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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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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声音沉下。
萧淮到了殿中央,直接将目光投向韩顿,而后将手里的人丢在金砖上!
家仆的头堪堪砸在韩顿脚尖,弹了一弹然后才滚开来。
萧淮搓搓手定在他面前:“韩阁老,事急从权听说过吗?你要证据,我就给你找来了证据!
“这是左清辉的心腹管事,也是买通纪氏身边下人谋杀纪氏的凶手!
“半个时辰前,我的侍卫去到左府找证据的时候,发现了杂房里正中着毒的他。
“中毒的原因是吃了左清辉临走前吩咐夫人赏赐给他的点心。
“好在人去的及时,中毒未深,太医又医术高明,药到毒除。
“现在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他,你要的证据,都在他身上!
“对了——”
说到这里他顿一顿,又望着左清辉道:“左夫人我也一并带来了,韩阁老和左大人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带进来,让你们见一见。”
韩顿静默半刻,忽然扭头向外下令:“燕王世子萧淮藐视殿堂,竟敢明目张胆羁押命妇,金林卫何在!”
亲军十二卫里金林卫指挥使罗翌带着人进来。
王位里坐着的燕王扶着杯子轻笑了下。
罗翌花白胡须微顿,扶剑未动了。
郑太后摆了摆手。
罗翌出去之后,整个大殿气氛就阴冷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太后已经坐不住,自锦榻上起了身!
萧淮嗓音传遍殿宇:“沈崇光自进礼部日起,屡受文远诤针对,因为纪氏的死来的诡异,因此臣就着人去文府查了查。
“刚巧听说左清辉与文远诤往来甚密,于是又着人去左府走了走。又刚好就碰上了吴夫人赐下点心,想要将管事吴荣灭口!
“方才吴荣已经招供,纪氏乃死于谋杀。
“他受左清辉的指使买通了纪氏身边两个下人,于昨夜里言语诱使纪氏写下一封控告沈崇光宠妾妻的状子,而后以药物将纪氏弄昏迷,再将她悬梁勒死伪造了自尽现场!
“所以整个案子文远诤才是主谋!
“他特地选在今日双管齐下,一面着胡维上奏,一面谋杀纪氏,以便使沈家在短时间内无法提供证据,而令沈崇光当庭获罪!”
一旦下旨降罪,即便事后找来了证据,想要翻案也是难上加难了。毕竟太后什么心思双方都心知肚明。
郑太后有半晌没说话。
“——把你的罪状交代出来!”
萧淮往地下看了一眼,吴荣立时跪趴在地下道:“数日之前我们老爷突然叫了小的进书房,说礼部侍郎文大人要对付员外郎沈崇光。
“差小的去接触纪娘子的两个下人。
“我施了几回恩惠,让她尝到了外财的甜头,又诱惑她们说等纪娘子死后,她们便可卷走她的银钱跑路。
“她们心动了,前两日何嬷嬷就来寻了小的。
“小的就教她如何施为,她们拿到‘遗书’后还送来给小的瞧了瞧,小的又呈给我们老爷瞧过,就挑中了昨儿夜里下了手……”
满殿的人都彻底安静不下来了!
郑太后定立在珠帘后,隔了许久才将目光转向韩顿,韩顿面色沉静,但拢在小腹前的双手拇指却捻得发了白!
“简直一派胡言!”
文远诤怒冲到萧淮跟前:“谁能证明这番话不是世子你唆使他做的伪证?!文某人何至于因为受几句训斥便就对沈家怀恨在心?世子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淮看也没看他,直接朝角落里已经只等下旨宣判的左清辉勾了勾手指道:“当着皇上和韩阁老的面,你来说说是不是真的?”
左清辉吞咽着唾液,再吞咽着唾液,平整的地板上,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他一路打了好几个踉跄。
到了萧淮跟前,他简直整个人已然如筛糠了!
第313章 蛮力最强
“左大人,别忘了,皇上还没下旨处决你呢!”韩顿道。
萧淮冷笑:“左清辉,你若敢说谎,那么除去冒犯天威这一桩之外,可还得加上欺君二字!”
左清辉额上汗如雨下,人也跟着左摇右晃起来。
他粗喘片刻,忽然抬头将目光定向了文远诤:“文大人,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文远诤倏然色变,怒斥道:“左清辉你说什么鬼话!”
“我与沈家无怨无仇,若不是为了你,又怎么可能会对纪氏下手?”左清辉两眼直勾勾地望向他,声音像从喉底深处爬出来,“文大人,你得救我呀!”
“这跟我有什么相干!”文远诤有点慌,急急地扭头去看小皇帝,又去看珠帘后的太后。
左清辉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跟你没关系?难道不是你授意我去寻的胡维,让他选在今日早朝弹骇沈崇光?!
“不是你说干脆把纪氏杀了让她留下‘遗书’来让沈崇光难以翻身?!
“整件事里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还不全是为了替大人行报复之事!”
“文远诤!你好大的胆子!”
杜嘉大步过来:“你身为堂堂三品大员,居然暗中唆使他人谋人性命诬告同僚?!——皇上!至如今真相大白,文远诤罪无可恕,臣请奏将其交由刑部从严惩处!”
“皇上休听左清辉一派胡言!微臣与纪氏一案绝无关连!”
文远诤撩袍跪下,反手指着左清辉道:“臣与沈崇光职位相隔几级,怎可能发生冲突?左清辉身为沈崇光上司,屡有摩擦,这个沈大人应该心知肚明!
“如今纪氏一案真相大白,沈大人既是冤枉的,臣便恭请太后皇上早做抉择,将凶手绳之以法,以还沈大人清白!”
“这可有意思了!”
沈羲笑起来:“方才家叔说自己是冤枉的,文大人和韩阁老却坚持不信,非让我们找出证据来证明他不是冤枉的!
“现如今我们证据有了,文大人说自己是冤枉的,那也得有证据!
“家叔也是礼部的人,文大人也是礼部的人,相信韩阁老手里这碗水总会端平!”
文远诤扭头望着她,五官都已经气扭曲起来!
韩顿面色阴寒,说道:“兹事体大,岂可当廷裁决?都察院何在?!”
韩缙站出来。
靳宵讥笑起来:“原来都察院还有人在!沈大人被围攻的时候没一个吭声的,我还以为仗着韩阁老的脸面,都缺席回去暖炕头了呢!
“合着您韩阁老不发话,文官里头连个站出来尽职的都没有!韩阁老,您这官当得挺威风啊!”
韩顿没吭声。
韩缙一笑,说道:“靳将军误会了,倘若没有上司发话,下级衙门跳出来多嘴那才叫做没有规矩。
“正如沈姑娘所说,我们好歹也是科举进士出身,那总也得有进士的姿态,总不能拿自己跟凭蛮力上位的相比。”
靳宵要怒,萧淮看了眼他,望向韩缙:“没有我们这些凭蛮力上位给你们打下的江山,韩大人如今还只是大秦皇室下一个五城营指挥使的后代,韩阁老还在燕京张家当着他的龟孙子!
“这金銮殿上,恐怕连你们提鞋的位置都没有!
“万千将士们牺牲的血肉不是让你们这些人轻描淡写地歪曲的!
“战争才结束十三年而已,许多死去的将士兴许还并未化成枯骨,我们这些凭蛮力上位的人的父辈,哪个不是披伤带血捡回来的命?
“一个不懂得尊重功臣的朝堂,屠刀迟早也会架在你们脖子上!”
韩缙脸气得发青,但在他这番看上去并不盛气凌人的话语之下,底气又一泄到底。
小皇帝两手抚着膝盖,五指卷了又伸,伸了又卷。
沈羲望着韩顿,韩顿阴寒的脸在看殿外,微眯的两眼让人看不出深浅。
“启禀太后,皇上!”
这个时候,沈若浦领着沈崇光兄弟跪了下来:“老臣忠心耿耿,对朝廷从无二念,今日一世清名险些毁于贼人之手,还请太后娘娘与皇上体恤!”
萧淮目光转向上方,一字一句道:“文远诤与左清辉狼狈为奸合谋杀害三条人命,并且诬告同僚其心可诛!
“沈家有救驾之功,却平白无故遭人陷害!倘这二人不死,实难令臣等心服!难令忠于朝廷的忠臣贤臣心服,更难以令天下百姓们心服!”
帘后郑太后望着地下站的这一片,半晌道:“传旨!左清辉罪无可赦,秋后行刑,其家人发配岭南。至于文远诤,到底于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留他一命,革职查办吧!”
“文远诤功难抵过,必须死!”萧淮道,“皇上还未亲政,太后可不要开了这个姑息佞臣的先例!”
郑太后脸色明显沉下。
萧淮昂首立在殿中望着她,从头到脚没一点退缩的样子。
六科给事中跳出来指着他:“萧淮你敢威慑太后!”
萧淮向他走了两步,冷笑道:“都察院不是说我们是凭蛮力上位的么?
“既然你们凭墨水上位,我们凭蛮力上位,可见是对等的,那我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我萧淮什么都不强,就是蛮力强!”
对方再无二话,缩着脖子退进了人群。
大殿里开始进入死寂。
除去萧淮行动时带起的衣袂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燕王剥核桃的毕剥声,其余再无声音。
郑太后静默片刻,长吸气道:“赐死文远诤,秋后决。沈爱卿一家受委屈了!
“韩缙言语有失,着罚俸三月!
“我大周将士的功绩不容任何人玷污,世子说的对,没有他们的牺牲,便没有我们如今的太平!
“大家应该时刻谨记先帝的遗训,谨守本份辅佐皇上,使得我们大周江山万年昌盛才是!”
百官们跪下山呼。
“退朝!”
郑太后站起身,从帘后出了大殿。
沈若浦长舒一口气自地上站起来,看了眼被押出去的文远诤与左清辉,随即与沈崇光兄弟出了殿门。
门外已有薄薄日影。积雪下的宫城看上去像是幻化出来的景象。
十三年的大周仕途,他约摸自今日才触到了漩涡。
沈家日后必不能再如从前般明哲保身则已,人在浪中,你不走,浪也会推着你往前走。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事情到底是因你而起,你自己好好想想,往后三房要怎么办?”他在阶下回头望着沈崇光。
第314章 谁的幕后
大殿里,坐在王位上看完了整场的燕王,直到人将散尽了才起来。
一起来发现见他没动,站在侧门下也没敢动的小皇帝,他负手走过去,望着他扬了扬唇。
而后想了想,自荷包里取了只拇指大小的玉雕小青蛙托在手心里。
仔细瞧去,这青蛙两只眼睛竟还是能滚动的。
小皇帝已经十岁半,按理已经过了玩这种玩意儿的年纪。
但他还是眼不转睛地望着它,并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
萧淮下了朝直接送沈羲回府。
“你怎么会想到拿太后的出身说事呢?”马车里他问她。
沈羲静默半刻,说道:“我总觉得皇上对韩顿似有点看法,也是在赌。”
事实上以太后出身来引左清辉掉沟,她也存着试探小皇帝的心思,所以小皇帝说出那番话,以此拿下左清辉,还是令她有些许意外。
她以为他最多是训斥他一顿而已。
可他不但治了左清辉,并且还令得太后和韩顿都无话可说,这就不像是一般的反感了。
萧淮攥着她的手,也在沉思。
“对了,你怎么会刚好那么巧拿到左府的下人?”沈羲又问道。
虽然说她对他的行事效率毫不怀疑,但说真的,文远诤既然把前面盘子都铺得这么好,不可能在最后关头留下破绽。那个吴荣要灭口,按理说不会等到纪氏死后那么久才动手。
萧淮听到这里目光也有些深沉:“我听侍卫们说,他们找到吴荣的时候,他被人打晕在那里。”
沈羲愣了愣。
被打晕的?……所以并没有来得及被毒死?
——谁干的?!
萧淮送了她到府便就回了衙门,文远诤和左清辉那边他还得盯着。
沈嫣她们早就先回来的旺儿口中得知了消息,正齐齐迎到了垂花门下。
等拥着她回到抿香院,把经过说完,沈嫣便沉下气道:“看来宫里也不简单。”
沈羲知道她指的也是小皇帝这边。
如果不是小皇帝在左清辉的事上明确表达了态度,她不会有那么大的底气直接扒文远诤,毕竟那是朝堂,不是大街。
左清辉这里罪名确定,文远诤这里才有机会攻破,可以说,小皇帝在这件事里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如今可以确定,小皇帝就算对韩家,确切地说是韩顿,或者确实有那么点看不顺眼的意思。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并没有理由,如今韩顿是制衡燕王府的坚实力量,一旦韩顿倒台,朝局必然失衡。
即便是有毕太傅能够顶起来,但终归他也年纪大了,韩顿很显然是他挑选出来的接班人,小皇帝若是要对韩顿下手,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韩顿和皇上关系后期如何?”恰好沈嫣,她便问道。
“后期没有什么大的事件。”沈嫣道,“到最后韩顿在朝上还是走的挺稳的。
“毕竟没有了韩家,燕王府一家独大,也没有人会放心。”
沈羲点头。
跟他猜想的一样。
那这么说来,小皇帝就有可能是讨厌着韩顿,但并没有到马上要除掉他的地步。
杀韩建彰的小舅子,大约也是被韩顿拘得紧了发发脾气。毕竟没有亲政的皇帝,总归是处处受掣肘的,尤其郑太后也是那么的强势。
然而,她怎么还是觉得整件事从头到尾有点不太寻常呢……
萧淮这日便守在衙门里。
等待刑部那边传消息来的时候他两腿架上公案,托着下巴在太师椅内养神。
沈羲的话还在他脑海里回响。
她说她觉得小皇帝对韩顿似有点看法,在今日这事件之前他完全没有看出来。
但是经她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小皇帝义正辞严地回驳太后和韩顿的那袭话来得不简单,看上去像是早就胸有成竹,要坚定着某种立场也似。
他甚至觉得,倘若郑太后不下旨处决文远诤,小皇帝也有可能会下旨。
过了年就是科举年,马上又要涌现一批士子,从老臣里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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