一年后,英宗龙御殡天,窦皇后拿出盖有御玺的遗诏,名不见经传的赵极登基,改年号同德,窦太后继续垂帘听政长达五年之久,并将自己的侄女许配赵极为后,可惜这位窦皇后没有窦太后的手段,在窦太后“病”死后,赵极亲政的第二年便“暴毙身亡”。
而宁王赵栎便是以这件事为借口兴兵讨伐的。王朝明的讨伐檄文中更是列出赵极的五大罪:弑父、弑母、弑兄、弑妻、弑子。
这时普天之下才知道,英宗和窦太后、窦皇后的死都有隐情,而这里的弑子则是指同德十九年,赵极杀董皇后和二皇子赵真一事。
宁王认为,赵极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但他自己只是英宗的侄儿,这个皇位轮也轮不到他。
但成王败寇,若是宁王胜利,赵极便是弑父杀兄的豺狼虎豹。关键时刻,一个叫秦珏的少年横空出世,赵极胜了,而宁王便成了乱臣贼子,千古罪人。
还有六年,宁王就要谋反了,而现在的昌平知州王朝明,会为他草拟文采堪比骆宾王的伐帝檄文。
想到这里,罗锦言的心里如同万马奔腾,王朝明身为正四品官吏,竟然为了一个远房亲戚亲自拜访。那这个亲戚对他一定很重要。且,即使王朝明在昌平是住在官邸,接待一位亲戚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除非是这个亲戚不方便住在他那里。
为什么不方便?
是担心被人认出吗?
难道是宁王偷偷来京?
昌平到京城仅有一天的路程,住在昌平远比住在京城更安全,也更加方便。
藩王每隔三年才能来京城,否则没有圣旨,不得离开封地。
如果这个人真是赵栎,那他亲自北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联络京城的勋贵和官宦,图谋大事。
远山走后,常贵媳妇过来,她打听的消息和远山所说差不多少,但女人心细,她偷听到王朝明问起罗锦言。
论年纪论官职,王朝明都比罗绍高出许多,他问起罗绍的小女儿,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体恤和关心。
但罗锦言却是心头一动。
她忽然醒觉这几天发生在父亲和她身上的事,有太多的奇怪之处。
父亲忽然就被撞断了腿,而她也险些被拐带。在任何人看来,一个七岁的小哑女,和一个十二岁的小丫鬟,被府中恶奴拐走都是意外而已,但对方却是势在必得,她刚把骆明支走,那些人便来了,显然并没把七兄弟放在眼里,比起人多势众的粗汉子,他们似乎更戒备单枪匹马的骆明。
并非是骆明武功比七兄弟更强吧,而是因为他是军官,对方显然不想牵扯官府。
父亲罗绍的受伤,她的被拐,这看似纯属意外的两件事,却又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紧紧相连。
如果她真的被拐走了,罗家此时应该乱成一团了。罗绍卧病在床,不能下地,这时王朝明来访,罗绍定会以女儿之事相求,请身为昌平知州的王朝明抓捕凶嫌,寻找女儿。。。。。。
一个人只要有求于人,也便有了把柄可抓。
但父亲罗绍只是小吏,在朝中也无背景,罗家虽然有些产业,可也只是乡绅而已,王朝明就是要为宁王招揽人手,也看不上父亲吧。
罗锦言紧蹙眉头,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的因由。
她回到屋里,坐在炕上,看着炕桌上粉彩踏雪寻梅的茶壶,便觉得透不过气来。
父亲和她,乃至昌平庄子里依靠他们父女吃饭的这些人,都像是被装进壶里。待到外面浇上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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