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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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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莳大笑,手拍树干,震得树叶哗哗,尘土落她一身。她明眸皓齿,大笑而起:“我与君亦然!”
她慷慨道:“你个手废的,我再让你三招!”
郁明在她头顶踩着树枝站起来,高挑身影在树叶间若隐若现。他傲然道:“我便是个手废的,也能再让你三招!”
心中欢悦难以发泄,只能与人同乐。郁明和雁莳的发泄方式,便是在半夜里结伴,打了一架。他们从城东打到城西,从天上打到地下。他们在墙上对招,又厮杀到树上。当夜巡逻的,只感到树影从眼前一阵阵掠过,夜风呼啸,光华流转。
星转如斗。
天地一瞬。
女郎手中长剑飞出,郎君侧身而躲,又飞跃起来掠向她身后,一掌劈回来。剑影流光,数日匆匆而过。时间在此停滞,却又更快地流转开。几日槐花徒徒盛密,长公主的婚事如火如荼地准备着。
离婚期越近,李皎越是紧张。
她又因妊娠反应而多惊,白日睡多了,晚上容易失眠。某夜她梦见刀光剑影如山河重逢日月倾泻,青年昂然之势如君亲临。她骤得从梦中惊醒,跳下床。她吸了几口气,下床去找杯子喝水。下床时碰到床榻边的长架子,她碰倒了架子,几个画轴骨碌碌从架子上滚下来,摊了开。
这是李皎当日邀请众人一同描摹的她的画像,用来辨认敌伪。
她后来觉得画有些微妙,哪里有些不对,却因身体不适没有多想,只把画收了起来,留日后思量。
而今夜,当画轴一幅幅在地上铺开时,李皎俯眼而看,认出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成亲!
☆、第54章 1。1。1
月光如雾,濛濛照在床前地砖上。那几幅画像在明光下照开; 初看大致相同; 细看却区别甚多; 并不难以分辨。然既有光,光却又暗; 以至于李皎既能大体看出几幅画的不同,又无法如之前观赏般能细致区分开每幅图的不同。
当她站在床边,长发垂至脚踝; 俯身而观时,清凉月光让她将眼前的几幅图,大致分为了两种。
一类笔法细腻温柔; 细节颇多; 乃女子绘;另一类笔法粗犷肆意,虽有细节,细节却不类前者,乃男子绘。
李皎心口砰砰跳; 福至心灵; 在此一刻,有大胆猜想被她逼到尽头。她急匆匆去案边掌了灯烛,再把几幅画搬过去细看。她坐在案头,拿灯烛一一从左照到右。这一次光线已足; 她又带有明确目的性去看图,当即真正把男子和女子所绘的不同图给分了出来。
当日雁莳找来的她那几个部下,画的李皎画像; 不提功底如何,当能让人认出来画工是男郎。
李皎揉着眉心,再次定睛挑选。因之前已看过很多遍,她轻而易举便把最开始那幅画挑了出来——也是画她画的最传神的一幅。
画在人魂,非人貌。
画中女郎颜若舜华,神态灵动,飘然欲仙。
三千青丝一根根描绘,衣角的皱褶都画得清晰无比。
火光照在墙壁上,女郎身形被拉长。李皎手托着腮帮,若有所思地叩着画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回京后,查访几家名门,收获甚微。原来画图的画工,不是男子,而是女子!
李皎收了画轴,在屋中来回踱步。女郎、女郎……诗书词画对名门女郎来说都是必修课业,然画的这么好,当是所精在此。自然民间也有女画工,侍女仆从家妾中也有画得好的,但跟凉国匪贼联系这样隐秘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所以画图的那位女郎,即便不是与凉国通敌的主要人物,也一定和主要人物有不可忽视的亲密关系!
李皎当即入座,凭着印象,将几家名门圈入其中。当她手中的朱红落在“关东杨氏”上时,眉心再蹙了一下。郁明不可能跟她告状,但郁明当年身上发生的事,李皎从雁莳口中听到了不少。雁莳多次提起“关东杨氏”,彼时李皎不敢置信杨氏会对郁明下手。
且杨氏现今人口凋零,李皎便是计较,都不好再翻旧事。
然若是……数年前的太子起兵,夜阁出山,现今的匪贼……全都有杨氏的影子在呢?
若是……当年杨氏原本想助的是太子,因缘巧合,助自己兄长只是一个意外呢?
李皎目中发寒,心中虽知杨氏现在长安人口就剩下三个人,其中一个还与她关系匪浅,却仍是坚定地将杨氏圈了起来。
她要弄清楚,关东杨氏所图谋到底为何!
此夜殚精竭虑思考重重,翌日李皎大半天都在补觉。李皎下午睡起,洗漱用膳时,侍女明珠拿着繁杂的名册进来给她汇报。明珠汇报的是婚事的进程,只是看李皎吃饭吃得神色恹恹,虽然知道这是孕期的正常反应,明珠却要借机把缘故归于李皎熬夜身上,好让李皎下不为例:“清晨时看到案头有蜡痕,我便猜殿下昨晚熬了夜。殿下如今双身子,底子又不够好,要多注意才是,怎能总操心这些事?”
她眸子一转,又笑道:“不过无所谓,殿下你也就这几日能随意做主了。等日后驸马进了府,”她双手相合望西而拜,拜得摇头晃脑像模像样,“阿弥陀佛!有驸马管着,婢子就可以烧高香,不怕总说话被殿下当耳旁风了。”
驸马……
李皎心跳微快,光是听到这个词,她便耳根辣起,面颊微烫。她心中之紧张骇然、惆怅欢喜,几多相杂,却连说都不敢跟人说一说。明珠故意拿郁明来逗公主,李皎咳嗽一声,掩去心中的羞意,将自己熬了一夜圈出的新名单递给明珠,借说明此事来转移话题——“……所以,重点查杨氏。”
“若从女郎下手,杨家现今,只有一位三娘子杨婴在长安了,”明珠自然早就查过,她听着公主的解释,却并没觉得拔云见雾,反而更加迷茫,“但是殿下,这画中主人用的是‘茵犀香’。昔年太。祖开宫门赏香时,关东杨氏并不在内。此香如今在长安已经绝迹多年,又象征着身份,被其他名门珍藏。杨氏不太可能得到此香。据我所知,杨三娘子应该是没用过‘茵犀香’的。”
明珠其实最早查的就是杨氏,毕竟她因为郁明的事,对杨家偏见很深。然查了第一遍她便放弃,杨家不可能有“茵犀香”。
好不容易理清的线索,此时似乎又断了。
李皎却轻易不否认自己的推测——“那就从茵犀香身上查。茵犀香产自西域,说不得长安没有了,西域却还有。再者查杨氏今年与客往来情况,看与他们交际的人,是否有可能把‘茵犀香’当重礼送给杨家。”
明珠应了,却心事重重地看一眼李皎,欲言又止。
关东杨家,现在就剩下三口人,还有从龙之功,真的不适合再动了。且杨二郎博成君,和殿下的关系又那般好。两人曾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若非博成君人善,主动退亲,哪有殿下和郁郎的今日缘分呢?
李皎却要趁博成君不在,态度强硬地动杨氏么?那博成君回京后,杨氏若真的出了事,他情何以堪?李皎不怕博成君怨恨她吗?
李皎垂着头,静静地吃着饭。她进膳比先前慢了些,眉眼疲惫,脸颊颜色从雪白,转得有些苍白。然她静静举着筷箸,宁可半天未动,也没有抬起头,针对博成君说点什么。
她身为长公主,她必然要有冷血肠子。
即使是博成君,危及到了江山社稷……该动,还是得动。
明珠看李皎心情不好,叹口气,也不再提此事了。她低头翻册子时,听到外头侍女通报,起身出去。明珠出去一会儿后又进来,先前担忧的神色已收去不再,她重新喜滋滋回到了李皎身边,把一精美的册子递给李皎。
一看册子外观,朱红与玄黑相应,颜色喜庆又庄重,李皎就知道是有关自己婚事的东西了。她不接不看:“这些事你负责就好,不用一味过问我。”
哪有她自己给自己办婚礼的道理?
明珠却非要李皎看一看册子,笑盈盈道:“管事送来了好多这种册子让我挑,我挑得头都晕了,却苦于不知道殿下的喜好,拿不定主意。旁的事我能做主,这种事殿下却务必看一看,说不得有惊喜呢?”
李皎好奇地接过那册子,翻开。她随意翻开,瞳心瞠大目光顿凝,握着册子的手开始发僵,脸刷的红透——册中图像栩栩如生,简直比前面李皎自己的画像还要生动。
画中身材丰腴的女郎靠在榻间枕上,衣裳上衫齐整,下裙却掉落在榻下。男子怜爱地握着女郎的玲珑玉足额头满是汗渍,神情却疯狂又激动。他全身衣裳皆褪,两人动作大胆又张狂,不光是男郎脖颈微扬,面上尽是欣愉快活之色;便是那被压在榻上的女郎,她也眸子半眯,蹙着细眉,颇为享受。
此画连续。
一整个画册的主人皆是这对男女,他们或在床间,或在水中,或在野外。无论在哪里,他们做的,永远都只有那一件事。他们汗流浃背,各种姿势轮番来。那鱼水游乐,让人痛苦又享受。
旖旎无比。
风流无比。
缠绵无比。
画工细腻认真,尤为清晰地写两人交。合时身体碰触的地方,哪管旁观者看得面红耳赤?
李皎“啪”的一声合上画册,她口干舌燥,胸臆中如升起一团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不安。她心脏狂跳,慌张地合上了画册要丢给明珠,但她太过慌张,画册被她砸在了脚上。脚尖吃痛,李皎骇一跳躲开,册子啪一声落地上,重新翻开。
这一次打开的画像,是那对男女的“观音坐莲”式。
李皎赶紧用脚踢开。
明珠笑得捂着肚子,几乎瘫在地上。
李皎大羞:“你竟随时准备这种污。秽东西?!”
明珠悠悠道:“哪里污。秽了?殿下不知道春。宫图也叫避火图么?宫廷拿它辟邪用处多多,我不信殿下您不知道。”
李皎啐她一口,神色间既羞又厌恶:“作死的蹄子!你拿这个给我看做什么?拿回去,都烧了!”
“殿下别啊,”明珠抢救画册,护着不让李皎撕,“这画册是从宫里出来的。宫里送来了不少这种册子,不就是为了殿下您准备的么?我挑花了眼,不知道该给殿下的洞房花烛夜选哪个,殿下可以自己选嘛!”
她一本正经地提醒长公主殿下:“不过您可要节制!医工说三月不同房,纵是外人不知您有孕,您也不能选那太猛浪的册子,自我折腾!”
“都拿走!”李皎恼怒无比,“你都知三月不同房,还让我选什么?我绝不会与、与……与他行如此苟且之事!”
明珠忍着笑去捡地上的册子,心想你们都要成亲了,您还说得这么难听。什么苟且啊,明明是鱼水之欢。三月不同房,那九月份不就过了三月了么?八月廿日成婚,离过前三月,统共也没几天,早做准备总是好的。
但是明珠让李皎看册子,并不是为了扰乱殿下的心,而是让殿下开怀些,逗殿下一乐。
眼下李皎面颊绯红,眸子亮灿,她生龙活虎般发怒的模样,确实和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判若两人。李皎跽坐着,看明珠一边笑一边抱着册子出去,她唯恐明珠自作主张,又把人喊回来——“把册子都藏好!不许再拿来给我!”
明珠郑重其事:“喏!”
她走出门口,再次被李皎叫回去嘱咐:“……也不许拿给郁郎看。”万万不能给郁明以启迪。
明珠心中同情了一把未来驸马的性福,答应了公主殿下的要求。她等着李皎再有什么吩咐,看李皎手扶桃腮,咬腮帮子半天后,下定了决心:“……府上多备出一间房舍来。我要、要……与……与日后的……他分房睡!”
明珠:“……”
李皎镇定无比,目光清泠泠地睥睨侍女:“怎么了?本就该如此。我身有孕,体质又虚,为我腹中胎儿着想,自然不该与男子多接触。日后我们府上行事,依然如我此时未嫁时一般,不必刻意做出夫妻的模样了。”
明珠:“喏。”
她心道:可怜的郁郎。
她早先猜测公主殿下与郁明背着她偷情,私下幽会,情难自禁,才至公主殿下怀孕,不得不作成婚打算。但从眼下长公主殿下的反应看,她却并非想与郁郎日日相对……甚至明珠以为的他二人情难自禁忍不住共赴巫山**的那种乐事,从李皎大羞大窘的模样看,她不光陌生,还很厌恶怯怕。公主殿下好像挺怕那桩事的……才早早避免与郁郎共处一室。
那他们孩子到底是怎么怀上的?
明珠百思不得其解。
然无论她思不思,长公主殿下思不思,时日很快过去,到了廿日大婚之日。
前夜李皎住进了宫中,与宫中兄长坐了一夜。皇家旧事惨淡,至亲之人如今寥寥无几,活下来的人也大都没脸相见。女郎成婚前日应该承欢父母膝下,然今日,李皎只剩下一个皇兄可依。
他们的母亲羸弱,楚楚可怜,短短一生中,大多时日都留给了以泪洗面,偶尔见到自己的一双子女,就开始哭诉:“阿母命苦,你们要多多迎合你们母妃,讨好你们父亲。得他们喜欢了,好把阿母接出去,让阿母享享清福……”
他们的父亲对他们不闻不问。
太子妃既不喜那秦淮歌女整日哭哭啼啼的样子,也瞧不上那歌女的身份,见到那歌女的一双儿女,能不露出极恶神色,都是她修养好的缘故。
再是皇祖父那一辈。皇祖父只喜欢能干的人,对出身不讲究。皇祖母倒是顺着太子,却也受不了太子左拥右抱,纳妾不知道比他父亲多多少倍。李玉和李皎的幼年时期,便是在那几个大人物的手中辗转求生。他们与旁人家不同,旁人家不得宠的小孩,只要争得祖父祖母的疼爱就好。
李玉和李皎争的,却是风光地活下去。
那些都过去了。
太子一脉早散尽,祖父已去,几位大长公主都隐退,如今尚住在未央宫中的,只有死了幺儿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对李玉兄妹观感复杂,自新皇登基后,她就闭门不出,少与兄妹二人见面。此次李皎大婚,住在皇兄宫殿中,明月悬天,他二人坐在水阶上发呆,黄门前来,报太皇太后给长公主殿下送来了一把梳子。
李皎微愕,不觉站起。水波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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