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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好逑-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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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无量睁大了眼睛:“沈世侄,算孙伯伯求你,几年之前季三昧当真是喝毒酒死的,是云羊妖道……”
  “不是的哦。”“沈伐石”微笑着说,“我家主上不是这么说的。”
  他又说:“我家主上说,季三昧不可能死在你们这群垃圾手上。……再说,倘若他真死在你们手上,你们才不会死德这么便宜呢。”
  孙无量终于后知后觉起来:“……你不是沈伐石,你是谁?”
  “沈伐石”看来很想回答孙无量这个问题,但是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就先住了口,干脆利落,一刀楔入了孙无量的胸口。
  趁着孙无量还有知觉,那把刀在他体内旋转了一圈,炸开了一朵硕大无朋的铁花,把他的肠子都挑了出来。
  他的躯壳被挂在了一棵硕大的铁树上,破碎成片,四分五裂。
  “当……当……当……”
  孙无量在痛苦中挣扎数度,终于无力地垂下手的时候,窗外传来了子时的钟声。
  就着幽沉的钟声里,“沈伐石”抹了一把脸,露出了何自足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他拍拍胸口,感叹道:“幸亏赶上啦~”


第50章 五通神(八)
  何自足绕着尸体走了一圈; 就又换回了沈伐石的脸; 绕着尸体打转; 琢磨着要怎么从这团没了形状的血肉中取回自己的法器。
  过不多时,家仆端着洗漱用的铜盆敲门入内,看到自家迎风招展的老爷; 呆愣三秒,立时丢了盆,狂奔到院落中; 放声大喊:“是沈家的那个疯子!来人呐; 来人!”
  一帮子修士闻讯大惊,将院落封锁了起来; 结阵封印,把里外里围了个密不透风。
  领头的是孙无量的大弟子; 他从榻上被人叫起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了解前因后果之后; 他生生沁出了一身冷汗,浸在夜里的冷风中缓了许久也还是浑身粘腻难受。
  他对屋内喝道:“姓沈的,滚出屋来!”
  何自足很快露了面; 哆哆嗦嗦; 一张秀气的脸皱成一只包子,瞧他这副模样,外人丝毫看不出来他已经活了百年以上,是只不折不扣的老妖精。
  老妖精何自足眼泪汪汪地抱住自己:“你们不要过来。”
  在场诸人均出现了一点错觉,仿佛自己是一群逼良为娼的盗贼; 唯有眼前双手染血的凶手是一朵纯净无瑕的白莲花。
  好在错觉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大弟子也不与其多争辩,暗暗催动法力,镶嵌了金边的琉璃瓦受法力召唤,在空中变形融化,碎了如金雨一样簌簌落下,在他面前结成一柄旋转的短柄金剑,一生二,二生四,转眼间,金属声蜂鸣不绝,金光流动。
  何自足真情实感地出声控诉:“……你们欺负我。”
  大弟子显然是被他恶心到了,就连逼问的程序都省了,他与周围其他几位弟子交换了眼色,便一齐运转法力,将百余柄利刃朝着何自足激射而出!
  何自足慌乱地抬手,唤起一丈疾风来,转眼间,偌大的孙宅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一时间,只闻金铁让人牙酸的交错声,如雨打沙滩,密密麻麻的脆响和割裂皮肉声乱作一团,但在短暂的混乱后,声音竟然变得规律起来,叮叮当当咚咚,肉体撞上廊檐的闷声,仙器刺空的破响,锐锋碰上骨骼的脆音,就连呻吟声也被谐调入一曲盛大的音乐之中,宫商角徵羽,五音齐全,时疾时徐,推拉摇移,处处作响。
  远处,孙斐的灵堂边上,竹竿上高挑的白灯笼晃了两晃,内里的蜡烛倒下,将纸心灯笼点燃,火借风势,越燃越大,终于引着了灵幡。
  守灵的低阶弟子们慌慌张张地跑出,扑救火势,不祥的白色烈焰熊熊而起,让每一个孙家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翳。
  一曲还未奏罢,就戛然而止了。
  一地都是流动的赤红,血流潺潺,仿佛是乐曲的余韵,绵绵长长,袅袅不绝。
  唯有何自足一人站立着,在尸山血海里穿行。
  为了完成一个漂亮的乐音,他甚至不惜卖出破绽,让一个修士割破了自己的胳膊,没想到这群人这么不经杀,还是没能让他奏完一首曲子。
  何自足好委屈,于是嘤嘤嘤地跑走了。
  在他跨出院门时,刚刚通风报信的家仆正缩在一侧的草丛里,注视着他的离开的身影,瑟瑟发抖,便溺齐流。
  待披着沈伐石皮的何自足离去,家仆才跌跌撞撞地想去院门内看看情况,谁想离门内还有三四步之遥,他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重铁锈腥气呛得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别说他,何自足也挺嫌弃自己这一身的血腥味儿,所以他借道去了沈家,去沈伐石空置多年的卧房里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爬出来后,又去沈东卓房里转了一圈,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烛阴城。
  一夜劳顿,他终于在天明前赶到了目的地。
  东方刚刚翻起鱼肚白,雾霭里藏着一只月亮形状的惺忪睡眼,似乎随时准备去梦一场周公,羲和的金车辘辘地转过天边,只来得及对未消的残月投以匆匆的一瞥。
  沂州城北郊,罗员外家。
  李环倒伏在地面上,浑身沐血,声息微弱,肩上的黑纱缝隙里都浸满藕断丝连的血。
  她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已经死在了屋外的台阶上,死得七零八落,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形状。
  死到临头,李环只能呼叫着她生前习惯依靠的人:“龙、龙法师……救命……”
  她常用的绣榻上现在铺着一层厚实的锦裘,一名戴面具的男子坐于其上,赤脚踏在床凳边,皓白足腕上系一枚青铜黄铃,十趾皆白若水洗,足背弧线流畅,经过踝骨和小腿,直没入厚实的袍底,教人只想撩开他的袍服,瞧瞧那片被精心藏起来的风光旖旎。
  他身边服侍的六个女妖静静跪伏在他足边,对李环的呼救充耳不闻。
  面具男子闷声咳嗽了一会儿,才匀出说话的力气来:“……他幸亏已经死了,若是还留着一条命,我必定要把他的肉一条条旋下来。”
  李环心中生怖,喉头荷荷有声,竟挣了命要朝外扑去,面具男子也不阻拦她,任她奔向外头,目光像是看一只鼠的野猫。
  门外晨光漫溢,鸟鸣啁啾,李环朝着无限生机和大千世界直扑而去,身体落地时,却再次回到了原处。
  六名侍女,一个男人,都在冷眼旁观着她的疲于奔命。
  李环再也忍受不住,放声捶地大哭起来:“妖孽!狗贼!教你一世不得善终!”
  面具男也不恼,只冷漠道:“我连善始都没有,何来善终。”
  李环终究是怕死的,几句诅咒已经榨干了她的勇气,她失声痛哭了一会儿,又转了哀求,指天画地,许下无数心愿,只求对方能饶自己一命。
  在她连连求饶之时,面具男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不发一语。
  她不知道这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她只晓得昨夜正梦酣之时,就被人凭空掀翻在地,几个女妖将她摁倒在地,将一颗棕黑色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又把她的脑袋划开了一个横平竖直的十字伤口。
  李环被来人要求,要她自己把一管水银亲手注入伤口之中。
  面对此无妄之灾,李环尖叫着把水银砸在地上,来人也不气恼,取出了另一管水银,砸完仍有第三管、第四管等着她。
  她的血越流越多,却因为被喂了药,怎样也死不去,晕不倒。
  于是她崩溃了。
  在数度哀求未果之下,李环总算安静了些许,她抬起被血模糊的眼睛,凄厉道:“我究竟是何处招惹了你,你要如此害我!”
  面具男子浅笑:“季三昧又是何处招惹了你,你要如此害他?”
  李环怔愣半晌,陡然发狂地扑上来要抓面具男子:“是他叫你来的是不是?!有本事你叫他自己来呀!叫他自己来杀我呀!”
  面具男子猝不及防,竟是被她仰面扑倒在榻上,他想挣扎,谁想李环自知死到临头,力气极大,铁爪似的指掌死死合住面具男子的颈部,死命掐去,六名女妖生怕她伤到主上,亦不敢多加拉扯,只在她身上肆意抓挠,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李环竟是不顾疼了,她也是农家女出身,自幼便在沂水上同姐姐撑船弄荷,此时发狂,是存了必死之志。
  面具男子喉头咕咯有声,想要挣扎开来,胳膊却虚软无力、气力不足,只能徒劳挣扎。
  李环面上浮出狂热的光彩。
  然而很快,这光彩就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李环死了,头盖骨被捏得粉粉碎,连下颌骨都化为齑粉,皮肉倒是丝毫不坏,整个脑袋就像是一堆融化了的蜡油,皮松垮垮地沿着垮塌的颧骨垂挂下来,甚是恶心。
  何自足自己也被恶心到了,飞快松开扳住她脑袋的手往旁边一丢,伸手揽住面具男子的腰,声声唤着:“小园?小园?”
  他伸手要揭开那人的面具,却被一双冒着冷汗的手摁住了:“你回来作甚?……事情办好了?”
  何自足心疼得直掉眼泪,抽抽着说:“都办好了。我留了卫源一条命,好让他把我带到沈伐石面前……呜~我借了沈伐石的脸,杀了孙无量……”
  面具男摸索着扯住何自足的前襟:“我三昧爹爹呢?”
  何自足有点伤心地低下头,小动物似的把脸埋在面具男怀中蹭一蹭:“我在锁仙链上下了你给我的咒毒,解咒术的咒语,我悄悄打在了沈东卓的心脏上……”
  世上咒术万千,但就像大多数情况下,一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向小园所创的咒术,只有一个对应的解咒办法。
  若是想要解咒,要么找到下咒的向小园,要么就唯有破其心、取其咒一条路可走。
  而纵观整个烛阴,能奈何化神期的沈东卓的,唯有一个人。
  究竟是弑父,还是放弃自己昏睡的爱人,向小园很好奇沈伐石会如何选择。
  向小园好容易才缓过一口气,嘶哑着声音问:“你把解咒方法是沈东卓的线索留给沈伐石了吗?”
  何自足一愣,继而望天,干笑两声。
  向小园察觉到他的犹豫,气急败坏,一巴掌就要打上他的脑袋,却被何自足捉住了手腕。
  他用脸蹭上了那柔滑无茧的掌心,神情极尽满足。
  向小园:“事情没办完,你回来作甚?!”
  何自足很委屈地亲了亲身下人的眼睛:“我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向小园还想说些什么,面上的面具却被何自足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双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唇。
  何自足吻住他的唇,细细厮磨品尝。
  女妖们心领神会,齐齐退下,临走前又拖走了死成一滩的李环,替二人把门掩好。
  何自足熟练地用膝盖顶分开了向小园的双腿。
  向小园闭上双眼,避开了何自足那双孩童般天真无害的眼睛和他小心翼翼的动作。
  但很快,他就受不了了。
  何自足骑在他身上哭唧唧:“好疼!”
  不多时,他又带着哭腔喊:“主上你不要夹我……”
  向小园:“……”被艹的是我,智障。
  但他不想理会的何自足还是不断地絮絮叨叨:“主上,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向小园敷衍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里的光是黯淡的,找不到一个确实的焦点,空洞地浮在虚空里。
  他匆匆往何自足脸上扫了一眼,就又转开了脸。
  “小园……”
  “别叫我小园,我叫向瑟。”
  向瑟,或者是向小园,在提出要求后,沉吟片刻,又道:“……不,还是叫我小园吧。”
  何自足不说话了。
  他撩起向小园的头发,缠绵地亲吻起来。
  他说:“我好喜欢小园啊。小园呢?喜不喜欢我?”
  向小园扭开脸说:“还行。”
  很敷衍的回答,但却还是让何自足开心地笑了起来,仿佛连被夹得生疼的感觉都可以忍受了。
  外面的天渐渐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妹:沈兄,我有毒唯了。
  法师【冷漠脸】:你还有儿子了。
  三妹:……我不是,我没有。
  【向小园跟三妹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个普通人w】


第51章 五通神(九)
  天明时分; 季宅静谧; 杳无人声; 唯有几只蝉尖滑着嗓子吊高音。
  天上笼着一层不明不晦的浅浅雾气,云翼有一层砖红色的镶边,未及日中; 就有一股怕人的暑气从地上发狂似的涌起。
  烛阴城内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世家都出了人,将季宅环绕得水泄不通。
  在场的修士,当然是蒙受重损的孙家弟子最多; 前来兴师问罪、想要查问小儿子丁世秀之死真相的丁家家主及弟子数量次之。其他都是些无甚名号、耳报却甚是灵通的小门小派; 为着在真正的世家面前崭露头角,趋之若鹜; 聚成人团,平白把季宅四周的温度都提高了不少。
  在围困中; 稠密的修士群突然向两侧分开了。
  沈家家主沈东卓带着数十名沈家修士,沿着让开的通道走到了最前头。
  修士群中发出一阵絮絮的议论; 切切察察,声如鼠议。
  沈东卓口唇青白,面上尽是难堪郁色; 周围每投过来一道视线; 他便疑心是在嘲讽自己教子无方,一股股冷热汗在他皮肤上流淌交织着,仿佛衣袍里钻进了只耗子,在他脊椎上下爬动,细小的鼠爪刺挠得他汗毛倒立。
  他扬声喊道:“沈伐石; 你这逆子,滚出来!”
  寂静被撕裂一个角后,就是一呼百应的山呼海啸。
  “滚出来!滚出来!”
  季宅之内,沈伐石坐在季三昧床榻边上,对外面的呼喊声充耳不闻。
  这种围困,对他来说实在是小儿科了些。
  他经历过几百次的临亭鏖战,战场上的喊杀声比这要更刺耳,他曾亲眼见过一道道法术的光焰在临亭上方交映,将天空从黎明拉回深夜,又从深夜扯回黎明,声若雷劫,直斩胸臆。
  这些养尊处优者的喊叫声,于沈伐石而言,和炸了窝的绵羊没有太大区别。
  季三昧卧于榻上、昏睡不醒,面上赤金色的符箓游移狂走,其间夹杂着一点黯淡的绿色光斑,沿着他的气脉游走不已。
  季六尘已经尝试过无数次要把那点诡异的绿色光斑逼出季三昧体内,可一碰触到它,季六尘就感觉自己要被卷进一个漩涡,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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