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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瘾-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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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隐嗯了声,“这样啊。”
没再问,让她们下次过马路注意,回了车上。
一路往前开,眼前却似飘着一片蓝色。
一团又一团,极其晃眼。
程隐忙完工作,接到沈承国的电话,让她去吃饭。想了想,她所在位置去公寓和去沈家距离一样远,便没拒绝。
踏进沈家大门没多久,沈晏清回来了。
一问,也是被沈承国一个电话喊回来的。
倒是打电话的正主,在好友家下棋,还没回。
程隐百无聊赖,窝在客厅沙发上看起电视。
沈晏清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她懒洋洋一眼扫过去:“你在这干吗?”
他反问:“我不能看?”
程隐看他几秒,耸肩。
爱看看呗。
台是程隐调的,狗血婆媳剧,看了五分钟,无脑剧情让沈晏清直皱眉。
忍无可忍拿起遥控器换台。
他一直调,看什么都不顺眼,频道变幻不停。
程隐受不了他,皱眉:“随便看一个得了,成不成。”
沈晏清抿了抿唇,手指放开摁键,电视屏幕最后跳了一个台。
好巧不巧,是个广告,代言的是个女明星。
客厅里静了静,气氛一刹凝注,空气也仿佛不会流动了似得。
电视里响起她娇柔声音。
“秀发修护……”
程隐顿了一秒,无声笑起来。
就见沈晏清拿起遥控器,‘嘀’地一下把台换了。
除了电视声响,没人说话。
程隐窝在沙发角落,调整姿势。
“怎么不看刚才那个台?”
刚才那个——
放着老熟人广告的频道。
沈晏清看向她,默然不语,眸色略沉。
“好久没见,她真是越长越漂亮了欸。我下午遇上了她的粉丝,一群小姑娘每人拿一把有她照片的扇子,上面还印了她的名字——舒窈,两个字印那么大。那群小女生可喜欢她了,说要是能见她一面……”
程隐瞅着沈晏清,勾起一边唇角:“也是,电视上再好看哪有真人好看。你和那群小女生不一样,想见,直接见她本人就可以了。”
第4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舒家的小女儿舒窈; 从小被舒家上下捧着宠着; 大院里的小伙伴们也喜欢带她一起玩。
她长得漂亮; 纵使有时有点小女孩的骄纵; 也让人想惯着; 让人喜欢。
一帮玩在一起的人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 只有舒窈; 十几岁时她跟随她父亲去别的城市生活了几年; 上大学之后才重新加入这一片玩伴儿圈,但相处起来仍然没有半点脱节不适。
程隐不晓得她怎么踏上演艺之路的; 不过她从小学跳舞; 读书时就喜欢上台表演,学校里什么文艺演出一样不落。
如今成了明星,开车过个马路还能碰上她的粉丝。
电视里放着肥皂剧; 说的什么,在座两人怕是都没在听。
沈晏清放下遥控器; 看她:“你说话能不阴阳怪气么。”
“阴阳怪气?”程隐被逗笑。拈起茶几上水果篮里一枚小果子; 把玩着耸了耸肩; “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勾唇,懒得再看他; 专注啃起果子。
他盯着她:“酸。”
程隐朝他斜去一眼。
“果子酸。”沈晏清把话说完,“你不是一向不爱吃这些东西。”
“以前不爱吃的东西,现在未必。”
程隐撇嘴; 随口答了一句; 视线扫过正在播放的节目,无趣得很,起身上楼。
晚饭的点,沈承国回来。又是三个人一桌,吃完闲聊,天眼见着就一点一点黑了下去。
回去是沈晏清送的,和上次一样,送到公寓楼下车库,下车时,程隐被他叫住。
“我们谈谈。”
程隐一顿,莫名不已:“谈什么?”
他侧目,看了她几秒,说:“结婚的事。”
“这件事还有什么要谈的。”她道,“沈爷爷已经同意了,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就这样。”
沈晏清皱了皱眉。
“决定事情之前能不能不冲动。”
程隐乐了,“哪样才叫不冲动?”她眸光熠熠,两边唇角上弯。
那双眼睛里像有很多话没说,内容复杂,但似乎彼此都懂。
沈晏清有点烦躁,说不清是不是因为她碍眼的笑模样,亦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取出一根烟,拿在手里却没立刻点燃。手里不知是有意无意,加重了力道,烟被捏的稍扁。
程隐瞅向他手里的烟,“换牌子了?这个味道好抽么?”
“嗯。”
沈晏清点着火,半截蓝半截红的火苗从火机端口跳出来,过会儿飘起淡淡一层烟草味。
“这个味道重。”他说。
前几年换的,换了有些时候了。
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在烟盒上,有点出神。
青春期的时候,程隐悄悄摸摸学人家叛逆,大人面前乖巧,私下学着抽起了烟——其实她并不会抽,两口就能呛得咳嗽,不过是装模作样。
后来被沈晏清发现,在她包里看见一盒烟,直接把她骂了一顿,狗血淋头。
她不服气顶过嘴,说:“你自己都抽,还管我?”
沈晏清年纪不大,气势却很足,冷冷瞧她几眼,瞧得她立刻闭嘴不敢多说。
又过了很久很久,随口问起他当时为什么不让她抽,他看书头也没抬,答了句:“抽烟伤肺。”
……
气氛静谧,程隐又敲起了车窗。
沈晏清皱眉:“哪养成的习惯?”
话一问,没听她答,反应过来后,车里又静了。
离开的五年。
从哪问起,从哪谈起,似乎都不合适。
烟抽一半不抽了,他一向这个习惯,剩下半截摁在车置烟灰缸里。
“为什么不想结婚?”
又绕回开始的问题。
“为什么要结。”程隐迎着他的打量,面色平平,“我觉得一个人过挺好。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的确。
理由充分。
沈晏清没说话,忍不住抬手旋了旋烟灰缸里已经灭得差不多的烟。
当初结婚的事,本来只是随口一提。
程隐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廖老太太已经病重,廖家顾不上她,她像往常一样来沈家住,爷爷问她有什么想要的。
当时在爷爷的书房里,他正在一旁书架前找自己要的书,她被问到这个问题,不停瞄他,不停瞄他,瞄得他皱眉斜了她一眼。
她笑嘻嘻冲他咧嘴,然后对爷爷说,“我想跟晏清结婚!”
爷爷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之后乐呵呵笑她不害臊。
几天后,他作为‘当事人’本也忘得差不多,结果爷爷把他单独叫去书房,问他:“和阿隐结婚,怎么样?”
怎么样。
沈晏清现在想起来,都没办法准确概括自己当时的心情。
有点惊讶,惊讶爷爷竟然真的考虑这件事,又有点不悦,还有一点……说不清的感觉。
难以形容。
反正最后事情到底是定下了。
全家人,包括大伯一家都聚齐吃了个饭,虽然廖家没一个人到场,她还是笑了一天,一整天都见牙不见眼。
“欸。”
程隐出声唤回他的注意,“还有事没?我上去了。”
她边说边解安全带,抬眸一看,他也松了那边系带桎梏。
“你去哪?”她一愣。
“上去坐坐。”
说得坦然理直气壮,扒了钥匙打开车门就出去,程隐比他还慢了会儿下车。
程隐住在公寓中段偏上,进了屋,客厅有扇落地窗能尽览对面夜色。
他一副客人模样,往沙发上一坐,程隐去倒了杯水喝,被他一直盯着,盯得没办法,只能倒了一杯温的放他面前。
“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近么?”他问。
“还好,距离适中。”
“报社忙?”
“不忙。我是闲职。”
“有空多回去陪陪爷爷。”
“我知道。”这人怎么年岁越长话越多,程隐略微翻了个白眼,起身朝餐厅走,“我去拿点吃的。”
端了两块小蛋糕出来,他再问什么,她便借着吃蛋糕,随意‘嗯’、‘哦’点头应几声。
大概看出她不想聊天,沈晏清没再说话。
相对无言,程隐垂头自顾自玩起手机,在地板上盘腿坐累了,动弹起来,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
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赶人。
她绑起头发准备洗澡,“我这没地方住。”
车上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不结婚,一间房便住不了他。
即使有别的房间,她大概也不会愿意给他睡。
沈晏清上来确实只是看看,点头,在她转身进浴室的时候动身站起。
公寓面积中等,一个人住管够,夜里显得过分安静。
绑起头发洗完脸,想起落下东西在房里,程隐门一开出去,迈了两步,步子顿住。
“你怎么还在这?”
沈晏清没走,站在连接餐厅和客厅的两层矮梯前,捏着手机,沉沉看过来。
“你上天台救人?”
慢两拍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救那个要跳楼女人的事。
点了下头,她道:“是,路过碰上就顺手拉了一把。”
要去卧室拿东西,然而他没走她也只能在浴室门口干站着,不禁问他:“你还有事没?”
不知是不是屋里灯光没有全开,亮一处灭一处,他站在矮阶前,面庞显得晦暗不明。
“你不要命?”他握着的手机倾斜稍许,还亮着光,程隐隐约看见屏幕上的画面,似乎是她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拽着跳楼女人双手不放的瞬间。
拍照的记者照片选的很好,极会把握吸引眼球的重点。
程隐笑道:“我这叫见义勇为。”
沈晏清拧了拧眉,“你究竟知不知道,要是摔下去,你就没机会站在这笑嘻嘻地吊儿郎当。”
“当然知道,楼那么高,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他真的越来越婆妈。
程隐急着洗澡,想回卧室拿东西不能回,耗着和他废话,想抓头发,要抬手的瞬间记起头发绑起来了,止了动作,不自在。
本以为沈晏清说完了,没想到他还站着。
又来一句。
“要我说多少遍,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想清楚再行动。”
半带训斥的口吻,合着他眉间微微皱着的痕迹,极其相配。
他神经病样说了这么些废话,程隐失了耐心:“你有完没完。”
无言静峙几秒。
她站在开着暖光灯的浴室门前,看着明暗光线交界下的沈晏清,恶从心起。
蓦地勾起了唇:“不然呢?等她跳到楼底了再救?还是看看周围有没别的什么人也跳,哪个看得顺眼,我先去救哪个?”
沈晏清的脸色彻底沉了。
程隐怀抱手臂,像一个自我拥抱的姿势,仿佛没看到他难看的脸色,眼里玩味。
“我有路见不平决定救不救的权利,就像你可以决定先救哪一个……一样。”
浴室蒸腾的热气熏开皮肤上每个毛孔,热水冲泡浸润过,疲乏轻了许多。
程隐洗过澡,穿着浴袍在沙发上坐下,客厅墙壁上悬挂的电视开着,主播念着稿子,她就伴着这个声音用毛巾擦拭湿发。
几十分钟前,和沈晏清的口角,以他只字不语离开收场。
无所谓。
反正不愉快的也够多了,不差这么点。
十几分钟,湿发擦得半干,程隐正要关了电视回房吹干净头发,摁遥控器的动作因主播念到的新闻顿住。
“嘉晟汇隆商厦,众所周知呢,这几年每到同一天就会亮起大厦外墙所有的光屏,从当天傍晚六点开始直至天亮,今年会不会……”
这是个本地频道,不怎么严肃的晚间节目。
程隐缓缓放下拿着遥控器的手,看了一会儿。
嘉晟,沈家的产业。
汇隆商厦,当初建买回来以及拓高楼层的事,都是沈晏清负责的,他现在的办公室也在那。
主播说话的时候,旁边配了那栋大厦的照片。
高,直,醒目。
她没怎么去过,不过那张大厦发光的照片,她曾经看过一次。
在国外这几年,有过忍不住搜索沈家消息的时候。
从搜索的消息里看到照片里这个发光的大厦,她出神了很久。
想到了很多事。
想到了沈老太太去世的那个时候。
火化那一天,沈晏清把失去至亲的情绪发泄在她身上。
她哭完,一个人在外面晃了很久很久,直到夜色低沉,天黑得彻底。
九点,十点,商店关门。
十一点。
廖家门禁时间早,沈家同样,那一天大人都去丧礼会场守灵堂了,周婶几个又住得离大门稍偏。
黑漆漆的夜里她蹲在沈廖两家中间,哪边的门都没敲,抱着膝盖蜷成夜色下的一个团。
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沈家的门从里打开,沈晏清走出来,像是要去找什么。
匆匆走了几步注意到角落的她,步子猛地停下,眉头皱紧的结松开,两秒后又紧紧拧起。
他问她:“你蹲在这做什么。门就在旁边,你不会按铃么?”
她小声解释:“很晚了……”
被他打断。
“知道晚,就不应该这个时候才回来。”
青葱少年身量拔高得比同龄人快,更何况她蹲着,他就站在那儿垂着眸睨她。
黑漆漆一片静得很。脚底下稍微动一动,连磕碰到碎石碎沙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楚。
她解释说:“怕吵到人。”
沈晏清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
他说:“你没看到我房间亮着灯?”
那一刻她抬头,视线相对,他飞快移开。
然后不耐烦让她进去。
她在沈家有房间,一年中在这住的时间不少。
他第一次下厨,煮了一碗面。
面煮得糊,味道也偏淡,然而他一点都没有自己手艺一般的自觉,端到她房里,撂下一句:“吃完。”扯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她干干净净吃没了才走人。
她因他在练功房那场骂,哭了好久好久。
面的味道淡,吃完嘴里就不剩什么感觉。
可是直到睡觉,直到睡醒,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久得好些年过去,还是记得那天晚上出来找她时,他的那句:‘你没看到我房间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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