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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枝骄-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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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形的湖,其中靠近湖泊的一片地被皇上赐给了当时还是郡王的定北王; 几年之后封了王; 定北王就在那儿大兴土木; 修了个沿湖的庄子,就在‘工’字的下半部分,还将这个湖命名为蓝湖。
从马车内望出去,蓝湖四周山林环绕; 风景秀丽,若是再修一段好走的路,委实是个踏青游玩的好去处。
陈怀瑾坐的有些难受,掀起帘子不耐烦朝外看了眼,苏锦绣拿起扇子啪一下打在他朝外伸出去的头上:“别乱看。”
“怎么挑了个这样的地方举办宴会,这都颠了一路了。”陈怀瑾换了个坐姿,将衣袍搁到一旁,又对这件衣服起了不满。
明明穿的一身淡竹色的清秀衣衫,偏要做出这么野蛮的姿势,苏锦绣不忍直视,转过头看温三公子,笑着道谢:“多谢三公子帮忙。”
东市的卿韵楼里,温三公子的琴艺闻名全城,许多人慕名前来只为了听他弹一曲,而请他去府上抚琴,价格更是不便宜。
这回定北王请他到自己的庄子上去助兴,苏锦绣才得以借此机会跟着前去,否则她就只能想办法偷偷潜入榕庄。
“司仪待我有救命之恩,这点小忙没什么。”温翎笑的和煦,精致俊秀的五官下,这一举一动都尽显仪态,看的苏锦绣不由自惭形秽。
“东皋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二哥就会回来。”苏锦绣扯了下陈怀瑾的袖子,撇过脸咬牙,“你就不能学着点,等下进去谁相信你是三公子身边侍奉的人啊。”
就这粗鄙的样子,打扮的再像有什么用,一动就露馅。
陈怀瑾抬手摸了一下脸,委屈的很,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还要添妆,现在弄的像个粉嫩小生,这还不够啊:“等会儿我不说话,你来说。”
话音刚落,马车到了榕庄门外。
苏锦绣给陈怀瑾使了个眼色,后者这才记起下马车时要悠着点,扶着门框跳下去后,等车夫搬来了马凳,站在一旁等着温三公子出来,扶着他下马车。
苏锦绣钻出马车时不由庆幸,幸亏提醒了他,否则那姿势下马车,岂不吓着这么多围观温三公子的人。
“公子。”扶了温三公子下马车后,苏锦绣和陈怀瑾跟在了他的身后朝着榕庄大门走去,见到了候在门口的管事。
管事毕恭毕敬的朝温翎行礼:“温三公子,您的请柬?”
苏锦绣小步走了上前,微垂着头,拿出请柬双手捧着递给管事。
管事接过请柬后翻开来,又朝后一番,看过后交给了身后的人,笑看着温翎:“温三公子,按着规矩,您只能带两个人进去。”
温翎眉头微皱,指了指陈怀瑾手里抱着的琴,又示意苏锦绣跟着他,一言不发,抬脚走上台阶,进了大门。
车夫和两个卿韵楼里的护卫被留在了外面。
才刚进门后头就传来了哀叹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跟在他们身后走进了榕庄,目光一直定在温翎的背影上,仿佛是要透过衣衫将人看尽,眼神赤裸裸的着实叫人难受。
“王爷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就让三公子带这么两个人进来,柔弱小生哪里抱得动这些,来人,替他们把琴拿上,可别累着了。”男子大袖一招,跟着他进来的随从上前就要接陈怀瑾手里的琴,陈怀瑾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拿动,正要甩开人,温翎抬起手,覆在了琴盒上轻轻压了压,冲着这个男子淡然一笑。
“多谢范大人美意,不必劳烦,我的琴向来不假他人之手。”
温翎将陈怀瑾的力道压了下去,琴盒一斜,随从的手跟着脱离开去,温翎礼貌的朝他们点点头后转身继续朝里走去。
直到走至背后的眼神消失,几个人的脚步才慢了下来,陈怀瑾重重舒了口气,可憋死他了,这么矫揉造作的姿势,再多做半个时辰他就要疯。
“陈少爷,在榕庄这里随时都会遇上受邀而来的客人,你不可与他们动武。”
“可他看你那什么眼神。”就算只是个琴师,可以轻蔑可以瞧不起,但范大人那眼神却是让人觉得恶心,不能忍。
“陈少爷不习惯也是自然。”温翎笑了,他在卿韵楼里呆了许多年,什么样的人没遇见过,很多客人还把他当花楼里妓女看待,什么样的露骨眼神没看过,什么样的无耻之言没听过呢。
“你在意他们做什么。”苏锦绣在定王府内见识过一回,这次过来就淡定多了,“别愣着,先送三公子去琴楼。”
三个人绕过花坛后拦了个人询问琴楼的位置,一炷香后到了水榭环绕的琴楼。
琴楼就在水榭中央,外面一圈用纱幔垂挂布置起来,在外面数条蔓开去的水榭过道,过道外是成弧形的一排亭落。
亭子和这一圈纱幔差不多一丈半的距离,苏锦绣站在琴楼上面朝下看去,这俨然就是一个观景赏舞的地方,温三公子坐在琴楼上抚琴,下面有人配乐,纱幔内会有人献舞,而那边的弧形亭落内很快就会坐满受邀而来的客人。
水面上荷花开的正好,此时临近傍晚,荷花之间的水灯已经点起来了,与这水榭内的花灯交相辉映,堪称美妙。
苏锦绣转过身帮着架好琴,这琴楼的两面还挂着用来扩音的面鼓,而琴楼下用来伴奏的一些乐器,瞧着就价值不菲。
定北王的奢侈享受程度在上都城中也是独一份,他把大量的精力都用在举办宴会上面,邀请过无数客人到他的王府和别庄里来,称得上是广交好友。
其中不乏与他趣味相投的,更是他各种宴会上的常客,这些人的喜好一致,酒色兼并,在外人看来,这都是些纨绔之人,整天喝酒作乐能有什么出息。
可恰恰这些没出息的行当,成了定北王的遮布。
天色愈暗,亭落内的客人渐渐多了,最中间是定北王的席位,数个侍女在亭落间来回走动,穿着暴露程度,和当日在定北王府看到的差不多。
从没到过这样宴会的陈怀瑾看楞了,他虽然混迹的场合有许多,但没去过花楼,这一下十几个侍女穿成那般在琴楼下走来走去,陈怀瑾红着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去。
“过会儿你替三公子换谱。”苏锦绣把曲目交给他,见他一副呆呆的样子,抬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下,“出息!”
“这和花楼妓院有什么分别。”陈怀瑾一根肠子到底,即刻就给定北王盖了个荒淫无度的戳。
“我说让你别来了。”苏锦绣看到众人簇拥的定北王过来了,轻轻杵了他一下,两个人跪坐在了温三公子的两侧,垂下头躲避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
“那哪儿行,好歹能帮你一下。”陈怀瑾悄悄抬眼看过去,低声道,“我们进来时那个管事可是个高手。”
苏锦绣嗯了声,那管事接请柬过去时,她看到他那双手时就知道了,后来进庄子后沿途遇到的一些随从,打扮是家仆,可走路姿势和习惯动作无不显露功夫底子。
思索间琴楼下响起了乐声,数十个舞姬鱼贯而入进了纱幔内,隔着薄薄的纱幔,从亭落那角度看过来,曼妙舞姿下显着一抹朦胧,更能勾起客人的兴致。
趁着他们看舞的空隙,苏锦绣朝那些人看去,还真在这些人里看到了几张脸熟的,其中最年轻的莫过于陈王世子,几个月前刚在府衙被罚了五十鞭的陈王世子,这会儿精神十足坐着看表演,一脸的迷离,刹是享受。
一曲毕后,亭落里闹哄哄了一阵,所有人朝琴楼这儿看来,站在定北王身后的管事朝琴楼下打了个手势,提醒之后,苏锦绣示意陈怀瑾将曲谱换上,两个人朝后跪了几步,将身影掩藏在垂下来的帘子后。
悠扬琴声响起,亭落内安静了下来,由琴楼这儿扩出去的琴声流水般在水榭里传递开,加以赏心悦目的温三公子,气氛由刚刚的糜色转为清扬。
初夏夜晚的风有着独有的凉爽,在这样的环境下听温三公子抚琴,又是另一番境界,好几个客人眯上了眼,心无杂念的来欣赏琴声,也有如范大人这般,注意力完全不在琴上,而是直直的看着琴楼方向,视线定在温三公子身上,透露着一股异样的念头。
琴声止后,那位范大人借着酒劲要温三公子到席间去敬酒,就差亲自过来拖人下去了,定北王乐呵呵的差人将他按下:“范大人,温三公子也是本王请来的客人,可不能这么无礼。”
酒喝多了,胆子也大,范大人是定北王宴席上的常客,熟人间说话也直接,开口就要温三公子夜里去他那儿单独抚琴给他听。
声音之大,琴楼这儿苏锦绣他们也都听见了,说什么单独抚琴,简直是无耻。
定北王乐呵呵着神情:“这可不行,当时去卿韵楼请人的时候就说的明白,温三公子只来这儿抚琴三曲,要是坏了规矩,往后可难再请到他了。”
“王爷,这人都请来了,给足银子不就成了。”
范大人眼底那垂涎之意都快蹦出来了,定北王脸上笑意未变,眼底闪过一抹微愠,转过身吩咐两个侍女:“范大人喝醉了,先扶他去休息。”
不等范大人说什么,两个侍女一左一右上前,明明还能挣扎的人,被那侍女扶了之后忽然真跟醉了一下没了力气,由这两个侍女扶着,离开了亭落。
不远处苏锦绣看得分明,连侍女也是有功夫的人,这榕庄真就不简单了。
……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客人们喝的酒醉酩酊,搂着侍女和舞姬朝休息的院子走去。
这边温三公子被安排在了一个较为安静的小院内,和那些客人所住的小院隔了些距离,像是刻意如此,要给温三公子一个清净。
苏锦绣准备妥当后走到前屋,拉过陈怀瑾吩咐:“看样子定北王是个惜才的人,不会对三公子怎么样,但是我不放心那些人。”
“那你怎么办。”陈怀瑾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榕庄里的人都会功夫,稍有不慎就要吃亏。
“我又不是去打架,等会儿看机会把衣服换了。”苏锦绣提醒他,“你留在这儿,有什么动静也能及时应对,你放心,一个时辰之内我就回来,不会冒险。”
“把这带上。”陈怀瑾将一小袋子塞到她手里,打不过没关系,逃的走就行。
苏锦绣将袋子收到怀里,沿着屋檐走到院子的角落,悄悄攀上墙朝外面看了一阵,很快翻了出去,趁着巡逻的人过来之前,躲进了花坛树丛中。
过了会儿,苏锦绣沿着来时的路,很快摸到了水榭这里。
此时的水榭和明月一样安静,水面上月光静撒,荷花开的宁和,苏锦绣沿着水榭的长回廊一路朝榕庄的主院方向走去,经过假山畔时忽然前方有声音,苏锦绣忙躲到了假山后面。
前面走过来两个穿着黑披风的人,脚步匆匆经过假山后直进了苏锦绣背后的园子,随后又有个侍女走过来,苏锦绣朝四周张望过后掩身出去了些,在侍女经过时快速冲去照着她脖子狠狠一劈。
半刻钟后,苏锦绣换了身衣裳,拎起灯笼,朝刚才那两个人的方向走去。
走进园子后苏锦绣愣住了,这园子竟然和她在定北王府中迷路时看到的一样,偌大的园子里没有屋子没有花坛,只有个池塘和立在池塘旁的假山。
这样园子根本没有建的必要,可在定北王府和这里都出现了,而且那两个穿着黑披风的人不见了,直觉告诉苏锦绣,这里一定有问题。
最显眼的就是假山了,在这儿没有别的可探查,于是苏锦绣朝假山走去。
还没走到时,安静的池塘忽然有了动静,连着苏锦绣脚下的地都跟着轻微震动,她看着开始冒泡的池塘中央震惊不已,这时园子外传来了说话声,苏锦绣看着有东西升出水面,反应过来后快步走到了假山后面,低头吹熄了灯笼。
说话声越来越近,池塘里往上升的东西好似到了一定的高度,没有声音再传来。
苏锦绣朝里掖了下,不小心挤到了灯笼,轻微的‘咔嚓’一声。
“谁!”
假山外两个人停住了脚步,其中一人警惕的看向假山内:“什么声音。”
“你听错了吧,我怎么没听到。”
另一个声音传来,苏锦绣朝里掖了下身子,用力抓紧手里的灯笼,忽然假山裂缝里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快速将她扯了进去,眼看着她就要撞上石头了,奇的是原本细小的假山裂缝竟然被她给挤开了,在她进去后又快速的合拢,像是刚才那样。
苏锦绣不忘抓着灯笼,撞进了个柔软的怀抱里,就这时那两个人寻声也进了假山内,他们四处看了看,只看得到狭窄的假山裂缝,那人狐疑甩了下脸:“难道真是我听错了。”
“肯定是你听错了,客人都在院子里,人都看住的,谁会来这里。”另一个人拍拍他肩膀,“快把人带下去,去晚了我们可担当不起。”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裂缝间快速抽进去的一片衣角。
直到声音远去,藏在里面一动不敢动的苏锦绣挣扎着想要挤出去,耳畔传来低低警告声:“先别动。”
苏锦绣一愣,在这极黑的狭窄空间里,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却听出了他的声音。
随即,苏锦绣的心情就如万马奔腾,彻底凌乱。
到了嘴边就剩下六个字:“你是不是疯了!”
他一个不会功夫的人上这儿来做什么!来送死么!!!
“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还嘘什么嘘!
心里闹腾着,苏锦绣却是真的没敢动,刚刚走的那两个人又回来了,仔仔细细在假山内搜了一圈,嘴里嘟囔着自己不会听错。
“这是什么。”那人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由灯笼上挤落的纸片,在眼前端详。
正当那人要再查看四周,外面嘈杂了几分,夹着‘人跑了’,‘快去追’这样的字眼,两个人很快跟着冲了出去。
假山附近再度安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锦绣别扭的将手从怀里抽出去,却不料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间隙,后方的挤压由不得她站稳,只能朝他靠拢,最后贴在了他的身上,想退都不行。
这对苏锦绣而言是十分尴尬的事,下意识抬起双手朝着两侧的墙上摸去,触及到的时候苏锦绣才发现这石头的质地很奇怪,她背过手去轻轻扣了扣,中空的,这些石头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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