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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瘾-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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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买了一兜吃的,程隐替他拎在手上。
一大一小,两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冰淇淋边走边吃,手牵手沿着来时路走。
走着走着,小杨钢忽然站住不动。
程隐停下脚步,侧目一看,他站着,垂着脑袋,肩膀一耸一耸。
哭了。
咬着牙不肯哭出声,一下一下嘶气,脸通红,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程隐一愣,蹲下身问他:“怎么了?”
他抬手拼命搓眼睛,一边搓一边摇头,咬牙无声哭着,气喘得停不下来。
程隐蹲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
好半天,他断断续续挤出一声:“姐姐……很漂亮。”
一颗接一颗眼泪从脸颊下巴划过,滴在他泛白的旧衣领上。
“谢谢姐姐……”
程隐无言,没说话,只摸了摸他的头。
身边尘粒飘扬,程隐一直蹲着,直到他哭完停下。
没有说任何冠冕堂皇的话,她站起来,朝他伸手,“走,该回去了。”
小杨钢脸和眼睛一样红,不好意思:“还……还能牵吗?”
程隐笑了笑,“当然可以。”
重新踏上回去的路,配合他的步子,程隐放慢了速度。
掌心那只小手,握得用力。
她知道他害怕。
即使再乖巧,再懂事,又怎么可能真的不难受?
别人对你的恶意,并非你迎合就能消除得了。
就像她。
永远也记得,刚进廖家那几年,即使有吃有穿,身边的同学还是会悄悄取笑她,说她是没有爸妈的野小孩。
四年级课外生活体验,老师安排六个人一组,让大家周末聚合,选择在组内一位同学家或者在公园野餐。
周五那天,她们的小组约好周末去学校附近的公园。
沈老太太知道,特意让周婶准备了满满当当一盒子好吃的送到隔壁给她。
然后她到了约好的地方。
然后,她在公园等了一整个白天。
沿着公园一直走,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她们小组的人。她失足踩进施工的泥坑里,磕伤了腿,两条裤腿灌满了泥。
日暮西山,碰上一个抄公园近道回家的同学才知道,她的那个小组,原来约的是去小组长家模拟野餐。
让她在这里等,不过是支开她,因为不想带她去。
她在公园长凳上坐了好久,直到沈晏清来找她。
他已经念初中,被她木疙瘩般的模样气得不行,带她坐公车回去,从公交车站到巷子里,背着她足足训了一路。
“裤子脏了就回来换,傻站什么?”
“不敢坐车不会打电话,就算廖叔叔不理,打爷爷的让人去接你不就行?”
“别人不带你玩就别跟她们玩,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不好懂?”
话比以往多了许多倍,他当时都快被她气死。后来知道,他和院里同伴玩了一下午,结果廖家做饭的婶子告诉周婶,说她一直没回家,爷爷知道后急得准备让人来找她。
于是他跑了出来。
那时她还木讷,所以才会傻傻在公园等上一天。
沈晏清训她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当天晚上做梦又梦了一遍。
她在公园门口,周围的一切飞快闪过,全都只有模糊的花影像。
她没等到故意躲开她的同学,但等到了抛下她的那个女人。穿的还是扔下她那天的衣服,看不清面容,她很清楚听到那个女人对她说:“站在这里,别动。”
在她要跟上时,又低声训斥:“不可以跟上来。”
其实被抛下的梦做过很多次,她从没告诉过别人,哪怕在廖家待了好几年,依然时不时梦到那个场景。
唯有这一天,沈晏清去到公园,把被另一群人抛下的她找回来的这天,她在梦里,拔腿追上了她本应叫做‘母亲’的女人。
她哭着追上去,即使那道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她还是不顾一切朝那个方向狂奔。
用尽全力,喊出了无数回梦里没能喊出的那句话——
别丢下我。
那次从梦里哭醒以后,她再没有梦到被抛弃的场景。或许五岁那年该流的泪,终于一次性流干净了。
而沈晏清那天教她的,她也都牢牢记着。
不高兴了要说出口。
害怕的话不必一个人撑着。
想要的东西暂时没有,那就尽能力去争取。
她很努力地照着去学去做,可是……
大概就像少时练字一般,他总能很轻易找到她的错处,反驳她的挑衅。
但他自己的字帖上,写错的同样不少。
错了,就是错了。
……
“姐姐。”
日暮渐落,薄薄的光余威仍在,小钢铁提醒她:“你的冰淇淋化了。”
程隐回神,赶紧吃下一大口。
晃了晃和他相牵的手,她笑迎着前方夕阳,踩在稀落碎石上。
人生是一条路,背后阴影漫漫,只能认准方向,一直往前。
大步走,然后再也不回头。
程隐一休假休得骨头都懒了,秦皎忙了一天下班约她吃饭,她懒散靠在背椅上,倒似比秦皎辛苦一天还累。
踢了踢她的脚让她正经一点,程隐这才慢悠悠坐好。
她们坐在餐厅角落,点好菜,她去洗手间洗脸,把秦皎一个人扔下。
洗手台三个水池,程隐占了正中间那个,满手泡泡冲干净,关上龙头站直身,抽了张纸巾擦手。
旁边女厕走出个人,戴着大墨镜,一身时髦至极,在程隐右边,即最靠近女厕的水池前站定。
程隐粗略瞥了一眼,没在意,扔了纸巾准备走。
转身转了一半,蓦然顿住。
墨镜框侧边缝隙,那双眼正用余光看她。
水汪莹润,细眼线画得精致,眼尾含情……那是一双俏丽又熟悉的眼睛。
下一秒,女人纤纤细指将墨镜勾下些许,露出被挡住的半边真容。
“好久不见。”
舒窈勾起唇角,冲程隐一笑。
第10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她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前一样。
眼角眉梢,甚至唇边弧度,除了增添几丝成熟之感,其它全无变化。
还是舒窈。
还是那个家境优渥气质怡雅,众星捧月的舒家大小姐。
短短对视,须臾间却像是过了许久。
程隐弯起唇,回她:“好久不见。”
舒窈把墨镜戴回去,微微侧身向程隐,“先前听说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
舒窈看了程隐一会儿:“五年了吧,你一点没变。”
“是么?”程隐说,“你变了不少。老了。”
她脸色一变。
女人谁喜欢别人说自己老。
“开个玩笑。”程隐淡淡笑了下,“你这么忙,还有空听我的事?”
舒窈没答,轻轻挑了挑眉,半晌说:“你真的,还是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程隐坦然受了,笑得欢。
“彼此彼此。”
没那个能寒暄半天的交情,废话说几句也就差不多。舒窈现在是大明星,走到哪都有人看着跟着,程隐懒得和她耽搁时间。
扔下一句‘自便’,转身出了洗手间。
座上,凉菜已经上了,两幅筷子秦皎都用热水冲过。
程隐坐下,瞅了眼她的表情,想想还是没有把碰上舒窈的事告诉她。
不墨迹,一顿饭没多久结束。
程隐让秦皎去先去取车,自己结了账再下楼。于是一个往柜台,一个直接拐出餐厅门。
服务员报了消费数额,程隐低头从包里掏钱,刚抽出几张纸币,就听柜台里服务员朗声招呼:“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
抬头一看,身旁多了一个男人。
“结账。”伴随响起的醇厚声音,男人递了张卡放在柜台上——黑色,无限额。
而后,他侧眸看来,那张脸上,唇边若有似无浮着笑。
程隐掏钱的动作顿了顿。
“真巧,程小姐。”他打量她三秒,朝她身旁扫了眼,“一个人吃饭,没带朋友?”
程隐暗暗吸气,手里微微用力捏得几张纸币稍有变形。
“不劳舒先生费心。”
他的俊俏五官,和如今被无数粉丝追捧称为‘天然美人’的舒窈,很有几分相像。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舒。
他姓舒名哲,和舒窈是实打实的亲兄妹。
吃饭前在洗手间遇上舒窈,原来不是一个人,两兄妹一起出来吃饭。大概舒窈跟他说了,所以在这柜台前碰上,他才一脸平平毫不意外。
“这位小姐消费多少?单一起买。”
他开口,服务员立刻应声,程隐当即抬头叫住,“分开付。”
舒哲朝她看来,程隐把钱摁在柜台上,“不用找,发票不要。”
说罢转身就走。
“程小姐。”
舒哲在后边叫住她。
程隐站了站,停了两秒才回头。
他手插兜站着,眸光熠熠,唇边弧度些微,“替我向秦副总问个好。”
抿紧唇,程隐转身,头也不回出了店门。
回公寓的一路上,程隐情绪有点低,开车的秦皎察觉到,问了好几遍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实在不想说话,好不容易组织好措辞,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堪堪咽了回去。
到家,和秦皎告别,直奔卧室。
一晚多梦,夜里睡得不太好,一个场景接一个场景在脑海里辗转,天亮以后头嗡嗡地疼。
程隐还在休假中,磋磨着一天就过去一大半。
下午两点多,沈晏清打来电话,说在楼下等她。
没有事先讲好,直接上门上得莫名其妙,程隐心下不爽,但还是收拾好下楼。
“找我什么事?”
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她张口便问。
这几次见面都这样,她的第一句话除了‘找我有什么事’就是‘找我干什么’。干脆直白砸在脸上,砸得沈晏清都快要习惯。
“带你去个地方。”
他掐了手里的烟,踩下油门。
车开出程隐住的小区,她问:“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
他卖关子,程隐懒得追问,横竖他不能卖掉她。索性闭上眼,头往后一靠,假寐休息。
沈晏清开着车,偶尔余光瞥向她。
她脸色不太好,隐约显出疲惫。
沈晏清忍不住问:“没睡好?”
她听到了,鼻腔里淡淡嗯了声,多的一个字没说。
分明不想开口。
以前他开车,她在旁边总叽叽喳喳有无数话要讲,再长的路,她都能从头说到尾。
有一回烦了,他皱眉让她安静。
她不高兴,说只是担心他疲劳驾驶,还说:“你要开很久,我怕你一个人看前面会困。”
像这样闭眼不说话,车里静得骇人的境况,少得他几乎都数不出几次。
——但也习惯了。
副驾驶上坐的不是她,这么几年,静悄悄的一天一天叠加下来,已经不觉陌生。
后半程无言,直到车稳稳停下。
从车上下来,程隐站在店门口皱眉。
“你干嘛,带我来看车?”
沈晏清嗯了声,“跟我来。”
他们一进去立刻有人迎上来:“沈先生这边请。”
看样子早有准备。
程隐被领到一辆车前,亮眼的红色。
保时捷911,顶配。
“你开车不快,出门代步够用了。”沈晏清说。而后从经理手里拿过钥匙,递给她。
程隐瞅了眼车身,问他:“你挑的?”
他点头。
她撇了撇嘴,半晌吐出两个字:“骚包。”
这款在超跑里不算贵,入门级别而已,不过实话实说,让她自己掏钱买,买归买得起,但也不能像他一样,跟随手挑大白菜似得。
她看了半晌,挑眉:“送我?”
沈晏清说是。
她笑了下,把钥匙扔还给他,“我驾照还得折腾段时间,现在暂时用不上。”
沈晏清还是把钥匙给了她。
“那就放着,什么时候能开,什么时候提车。”
程隐想了想,耸肩,没再拒绝。
来得快去的快,用不着费其它功夫,看完车他们沿路返回。
程隐不睡了,和他说话。
“你怎么这么闲?大白天不用忙?”
沈晏清道:“最近不忙。”
她撇嘴,“也就赶上我这几天休息,不然你在我楼下等到头发白,也只能扑空。”
“请假?”沈晏清侧目,“不舒服?”
程隐稍敛眸,勾起一边唇角,若有似无地笑。
不工作,避开了,还是能碰上不想碰见的人,舒不舒服有什么区别。
不想回答,她往后一靠,只道:“没事。”
车一路开,不是往她公寓的方向。程隐闭眼休息一会儿,睁眼见方向不对,皱眉:“又去哪?”
“晚上去吃饭。”
“不去。”她想也没想。
“你不是要请段则轩吃饭?”沈晏清说,“他也在,上回跟我问起你。很久没见,正好可以碰一面。”
程隐拿余光瞅他。
他说的平淡,毫无波澜。
不觉得提起段则轩的名字,是在拿话尖刺心窝了?
挺有趣。
程隐笑着说了声好,“去。”
时间还早,沈晏清开车带她兜了几圈。这座城市和从前一样,细细看去,又似是变了很多。
程隐一直侧头看着窗外,车窗开了道小缝,外头的风吹进来,发丝被一缕一缕撩乱。
天渐渐黑下来,沈晏清接了个电话,车轮有了方向,往吃饭的地方开。
金冠大酒店五星级,高耸一栋,仰着脖子都看不尽。
车停在门前,临下去前,副驾驶座上的程隐歪歪坐着,道:“话我先放在这,我没心思应酬,不想吃不想喝的东西谁说都不管用。”她从口袋勾出车钥匙,绕在指上晃了晃,“陪你进去,是勉强看在车和段则轩的份上。”
不在这吃她还能上别处,他开口邀的她,选择权就在她手上。
好话歹话,难不难听,怎么说都是她的自由。
沈晏清扫她一眼,淡淡道:“你想多了。”
谁会让她陪着应酬,除非是想和对方结仇。
先前说的很明白,今天不过是朋友间的聚会。
讲明白了,程隐这才下车。
踏进大门,她冲他挑眉歪笑:“要不要挽手臂?”不等他说话,马上道,“挽一挽,再一辆车。”
沈晏清垂眸:“一辆不够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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