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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第2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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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祖家道殷实,我姨母也是正经的富家小姐。
“只不过有钱不等于有地位。
“我想能够用钱就能买到的心里充实安乐,那是多么简单幸福的事情。
“可是我有钱,却买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屋里静下来。
沈羲看了眼萧淮霍究,萧淮示意她继续,霍究则在暗里示意侍卫什么。
她微微点头,又说道:“你后来在王府过得怎样?后来那几年,为什么我没有再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你去哪儿了?”
“我在王府过得如何,哪怕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应该也猜得出来。不然,就不会有这副岁寒三友图了不是吗?”
不过片刻的工夫,毕尚云已经神色如常。
“知道我为什么说对你的心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吗?”
沈羲没吭声,但隐约竟察觉到了一点。
他说道:“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逐渐明白的。
“你们这些所谓的赫连贵族最可厌的,就是那种无处不在的盛气凌人。
“你看看你,哪怕不再是张家小姐,这做派,这姿态,仿佛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你们张家几百年里几起几落,到了张解手上又变得一时风头无俩,以至于皇室宗亲都得巴结到你们头上。
“那时候在我眼里看来威严如同王母一般的成王妃,以及在王府趾高气昂的祈紫钰祈蔚风,她们都在不落痕迹地讨好你,你的出现,很难令我不好奇。”
沈羲皱起眉头。
昔年张家大权在握,祖父又桃李天下,张家大秦的确有一呼百应之势。
成亲王府虽然是宗亲,但毕竟只掌着个宗人府,与永定帝又已经隔了辈,在呼风唤雨的张家面前,他们哪里能当真端起王妃郡主的架子?
这些道理当年她不曾深想,但后来年岁渐长,当中利害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成王妃当初央她做的那幅画,何尝不是向肖氏讨好之意?
他说的这些,倒也不算夸张。
“之后呢?”她说道。
“我常常见到你,但你可能看不到我。”毕尚云说,“起初我只是想看看你是谁?
“后来发现你居然出身高贵到让我仰望的的时候,我开始有了一种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理。
“——我是极厌恶你的,但凡与刘侧妃一样流着赫连人纯正鲜血的人我都厌恶。
“世人都说你美,说你是真正的贵女,我却想把你那张从不曾掩饰着喜怒与从不曾显露出心底阴暗一面的面孔扯碎。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真正心地纯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真正地想要帮助弱者?
“每个人都应该是邪恶的,只不过有些人伪装得好,有些人装的功夫不到家罢了。
“而让人好笑的是,你带回个温婵,分明也只是为了给自己脸上添光,却被人夸得你如同圣洁的冰玉。
“但我明知道我厌恶你,更知道你的存在更大程度地提醒着我的身份,我反倒对你愈发关注——
“这不是什么仰慕之情,更不可能发生成为儿女之情,我只是在借由你刺激着我自己,我离真正的自由和尊贵还差着多远距离。
“你的高高在上,你的众月捧月,你的随心所欲以及要什么有什么,仿佛都成了我前进的标杆,它时刻在提醒我,我要多努力,我要怎么做,才能够活得像你们一样。
“毫无疑问,你所拥有的,比王府里那些郡主郡王与世子们带给我的冲击还要大。
“因为他们拥有的只是富贵,而你却是凭借着一个有极强能力而拥有着的尊贵。
“在你身上我隐约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那是一种凌驾于一切人之上的对极致权力的欲望。
“我开始明白,真正能主宰这个世界一切平衡与否的只有权力!”
说到这里他眼里逐渐有了耀眼的光采,甚至是有些振奋。
他好心情地看向沈羲他们:“你们能明白这种刀尖上起舞的感觉吗?
“一面心里被现实刺得遍体鳞伤,一面却又有种隐秘的快乐,因为我找到了改变命运的关键点。”
沈羲他们俱都沉默。
他站起来,说到萧淮面前,望着他道:“没有人不会屈服于权力,不光是我,还有萧放,你的父亲,也是一样。
“甚至于李锭,也没有什么特别。——哪怕就是你,张盈,你也是。若是没有权力附身,你活不到现在,更不可能在今夜走到我面前。”
沈羲默顿,笑了下:“你说的对。权力很重要。不过权力却不代表杀戮就是正确的。”
“不不,”他伸出手指来摇了摇,“有了权力,你做什么都会是正确的。
“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会知道所谓的对与错,不过是看你能够征服多少人而已。”
————
这几章写得比较细哈
第488章 密室之内(四)
“那么你到如今为止,征服多少人了?”沈羲径直对上他的目光。
“你可知道,就如同当初李锭能够反秦成功一样,只要一个人不能取得绝对的权力,压制所有人的一切思想,他根本不能说可以主宰一切。”
“不一定要绝对权力,你忘了,世上除去权力,还有权术两个字。”
他负手又踱回原处,说道:“尽你所有的力量去征服你能征服的,不能征服的,就去平衡和牵制。
“人有七情六欲,任何的情和欲都可以视作为人的软肋,你只要针对这一点,好好地利用就可以了。”
他像个谆谆善诱的长者,称得上耐心地与她说着这些。
但在这看似良善的面孔下,字里行间的贪婪与狡诈却掩饰不住地流露出来。
沈羲凝着双眉,再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这些的?”
“具体要说什么时候,很难说得清。”他回头微笑,“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促就的事。
“九岁那年我终于静悄悄地被归了宗,甚至于低调到只是去宗庙里磕了个头而已。
“我成了祈家不曾有资格露面的小公子,只等着将来长大后,赶在祈蔚风之前寻个外族女子订亲成婚,如此便就完成了我的使命。
“我因为这项存在价值,相应地获得了一些权力。有了个独立的小院子,也能读书习武。
“那年冬天我在得到成亲王的允许下,买了只小狗作伴。
“它对我很亲,很粘我,每次我进院来它就会老远追出来缠我的裤脚。
“我也很用心地喂养它,给它取名字,甚至是悄悄带着它一起睡觉。
“每个人都觉得它是的宝贝,可是某天我抱着它玩耍的时候,想像着刀尖划破它颈口的模样,我莫名地有些兴奋,然后就真的找来一把刀,把它杀了。
“我至今还记得它倒在血泊里时一面抽搐着一面哀哀地望着我的眼神。然后我又补了一刀,它就再也不能动了。”
沈羲嘴角抽搐了两下。
他微笑着看过来:“像你们这种惯爱施些小恩小惠来标榜自己良善的贵女,肯定体会不了这种快感,可这就是掌控力。
“你能完全左右自己手上的力量,这对我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没有人规定它信任我,它在乎我,我就不能将它毁灭。
“我从四岁起就变得迷惑和迷惘的心,在杀戳之后又得到了久违的激昂。
“原来这世间也是有我能够控制的事物,只要我比他强,我就能控制他,这就是真理。”
沈羲屏息了有一会儿。
到这会儿,毕尚云的笑容才令她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方才那样的气氛,乍听下来他们竟还有些谈心的味道,然而此刻,她只觉后心已经有心发毛。
一个能够得出这样结论的人,一个在面对着几乎知道他所有秘密还能够如此平静如此淡然地知无不言的人,你怎么能够不怕?
但这种怕却又不是害怕对生命受到威胁的害怕,而是对人心扭曲到如此境地不可思议。
不是说逆境只会锻炼人么?原来竟然也能把人引向另一个方向。
“所以后来,张盈就被你当成宠物一样地杀了?”她苦笑道。
“我并没有杀她,这个你很清楚。”他说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着手你的抱负的?”沈羲问。
“十三岁的时候。”他又啜了口茶,“王府里请了武师,九岁那年我改姓祈之后,也被安排跟着习起武来。
“武师工夫不行,他们也知道贵族子弟们,除去那些将门,都不会真心想习武。
“我却是极有心,因为我害怕将来成亲之后会立刻被成王妃她们灭掉,我必须学会保命的本事。
“所以我习得格外刻骨,而我又不愿意让人发觉,一般都是自己找没人的时候偷偷发狠练。
“后来察觉武师水平太差,我便又找了个理由,借郡王们的口换了个真正有本事的进来。
“这个武师是混迹这江湖的,会许多旁门左道,也认识很多江湖上的人。当然,他不知道我私下里偷听过他很多事。
“但那时候我还只是心里有个印象而已,并没有真正接触。
“后来到了十三岁,刘侧妃终于给我物色了一个拓跋女子为妻,婚事订下,她也放了心,我终于也可以出门走走了。
“但我发现我仍然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我哪怕站在人群里,也始终像个隐形人。那年我认识了段幽。”
“云南知府段幽?”沈羲眯起双眼。
“知道的还不少。”他笑道。然后往下:“那时候他还不是云南知府,只是个偏远之地进京述职的小知州。
“他想投奔门路调职却四处无门,我借了笔钱给他,等于是雪中送炭。
“段幽视我如恩人,我请他吃茶,他竟然跟我谈了很多时事。
“——不得不说你们世代尚文的赫连人见识终究比一般人要开阔些,总之认识他之后使我打消了把他自谷底捞上来又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的念头。
“——我真是太热爱这种把人和物牢牢控制在手中的游戏,但段幽的见识让我决定留下他。”
“所以他得了你的资助,就谋得了云南知府的缺儿,然后你们就策划起兵?”沈羲把接下的话说出来。
“起兵是后来的事。你以为祈家是说干就能干倒的么?我再怎么心比天高,眼前的现实也只会让我更懂得隐忍而已。”毕尚云微讪,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不过段幽的出现的确是关键,他在京外多年,跟我分析了一番三族局势,说及朝廷正面临的危机,我心内又觉开阔了许多。
“原来大秦已经要紧到了这个地步,我想我纵然不能凭一己之力掀翻大秦,站上那万人仰望的位置,至少当时眼前就有现成的矛盾可以利用。
“三族矛盾是我最好的利器,或许我可以借助它最终得到我想要的尊荣。
“段幽去了云南之后,我便先把目光放到了当前局势上。
“而那会儿的局势,是朝廷正准备力挽狂澜,稳定民心,而掌握着兵马的一些腐朽的赫连贵族们却依旧醉生梦死,把朝廷的话当耳边风。
“我觉得我这是我最好的时机,于是就伺机分裂。”
第489章 你真乏味
沈羲心口微提:“而分裂的主要目标,自然就是当时朝上的几大世家了。比如张家和徐家!”
“没错。”他说道,“但我也不是一击就中。
“在徐家与张家之前,我也失败过多次,且当时也不敢一来就冲你们两家下手,那太危险了。
“而且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得拥有巨额的银钱,有了足够的钱我才能支配更多的人替我卖命。
“好在我有个殷实的外祖家,我寻找了大半年,找到了个极为能干的生财能手,借着从外祖家借来的三万两银子起家,在全国各家开铺子做起了南粮北卖的买卖。
“随着手上银子的富足,我身边聚拢的人也就更多,当中不乏愿意替我卖命的死士。
“这一切成亲王府的人都不知道。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我只是个用来应付皇帝差事的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直到徐靖在西北威名远播,名气也逐渐传回朝中,朝局忽然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感到棘手,然后才开始将目标放在张徐两家身上。
“很自然的,我知道了你和温婵之间的事,更知道了徐靖对你的深情。
“温婵这个人——我对她的兴趣比对你的大得多,”他微笑着,“因为她有欲望。而你没有,所以你高不可攀。
“一个没有贪欲的女孩子真心让人觉得乏味,因为你基本上很难找到她的弱点取悦她,以至于利用她。
“温婵身上的那股贪婪,嫉妒,不满,好胜,对贵族身份的渴求,无一不吸引着我。
“她太适合用来当我的刀。一把稍加磨砺就能锋利无比的刀。”
他笑容下露出来森森的牙,像一把把被他磨砺过的刀锋一样冲着沈羲。
沈羲双手仍随意地搁在身旁扶手上,但手指甲却已经抠进了缝隙里。
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忽然覆在她手背上,接而包裹着她的温暖的触感立时将她的心抚平下来:“这么说来,祈老先生当年是曾经想过在张小姐身上寻到弱点?”
萧淮声音轻漫,话语之间却透出几分凉意来了。
“那是自然。”毕尚云扬眉,“她毕竟是张解的掌上明珠。
“而且又深为帝后所喜,我直接在她身上找弱点下手,不是比找别人要事半功倍?
“但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找到什么机会,张家对她保护得太好是其一,其二是她行事仿佛自有一套原则。
“如此我才开始把目标转向温婵。
“温婵一开始哪里敢对张盈起杀心?
“她对张盈的每一点嫉恨,都是我暗中替她加上去的,徐靖对张盈的深情,她与张盈的差距。
“当一个人本身贪欲就很盛的时候,你甚至都不必做太多动作,她自然而然就会那么想。
“更何况,我与她在某种角度上心态是一致的,所以我很容易控制她。”
他笑得自得,仿佛在复述自己的丰功伟业。
沈羲忽然心里泛起了恶心。
昔年的毕尚云因为被人践踏,然后萌生了要掀翻大秦灭掉整个赫连族来践踏别人的心理,从此联手段幽计划灭国。
他那颗变态的野心从十三岁时就开始了,果然段幽不是屈死的,那么徐靖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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