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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慢-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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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厚承一听不高兴了,撇嘴道:“谁没眼光啊?”
  他伸手夹了一筷子糟香鹌鹑放入邵明渊碟中,不甘示弱道:“庭泉你尝尝,看哪道菜更适合下酒!”
  朱彦:“……”这是猪队友吧?
  池灿虽不如朱彦心细,可这个时候已经看出不对劲来。
  他不像朱彦寻思那么多,把筷子一放,挑眉直接问道:“庭泉,你心情不好?”
  邵明渊一怔,在三位好友的注视下,没再隐瞒,轻笑道:“是,所以找你们喝酒啊。”
  还好在这京城,他还能找到可以一起喝酒的人。
  “怎么了?”
  刚刚查到的一些隐秘即便是对好友也无法言说,邵明渊摩挲着酒杯,笑笑:“忽然觉得我与京城格格不入,我可能更适合留在北边。”
  但是他知道,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离开京城了。
  池灿听了莫名不爽,哼一声道:“什么格格不入,有我们在,就不会格格不入!”
  他就说嘛,这小子除了位高权重,也没什么优点了,以后还不是要跟着他混。
  “就是!”杨厚承跟着安慰,“北边再好,有春风楼吗?”
  “没有。”
  “有糟香鹌鹑吗?”
  “没有。”
  听着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语,邵明渊忽觉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痛楚轻缓了许多。
  “有我们吗?”
  “没有。”
  “有这么暖的天吗?”杨厚承借着酒意越说越起劲,指指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洒满街头。
  “没有。”
  “有穿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小娘子吗——”
  朱彦抬脚,在桌底下踹了杨厚承一脚。
  这蠢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窗外街头一辆青帷马车缓缓停下来,车门帘挑起,跳下一个穿着葱绿色衫子的小丫鬟。
  小丫鬟欢欢喜喜往春风楼走来,她身后的马车窗帘忽地轻轻掀起,露出少女安静浅淡的笑颜和波澜不惊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好似在梦里见过千百回,莫名熟悉,酒意浓浓的邵明渊心生几分恍惚,轻声道:“也没有。”


第114章 窗里窗外
  乔昭似有所感,抬眸望去。
  临街的窗边年轻男子目光朦胧,如笼罩了一层令人窥不见秘密的月纱,双颊似火,把他冷玉般的脸勾勒得越发夺目。
  是邵明渊。
  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西大街向来是文官府邸的聚集地。
  难道说是李爷爷又给他出难题了?
  乔昭静静望着邵明渊,暗暗摇头。
  他寒毒已深,竟还放肆饮酒,究竟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知情,还是毫不在意?
  若是不知情,李爷爷不打算告诉他吗?
  若是知情而毫不在意,他年纪轻轻,青云直上,又是因何如此?
  乔昭思绪一下子飘得有些远,飘到她一直不是很愿意回忆的那两年侯门生活。
  要说起来,自她嫁进靖安侯府,吃穿用度俱是顶好的,婆母靖安侯夫人甚至主动免了她日常请安,阖府上下,无不对她客客气气。
  可那两年,她就是有种与侯府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她不是靖安侯府的二少奶奶,而是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她曾想过,或许是邵明渊不在京中,她身为新嫁娘,还是没与新郎官相处过一日的新嫁娘,站在婆母的角度,定然希望她规矩些,以免惹来闲言碎语。
  但渐渐地,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的婆母,靖安侯夫人,似乎对远在北地出生入死的次子并无多少惦念,这在过年与中秋的团圆宴上令人感受尤深,准确地说,是令她感受尤深,侯府上下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只有公爹靖安侯时常提及次子,督促侯夫人定时把鞋袜衣袄等物托人送到北地去,侯夫人虽然应下来,可眼底的冷淡是遮不住的。
  她忍不住想,哪怕是血肉至亲,亦会因为多年的聚少离多而疏远吗?
  她与父母同样是聚少离多,仔细想一想,母亲与兄长的感情确实更深厚些,甚至与庶妹相处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都比与她接触时自然亲昵。
  或许,距离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后来,婆母提出送她去北地,并带来了天子允诺的口谕,她自是不能拒绝。那时候,想到要离开牢笼般的侯府,她甚至有些期待。
  北征军长年累月在北地征战,那些高级将领的妻子大多都是随军的,她们会如当地人一样在天高地阔的北地扎根,甚至就这样传承下去。
  她没想太久远的事,只有一点很明确,既然仙去的祖父为她定下这门亲事,定然是期待她与邵明渊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那么,她愿意试试看。
  “看什么呢?”窗口又探出一个人来。
  明媚阳光下,那人俊美得令人炫目,乔昭微怔,忍不住微眯了眼。
  还真是巧了,不知现在放下车窗帘,还来得及么?
  显然是来不及的,池灿看清窗外的人,居然做出一个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始料不及的动作。
  他伸手把邵明渊拽了回去,然后砰地关上了窗子。
  乔姑娘:“……”她可能是出现的方式不对!
  对好友,邵明渊并不设防,任由池灿拽着手臂,上涌的酒意落下去,寒星般的眸子恢复了清明。
  他默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好友,眼带询问。
  杨厚承更是直接问了出来:“怎么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手推窗:“见鬼了啊?”
  “杨二,放下你的爪子!”池灿冷喝一声,喝完莫名有些心虚。
  他一定是喝多了,刚刚手怎么这么快呢?外面是那丫头又怎么了?
  偏偏这个时候杨厚承也喝了不少,酒劲上来,哪还会被小伙伴威胁住,好奇心指使着他手一伸就支开了窗子,探出大半个头去。
  “没什么啊,什么人都没有。”杨厚承茫然四顾,只看到一辆马车静静停在不远处。
  这时一个穿葱绿色衫子的小丫鬟抱着酒坛脚步轻快跑向马车,杨厚承“咦”了一声,回过头一脸兴奋地道:“是黎姑娘呢!”
  见三位好友都没吭声,俱都默默盯着他,杨厚承一脸莫名其妙:“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是黎姑娘啊,我喊她上来!”
  他说完也不顾三人表情,扭头招手,刚要开口就被人在身后拉了一下。
  “子哲,你拉我干什么?”
  小丫鬟跳上马车,车子缓缓动起来。
  杨厚承有些着急:“马车要走了呢!”
  朱彦的声音颇无奈:“重山,青天白日的,这么大呼小叫喊一位姑娘家,不大好。”
  眼巴巴见那辆小巧的青帷马车渐渐远去了,杨厚承不满地撇撇嘴道:“这话说的,青天白日不能叫,月黑风高就可以叫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彦摸摸鼻子。
  “本来就是认识的,打个招呼怎么啦?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杨厚承斜睨着池灿,“还有拾曦,至于连窗子都关上吗?让黎姑娘瞧见该多伤心啊。”
  喝过酒后杨厚承话格外多,一转眼落到一言不发的邵明渊身上,嘟囔道:“咱们这里就庭泉不认识黎姑娘,但咱们的事,庭泉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啊?”
  池灿黑着脸听着。
  那颗白菜会伤心?别开玩笑了,刚才他分明看到那没良心的丫头正含情脉脉与邵明渊对视呢!也就是杨二蠢,不知道这里面就邵明渊吃过那丫头做的叉烧鹿脯。
  哼,他再不关窗子,那丫头——
  池灿心中一紧,暗暗冷笑。
  他真是酒喝多了,那丫头如何,关他何事?
  “我该知道什么?”邵明渊捏着酒杯问。
  三位好友对那位黎姑娘,似乎很是不同。
  池灿正恼自己刚刚脑子抽风,抿着唇一言不发。
  朱彦唯恐杨厚承乱说,抢先道:“是那天我们三个逛庙会认识的——”
  迎上邵明渊平静清澈的目光,朱彦后面的话陡然说不下去了,抱歉笑笑道:“其实我们是在南下时认识的,不是故意瞒着你,是怕传出去对黎姑娘的名声不好……”
  朱彦把三人与乔昭相识的经过娓娓道来。
  邵明渊默默听着。
  原来如此,他就说,凭他对三位好友的了解,没有特殊的机缘,如何会对一位姑娘家另眼相待呢。
  听朱彦讲完,邵明渊看池灿一眼,若有所思。


第115章 酒散
  这么说,刚刚拾曦突然关上窗子,是不愿让他知道他们与黎姑娘认识?就如子哲所说,怕南边的事传出去有损黎姑娘声誉?
  邵明渊隐隐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可喝多了酒脑子没有平时灵光,一时又想不了更多,便举杯冲池灿笑笑道:“放心,我不是多话的人。”
  池灿扯了扯嘴角:“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名声受损还要我负责不成?”
  “黎姑娘肯定不会找你负责的。”酒意朦胧的杨厚承拍了拍池灿的肩膀,大着舌头道,“你不是早知道嘛——”
  池灿脸一黑。
  这混蛋不拆台会死啊?
  杨厚承确实喝多了,揉了揉眼,问邵明渊:“庭泉,你还去北边吗?”
  邵明渊把酒杯放下,淡淡道:“难说,看情况吧。”
  “别看情况啊,要是去北边,一定记得把我带上啊!”杨厚承凑过去,抓住邵明渊的手臂,“这次可别再把我甩下了……”
  邵明渊目光落在抓着他手臂的那只大手上,忍耐地挑了挑眉,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位好友。
  多年没聚,这小子怎么还是这幅德行?
  当年这小子才十三岁,抱着他大腿不放也就忍了,现在五大三粗的,这是想干什么?
  池灿与朱彦对视一眼,纷纷扭头。
  我们不认识这货!
  “我要建功立业,我要上阵杀敌,我不要娶媳妇儿——”杨厚承碎碎念着,抓着邵明渊的衣袖擦了一把口水。
  邵明渊:“……”
  还是朱彦心善,趁杨厚承没被修理前赶紧拉他一把:“杨二,赶紧松手。”
  杨厚承死死揪着邵明渊衣袖不放:“我不,那年我就没跟紧,结果一睁眼庭泉就不见了!这一次我说什么都不放手了,就要跟着他——”
  “他进净房你也跟着啊?”俊美无俦的池公子挑着眉,不怀好意问道。
  哼,小样儿,刚刚拆他的台?
  “跟,这一回别说他进净房,就是进洞房我也跟——”
  朱彦扶额,已经不忍看好友的下场。
  勇气可嘉,他已经尽力了!
  池灿表情扭曲一下。
  他是想小小报复一下,但没想到这蠢蛋自寻死路啊。
  邵明渊已经站了起来。
  他个子高,腿修长,腰杆挺拔,因为常年征战又带着其他三人不曾有的气势,哪怕是身材魁梧的杨厚承站在他面前,都莫名矮了几分。
  邵明渊拎着杨厚承冲二位好友笑笑:“你们稍坐片刻,我带重山出去醒醒酒。”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带起的风让留下的二人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
  “杨二应该能活着回来吧?”朱彦不大确定地问。
  他可忘不了刚才杨厚承提起“洞房”两个字时,邵明渊陡然冷下来的眼神。
  “会吧,庭泉心软。”池灿摸摸下巴,把杯中酒泼到地上,叹口气道,“喝酒害人啊!”
  四人散场时已是月上梢头。
  被修理过的杨厚承哭得眼睛都红了,由好心小伙伴朱彦送了回去。
  池灿问邵明渊:“我送你?”
  “不必,我没事。”
  “那就算了,正好不顺路。”池灿脚底有些发飘,四顾喊道,“桃生,桃生呢?”
  这混小子,用他的时候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邵明渊揉了揉眉心,吩咐两名亲卫送池灿回去。
  “将军,您也喝了酒——”一名亲卫鼓起勇气道。
  邵明渊神色淡淡:“好好把池公子送回去,他的安全不容有失。”
  “领命!”两名亲卫不敢再多言,护送池灿走了。
  春风楼前,只剩下了邵明渊一人。
  彼时,他身后是灯火通明的酒肆,身前是行人已稀的街头。
  邵明渊没有骑马,而是牵着缰绳慢慢往前走,这种漫无目的、甚至放空思绪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在北地,这样无疑是奢侈的。
  可是今天,当调查的矛头如他先前所料的那样指向侯府时,邵明渊依然觉得心头苦闷,只希望回去的路长一些,更长一些。
  那匹白马跟随邵明渊已久,很通人性,时不时会用马脸亲昵地蹭蹭他的手,喷着鼻息。
  “哎呀,那匹白马真有意思。郎君,要不要进去坐坐呀——”一名女子冲着走来的年轻男子甩着手帕。
  随着手帕挥动,丝丝缕缕的香气钻入邵明渊鼻子。
  他清冽的目光蒙上一层薄雾,抬头看了看。
  灯火璀璨的高楼,欢笑声隐隐可闻。
  这里怎么比春风楼还热闹?
  邵明渊头疼欲裂,闭了闭眼睛。
  也许是喝多了,眼花。
  “呦,好俊的郎君啊!”女子看得真切了,不由眼睛一亮,立刻伸了手去攀邵明渊手臂。
  多年来养成的警惕之心在面对陌生人时立刻发挥了作用,饶是酒意已深,邵明渊还是快捷如电,捏住了伸过来的手腕。
  “啊”的一声惨叫传来,因为声调太高,刺得邵明渊耳朵发疼。
  从高楼里立刻冲出来一群打手,领头的嚷道:“怎么了,怎么了,有来闹事的?”
  “痛痛痛,痛死我了——”女子杀猪般惨叫着。
  邵明渊松了手,无视冲出来的一群打手,抬眸看了看高楼招牌。
  “碧春楼——”他一字一顿念着,黑而浓的长眉蹙起,有些困惑。
  这是哪家酒肆?新开的?
  “臭小子,找事啊?敢动我们碧春楼的人!”几个打手围上来,领头的人抡起棍子就照着邵明渊打去。
  直到棍子到了眼前,邵明渊才手一抬把棍子抓住,随后手上略一用力,棍子立刻断成了两截,其中一截握在领头人的手里,前端一截直接掉下去,正好砸在那人脚尖上。
  “哎呦!”领头的打手惨叫一声,看着棍棒整齐的断面,惊疑不定望着眼前的年轻男子。
  久在青楼做事的人,当然练出了一双亮眼,此时哪还看不出来眼前这位衣着寻常的年轻人很不好惹。
  领头打手改了语气:“朋友,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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