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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慢-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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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竟然从未收到过他的信。
  那么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被鞑子推着站在斑驳的燕城城墙上,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格外的痛恨他?
  邵明渊的脸色越发得白,苍白如雪。
  “庭泉,这些是什么啊?”气氛太压抑,针落可闻,杨厚承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顶着莫名的压力开口问道。
  邵明渊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涩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有什么可难过的呢,母亲对他如何,早就该看清楚了。
  “是——”邵明渊强行开口,忽然一阵气血翻涌,一股腥甜从喉咙往上涌。
  “我先出去一下。”他匆匆撂下这句话,闭紧了嘴大步往外走去。
  “庭泉——”杨厚承几人不放心追了上去。
  才走出房门,灼热的暑气扑面而来,毅力坚强如邵明渊,依然忍不住嘴一张,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鲜红的血落在青石台阶上,格外刺眼。
  “将军!”聚在院子里喝酒的亲卫们勃然变色,哗啦一下涌过来。
  邵明渊抬手制止:“喝你们的酒!”
  世人眼里温润贵公子般的冠军侯,在将士们面前却是直接的、冷硬的。
  北地那么多年同甘共苦、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造就了这些男儿铁血的性格。
  将军的话对他们来说就是命令,所有人重新坐下来,默默喝酒,可是这些流血不流泪的儿郎,在这一刻,泪水却悄无声息砸进酒杯中。
  辛辣的酒与苦涩的泪混合在一起滚过喉咙,让每一人都恨不得拿起刀,把那些让他们不平的事砍得灰飞烟灭。
  “庭泉,你——”追出来的杨厚承等人面色大变。
  “二弟,你怎么了?”
  池灿猛然看向邵景渊。
  邵景渊有些莫名其妙:“池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
  “看着你?”池灿挑眉,因为喝了酒,双颊微红,漂亮得让人能忽略了性别。
  邵景渊一时愣住。
  池灿的拳头却狠狠挥过来,咬牙切齿道:“我还打你呢!”
  一拳砸在邵景渊鼻梁上,立刻鲜血四溅。
  池灿却不解气,抡着拳头又冲了过去。
  “池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邵景渊惊讶又气愤,不由连连后退,最终扭打在一起。
  邵景渊从一出生就是靖安侯世子,年幼时靖安侯夫人沈氏恼恨靖安侯常年征战,聚少离多,不愿儿子再踏上这条路,遂请了许多先生教他四书五经。
  可以说,邵景渊是按着京中名门公子的标准培养的,琴棋书画都很不错,吟诗作赋亦不在话下,但要说武力值,别说杨厚承了,就连池灿都比不过。
  这个时候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邵景渊几乎就是被池灿全方位碾压。
  “你们别打啊,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杨厚承冲过去劝架,手死死按住邵景渊的手。
  邵景渊险些气死。
  他都要被姓池的混蛋打死了好嘛,居然还来一个拉偏架的!
  “三弟——”鼻青脸肿的靖安侯世子气若游丝喊道。
  邵惜渊这才如梦初醒,甩开脚丫子跑到邵明渊面前:“二哥,你为什么会吐血?”
  邵景渊:“……”三弟平时恨老二不是恨得咬牙切齿吗,吐血的事能不能等会儿再问,再不帮忙他真的要被打死了!
  有小伙伴杨厚承拉偏架,池公子越战越猛。
  朱彦看打得差不多了,扬声道:“别打了,还是看看庭泉怎么样了。”
  差不多得了,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
  “对,对,别打了,庭泉要紧。”杨厚承这才把池灿拦住。
  池灿忿忿住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狠狠道:“邵景渊,你们侯府是个什么腌臜地儿,庭泉不愿多说,别以为我们就不清楚!我警告你,以后再做这种缺德事,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邵景渊一张还算俊秀的脸已经肿成猪头,含含糊糊道:“池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端端的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好端端的?”池灿冷笑一声,“邵景渊,你敢发毒誓说,心里不清楚你那个老不死的娘给庭泉送礼物根本没安好心?你就是趁着庭泉难得高兴的时候看笑话呢,装什么兄弟情深啊!”
  邵景渊被池灿骂得哑口无言。
  这时却传来邵惜渊的惊呼声:“二哥,你怎么了?”


第254章 恨事
  邵明渊在邵惜渊面前倒下,给了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很大震撼。
  他一直是讨厌这个哥哥的,因为母亲只要提起二哥就会很不高兴,有时甚至还会气哭了。
  最让他讨厌的是,二哥杀了二嫂。
  二嫂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女子,聪慧漂亮,仿佛没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就连他教她射箭,都能学得很好。
  二嫂不只射箭学得好,还温柔和善,在他练武受伤时,会细心给他包扎,送他很管用的跌打药。
  就是这样好的二嫂,他觉得不会再有任何女子能比得上的二嫂,却被二哥亲手杀死了。
  他没办法原谅这样的兄长!
  可是,二哥那些英雄事迹,尽管在府上很少听人提及,在外面却听了无数遍。
  许多同龄人都因为他是邵明渊的弟弟,而对他另眼相看。
  这样能耐的二哥,居然会吐血,会昏倒?
  邵惜渊吃惊极了,直到杨厚承等人把邵明渊扶进屋子里,依旧没有回神。
  “三弟——”邵景渊艰难喊道。
  邵惜渊这才回神,看着鼻青脸肿的大哥大吃一惊:“大哥,你的脸怎么了?撞墙上了吗?”
  邵景渊:“……”脸撞墙上能这样?
  “回……回府……”
  “可是二哥昏倒了。”邵惜渊扶着邵景渊,有些犹豫。
  邵景渊翻了个白眼,艰难道:“再不回府,我也要昏倒了……”
  邵惜渊忙扶着邵景渊,扬声喊道:“快来人扶一下我大哥。”
  院中的亲卫们往这边看一眼,目光杀气腾腾,没有任何人吭声。
  十四岁的少年身材单薄,感觉到压在肩膀上的重量,有些急了:“谁帮忙去喊一下车夫也行啊。”
  依然没有人理会他。
  到这个时候,少年才发现,靖安侯府三公子的身份真的什么都不是。
  他委屈得眼圈发红,使出全身力气拖着邵景渊往外走,心中不由茫然。
  无论如何,二哥搬入御赐府邸不是件该高兴的事吗,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邵景渊兄弟二人乘着马车回到靖安侯府,沈氏一见邵景渊的样子,险些昏过去,一边喊人请大夫,一边埋怨靖安侯道:“我就说派个管事过去就得了,侯爷非要让他们兄弟过去。这下好了,景渊竟然被那个畜生打成这个样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嘛!来人,就说我吩咐的,让二公子回府!”
  她料定了邵明渊见到匣子里的东西后会难受,却没想到那个畜生竟敢对明渊下这样的重手。
  邵惜渊忍不住道:“母亲,大哥不是二哥打的。”
  “不是那个逆子打的,那还会是谁?”
  邵惜渊被问住了。
  二哥先是吐血,而后又昏倒,他太吃惊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二哥与二嫂的事,竟没印象大哥究竟是被谁打的了。
  “怎么,你个傻子还包庇那个畜生不成?”
  “我没包庇二哥——”
  沈氏冷笑,对靖安侯道:“侯爷,我一直忍着没说,几个月前老二就打过老三,老三却替他遮掩。”
  邵惜渊瞪大了眼:“母亲,您怎么知道?”
  沈氏瞪他一眼:“我是这内宅的主母,你被人打了,能不知道?”
  许是觉得幼子年纪还小,沈氏没有在意太多,邵惜渊却心中一凉。
  母亲居然派人监视他?
  这个年纪的少年最烦这个,心里立刻来了火气,梗着脖子道:“反正大哥不是二哥打的。父亲,您不知道,二哥看完母亲送的东西就吐血了,还昏倒了呢。”
  邵景渊一见母亲与三弟因为这个闹起来,艰难插了一句:“是长公主府的池公子打得我……”
  靖安侯却完全顾不得长子说什么了,脸色一变抓住邵惜渊的手腕:“你二哥吐血了?”
  “是啊,二哥脸色可难看了,雪白雪白的。”
  靖安侯松开幼子的手,目光沉沉看向沈氏:“你到底给老二送了什么?”
  沈氏扬眉:“为了一个逆子,侯爷这样与我说话?”
  吐血昏倒了?
  呵呵,这可真是太好了!
  她就说,那个孽障看了那些信,真能冷心冷肺毫不在意?她就是要他难受,生不如死!
  “我问你,你到底给老二送了什么?”靖安侯上前一步,箍住了沈氏肩膀。
  邵景渊与邵惜渊愣住。
  父亲回京养病这么多年,对母亲从没高声说过话。哪怕母亲对父亲最偏爱的次子冷漠苛刻,父亲也没像现在这样对母亲声色俱厉。
  “是信……”邵惜渊不大明白二哥见到那些信为何会那样,怕父母更僵持,忙开口道。
  “信?什么信?”靖安侯声音冰冷,落在沈氏肩膀上的手不停颤抖,可以看出压抑的怒火。
  这么些年靖安侯从未对沈氏发过火,沈氏心里是不惧的,当着儿子们还有长媳的面被落了面子,不快道:“那个逆子写给乔氏的信我拦下了。怎么,侯爷要为了这个休了我吗?”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如何?是老二写给乔氏的信,我现在给他送去,不行吗?谁知道你那顶天立地的儿子这么脆弱,一看就吐血了。”
  啪的一声脆响,靖安侯扬手狠狠打了沈氏一个耳光。
  沈氏一个趔趄栽倒在椅子上。
  “母亲!”
  “你打我?”沈氏捂着脸,恨恨问道。
  靖安侯浑身都在抖:“沈氏,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也曾重兵在握,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北征将军,哪怕因为常年在北地熬垮了身体,回到京城养病,也不是那些没种的男人。
  他对妻子处处忍让包容,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因为愧疚,不忍让她伤心难过罢了。
  所求的,只是希望她对明渊多几分怜惜。
  如今看来,是他大错特错了。
  靖安侯眼中的失望与愤怒狠狠刺痛了沈氏,那些在她看来夫妻间心知肚明却这辈子没打算让儿子们知道的话脱口而出:“我让侯爷失望了?那侯爷呢?侯爷早就让我失望过了。当年说什么举案齐眉,情深义重,结果不过是笑话罢了。我的二儿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不理会邵景渊与邵惜渊的震惊,沈氏恨声道:“侯爷告诉我,现在的邵明渊,究竟是你从哪里抱回来的野种?”


第255章 二郎已死
  “你——”靖安侯嘴唇抖着说不出话来。
  沈氏气势更盛:“你说啊,说话啊?说不出来了吧?呵呵,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母子连心,二郎被你抱走看病,再抱回来后,我就知道,那不是我的二郎了!”
  说到这里,沈氏扑倒在椅背上,泣不成声。
  那时候她坐着月子,她的二郎才刚出生几天,就因为身体不好抱离了她身边。
  他们怎么会认为,她当娘的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来?
  哪怕她只看过一眼,哪怕在所有人眼里刚出生的婴儿都是一个样子,可在她的眼里心里,她的二郎是独一无二的啊!
  沈氏扶着椅背,放声痛哭。
  屋子里早就屏退了下人,只剩下沈氏的哭声回荡。
  良久后,邵景渊问:“父亲,母亲说的是真的?”
  靖安侯一张脸难看极了,没有吭声。
  沈氏抬头冷笑:“侯爷说不出口了?今天话既然说到这里,我要问问侯爷,你到底把我的二郎弄到哪里去了?”
  “二郎——”靖安侯艰难张口,却发现后面的话那么难以说出口。
  “你说啊,你说啊,是不是为了给那个野种腾位置,你弄死了我的二郎?”
  “沈氏,当着孩子们的面,你在胡说什么?”靖安侯不可思议看着沈氏。
  难道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想的吗?
  他们是结发夫妻,年轻时虽然相守的时间不长,却也没有红过脸,她怎么会认为他能做出害死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来?
  “我胡说?那你说,二郎哪去了?我的二郎哪去了?”
  “二郎死了!”靖安侯终于说了出来。
  “沈氏,你自己不清楚吗,二郎生下来就体弱,太医早就说活不成的,二郎病死了啊!”
  “我不信,我不信,就是你为了那个野种害了二郎!”沈氏声嘶力竭喊道。
  靖安侯只觉无比疲惫,抬手扶住额头问沈氏:“夫人,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夫妻,你一定要把害死亲子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才安心吗?如果是这样,那就随你吧。”
  常年的病体缠绵,让曾经手握重兵的靖安侯身体单薄如读书人,脸色白中泛青,加上现在索然的神态,瞧着颇让人心慌。
  沈氏心软了几分,语气一转:“二郎真的是病死的?”
  无数个晚上,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想到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很可能早就死了,让一个野种霸占着他的身份,享受着他的待遇,就恨得滴血。
  可恨过后,她心底深处又隐隐有着奢望。
  或许,她的二郎没死呢?
  只是被他这个狠心的爹给弄走了。
  靖安侯缓缓点头:“嗯,咱们的二郎病死了。沈氏,你是二郎的娘,我是二郎的爹啊,难道我不希望二郎活着吗?”
  “呜呜呜——”沈氏掩面痛哭。
  邵景渊与邵惜渊大气都不敢出。
  邵惜渊尚且还好,邵景渊就惨了。
  他的猪头脸还等着大夫给上药呢,现在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父子三人默默无言。
  沈氏哭够了,猛然抬头看向靖安侯:“那么邵明渊呢?这话我闷在心里二十一年了,今天侯爷能不能告诉我,他究竟是从哪来的?”
  邵景渊与邵惜渊齐齐看向靖安侯。
  是啊,既然他们的二弟(二哥)死了,那现在的二弟(二哥)又是谁?
  靖安侯不做声。
  “侯爷说话啊!”
  靖安侯嘴唇翕动,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沈氏逼问再三,靖安侯一直一言不发。
  “我明白了,那个野种是你与外室生的,对不对?”
  靖安侯一怔。
  “你说啊,说啊!”沈氏气急了,站直身体道,“话已经说到这里,侯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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