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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容月貌-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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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几箱黄金,多大的事?”戚蝶衣白了关悬镜一眼,不紧不慢理了理衣裳,慢悠悠道,“历朝历代,向官员府上送些礼物也是正常,外地诸侯臣子进京,当然要给朝中大臣进贡些许…奇珍异宝,黄金白银…有就送些,富的,就多送些…关悬镜,你还不明白?”
“宋太傅收受贿赂…他府里的黄金…”关悬镜喃喃着。
“朝中大员收人财物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是你两袖清风守在大理寺那个穷酸地方,把自己给困傻了。”戚蝶衣恨铁不成钢,“太傅府的黄金,一看就是薛家所赠,整个大周也只有薛家有这样的手笔,动辄黄金相赠。”
“但向大臣行贿送礼的却不止薛家,该是…前赴后继。”关悬镜皱眉深思。
“当然远不止。”戚蝶衣扬眉,“薛家得爵位是因为乌金,辛夫人懂事聪明,年年进贡博了皇上的欢心,每回上京,辛夫人还会备下让人瞠目结舌的重礼送去诸位大人的府上,自此,大人们的胃口也就渐渐变大,毕竟薛家一年才来两三次鹰都,各家各户的府库总不能只等着薛家人…”
——“辛夫人养大了鹰都权贵的胃口,其他人见薛家得了皇上和大人们的青睐…都赶着效仿,自此…大人们的府邸便门庭若市…府库也越来越充裕。”关悬镜深目炯炯,“是不是?”
戚蝶衣笑了一笑,低声道:“国库空虚,大人们的俸禄一减再减,要不靠进贡,哪里来的锦衣玉食?关悬镜,你可得开点窍。”
“进贡的各地来客,肯定不能堂而皇之的捧着厚礼去拜见诸位大人…”关悬镜眉心揪住,“如果我猜的不错,每位大人的府上,一定都有不为人知的暗门偏道…直通内室和府库…”
——“有些脑子。”戚蝶衣眼睛放光,“看来在大理寺待久了,倒真是长了心眼。不错,上回我在你前头去的太傅府…确实有一条小道直通府库,那门也建的蹊跷,外人擦着门走居然也发觉不出。”
“果然如此。”关悬镜低嘘一声,“看来凶手就是扮作行贿送礼的来客…”
“我问了太傅府的管事。”戚蝶衣打断道,“管事说那晚没人进府…”
“管事一个字都不会吐露的。”关悬镜肯定道,“先不说管事有没有看见凶手,就算那晚他知道有人会走偏门给宋太傅进贡,大理寺问起,他也绝不会多说一句。”
——“为什么?”
“再心照不宣的事,也是见不得光的丑事。自家主子受贿遇刺,岂不是毁了太傅府几十年的名声?还有,他作为府中管事,主子受贿多年,要是皇上震怒彻查…他也是脱不了干系。宋太傅都已经死了,与其给自己和府里其他人惹事,倒不如让凶案变作悬案…宋夫人可以带着家产回老家,管事自己…不也能安享下半生么?”
“严刑逼问也不会说?”戚蝶衣怒意上来。
“一定不会。”关悬镜不假思索,“进出各位大人府上的来客,怎么会轻易在下人面前露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管事都不能确定那人是谁…多一事当然不如少一事。”
“既然是行贿,会不会是求事不成…一怒之下就杀了他们…”戚蝶衣越发觉得关悬镜说的有道理。
“这就不是我俩在这里可以揣测的。”关悬镜深吸了口气,闭目片刻,看向戚蝶衣,“你也算帮了我的忙,时候不早,你回去吧。”
“使唤完了就要赶我走?”戚蝶衣恼道,“过河拆桥说的就是你。”
“多谢你的参汤。”关悬镜微微一笑,“半夜三更,太保府的大小姐在这里逗留,传出去也不好吧。”
戚蝶衣哧哧笑着,“本小姐乐意,要真在关少卿这里没了清誉,你要不肯认账,信不信我爹砍了你的手。”
——“我信。戚太保又不是没砍过。”
戚蝶衣脸一红,忽的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悻悻转身离开,走时还依依不舍又看了眼关悬镜,但关悬镜已经又拾掇起卷宗,细细看着忘了所有。
屋门关上,关悬镜把卷宗一一铺开,他心底有大胆的猜测,两桩血案,都无人察觉有刺客潜入府邸,除非…并不是从天而降的刺客,而是…被安乐侯和宋太傅悄悄带进府里的客人。
什么客人入府,会连管事和夫人都不知道?或是,知道也会懂事回避,事后绝口不提…只会是…期盼许久的送财贵宾,又是身份敏感,不能堂而皇之相迎的那种。
安乐侯和宋太傅亲自相迎,避开所有不相干的人从偏门暗道进府,那人得了和他们独处的机会,再伺机杀之,最后原路悄无声息的离开…
——“杀手从天而降,潜入戒备森严的侯府如同无人之境…神不知鬼不觉斩杀侯爷头颅,再携带逃走,抛在城外乱坟岗上…整个侯府,连一个可疑多余的脚印都没有,每个当夜在府里的下人都细细盘问过…都是一无所获…照老夫来看,又是悬案一件…”
没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所有玄妙,都是死者自己布下,他们做下密不透风的茧,让自己惨死其中。
紫金府薛家也是进出各大府邸的座上宾,但…薛家进贡多年,都是平安无事…这一次,又怎么会与薛家有关?
但要和薛家无关,又会是何方来客,接连刺杀两名朝廷大员?
凶手是通过暗道进出杀人已经可以确定,但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关悬镜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他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但越接近,眼前就越是迷雾笼罩,他忽的脑门眩晕,撑着额头粗重喘息,忽的捧起碗盅把戚蝶衣留下的参汤喝了个干净。
——“悬镜,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送来慈福庵的那个女人…死了。”
——“说来也是奇怪,有一天,几个小姑子尖叫着说那女人咽气了,我心想,她受尽折磨,死了也是解脱。过了小半日,外头来了几个陌生人,去了那女人住的房里,看了一眼就被恶臭熏了出来,出来便说,她已经咽气,让师太找块地方埋了就好…”
云姬…安乐侯遇害的日子,和云姬被神秘人接走的时间几乎重合…
云姬,也是被安乐侯带回鹰都献给殇帝…
关悬镜僵坐在椅上,指肚一松滑下空碗盅…
苦寻云姬多年,奄奄一息也要把她带走的,只会是姜国皇裔;避开众人耳目潜入侯府杀人的,难道和姜国有关…
姜国皇裔…关悬镜寒毛竖起,中衣被冷汗渗湿…
千里迢迢亲赴阳城去请鬼手女给亲娘入殓的薛灿…薛小侯爷…
——“那病妇虽然一口气提了上来,但根本撑不了多少日子…”
云姬病死的时间,和薛灿娘亲离世的时间实在太巧合,巧到…仿如是同一人…
薛灿…关悬镜眼前闪过阳城外的雷雨夜,薛灿和杨牧席地而坐,燃起的篝火映着两张年轻桀骜的脸,杨牧少年意气,而薛灿,他一双鹰一般的锐利双目,在暗夜里溢出让人无法小觑的熠熠精光,只是匆匆一瞥,却让关悬镜许久难忘,现在想起,那眼神还是让自己为之一惊。
他明明正当得志之年,却似乎深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不喜往事,猜不透,看不穿。
关悬镜头痛欲裂,低吼一声,挥袖把满桌铺开的卷宗掸在地上,他从没这么怀疑过自己,他明明已经猜出许多,但为什么还是一团散沙不能串联?
真相就在这团散沙里,但关悬镜已经没了头绪。
湘南城
薛莹已经带着栎容在集市逛了几个时辰,后头跟着的小婢双手快被压断,大包小包都是给栎容置办的大婚物件,小婢见薛莹拉着栎容又往首饰店去了,心里也是暗暗叫苦。
栎容原以为,成亲也就是盖个红盖头,吃顿好的就入了洞房。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光是衣裳就量身做了十几件,各色花样美的像天上的彩霞。
薛莹拉了把看傻眼的栎容,指着整盘的珠宝首饰,笑道:“喜欢哪些?”
栎容长到二十岁,连根银簪子都没有,发髻上戴着的还是早年父亲用树枝削了根木簪子,这会儿眼睛都快被晃瞎,栎容直直摆手想逃。
薛莹嗔怒的拉住她,“女子出嫁,哪有不给自己置些压箱底的嫁妆首饰?要是薛灿待你不好,你也有东西傍身呐。”薛莹哧哧偷笑,低声道,“不过灿儿疼你的很,怎么会待你不好?”
栎容摇头,垂目道:“置办嫁妆也该是家里爹娘筹备,没了爹娘,就得靠我自己一双手,哪有让大小姐替的?我宁可不要,也不能收你的东西。”
栎容神色坦然,眉间也不见羞窘,她靠自己的手过活,活的干干净净,嫁的不卑不亢。
薛莹听着愈发觉得感动,拖住栎容的手,“我拿你当妹妹,姐姐给妹妹买些东西,妹子也不收么?”
“啊…”栎容泛起眼睑注视着薛莹真诚的眼神,“大小姐…”
“往后就是一家人。”薛莹亲热的挽过栎容,指着首饰笑道,“你不肯自己选,那就阿姐给你选些,大婚后藏在箱子底,可别告诉灿儿呐。”
栎容噗哧笑出,再看薛莹脸上的乌金面具,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真正的通天鬼手,可以还薛莹一张白璧无瑕的俏脸。
“灿儿也该从矿堡回来了。”走出首饰店,薛莹眺望着城外的东山,“娘说下个月初七是个好日子,就要做人家夫君,也不知道早些回来陪未来夫人。”
薛莹见栎容娇羞的红脸,嘻嘻笑道:“你放心,等你和灿儿成亲,后头我多去矿堡就是,让他每天陪着你,也好早些给薛家开枝散叶。”
栎容撇过身,循着也朝东山望去,虽然嘴上不说,但她也是真的想薛灿了,一去也就两三天,怎么就像分开了一两年似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关悬镜温雅文气的话语在栎容脑海里乍的闪现——对,就是这句。
第62章 等不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关悬镜温雅文气的话语在栎容脑海里乍的闪现——对,就是这句。
——“栎姑娘,你和薛小侯爷大婚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给我发帖子。”
——“放心;不会忘。”
哎呀…这不是忘了干干净净…栎容言出必行,哪能忽悠了关悬镜?人家还记着要给你爹查案呐。
栎容暗暗提醒;回去可得让颜嬷替自己往鹰都送封帖子去,小杨牧已经启程去阳城接芳婆,自己除了芳婆…好像…也只有关悬镜一位朋友可以相邀了。
好事成双;谁让芳婆还扼腕叹息自己放走了骑白蹄乌的小哥哥呢,再见关悬镜;婆子那老脸准得又笑成一朵花。
栎容忽的又想到关悬镜那双似乎可以洞悉所有的眼睛,他要真来到紫金府,又会看出多少。。。栎容轻咬唇尖;把这念头又按了下去。
紫金府,雅苑
辛婉曳地的绣雀长裙滑过雅苑的小径;院子里;辛婉深郁望着倚着长廊好像琢磨心事的栎容,栎容把玩着手里的妆笔;也不知道苑里来了人,还不是晃荡妆笔,似乎想到了什么新的妆面。
——“夫人。”颜嬷悄声道,“她看上去确实是没什么心眼的女人。大婚的物件送去许多,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她草草过了一遍,连摸都没摸一下…她眉间心上,只有小侯爷吧。”
“周国倾慕灿儿的女子许多,但如果她们知道灿儿的身世,又会有谁还守着灿儿?”辛婉踱近栎容,低低的咳了声,“栎姑娘。”
“哎呀。”栎容急促的跳了起来,把妆笔塞进怀里,“夫人…”
栎容不喜欢成群的奴婢守着,偌大的院里只有这三人,栎容见辛夫人看着自己不说话,那双凤目不怒自威,明明也没有凶着自己,但却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敬畏。
辛婉凤目落下,定在栎容腰间的乌金代钩上,“代钩相扣,长毋相忘。明明初遇,却好像早已相识…这就是你和灿儿的缘分吧。”
辛婉话语温和,栎容也放下心,落落大方道:“多谢夫人和侯爷成全。”
辛婉挥开水袖,着紫色缎裙的身段高挑动人,她幽幽审视栎容笃定的疤脸,用一种沉郁莫测的声音对栎容道:“栎容,我问你,杀人越货,按周律该如何处置?”
栎容不假思索,“斩首示众,不可饶恕。”
辛婉看了眼颜嬷,侧身又道:“犯上作乱,又该如何?”
栎容蹙眉,想了想道:“人就一条命,除了拿命去抵,还能怎样?”
辛婉昂立胸脯,锁骨间的碧玉佛泛起深不可测的暗绿色,“大周律令,扰朝廷难安,意欲犯上作乱的,这是重罪,重过杀十人,百人…其罪,当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噢?”栎容惊了声,“自己一条命还不够,还要杀那么多?够狠。”
“你怕了?”辛婉眸中含笑,贴近栎容有些诧异的脸。
栎容摇头,“我还真不怕。”
颜嬷上前一步,插话道:“这样满门抄斩的重罪,你怎么会不怕?”
栎容淡定的笑了笑,指着自己道:“栎家就我一人,犯事也就只有我一条命去抵,又不会因为我再连累旁人,我怕什么?”
颜嬷又道:“不是还有个婆子么?”
“她不姓栎。”栎容也不知道辛婉主仆到底想表达什么,“真到了抵命的时候,我把婆子赶走,就和栎家没了瓜葛,诛九族?芳婆哪一族都不算,害不到她头上。”
颜嬷看了眼沉默的辛婉,又退到了主子身后。栎容低低咬唇,朝辛婉抬起头来,辛婉气场再足,栎容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好怕。
“夫人。”栎容脆声打破沉默,“您是想问我,怕不怕被薛灿的身世连累…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是薛家的小侯爷,还会变成一个会带来大祸的人…我又怕不怕因他遭祸…”
那明明是一张有些骇人的疤脸,但又比世间太多面孔干净剔透,辛婉见过太多各色亦真亦假的人脸,眼前的栎容纯良娇憨,她说的每个字都从心底而出,让辛婉坚强的内心也为之动容。
栎容浅浅笑着,望向姜国所在的北方,指着道:“侯爷也好,重犯也罢,只要是我栎容所爱,刀尖上舔血我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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