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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举辅导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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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小子确实不错嘛。
抬脚进去,略微颔首,朝众人道:“诸位好,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先生。我叫宋问。”
众学子起身行礼,拉长了音问候:“先生好。”
宋问跟着弯腰问好:“好。”
众学子就要坐下,宋问一敲桌案:“诶,且慢!都先站着。”
众生微愣,便也站着。等宋问下一步的指示。
宋问已在上首坐下,然后跷起腿看着他们,在手心拍着戒尺道:“招呼我就不多打了,直接上课。第一堂课,我来给你们讲讲,土。”
为首一学生问道:“土?先生是要给我们讲五行吗?”
宋问笑道:“五行里的确是有个土,但,今日,我给你们讲的,是农耕的土。”
“土壤有非常多的种类,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粗细,不同的结构。所以,地域不同,土壤也不同。”宋问说,“我大梁国境,就有不下十种土。所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水土之异也。是这个道理。”
“不同的土壤……”
为首学生打断她道:“先生,学生可否坐下了?”
宋问摇着戒条拒绝道:“不可。我看有人在犯困,所以先站着听课。当然如果你们有站着睡觉的本事,也请随意。”
众生一片喧哗。
为首那学生,仪容一丝不苟,身上书卷气浓。彬彬有礼的模样,此刻有些愠怒道:“先生,授课是先生的职责,若是先生……”
“若是课讲得无趣,让你们犯困,那也该是我的罪过对不对?”宋问点头道,“所以我正在尽力补救。如果你们有本事,也可以不接受我的补救。”
学子指责道:“先生,你这是强词夺理!”
宋问换了条腿翘着:“那……只能说你们理站的不稳,谁让我是先生呢?”
为首那学生深吸一口气,施礼道:“先生,不知我等做错何事,要受此责罚?”
“责罚?这怎么会是责罚呢?”宋问无辜道,“就像犯困,是人的天性一样,无关对错。这站,是人的能力啊,不过让你们站一会儿,怎么能叫罚呢?”
众生皆拂袖冷笑。
求学十多载,还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先生。
宋问站起来,接着道:“就像人,会生病,动物会生病,有病因病灶一样。植物会不会生病呢?植物若是生病,年年收获之后,病灶,又会不会留在土里呢?”
一学生不屑一哼:“闻所未闻!”
宋问指着他问:“那你又如何解释,一块地,如果年年种西瓜,它的产量,会越渐减少呢?”
另外一名身材魁梧的学子站起来道:“这些与我等何关啊?”
其余人纷纷迎合。
“不错!这些与我们何关?我们只是来上经义的!”
“看先生年纪轻轻,不会就是来教我们种田吧?”
“书院为何会请你这样的先生?讲这些无用的东西。教我等农耕,莫不是要我等回去种田去?”
宋问指着那身材魁梧的学子道:“他们暂且不说,不过你,我肯定不会让你去种田。你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不适合农耕,更不适合为官,只适合混吃等死。”
那学子一噎,强忍住没有开骂,道:“请先生明示。”
宋问:“为何要明示?天下之理都告诉你们,你们学什么?拾人牙慧吗?”
众生皆怒,也不客气。
“先生,‘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必也其听语乎。’是为何意?”
“先生,请给学生讲讲,‘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言,及于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是为何意。”
“先生,再请问‘陈力就列,不能则止’是为何意。”
宋问被奚落一番,也不见愠色。
其实就是她方才多番无礼,也未见她脸上有所轻视。
她只是拍手鼓掌,还一副很高兴的模样,赞道:“好好好,不愧是名院的学生,问得不错。念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说像人话的鬼话嘛。特别好。”
为首那学子道:“先生何必嘲讽,彼此彼此罢了。”
宋问嗤笑:“谁与你彼此?莫将我与尔等同流。”
学子跟着嗤笑:“我看先生,是担不得先生一职。”
宋问走到他身前,用戒条指着他。
青年会意,答道:“李洵。”
宋问又指了另外那个健壮的学生。
学生不屑哼了声:“孟为!”
宋问点点头,也不见愠色。问道:“李洵,你为何念书,为何为官?”
李洵不卑不亢道:“为民请命。”
宋问:“好。凡学,官先事,士先志,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李洵弯身恭听:“请说。”
宋问:“为农者,奉天时而勤耕作。可若缝天灾,颗粒无收,该当如何?”
李洵:“朝廷自会酌情减税,以度灾年。”
宋问:“若风调雨顺,还是颗粒无收呢?”
李洵略一沉吟道:“探其缘由,再做定夺。”
宋问接连问道:“可若是探不得缘由呢?”
李洵气结道:“又怎会探不得缘由呢?”
众生应和,
表示先生这分明是无理取闹!
“那我换个问题。”宋问道,“若风调雨顺,却颗粒无收。朝廷尚未查出缘由,暴民却聚众闹事,打伤官吏,该当如何?”
李洵呵出口气:“先生原来是想说城门闹事一案。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宋问虚礼:“求教。”
李洵偏头,朗声道:“暴民闹事,自当遣散。遣散不得,杀鸡儆猴。”
宋问转身,面向众人:“可有异议啊?”
无人出声。脸上皆是怨忿。
“啪!”
宋问一戒尺大力拍下。
巨大声响,将众人都是吓得一震。
“错错错!全错!”宋问厉声道,“零分!”
宋问轻声问道:“暴民?轻巧两字就将百姓打成暴民,可名正言顺施以暴行。”
而后脸色一变,逼问道:“我且问你们,他们暴在何处?”
李洵一顿,道:“是先生您先说的暴民。”
宋问快语连珠:“我说是你便信?我是谁人?你又是谁人?来日你若为官,旁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你没有双目,没有双耳吗?你也要同陛下一样,管九州疆土吗?有朝一日,若你们真能登科及第,那就是朝廷的耳目,而你们这些,却只会听,不会思考吗?”
李洵气结道:“朝廷未曾说不管,派人前去查看,他们为一己私欲,直接围堵了办事官吏。殴打朝廷官员不说,还聚在城门闹事,硬逼朝廷拨款,这如何还不叫暴民?”
宋问:“你是道听途说,还是亲耳所闻?你所听所见,与他们的所听所见可否相同?不知道可去问,可去看。你去了吗?”
李洵无言以对。
孟为看不过眼道:“满京之中谁人不知?”
宋问又踱到他的面前,问道:“你知,那你知为何良田会欠收吗?你知吗?你知他们为何要动手吗?你知他们为何拼死也要进城吗?你知这群只为一己私利的暴民,为何不去争抢过路人的银钱吗?你就不曾觉得奇怪吗?”
孟为也跟着闭嘴。
“谁人会知啊?”宋问失笑,推开一步,摊手道:“他们不是暴民,他们只是愚民。未曾念过书,未曾识过字。他们不能学,你们不想学,那谁去学?那问题,谁去解决。缘由,谁去探查?总归不是你们,因为你们不在乎。可这管民生民计的,来日不就是你们吗?”
宋问:“一亩三分地,那便是他们的天,便是他们的命!你们却说什么,这与你们,无关。无关啊小子们!你们是不食人间烟火吗?”
孟为拧着手别扭道:“才疏学浅,从未听闻,无从下手。”
宋问:“我不求你们有多博学,能知万事。但那群农户,盘踞城门已有数日之久。我就想问问,你们这群未来的父母官,未来的青天老爷,可有一人,去看过,问过,质疑过,关心过,安抚过?”
宋问:“于眼前的事,尚且不放在心上。来日登高庙宇,可还会曾记得自己是谁?你们靠什么而活?逢迎,拍马,虚荣?”
宋问一番批评凌厉带刺,咄咄逼人,是一点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她举起手,高声道:“便是听你们短短几句话,我就可以历数你们三宗罪。”
“一!孤高自傲,闭塞言听。”
“二!听信谗言,不分是非。”
“三!愚昧不堪,自欺欺人!”
“纵然是你们将来身居高位。与尸位素餐又有何异!”
一番训斥,再无人敢出声。
宋问再次走到李洵的面前,歪着头道:“你先前说,你是为何读书,为何为官?为民请命?”
宋问冷笑道:“算了吧。总归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
她伸手拨了下他们桌上的书册,“天之骄子们,继续背你们的经文吧。你们要学的不是为官之道,而是愚人之道。”
宋问转身,走出门口。
又停下补了一句:“我对你们很失望。非常失望。”
第4章 城门查探
宋问的背影远去。
许久之后,学堂内还是一片静默。
他们从未被人如此严厉的训斥过。
宋问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将他们的尊严剐得干干净净。
气愤……还带着羞愧。
因为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李洵两手捏成拳,垂在身侧。
一口气不上不下,堵在胸口。
他决计不承认,或者说不愿意承认,宋问说的话是对的。
傅知山走进来,有些困惑道:“方才我怎么看见宋先生走了?这课上的怎样?”
无人回答。
傅知山点点头叹道:“总归是年轻了些吧?书院让他这样的人来负责授课,我原本就是不看好的。”
他当宋问是压不住火,被这群学生气走的。
傅知山说:“若是你们实在不愿意,我去找院长说一说,将宋先生调去讲明经的课。”
孟为立马道:“不成!”
其余学生纷纷望去。
孟为怒道:“在他未将那句失望收回去之前,他不能走!”
“不错。”一学子哼道,“说我等愚昧不堪,我倒要看看,事实为何。若他是一派胡言,定然撕破他的嘴脸!”
“不错!”
“他算何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莫非其中真有,未尽之言?”
“去探探便知。”
李洵率先走了出去。
傅知山听他们所言,犹自疑惑,见学生都要散了,匆忙喊道:“都不许走!去哪里?书院有书院的规矩,现在是上课的时候,先生不在,也得留着念书。”
“先生留了一份功课。”李洵回头,冷漠道:“我现在要去上一堂真正的经义课。”
守在门口的小六,刚刚坐下,见人又出来了。
起身迎去,惊道:“少爷,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被轰出来了?”
“这群小子们道行太浅,我随意激了两句,他们就上道了。”宋问叹气道,“终归是阅历尚浅,做事喜欢先入为主,易被蛊惑。”
小六:“……少爷,您要笑就笑呗,这样子忒渗人。”
宋问扯着他的衣服,躲到墙后,朝门口张望。
小六抱着自己的小包袱,懵道:“少爷,躲着做什么?不回去啊?”
宋问道:“先等等,看看他们到底可教不可教,是良材还是朽木。”
未多时,她的学生从转角出来。
嘴上骂骂咧咧,走下长阶,结伴往城门的方向过去。
“咦?”小六道,“他们怎么也出来了?”
“肯定是来找我报仇的。”宋问睁眼瞎编道,“我刚刚问候了一下他们长辈。”
小六一惊,随后谴责道:“少爷!您这也太过分了!”
宋问笑笑往前走去。
“少爷,离他们远点。”小六快哭了,“别去讨打了!”
宋问领着小六,绕了条道,避开学生,然后去了城门前的酒馆。
酒馆伙计迎出来:“客官,您来啦?”
宋问甩去一串铜钱:“我要二楼靠窗的位置。”
伙计朝上一看:“不巧啊客官,有人了。”
“哦。”宋问说,“没关系,我只要窗子,我愿意和他拼桌。”
随后便自己冲了上去。
伙计一时不查,让人溜了上去,只能在追在后面喊道:“诶,客官!没有这样的道理啊客官!”
二楼窗边,站着一名华服的男子。
身材削瘦,但身姿挺拔。
他和宋问的目的大约一样,正望着城门的方向。
宋问走过去抱拳道:“兄台你好,借我半个窗子。”
兄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宋问是谁?
直接当他默认,很自然的凑了过去,扒着窗台查看情况。
酒馆伙计躲在楼梯口观望了一会儿,发现双方都很和善。
即没有争吵也没有喧哗,于是安心退下。
拉了正要上去的小六道:“你家少爷让煎的药快好了,现在去端过来吗?”
小六懵道:“药?”
“是啊。”伙计道,“大早过来,托我们煎的。”
小六愣愣道:“那我同你一起过去吧。”
此时城门口,云深书院的学生,和守城门吏正陷入僵持之中。
真相为何尚来不及问清,所见却是直接颠覆了众人认知。
一群老翁幼童,个个看着羸弱不堪,只是跪在城门苦苦哀求。
士兵死死把住门口,见人要进来,便手执兵戈凶狠喝退。
究竟哪边才是暴?哪边才是错?
先前还信誓旦旦要撕破宋问脸的众人,此刻真是瞠目结舌,难以形容。
一学子道:“这与传言……未免相差太大了吧?”
另一学子道:“不应该啊,前两日我路过的时候,也没这般凄惨。哪来那么多老翁啊?”
“不会真是别有隐情吧?”
“许不是装的?博取同情?”
“装?装能装出这幅面黄肌瘦的样子?”
“莫说前天了,我昨天来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呀。那群农汉呐?”
“不会是有人混在其中蓄意闹事,如今见事态已定,便安心离去?”
“切莫胡说!”
他们这边人远远站着讨论,李洵先一步走上前。
守卫横出枪身,拦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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