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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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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手道:“为什么不能动她,你被风言风语欺压了这么久,那么让她也尝尝风言风语的滋味不是很好吗?”他恶劣地笑起来,“只要我睡了她,那她也嫁不出去了。”
孟绿枝一顿,随即摇了摇头:“不,不,她要是声名受损,那么孟家家业势必也会一落千丈。而我……不想接手一个烂摊子。”
飞花手意味深长地挑眉。
飞花手躲在她屋子暗处养了一天的伤,恰巧撞见遇事不顺的孟红芙进屋来拿孟绿枝出气。他看孟绿枝被鞭笞还一味顺承,心里也不由暗急。
等孟红芙走了,一些下人就进屋来给孟绿枝上药。
飞花手心想,这孟家姐妹,倒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飞花手养好伤离开了,但每隔两天会到一脉香一趟,和孟绿枝说说孟红芙最近的动向。
他问孟绿枝计划好了没有,孟绿枝说没有,她要手刃对方,但并不想把自己搭进去,这个计划有些复杂。
飞花手说,这还不简单,找个没人的时候,我带着你去孟红芙面前,你杀完人,我再带着你回去。你腿断了,根本没人会怀疑你的。
孟绿枝道,那么这就会成为一桩悬案,她不想在接手孟家家业之后,还要被笼罩在没有抓住杀人凶手的阴影之下。她需要有替死鬼,而这个替死鬼找谁,又怎么安排,就复杂了起来。
后来,飞花手发现,很多时候,孟绿枝和他讲话,都不需要他的回应,甚至她的话题都不在孟红芙身上。
她只是太寂寞了,被幽囚在这狭小天地之间,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
如今终于出现了一个肯和她交流的人,哪怕是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她也不在乎。
他偶尔会想,如果不是他,她会不会已经被逼疯了。
再后来的一天,孟红芙走水路进货,遭遇暴雨,翻了船。
飞花手告诉孟绿枝,六个时辰过去了,孟红芙还没有找到,怕是已经没了。
他无法描述当时孟绿枝的表情。
像是突如其来的喜悦,又像是灭顶而来的悲恸,整张脸似乎都扭曲起来,最后成了一片空茫,摇摇欲坠。
“绿枝,孟绿枝?”
他唤她,可她不说话,连眼睛都仿佛失了焦。
那一刻,他意识到,可能连孟绿枝自己都没有发现,若是没有了孟红芙,她恐怕也无法支撑下去了。
然而孟红芙命大,被冲到了下游,被路过村民救了起来,最终还是回来了。
孟绿枝继续她的规划,仿佛之前那个空虚茫然的人不是自己。
飞花手道:“我看你也未必能比孟红芙把家业经营得更好,不如你报完仇,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吧,你跟着我,也不会缺钱花。这里的记忆对你压力太大了。”
孟绿枝看了他一眼:“你疯了。”
飞花手便没有再说话。
…
“再后来的事,我想你大概也猜得出来。”飞花手道。
沈樊成皱眉:“她想嫁祸给殷家兄妹?”
“没错。只可惜,她是个足不出户的小姐,计划漏洞颇多,又刚愎自用不肯听我的,才导致了如今的下场。”他笑了一声,“若是成功的话,就该是殷家兄妹亲自来问她情况,然后她就透露一个孟红芙与人私会的地点,等他们半夜过去查看时,就会发现孟红芙的尸体了。而没有人会怀疑她,因为她腿脚不便,又惯常柔弱。”
沈樊成眯了眯眼:“殷家兄妹同她无冤无仇,又何必拉人下水!”
“呵,沈少侠,这话你说出来也不嫌臊。我还同你无冤无仇呢,你为了暗单子的利益,不也可以抓了我么。”飞花手斜睨了他一眼,“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大概也就比我好那么一点点吧,你也是个公认的祸害。”
沈樊成无视了他的后半句,只幽幽地道:“从你对殷小姐下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同你有冤有仇了。”
飞花手一愣,随即笑了:“哦,想不到沈少侠也是好这一口的。刚及笄的小姑娘,被保护得太好,还懵懂得很,这样子的女孩儿玩起来最有意……呃!”
他的两侧嘴角被剑锋滑破,迅速地淌下血来,舌头被冰冷的剑尖抵着,动弹不得。
沈樊成凑近他,声音低沉而危险:“你不要把我拉低到和你一个档次上去。你再敢乱说一句,我暗单子也不要了,现在就割了你的脑袋,把你挂到品鉴大会的展台上去,让你瞧瞧我这个祸害并非浪得虚名。”
江湖人,可以不要脸,但自己的首级被人悬到品鉴大会上供睽睽众目观看,绝对是最恶劣的、对祖宗十八代的侮辱,但凡是个人就无法忍受。
而他沈樊成,从来就没想当一个君子。
他和殷佑微自然不是飞花手说的那样,只是飞花手说话太难听,他无法忍受这种污言秽语是加在她身上。
她很可爱,也很有意思,应该被她的哥哥好好护着,不应该去接触那些肮脏的东西。
…
沈樊成把飞花手交到了暗馆,拿了赏金就走人。
他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满足地收好。
天色已晚,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决定回孟府把“祸水”找回来。当时走得急,根本顾不上带剑。
孟府已经贴了封条,他轻而易举翻了进去,没在自己的屋子里找到剑,想来是被衙门查收走了。
他暗骂一声麻烦,又无可奈何地摸去了衙门。
结果刚好看到几个衙役推着木板车要进衙门,上头就有他的祸水剑。他摸了摸下巴,正在思考怎么动手,就看见殷佑微和殷俊从衙门里出来了。
殷佑微显然是认出了那把剑,嘀嘀咕咕地和殷俊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樊成光顾着看殷佑微了,一不留神就让衙役们进了大门。
他暗叹一声,只好放弃殷佑微那边,翻进了衙门的高墙。
偷东西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动物的营养液(……)
☆、你不要怕我
殷佑微和殷俊回到客栈,四目相对,皆是一声长叹。
殷佑微说:“二哥,孟府如今这般……”
殷俊摇了摇头:“我也毫无办法。”说到底,他虽然对孟红芙有些好感,但感情并没有那么深重,两人也未正式定亲,插手不了孟府的内务。衙门说会通知孟府的远亲,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赶得过来。
二人略略商议了一下,决定先把孟家姐妹的丧事帮着办了再说。
兄妹二人讲完接下来的安排,便叫了一桌菜。
只是面对着这些美味佳肴,两人都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思。心不在焉地吃完,便各自回了屋。
他们都需要休息一下。
殷佑微早早地就歇到了床上,但她没有吹掉蜡烛——她现在有点害怕黑暗,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鲜血与鬼魅。
她对着墙壁发呆。
窗扉忽然被人敲了三下。
殷佑微吓得毛骨悚然,立刻裹紧了被子,一双眼睛露在外头直勾勾看着窗户,后背渗出细密的汗来。
“小魏,小魏你在吗?”熟悉的声音。
殷佑微长长呼了口气,穿好衣服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沈樊成冲她嘻嘻一笑,跳了进来。
等他在桌边坐下,才仔细打量了一回殷佑微:“咦,你已经睡觉了?”
殷佑微脸红了红,伸手摸了摸已经散下的头发,道:“嗯,今天有点累。”
“啊,我不知道,那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他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掉,抹了抹嘴,“飞花手已经处理掉了,你放心吧。”
殷佑微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剑上,微微一滞:“你的剑……”
“哦,我从衙门里偷回来的。”他得意扬眉,“你忘了我就是靠偷东西扬名江湖的吗?”
殷佑微抿了抿唇,憋了半天终于道:“那,那挺好的。”
沈樊成看她脸色不太对,想了想,恍然道:“我在衙门门口看见你来着,你是不是想帮我把这个弄出来啊?”
殷佑微没有说话。
“咳,其实没事的啊,我自己能做得到,你就不要去趟浑水了。”沈樊成摸着杯子说道。
殷佑微低着头,指尖在桌面上画圈圈,闷声道:“我知道,你挺厉害的,我……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办事还办不好,如果不是我今天太冒失,也不会……”她失落地垂眼。
沈樊成连忙安慰她道:“不是你的错啊,不是你的错。你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殷佑微抬起眼瞧他。
沈樊成便把飞花手告诉他的事情又同殷佑微讲了一遍。
殷佑微听罢,沉默了许久。
沈樊成以为她还在伤心自责,便道:“你看啊,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否则死的就是你和你二哥了对不对。”
殷佑微却并没有关注这个,只轻声道:“沈樊成,是你杀的飞花手吗?”
沈樊成微微一愣,道:“不是我,我把他交给暗馆处理了。”
“那……你杀过人吗?”
沈樊成正色起来:“当然杀过。”顿了顿又补充,“并不少。”
殷佑微的脸一点一点白了下去。
她其实早就知道混江湖的人手上哪会没有沾过血,只是之前刻意不去想,也就假装不知道。
“你在怕我?”
殷佑微眼神躲闪,摇了摇头。
沈樊成心头没来由浮起一阵烦躁,他压了下去,幽幽地看着她:“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单纯的黑白来断定的,我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好的人。但我敢说,我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殷佑微咬了咬唇,说:“我,我知道……只是我……”
沈樊成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头,道:“你不要怕我,也不要害怕江湖上的那些事情。你相信我,有我在,你就不用涉足其中。”
此话一出,二人双双一愣。
殷佑微耳根烧起,慌忙扭过脸,嘴上说着:“你不要摸我的头!男女授……我要长不高的!”
沈樊成失笑:“哦,好吧,你确实不太高。”
殷佑微瞪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会不会说话!
“你还小,吃饭多吃点,好长身体,不要像有些千金小姐一样为了什么姿态好看就不吃饭,还号称什么弱……弱柳迎风?”
殷佑微:“……扶风。”
“一样一样。”沈樊成摆了摆手。
“那我要是不往竖里长只往横里长怎么办啊?”
“唔,那就要多锻炼啊。你看我知道的几个女侠啊,吃得都不少,但都不胖,就是因为常锻炼呀!”
殷佑微:“……”算了,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就要变成养生了。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嗳,上次钱还没给你。”
沈樊成笑:“算啦,我现在有钱了。”他从怀里摸出钱袋,捉过她的手,往她掌心一放,“多吧?暗单子的赏钱。”
殷佑微默默把钱袋子搁回了桌上,半晌道:“还是要给你钱的,我答应了你的,而且我二哥也想见你。”
沈樊成吓了一跳:“他知道我?”
殷佑微把对殷俊的那套说辞给沈樊成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我二哥人挺好的,而且现在也知道你就是那位大侠了,他想和你结交一下,你就不要推辞了吧。”
沈樊成抓了抓头:“这不好吧?万一谎言戳破了……”
“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啊。”
“我毕竟是个跑江湖的,有仇的不少,你二哥就是个纯做生意的,也不走黑道,万一因为我染上什么……”
殷佑微眼中露出一丝颓然:“那你就是不想和我们接触。”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沈樊成茫然地挠了挠下巴,“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殷佑微丧气道:“你今天找我来到底要干吗?”
“啊?不干吗啊。我就是把飞花手的事情和你说一下嘛。”
“那你说完了。”
“哦,对。那我走了。”沈樊成起身。
殷佑微瞪着他:“你……”
“嗯?”他捞起祸水剑,回头望她。
殷佑微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她觉得胸口发闷,有一股火气在乱窜,可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毛病,不能迁怒到面前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好像很聪明,又好像很傻。
……似乎她更傻一点。
沈樊成瞧着她阴晴莫测的脸,犹豫问道:“还有事吗?”
“没、没有了。”
“那我就走了啊,你也快回去睡觉吧。”他笑了笑,“要我帮你把灯吹了吗?”
“不用不用!”她急忙道。
“啊?你不是要睡了吗?亮着烛火不会睡不着吗?”
殷佑微嘴角抽了抽,道:“我,我等会儿自己吹。”
沈樊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殷佑微被戳中心思,低下了头。
沈樊成叹了口气:“也怪我没有做好,让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忘了吧。”顿了顿,又道,“你真的很害怕吗?”
殷佑微踌躇了一下,点了点头。
沈樊成道:“那你睡吧,我在窗沿外头待着。你想着我就在附近,就不会怕了。”
殷佑微愣愣地看着他:“你,你不用睡觉吗?”
“没事啊,我可以明天白天补觉。”
殷佑微咬了咬嘴唇。她很想说那你还是进来吧,但她不能说出口。
沈樊成想了想,又说:“这客栈好像就两层楼是吧,那你顶上刚好是屋顶,那我可以睡屋顶呀。”
殷佑微:“……”
“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吧?”
殷佑微睫毛颤了颤,说:“睡屋顶不好,你还是要找张床……”
“哎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的,和你们小姑娘不一样。”
殷佑微内心动摇,然而很快情感战胜了理智:“那我给你抹一点驱蚊虫的药膏,这样就不会被咬了。”
沈樊成看她取了个小圆盒子出来,里头是白色的膏状物体,有一股药草的味道。
殷佑微用食指挑了一块膏体出来,点在他的手背和脖颈处,均匀推开。
他啧啧叹道:“讲究人。”他光顾着新奇,没注意到殷佑微嫣红的脸。
殷佑微抹完,盖好盖子,将微凉的指尖悄悄收进袖子里去。
沈樊成道:“行,那我上去了啊。有我在,你没什么好怕的,莫说是人,就算是妖魔鬼怪我也能打跑。”
殷佑微低着头:“油嘴滑舌。”
沈樊成打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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