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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贵妾-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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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脸皮便热了热,知道儿子这是暗着埋汰她,可看着儿子明显困倦的脸皮,偏又舍不得骂儿子,于是瞪了薛二郎一眼,嗔道:“去吧去吧,既是累了,今儿个就甭来了,天大的事儿明个儿再说。”
去了西阆苑,薛二郎就更自在了,脚尖径直往东院儿去,半个弯儿都没打。闵娇娥早早就叫人在门口处看着,那守候多时的小丫头见得薛二郎的人影,上前只道了句“二爷安”,便被薛二郎摆摆手打发了。
“和你奶奶说,今个儿爷有事儿,等明儿闲了,再去看你奶奶。”
薛二郎的身影很快便不见了,小丫头还怔怔立在原处,有些发傻。微凉的风卷着凉意,她突地打了个哆嗦,心里发起愁来。没请到二爷,她回去可要怎么回话。
磨磨唧唧回了厅堂,闵娇娥面前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她往后头瞧了几眼,见得丫头身后空荡荡的,知道又是去了东院儿,也不耐烦看丫头沮丧的一张脸,一挥手叫跟前儿伺候的都下去了,红香要留下伺候,也被闵娇娥喝退。
拎起酒壶给自家面前的酒盅满了一杯,闵娇娥便怔怔看着身侧空空的座位,须臾又去看那桌上的银酒盅,提起酒壶也满了一杯。
屋里溜进了一股小风,吹得台案上的烛光明晦不定,凌乱的光影落在闵娇娥的脸上,一半儿被照得明亮,另一半却是阴暗的昏沉。
瑞兽香炉里淡淡细烟袅袅升起,屋子里到处是香甜的清香,闵娇娥呆呆坐了一会儿,把酒壶放在桌上,两只手一同端起两个酒盅,“叮铃”碰在一处,然后一同举着凑近了朱唇,全都喝进了肚皮。
……
顾扬灵自家身子不适,哪里有心情伺候薛二郎,见着桌子上摆着一盘儿肘子,立时捂了口鼻,往里屋里去了。嫣翠忙拿了托盘挑的几样顾扬灵能吃的,跟着也去了内卧。等着薛二郎自家坐在桌前吃饱喝足,漱了口洗了脸,才被允许进得内室。
顾扬灵这里早就吃完了,坐在榻上,腿上搭着毯子,瞧得薛二郎一眼,抚着肚皮缓缓道:“玉堂居那里听说闹得不成样子,三爷现如今见着三奶奶还要咒骂砸东西,我瞧着三爷心眼忒是小了点,那好歹是他大舅子,又是自家哥哥出手相帮的,至于闹成这样吗?”
“那小子自小便古怪任性,不过你写了什么叫人送去了玉堂居,叫那小子气成那样儿?”
顾扬灵茫然道:“也没写甚啊,只是说事情办妥了,又提了提三奶奶的哥哥交了好运,不定要发达,恭喜恭贺之类的。”
“唔,这样。”薛二郎摸了摸下巴,忽的不高兴了:“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怎的一封也不回,真是个狠心的妇人。”
顾扬灵一瞪眼气道:“我每日里难受得要死,哪个有功夫理会你。”说着想起这厮信里头尽写一些露骨痴缠的话,不禁红了红脸,喊道:“嫣翠,嫣翠。”
嫣翠撩开帘子进来:“姨奶奶有何吩咐?”
顾扬灵指了指妆台上的匣子,道:“把装信的匣子拿来。”
嫣翠忙拿了那匣子放在顾扬灵身侧,顾扬灵拍了拍匣子,瞪了眼道:“都还给你,又酸又臭的,我这儿可没地儿搁。”说着打开盖子,拿起一叠子信往薛二郎怀里扔。
信封从顾扬灵的手中飞脱,纷纷扬扬的往地上落,薛二郎忙伸手捞住了几个,剩下的尽数落在了地毯上,摇摇头叹道:“现如今这脾性真是愈发厉害难缠了。”说着打开一个信封,从里头夹出一张信笺。
“这是?”薛二郎面带迟疑,拿了那信笺左右端详:“我用的都是桃花信笺,哪里用过这种信笺?”抬起头举着那信给顾扬灵看:“我瞧着倒像是你素日里用的。”说着就要打开那信笺来看。
顾扬灵瞥眼瞧去立时皱了眉:“快拿来我看。”见薛二郎不理会她,探过身去一把夺来,打开一看,脸色瞬时雪白:“这可遭了,怕是把二爷写给我的信错给了三奶奶,怪道玉堂居里闹得那般凶,三爷必定是误会了。”
薛二郎拿过那信笺看了上头的几行簪花小字,道:“既是误会,说开了就是。”
顾扬灵立时不住口地催他:“那你就快去解释啊,快去快去,好好说,甭去了就扯眉毛瞪眼睛的。”
薛二郎瞪了她一眼:“你干的好事儿,这会儿不躲起来思过,还好意思在爷跟前儿叫唤。”
顾扬灵哼道:“叫你去你就快去,啰嗦什么!”
于是薛二郎站起身,“啧啧”两声,戏谑地瞅了顾扬灵两眼,转身去了。
薛二郎刚走,嫣翠便战战兢兢走了过来,看着顾扬灵露出害怕的神色来,道:“姨奶奶,我……”
顾扬灵在唇间竖起指头,“嘘——”了声并往外头瞧了几眼,然后笑了:“别说了,没事儿。”
嫣翠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那姨奶奶岂不是要替我背黑锅。”
顾扬灵抿唇儿笑了笑,道:“哪里有背黑锅,没事的。不过,你一向是细心的,怎的犯了这等错处?”
嫣翠的脸色便从内疚变作了羞涩和紧张,随即又变得为难起来,迟迟疑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一对儿银手镯。样式倒是精致得很,只可惜是旧物,那镯子瞧起来有些乌。
顾扬灵接过来瞧了几眼,再看看嫣翠颊处隐隐浮起的晕红,束手束脚的模样,心头突地一动,问道:“福兴送的?”
嫣翠忙把头深深垂了下去,几不可察地点了两下头,末了,又蚊子哼哼一般小声道:“他说是他母亲的旧物。”说完却是突地抬起头,脸儿红红道:“我不要,是他非要给我的。又故意避开我,我还也没法子还回去。”说着想起信笺的事儿,由不得面露愧色:“我心不在焉的,就犯了错儿。”
顾扬灵了然,拉过嫣翠的手,把镯子放在她的手心:“那件事儿二爷去说开便了了,三奶奶是受了委屈,但咱们也不是故意的,以后有机会再补偿她便是。至于这镯子,我瞧着呢,福兴也算是个不错的,你再想想,若是有意,有我给你牵头搭线,若是不愿,这东西你拿来我替你还回去。可好?”
须臾,嫣翠满面红霞地点了点头。
……
平安畏畏缩缩地揭开帘子:“三爷,二爷来了。”
里头立时摔出来一个茶杯,平安忙松了手跳将开,帘子落下,那杯子撞在门帘上,把门帘砸出一个涡儿,又要往下掉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四分五裂,寿终正寝。
平安瑟缩地看了薛二郎一眼,脸上带了些恳求:“三爷也是气的,二爷甭跟三爷计较。”
薛二郎瞥了他一眼,这小子倒是个忠心有眼色的,每次都是他在自家跟前儿求情说好话儿。揭开帘子,头一低进了里屋。
薛三郎气急败坏地看着来人,白皙的脸迅速涨红起来,眼睛瞪着溜圆,带着极度的恨色:“你还有脸来?”
薛二郎觑了他一眼,捡了个远远的椅子坐下,道:“我又没做甚个亏心的事儿,作甚没脸来?”
薛三郎脸上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色,呵呵冷笑了两声,把嗓音提的高高的,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还没做甚个亏心事?勾搭亲弟弟的妻室,你也好意思来见我?”他冲着薛二郎吼叫,瞪得极大的眼眶里,眼珠子几欲脱眶而出。
第41章
薛三郎的诘问并没有引起薛二郎太多的情绪; 他的脸上依旧淡淡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信笺; 夹在两指间晃了晃; 道:“你瞧见的那封信是我写给顾氏的; 丫头糊涂,错装了进去,这封才是顾氏写给弟妹的。”
薛二郎起身走过去; 把那信笺扔给薛三郎。
薛三郎却不肯看; 拿起来一把撕了,吼道:“奸夫淫。妇; 你以为我会信了你的花言巧语?”
薛二郎长眉蹙起; 冷漠地看着自家冥顽不化的弟弟:“你骂我便算了; 可弟妹向来足不出户; 府里上下哪个不知她性情贞柔和顺。你就算是不信我,难道你的妻子你也不信吗?你们同床共枕,夫妻一向和睦; 你也忍心拿着个误会继续去冤枉她; 委屈她?”
帘子外突地传来几声纤细不可闻的抽噎,随即“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安氏情不自禁拔高起来的呜咽在隔壁幽幽传来。
薛三郎陡然憋红了脸,薛二郎却不想和他再费口舌:“你爱怎样就怎样; 她是你的妻子,你委屈她那也是她命苦。我既说清楚,你爱信不信。”说完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起来; 隔壁暖阁里的哭泣还在幽幽咽咽绵延不绝,薛三郎挺直的背依旧僵硬着,他保持着薛二郎走时的姿势,已经很久没动了。
不远处灯架上的红烛慢慢燃烧着,不时有火星迸裂,发出“吡啵”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哭声慢慢停歇了,薛三郎长长的出了口气,心里似有一副重担突地落在了地上,可还没喘口气,那边儿却突地传来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因着暖阁里铺了地毯,那声音几乎浅不可闻。
可薛三郎却是听进了耳朵里,似有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他的一颗心,他瞪大了眼一脸惊恐,拔高声音凄声喊道:“平安!平安!”
平安圆溜溜的脑袋立时探进来:“三爷?”
薛三郎雪白着脸,身子扑在床边儿,一双手死死抓住床褥,仰着头眼睛里是极大的惊恐,冲着平安道:“快,快,快去暖阁里,她投缳了。”
安氏自然没有死成,可细皮嫩肉的,吊了那么一回,脖子上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青紫印子,衬着白腻的皮子,瞧起来有些可怖。
薛三郎坐在床前的靠椅上,瞧得安氏闭着眼,原是红润的脸颊如今蜡黄憔悴,不由得有些心酸怜惜。
又想起这几日,安氏每每进得卧房,便要被他的冷言冷语说得捂脸痛哭,又想起安氏向来的温顺柔和,腔内几番起伏,心里头慢慢泛出了难以言喻的悔恨。
正是脑中思绪乱飞,薛三郎突地瞅见床上的人长睫轻颤,随即慢慢睁开了眼,立时变得激动,唇瓣翕动,却瞧见安氏只瞧了自家一眼,登时满面委屈,有两行泪顺着眼角落进了乌密的发鬓里。
于是甚话也说不出了。
丫头捧着托盘进得里屋,里头搁着碗黑漆漆的药,还有一碟子甜枣。
薛三郎把药碗端了起来,瞅得安氏两眼,默默把碗递了过去。
安氏倒没发作,由着丫头扶她起来,靠在靠枕上,接过苦药一饮而尽。
薛三郎又忙端了茶水给安氏漱口,弯腰把床下的痰盂拖出来叫她把漱口水吐进去,最后拿帕子托起碟子里的一枚甜枣,送到了安氏的唇边。
安氏看了他一眼,把那枣儿吃了。
薛三郎心下忐忑,不时向安氏那里瞅上两眼。他有心问一问,他冤枉了她,还亏待了她,她可怨恨他?只是那话卷在舌尖总也说不出口,心里头乱糟糟的,脸上便有些阴沉。
安氏亦是有些不安,两只手绞在一处,不停地撕扯着锦被,心里却泛起莫名的酸楚委屈来。他冤枉了自己,还那般咒骂自己,难道不该同她道歉吗?即便她是薛府拿银子换来的,可她毕竟是他拜了天地的妻子不是?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却都沉默了良久。
最后,还是安氏先开的口。
“夫君身子不适,不宜久坐,让平安服侍你去躺一躺。”声音嘶哑,郎中说是坏了嗓子,要休息几日才会好。
薛三郎想起往日里,安氏给他念野史时甜美温和的嗓音,不由得心里难受,抬眼看着安氏,话便脱口问了出来:“你大哥出了事,作甚不同我讲?我便是没用,也能帮你同母亲求情,你却为何避开了我,去寻了二哥?”
安氏的眼圈便红了红:“三爷身子骨向来不好,我不想把娘家的事儿拿出来扰了你的清净。母亲那里我是提过的,可母亲她……”安氏抿抿唇,续道:“我也不是直接找了二伯,我找的是顾氏,我也是没法子,那总归是我大哥,父亲又不管他,母亲也急得病了,我……”说着便落起了泪珠。
薛三郎听过后默了许久,最后道:“这事儿你我都有错,以后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夫君,便是无用的,也能替你遮一遮风雨,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看不起我。”
安氏抬起头:“我没有。”她抽了抽鼻子:“你是我的夫君,我哪里会看不起自家的夫君呢?”
……
薛二郎回得东院时,顾扬灵正独自坐在罗汉床上等消息,见得薛二郎进来忙迎了上去,急急问道:“可是说清楚了?”
薛二郎瞅着她,笑道:“你急什么?”
顾扬灵睨了他一眼:“我当然急了,别故意卖关子,快告诉我,可是说清楚了。”
薛二郎走过去歪在罗汉床上,漫不经心道:“清楚了清楚了,得了,你怀着身子,不过不相干的人,别费心思了。”想了想又续道:“老三近些年愈发的古怪了,那安氏你以后也少理会,省得惹了一身骚回来,母亲那里又要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
顾扬灵心下有些可惜,难得薛府里头有个能说上话的,这就要断交情了。
不过想起之前她叫了丫头去请那安氏,想要当面告知她好消息,然而三番五次安氏都推脱了不肯来,此时想想,只怕是上次她来求助后,回去玉堂居,就被薛三郎给教训了,这才对她一而再的回避。
薛三郎那里必定是记恨着旧仇,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氏大哥的事儿总归是办成了,玉堂居夫妻俩的误会也解除了,以后便还路归路桥归桥吧!
可终究不放心,暗地里又叫虎丫偷偷去打探消息,晓得两夫妻果然和好如初,总算是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下,便甩开手不提了。
过得几日,安氏着人送了信笺和几包点心给顾扬灵,信笺上头写了几句道谢的话,送信的丫头说,那点心也是安氏自家亲手做的,可安氏本人,却再不曾往西阆苑里来过。
嫣翠心里十分难受,以为是因着信笺的缘故安氏才不来。然而顾扬灵是通晓□□的,知道安氏只怕是忌讳着薛三郎的喜恶,才不敢来了。于是安慰了嫣翠,嘱咐她以后仔细便罢,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苏氏那边,听说后极度不满。苏氏还专门去了玉堂居责备安氏,不过听虎丫讲,薛三爷当时又发了脾气,惹得苏氏哭闹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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