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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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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婵心思还游离在韩敏带来的那番话上,猛然间便被这声真正的贵女刺疼!
她惯性地往腕上的血玉镯摸来,然而触感的异样使她忽然察觉,血玉镯也早已经被沈羲讨了回去!
她心内陡颤,对他的话竟是没顾上回应。
韩凝见状,又站出来解围:“大哥的话我们记着了。敏姐儿这边我也会注意的。老太太应是累了,不如我们先退下罢?”
韩顿看看她,点点头,随即出了去。
到了门下叮嘱了她们几句,彼此才又分路。
韩凝与秋氏她们也在院门外分了道,走到廊檐下顿了会儿足,忽而也折身往韩敏屋里走来。
韩敏着实也被温婵先前的模样吓到,也吃不准究竟是自己口无遮拦而闯了祸还是因为沈羲让转达的那番话引起,这里刚惴惴地进房坐下,韩凝就进来了。
“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我听!”她不假辞色。
当着亲姐姐的面,韩敏已无法回避。这里支支吾吾把话照吐出来,竟是半个字也未曾再隐瞒。
韩凝听完之后也未能说出话来。
沈羲话里的意思似乎很明显,就是在借韩敏的口告诉韩家以及提醒温婵,她昔年曾经杀过人,而那人如今又回来寻仇来了!
而如果沈羲不是故弄玄虚,那她的意思更可能是说她就是那个曾经被温婵所杀的人……
作为一个活了六十多年的内宅主母,手里沾上一两条人命倒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可是倘若沈羲的命有那么贱,可以随随便便杀去忽略不计,温婵何至于惊成那样?
而且沈羲那一身的气度风范是哪里来的?
如果她真是那只来索命的“鬼”,那也是一只非同寻常的“鬼”!
而她分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鬼呢?
关键是,这“鬼”究竟是谁?
“二姐,我是不是闯大祸了?”韩敏忐忑地站起来。
韩凝捏捏她的手,说道:“怎么又在外针对人家呢?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不清楚么?你日后若再不改改,大哥回头骂起你来,我可不会再管你了。”
韩敏低头抿唇。又惴惴道:“那燕王府真有这么厉害吗?连我们韩家都比不上?”
韩凝沉了口气,起身道:“论起实力,燕王府当然是我们比不上的。
“但是先帝既然能放心让燕王在京师建府,并且甘心授予他那么大的权力,必然暗里有所牵制。
“不然的话不光是太后皇上不安心,毕太傅也不会放心的。
“所以只要我们一心忠君为国,替太后和皇上着想,没有什么好怕他们的。”
韩敏点点头。
说到这里韩凝顿一顿,又似自言自语地道:“燕王当初既有与先帝共谋大事的志向,又怎么会对乾清宫那把龙椅不感兴趣?
“他安于燕王的身份,当然有可能是谨守君臣本分。但也有可能,是想得而得不到。”
说完她垂首抿唇,又将下文戛然止住。
韩敏似懂非懂,并不知她究竟在说什么。
“这件事再也不要往外说了。世上哪里有什么鬼呢?沈羲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你就当没有这回事,知道吗?”
韩凝话锋一转,又叮嘱起她来。
韩敏重重点头。
韩凝这里却是直到走出门,双眉还未松开。
大半日的游走也使人乏。
裴姨娘着人抬来热水,让沈羲泡澡。
内心的愉悦又或者是热气的熏腾,使她脸上红霞久久未退。
她靠在桶壁上出神。
他话说得坚定,已然没给自己留退路。
婚约她解除不了,仇她也要报。
在吃茶的那刻她已经打算好,如果他直言这件事不妥,那她便就继续徐徐图之,伺机再动,总之尽量不给他招来麻烦便是。
但他既然这样说了……
她掬了把水拍在脸上。
从前她满心满脑子全是复仇,看不到别的,如今却已被他强势挤进来占去一半。
如果她不是赫连人倒罢了,偏巧她是,于是与温婵的交手便不能等闲视之。
但他在沉默之后还是那么果断地告诉她,足见是打定了主意。
她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运气,能在当初那么危险的时候遇到他……
“姑娘,戚嬷嬷回来了。”元贝在帘栊下道。
“知道了。”
她泼了捧水在肩上,立时起身穿衣服。
再出来时,戚九已经在房里等她。
一看到她,戚九便说道:“姑娘把韩敏给打了?”
她点头:“还让她带了话回去来着。”
“难怪了。”戚九接着说道:“温婵气得翻起了白眼,而且还准备发话给韩顿,让他寻沈家替韩敏出头。
“不过世子居然先下手为强,抢在韩家动手之前,把韩敏在韩顿面前给告了一状。
“韩顿刚才把跟着韩敏出去的下人全都审了一遍,下人们吐了实话,说是她先辱骂的姑娘,于是刚刚在温婵屋里把韩敏给训了。”
沈羲心里泛暖,微顿又道:“那韩家如今怎样?”
“只温婵称不舒服,别的人没有什么动作了。”
第224章 再添把火
沈羲交叠着手沉吟。
倘若不是张盈在乡野里的那一伸手,温婵不是病死就得继续被继母与弟弟欺凌。
之后即便能够闯出一条路来,那也绝不是如今这般,而即便是混好了,也更不知要多走多少弯路。
是遇见了她张盈,她才有了后头的锦绣人生,因此说张盈于她有大恩也不为过。
她温婵胆敢把自己的恩人杀了,是活该遭天打雷劈的,她会不害怕?
韩敏那话带到,她必然就坐不住了,让韩顿来寻她的晦气不过是面上的。
她既然已吓得翻了白眼,又岂还会容她在眼前晃悠?
她勾唇浅笑,又望着她道:“你不是会刻木偶吗?你刻几个女娃儿出来给我,再添把火。”
戚九虽不知其意,但照做不提。
沈羲这里略想想,又唤来珍珠:“去盯盯万荣堂那边,看看老太爷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韩顿到底是朝堂上混的,格局不可能只有温婵那么小,他对沈若浦下手的可能性不大。
对于这个人,沈羲还没有看透,也没有机会看透,但她得防着他也遗传到了温婵的狭隘。
不过,他也不会太过张狂,顶多也就是在某个事上拿捏拿捏他罢了。
只要不成心针对,那她倒不在意,沈若浦为人忠厚,也得遇些事情,学着油滑些才是。
翌早珍珠带回的消息是一切如常,沈若浦出去应酬,直到子夜才回来。
不过早上还是着孙姨娘来问了问沈羲与韩敏那档子事,想来韩顿虽然没曾动什么阴司,但凭借如今沈家的人脉,消息还是会漏到他耳里。
“那韩家姑娘也太张扬了些。”孙姨娘叹道。
沈羲却不觉得她一个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姨娘有何资格去评价人家首辅府里的小姐,不过是为逢迎她罢了。
她没做声,孙姨娘坐了坐便也就去了。
事情看似过去,却远未曾平静。
沈府自不受影响,韩家面上看起来也不至于为这点事大作文章。
但韩敏到底还是被韩凝严加管束了起来,除去搬去偏院里礼佛的大太太唐氏以外,韩建彰的夫人安氏,韩顿的夫人穆氏,以及秋氏等等都跟着训起屋里人的规矩。
温婵耳畔清静,这一整夜心里却再未曾安宁。
不管张盈是人是鬼,她都怕!若不是怕,当年便不会杀她!
但她又想不明白,她若是真成了鬼,那为什么五十年后她才出现?为什么不在死后立刻来寻她?
好歹活了六十多年,她还是能够在慌乱中寻回些理智。
这一切应该都只是她沈羲弄出来的假象!
她必然是从哪里得到点什么消息,所以利用韩敏装神弄鬼罢了!
她是堂堂首辅府里的老太君,她见过世面比她几辈子加起来还要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她个黄毛丫头几句话就弄乱了方寸?
即便她就是张盈,当年不也还是死在她手下吗?难道她成了鬼,就能比她强些了?!
她辗转了整夜,一睁眼已是天明。
为了不使人起疑,她强打起精神,早饭后又端端正正坐在安荣堂里会起女客。
来串门的是平南伯府的太夫人。
当初着人去替宋姣打听婚事时,平南伯府也是口口声声想求娶沈羲的。
但场面上的人情总得顾着,哪怕伯府太夫人一个劲地夸着韩凝有多出色,她也不动声色。
她什么意思她岂会不知道?
如今沈羲成了燕王府的准儿媳,各家心头打算落了空,自然又该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合适的人家婚配。
韩凝去年底满了十五,又还未曾订亲,他们不盯着她又盯着谁?
倘若求到了,这情面也挽回去了。就是求不回去,那也等于是给了台阶。
但韩凝的身份又岂是宋姣比得的?
平南伯世子虽然也不弱,但想配韩凝还是离她的预期差了些。
扯到韩凝头上,她只管转头又夸起别家的小姐。
彼此正聊得投契,忽然就听院子外头有人轻嚷着什么。
她没动声色,等到平南伯太夫人吃完茶,又登轿走了,这才把青霞叫进:“方才谁在那里嚷嚷?”
“园子里翻土栽花的家丁挖出来个木偶,那木偶唯妙唯肖,身上刷着红漆,还穿着衣裳。”
“刷着红漆?”温婵想像了下,凝了眉头:“那东西呢?”
青霞回头指着外面:“弥妈妈方才说瞧着古古怪怪地,便将它烧了。”
温婵默语。
她也莫名觉得古怪,地底下怎么忽然会冒出刷着红漆穿着衣裳的木偶呢?
正怔愣着,丫鬟红袖又进来道:“奇了怪了,园子里又挖出只木偶来!竟与方才那只一模一样!”
温婵心下猛抽:“在哪里?!”
红袖连忙下去将那木偶给取了来。
一看到盘子里托着的木偶她便觉浑身血往头上涌!
这木偶尺来长,呈半躺的姿态,头上梳着堕马髻,身上穿着藕合色夹袄襦裙,外间还披着银貂皮裘!
关键是这衣裳还是真的,领口与脚下等露出来的“皮肤”上皆都涂上了猩红的朱漆!瞧着便如漆上了满身的血……
这木偶,竟然与张盈死时的衣着模样一模一样!
她仿佛捧了具尸体在手,立时跳起来将它扔下地!
“哪里来的脏东西!”那声音又急又厉,如同魂魄都在急先恐后往喉咙外挤!
“老太太!”
丫鬟们慌忙上前将她搀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直接蹦了起来,她们也吓得不轻!
几乎整夜失眠使得温婵在突然而来的冲击下有些崩溃!
哪怕是五十年过去,可经过昨夜韩敏那番话的提醒,她又不得不将与张盈那几年的始末回顾了一遍!
她没有办法忘记这件事,因为她眼前拥有的一切都是在她杀死她的基础上进而得来的!
她虽然活得风光荣耀,可她的风光荣耀又处处都在提醒她,张盈两个字已经刻在她骨子里去不掉!
在韩敏带回那番话之前,她可以像这五十年一样安慰自己,她死了!她尸骨全都化成灰了!她的风光就算再带着她的影子,那她也终归是个影子!
她根本不用再把她当回事!她就是个失败者,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的可怜虫!
可是韩敏的话与眼下这木偶将她这几十年的自信都给推翻了!
她居然不再是个影子,而是活生生闯进她生活里来寻仇的人!
第225章 寻上门来
当日那样的情形下,四周围怎么可能会藏着外人?
除了张盈自己,还有谁会把她死时的模样记得这么清楚!
沈羲是张盈,这木偶定然也是她着人放下的!
“二太太她们是怎么管家的?!”她冲着她们疾斥,声音急促但是布满威严。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她们难道还不知道吗?!让她给我去查!查出来直接打死!”
毁灭终于使她内心获得安稳!
她怕什么?即便她真是张盈,她也不见得会吃了她!
下人们纷纷离去。
她这里目露寒光,定立半晌,也忽然道:“备轿,去沈家!”
沈羲在教沈梁画画。
戚九快步走进来:“韩老夫人来了!要来会姑娘!”
旁边丫鬟们均都讶得抬起头来。
沈羲停了笔,微顿道:“到哪儿了?”
“已经出了鹿儿胡同!”
沈梁乖觉地拿着画儿出了去,丫鬟们也出了门。
沈羲凝眉片刻站起来。
“这么说事情成了?”她道。
戚九点头:“据说生了蛮大气。”说完她又问道:“那木偶可有什么典故么?”
沈羲略凝神,看了眼她:“回头你就知道了。”
温婵轿子不消两刻到了鹿鸣坊,并且仍然径直往沈府走去!
但怒火发完之后她已经恢复了冷静。
韩敏带来的话确实令她乱了方寸,方才的木偶也在她的惶恐上浇了把油,但这样一来反倒逼着她寻回了理智!
她中了她的奸计。
先前的失态实在太不应该,她面对的既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对手,她的儿孙们便没有办法理解她的恐惧和愤怒。
她的失态只会使她在子孙辈面前变得奇怪而难以理解。
如果这木偶真的是沈羲着人埋下去的,那么她的目的必然就是在利用埋藏在她心里的秘密一步步击垮她!
她如今身上的光环有一半是缘自于出身燕京张家的贵女的称呼上,还有一半则是来自于子孙以及外人们对她的崇敬。
沈溪眼下做的,就是妄图先把她从韩家一步步孤立出来!
她岂能让她得逞?
恐惧又能怎样?害怕又能怎样?
当年她都能起心杀她,难道这会儿连直捣黄龙揭开她面目看看的胆子都没有吗?!
沈羲这里得到丫鬟通报,随即拂拂袖子又做起了针线。
珍珠惴惴地:“姑娘不用出去迎吗?”
她漫不经心道:“她有说是来找我的吗?”
珍珠讶然,但转眼也明白了。
温婵来寻沈羲是戚九说的,按照正常规矩,女客往来都是府里的主母接待,有黄氏去当然足够了。
沈羲继续做着针线。
她好歹与温婵朝夕相处过八年,她什么性子她清楚。
当初温婵头次踏入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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