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的猫-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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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南就会很高兴，咯咯地笑，还会去捂爸爸的眼睛，爸爸就会说：“南南大坏蛋，爸爸看不见了。”
　　辰南再大一些的时候，因为她上了小学，家里的负担就变重了，爸爸就比之前更加拼命的工作，很多时候，到了大年三十爸爸都回不了家。
　　那一次，三十前一天辰南给爸爸打电话，“爸爸，明天除夕你能回家吗？”
　　辰南爸爸有些愧疚，“爸爸可能赶不回去。”
　　“可是南南想和爸爸一起跨年。”
　　听到女儿的请求，辰南爸爸说：“好，辰南乖乖在家等，爸爸明天一定回家。”
　　辰南高兴的对妈妈说：“妈妈，妈妈，爸爸明天能回家，我们多做一点好吃的，等爸爸回来。”
　　但是那一天辰南从早上等到晚上，爸爸都没有回来，她给爸爸打电话，爸爸也一直都没有接，辰南很着急，不停的问妈妈：“为什么爸爸不接南南电话，为什么爸爸还不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辰南妈妈还以为是因为辰南爸爸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就安抚辰南说：“南南别着急，爸爸在开车那，可能没有听到，爸爸既然说了会回来，那你再等等。”
　　可是到了晚上，辰南爸爸依旧没有回来，电话也还是打不通，眼见着做好的饭菜慢慢都放凉了，这下子辰南妈妈也开始担心，当电话终于接通的时候，接电话的却不是辰南爸爸，“请问是辰锋的家属吗？”
　　“是，我是他妻子，你是？”
　　“我是处理事故的交警，你丈夫现在在医院。”
　　辰南妈妈着急的问：“他怎么了？”
　　“你丈夫的车子和一辆面包车发生了撞击。”
　　辰南妈妈只想知道辰南爸爸怎么样了，“我丈夫他人怎么样了？”
　　“在抢救，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你们快些过来吧。”
　　辰南妈妈一下子就懵了，辰南看着妈妈失魂落魄的样子，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辰南妈妈蹲下身子对辰南说：“妈妈有事情要去处理，你去隔壁阿婆家里呆一会儿好不好？”
　　辰南摇摇头，“我不要，我要和妈妈呆在一起。”
　　辰南妈妈的语气忽然变坏了，严肃的说：“你能不能听话？”
　　辰南吓坏了，哭了起来，辰南妈妈抱住辰南，“南南对不起，妈妈不该朝着你发脾气，但是妈妈必须得赶过去了。”
　　辰南抹着眼泪，“妈妈你去吧。”
　　辰南妈妈把辰南交给外婆，“阿姨，实在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辰南，我得去医院。”
　　外婆把辰南妈妈拉倒一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大过年的为什么要去医院？”
　　辰南妈妈语带哽咽，“我刚刚接到交警的电话，说辰南他爸爸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那你快去，辰南我会看顾的，你别担心。”
　　“麻烦你了。”
　　“不麻烦，快去吧，路上小心。”
　　这一下，不仅辰南爸爸没回来，辰南妈妈也走了，外婆把辰南抱到饭桌上，“小南，还没有吃晚饭吧，来，我们吃饭。”
　　可是辰南的眼角还挂着眼泪，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表情，顾北看了辰南一眼，面上很不耐烦，但是他却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一盒糖果，递给辰南，“别哭了，给你这个，这是我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特别好吃。”
　　辰南接过糖果，是那种特别好看的玻璃瓶子，外头还系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辰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糖果，她被迷住了，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冲着顾北甜甜的说：“谢谢顾北哥哥。”
　　顾北依旧很高冷，“不客气，哭包。”
　　外婆用纸巾帮辰南擦了擦鼻涕和眼泪，“我们小南才不是哭包，对不对？”
　　辰南应声：“对。”
　　外婆给辰南盛了一小碗汤圆，“来，我们吃汤圆。”
　　吃完饭，外婆递给顾北一些钱，“你带着辰南去买一些小烟花，陪她玩一玩。”
　　顾北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没劲，我才不想玩什么小烟花。”
　　外婆把钱放到顾北手里，“谁让你玩了，我让你陪着辰南玩。”
　　“我才懒的陪她玩。”
　　“顾北，你现在是大哥哥。”
　　顾北有些不耐烦，“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最后，顾北还是很不情愿的牵着辰南去买烟花了，辰南一只手牵着顾北，一只手抱着那盒糖，走了一会儿，辰南就不想走了，她抬头看了一眼顾北，“顾北哥哥，我走不动了。”

☆、第二十九章

　　顾北叹了一口气，“你怎么那么麻烦？”
　　辰南瘪了瘪嘴，顾北说：“你是不是又要哭？”
　　辰南很是委屈，特别想哭，但是她又不敢哭，“不哭。”
　　但是她一边说着不哭，一边眼泪就流下来了。
　　顾北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真是服了你了，小祖宗，别哭了，行不行？”
　　“恩。”
　　顾北蹲下身子，对辰南说：“上来，我背你。”
　　辰南趴在顾北的背上，忽然问顾北：“顾北哥哥，你爸爸妈妈为什么也不在？”
　　顾北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父母，有些不耐烦，“他们在北京。”
　　“他们不和你一起过年吗？”
　　“他们没有时间。”
　　辰南听完，说起了自己的爸爸，“我爸爸也很忙，但是他本来说今天会回来的。”
　　顾北安慰道：“他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辰南问道：“那他会回来吗？”
　　顾北回答：“会的。”
　　买完烟花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本来说着话，结果辰南竟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顾北偏头看了她一眼，稍稍加快了脚步，外婆看到两人回来，刚要喊顾北，顾北轻声说：“她睡着了。”
　　外婆从顾北的背上接过辰南，把她放到了自己的卧室，顾北问外婆：“她爸爸妈妈那？”
　　外婆面带悲悯的看了辰南一眼，“她爸爸出了意外，她妈妈去医院了，应该还没有告诉她，这大过年的，这都是什么事。”
　　顾北很是老成的说；“世事难料。”
　　外婆岔开了话题，“你要不要去看春节联欢晚会？”
　　顾北才不想看那种无聊的节目，“那个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外婆说：“我觉得挺热闹。”
　　“那就看呗。”
　　顾北和外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春晚舞台上的歌舞表演，外婆忍不住感慨，“跳的真好
　　看。”
　　顾北觉得甚是无趣，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陪着外婆坐着，到了十一点多，外婆就开始犯困了，一下一下的点着头，顾北对外婆说：“外婆，你要是困了，就别守岁了，去睡觉吧。”
　　外婆感慨道：“真的是年纪大了，精力越来越差了，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
　　“马上就是新年了。”
　　“是啊。”
　　正说着外头开始放起了烟花，声响很大，此起彼伏，辰南被烟花的声响给吵醒了，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没有开灯，黑黑的，她有点害怕就小声的哭了起来，后来她又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想到他们一个人都不在自己身边，就哭的更伤心了。
　　顾北听到哭声从外婆的房间里传出来，他起身打开卧室的门，辰南看到一束光亮从门那里照过来，而顾北就站在那束光亮里，辰南停下了哭泣，抽噎着看着顾北，“顾北哥哥。”
　　顾北走到辰南身边，难得的温柔，“乖，不哭了，我带你去放烟花好不好？”
　　“好。”
　　辰南拿着小烟花，笑着，跳着，一边甩一边对顾北说：“顾北哥哥，你看，好看吗？”
　　顾北微笑着回答：“好看。”
　　其实，这才是顾北和辰南第一次见面，也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过新年，只是后来顾北忘记了，他忘了曾经在他年少的时候，陪伴过一个在新年里孤身一人的小女孩，给过她一盒糖，陪她放过一场烟火，在她曾经陷入黑暗的世界里，带去过一束光亮。
　　但是辰南却深深的记得，当她在外婆家再次看到顾北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那盒糖的主人，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哪怕带着坏脾气，哪怕对她不耐烦，她都记得他是那个带给过她温暖的顾北哥哥。
　　最后，辰南爸爸还是没有抢救过来，在新年第一天就走了。
　　那一天，辰南一大早就被姑姑带到了医院，她看到一群人围着爸爸，但是爸爸的身上却插着好多管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辰南妈妈拉过辰南，“南南，你再看看爸爸。”
　　辰南看着这样的爸爸，有些害怕，她不敢靠近，辰南妈妈生气了，“你快和爸爸说说话。”
　　辰南被推到爸爸身前，她冲着喊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辰南爸爸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喉咙里努力想要发出声响，但是只有嘶嘶的声音，最后好不容易才说出两个字，“不哭。”
　　而这两个字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心电监护仪上响起了警报的声响，心跳的折线变成了一条没有波动的直线，辰南妈妈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一些人围到辰南爸爸身边开始大哭，一些人则劝慰辰南妈妈要保重身体，辰南反而被挤到了一个小角落里。
　　办葬礼的时候，辰南妈妈一直在哭，若非有人扶着她，她都没有办法走路，但是辰南却没有哭，从她在医院见到爸爸最后一面开始她就没有哭，只是沉默的呆在一边，辰南妈妈看到她这副样子，埋怨道：“你个没有良心的，你爸爸走了，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
　　辰南没有哭，或许是因为爸爸和她说不哭，也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爸爸去世了意味着什么，等到她后来一直等不到爸爸回家的时候，才明白，原来一个人去世了，就是他再也不会回家了。
　　葬礼结束之后，辰南的奶奶拉着辰南妈妈的手，“以后就你们娘俩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你公公还有你大伯他们住的远，没有办法时时帮衬你们，你们还是得靠自己。”
　　辰南妈妈把手抽了出来，“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辰南的。”
　　“自己的身子也要保重。”
　　辰南奶奶从口袋里拿出一千块钱，递到辰南妈妈手里，辰南妈妈不愿意收，辰南奶奶就把钱塞到了辰南的口袋里，“辰南，以后你要听妈妈的话，不要惹她生气。”
　　先前辰南奶奶从来没有给过辰南钱，压岁钱也没有，但是辰南的堂哥堂弟们却会领到一个大大的压岁钱红包，但是每次回到家，爸爸都会拿出一个红包，说是奶奶给的，辰南就会问爸爸：“为什么奶奶不自己给我？”
　　爸爸就会说：“因为奶奶忘记了，所以让爸爸转交给你。”
　　“奶奶每一次都忘记了吗？”
　　“是呀，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但是辰南总觉得，奶奶不是忘记给压岁钱，奶奶只是不记得要给自己压岁钱。
　　辰南对奶奶说：“奶奶，我知道了。”
　　“那奶奶就回家了。”
　　大家走后，家里就剩下了辰南妈妈和辰南两个人，辰南妈妈坐在椅子上，手捂着脸一动不动，辰南站在一边也不敢动，两个人就这么呆了一天，一直到天黑了，辰南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她走到妈妈身边，小声的说：“妈妈，我饿了。”
　　辰南妈妈有些不耐烦，“你自己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吃的。”
　　厨房里确实有吃的，但是都是凉的，冷冰冰的，可是辰南是真的饿坏了，她拿起勺子吃着冷饭冷菜，吃了几口之后，她想妈妈一定也饿了，可是她不知道要怎么热饭，她就用电水壶烧了一壶开水，想把凉的菜放到热水里烫一烫，可是不小心被溅起来的热水烫到了手，手上立刻就红了一片，她也不敢告诉妈妈，就把手拿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缓和了一点之后继续用热水把菜烫了
　　烫，她把稍稍暖和一点的饭菜端到饭桌上，对妈妈说：“妈妈，吃饭了。”
　　“妈妈不饿，你自己吃。”
　　“妈妈，你吃一点吧。”
　　辰南妈妈一把把饭菜扫到了地上，冲着辰南喊：“我说了不饿。”
　　辰南眼泪汪汪的看着妈妈，但是这一次她依旧没有哭，她端下身收拾着碎裂的碗和被洒落一地的饭菜，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坐到了一边。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辰南妈妈的情绪一直都很不稳定，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连做饭都不按时，记起来了，就做一些，忘记了，就饿上一天也是常有的事情，起先辰南还会想要靠近妈妈，想去安慰她：“妈妈，你怎么了？”
　　有的时候，辰南妈妈会抱着她哭，“南南，以后妈妈就只有你了。”
　　但是有的时候，辰南妈妈会一把推开辰南，“走开，你这个没有良心的，连哭都不哭的冷血动物。”
　　在辰南爸爸去世之后的一个月，公司里的人带着抚恤金来看望她们，辰南看到其中的一个叔叔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辰南妈妈手里，“对于辰锋的事情，我们公司感到很抱歉，这些钱你拿着吧。”
　　辰南妈妈一把拍飞了信封，“抱歉有什么用，给这些钱有什么用，能让辰锋活过来吗？”

☆、第三十章

　　那个叔叔把信封捡起来，“我知道这些都没有用，但是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辰南妈妈咆哮着，冲着他们大喊：“你们为什么要让辰锋熬夜开车，交警说他就是因为疲劳驾驶，才会出意外，你们就是为了赚钱，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司机的安全放在心上。”
　　另外一个叔叔解释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想让他熬夜开车，本来就安排了他的住宿，但是他说他女儿在家等他回家过年，这才一定要熬夜开车回来。”
　　辰南妈妈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那个叔叔没有办法就把信封放到了桌子上，“这些钱你收着，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们公司能帮的，一定想办法帮助你们，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走后，辰南妈妈忽然抬起头，怨恨的看了一眼辰南，那个眼神辰南永远都记得，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从最亲的人那里看到那样的眼神，那种恨不得你去死的怨恨。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辰南变得越发的乖巧听话，小心的察言观色，揣测着妈妈的想法，害怕她会讨厌自己。
　　但是辰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