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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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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人加抢劫,罪上加罪了。
    她不禁摇头叹息,想必这一路之上都是靠这种方式活下来的,真难为以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这般横行,怎没叫人打死呢?
    其实荆人也没少挨打,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所抢的钱也经常被人抢回去,否则他又怎么会上顿不接下顿,饿得面黄肌瘦的。他性子不好,也不会处事,一路上没少吃苦头。
    她让他把钱送回去,荆人却说什么也不肯,两人正撕扯的功夫,一队官兵追了过来,大叫着:“抓住他们,抓贼啊。”
    她猜想大约是掌柜醒来了,跑去报了官。
    眼见官兵越追越近,也顾不得再管钱的事,两人沿着大街撒腿就跑。荆人本来有马车的,可那马车早被官兵围住,根本没法回去取了。一路跑着出了镇子,虽然抢了钱,却丢了马车,说起来这笔买卖是赔不是赚了。
    后来的一段路都是靠荆人抢来的钱过活,她吃着用人家买的馒头,也不好意思太过责怪他了。就当是卖了马车换来的钱,心里还觉舒服点,只是两人没了马车,要想赶路就更加不易了。
    当然,若她心宽点的,也可以换一种方式理解,没了马车他们迷路也就不会迷得那么远了,毕竟靠两只脚走路,又能走到哪儿去?
    她想着先送荆人回楚国,然后她再去一次赵国,和季徇再续前缘。可能两个路痴加起来有了负负得正的效果,两人走了两三天都没有迷路。只是盘缠用的差不多,要想赶路就得再谋生计了。
    她问荆人会些什么,他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想想也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怎么会有谋生之能?只可怜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吃饭可以,种田不行啊。
    若是以前,她凭借燕丹的名声,自能在各国都受到优待,可现在……
    叹了口气,忽然肩膀一痛,似与前面一人撞在一处。那人戴着一个宽大帽子,半遮住脸,匆匆说了句“抱歉”便走了。
    她也没在意,走没几步,突听身后有人道:“见过穷的,也没见穷成你这样的。”
    她回头,只见说话之人手里拿着一个钱袋,看那花色正是她的。
    本想说“唉,你偷我钱……”一想她也没钱可偷,又加了个“袋”字,“唉,你偷我钱袋。”
    那人戴着帽子,猛一抬头,两个圆鼓鼓的眼睛倍儿亮,对她一笑露出两颗板牙,大大的很像土拨鼠。
    她越瞧越觉这人眼熟,这不是前些日子碰上那个劫匪吗?怎么现在又变成小偷了?
    那人叹口气,一根手指勾着钱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嘴撇成了个外八字,“你也是的,越混越往后倒,现在穷成这样了?”
    她劈手夺过钱袋,半嘲笑道:“你若有钱不如接济一下我们。”有钱人又怎么可能做贼?
    她本是说说而已,没想这个贼的竟然真从怀里掏出一袋钱递给她,“喏,这是十金。”
    她眨眨眼,“你真给钱?”
    他耸肩,“反正也不是我的。”
    那倒也是,他的钱都是他偷来的,所谓不义之财,帮他花花也算救济了。
    当然,她也并不知这钱不是偷的,而是某个人寄放在他这儿的。谁让那个人把包袱拉在车上呢?好长时间又不回来,那自然就归他了。至于送给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谁让那人和她牵扯不清,有那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第六章 郢城相遇

    拿了人家的钱,洞洞天要一路跟着,她也不好意思赶人了。好在有他跟着他们也有好处,至少不会迷路走到别国去。
    在路上洞洞天有意无意地谈起城阳君,说在边境根本找不到他,不知他去了哪儿了。
    自从与荆人交谈后,她对别人突然说的莫名其妙的话也不再惊讶,只竖着听着,直到问她是不是要去魏国,方道:“大侠何以为我要往魏国?”
    对于“大侠”的称呼,他实在不觉那是称赞。摸摸鼻子,“我不叫大侠,叫我董洞天就行。”
    她根本不管他叫什么,叫什么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洞洞天在那儿自说自演,说自己如何逃过追踪从燕国到了这里,又说在山中遇上盗匪如何当了他们的头,他说着说着突然一副大惊小怪地样子摸着自己脸,“你不会是要和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私奔吧?”
    也不知他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荆人一听,立刻跳起来要打他,被他一只手挡住。
    “喂,你这小子怎么打人?”
    荆人两手都动弹不得,张嘴就向他手上咬去,洞洞天忙放开他,不停的摇头叹息,大约是怪她眼光太差找了这么个人吧。
    燕丹也不禁叹口气,都怪她把荆人教坏了,以前的他可是很可爱的好孩子。现在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人,跟一只发疯的小狮子一样。
    “荆人住手。”她喝了一声,转而对上洞洞天时,脸上一寒,大有准备抽他的意思。
    洞洞天想到她砍他马腿时的狠样,心中一颤。不知为何,他觉得现在的她与先前有些不同,先前的她虽然时而脾气不好,但不动气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温善的。而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受伤过后,时刻准备复仇的母狮子。
    一个小狮,一个母狮,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奇特,与他们一路,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在路上他们买了辆马车,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得快,没几日就到了郢城,远远地看见楚国国都的城墙,荆人万分激动,一头扑在敞开的大门上眼泪流的哗哗的。
    一时间城门处许多人都看他,守门的城兵也弄不清怎么回事,暗自猜测,他的亲戚没准是死在这儿的。
    荆人自然没亲戚死在这儿,他识字不多,郢城两字只认识一个“城”字,不过他隐约记得郢城的城门上有个很大的裂痕,乃是当年魏国攻打时所留。可惜连年征战,城门上有裂痕的城镇比比皆是,这也是他找不到家的原因之一。
    燕丹嫌丢人,站得远远地,装作不认识他。倒是洞洞天立在他身后不停地劝着:“莫哭,莫哭,逝者已逝,当节哀顺变。”
    荆人立时不哭了,狠狠瞪他一眼。
    他们进了城,走了没多久忽然看见前面一队依仗远远而来。
    在楚国多年,很少见这么华丽的依仗,打头的是两个仆役装扮的汉子,抡着鞭子驱赶行人。接着是六个英挺青年威威而来,他们身穿青色袄褂,佩戴着蓝色头帽,下穿熟锦制作的裤子,用金银镂带,用五彩织成靴子,倒是少见的新颖华贵。再往下是一队十二人护队,也是威武不凡。中间一辆撵车,由两匹马拉着,车上用黑纱做帘,锦缎做围,端的是华美异常。尤其是从风吹拂的黑色纱帘里看过去,根本见不到人影,凭空多了几分神秘感。
    大多人看到这样的仪仗,多半会以为里面所乘是个绝色女子或者英武少年。
    那仪仗来得很快,在走过他们身边时,忽然停下来,从车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对荆人呲牙一笑,“公子回来了,大王等您许久了。”
    在看到他的一瞬,她忽觉自己心中某个地方被刺激了一下,而且眼睛受到了很强烈的荼毒。
    那人应该算是人吧,只是从没见过这么小的人,那张脸跟柿子饼似地,身材那叫一个“雄伟”,踮着脚尖都能走到车底下,也难怪刚才找不见他。
    他说着话从车上跳下来,张嘴一笑,那一口小白牙,真是漂亮,可配上他那一张脸就显糟蹋了。
    荆人见是宴平,不由面露疑惑,记得他走的时候,宴平不过是个君侯府门客,何时有这般豪华依仗了?
    他问:“大王可在宫中?”
    “然。”
    “那我先去见过四哥,再去宫中拜见大王。”
    宴平嘻嘻一笑,“四哥在宫中,公子去了就知道。”
    荆人点点头,对燕丹说一定要等着他,就跟着宴平的从人走了。
    燕丹没想过等他,正准备和洞洞天离开,可那个小矬子却拦在两人身前,双臂一伸,对着两人一呲牙,“真是好巧,没想到春还有再回楚国之日,不如就由我做东,在府中一聚?”
    她暗暗量了一下,他约莫也就到她的腰部,这么小的个子头上却戴着厚重的金冠,也不怕把脖子压断了?
    虽不认识他,却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脸很有种想在上面狠狠抽一下的冲动。
    她这样想着,已有了动作,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叫一个脆生。打完吹了一下手掌,对一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手滑了。”
    宴平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咧出一抹苦笑,他坑她至深,也难为会挨揍了。
    他也不想与她为敌,识趣的赶紧上车走了,再待下去怕是小命都得被打飞了。
    他一走,洞洞天问道:“你打他干吗?”
    “该打。”
    “你认识他?”
    “不认识。”
    “不认识打他?”
    “有些人天生就该打。”
    他摸摸鼻子,恐怕她所说的该打的人中也包括他吧。
    她转身要走,洞洞天忙跟上去,“你要去哪儿?”
    “赵国。”
    “你不是该去魏国吗?”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去魏国?”
    洞洞天诧异,“那个魏国城阳君,你不是他的人吗?他现在可能在大梁等你。”
    她轻哼一声,“你才是他的人呢。”这人真会胡说八道,她跟仲雪有什么关系?
    洞洞天深深叹息,他本来就是他的人,自己的小命攥在人家手里,躲是躲不了多少时候的,看来他也是时候去自投罗网了。只是不知他若把人带回去,他会不会看在这个女人的面上给他来个戴罪立功?
    心里想着也不动声色,好声好气的把她哄上车,说要护送他去赵国。
    燕丹踏上车,突然道:“我要吃饼,你与我买来吧。”
    洞洞天想讨好她,自是欣然前往,可刚走几步,就听一声马蹄急响,他一回头就见燕丹赶着马车疾奔而去。
    他慌忙追上去,只被喷了满脸烟尘。他抹了一把嘴,气得跳脚,暗骂一声,这死丫头还真是诡谲,居然一个人先跑了。
    燕丹驾车离开郢城,一口气驰出十几里才停了下来。她也知道自己认路的本事,也不敢乱走,一路小心翼翼地问着人,走错了再退回去,折腾了月余才到了楚国边界。
    她早就问好了路,向西是魏国,向东是赵国。也是长时间赶路疲惫了,她靠着车身闭着眼眯了一会儿。但就是这一会儿,结果出事了。
    那匹马贪吃,跟着一辆拉青菜的车后面,等她睁开眼已偏离了主道。可怜她还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是通往魏国还是赵国的。
    她慌忙跳下马车,正要找个人问路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回头一看,后面过来十几匹马,每匹马上都挂着一个铃铛,“叮……叮……”竟然分外动听。
    听着那声音,那种感觉,就好像忽然来了一阵春风,冰消雪融,山泉开始流淌,溅起朵朵水花,分外……清澈透明。
    这声音,让她万般难得地,体验了“一听钟情”的感觉。象一朵莲花,对着我,绽放了。她勒住马,静等着那马队靠近。铃声越近,越能感受到那种穿越心灵的感觉,不仅令人心旷神怡,气定神清,宠辱皆忘,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离得近了,看清楚这是一个不大的马队,几个护卫保护着十几个衣着鲜艳的姑娘,这些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左右,每一个都姿色绝美,花枝招展的女孩坐在马车上。每一匹马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铜铃。个子大些的如小酒杯,闪着黄铜的光泽,很是漂亮。
    她轻轻叹息,忽很想也装一只铜铃在自己的马脖子上,不过看她那匹嚼着青菜,满脸贪吃之相,又有些惋惜,这么好的东西配这一匹真是可惜了。
    这似乎是个歌舞队,以前在楚国的时候见过许多歌舞队,以裳大家和平大家的歌舞队最有名。但也有一些非常有特色的,虽然小,却别具风姿。就像这车队里的姑娘,似乎都带着那么点异族血统,手腕处也系着一圈细小的铃铛,懒懒挥动手臂,就发出极为好听的声音。
    那些女子走近,瞧见她痴痴地盯着她们,不由噗嗤一笑,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却让人根本听不懂。
    车队走过去,她忙跟在后面,也不知是想听那铃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随着他们走出好远。直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已经走出几十里之外了。
    车队在前面扎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来,问她为何一直跟着。

    第七章 为城阳君招魂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过来,问她为何一直跟着车队。
    她老实地道:“我喜欢那铜铃的声音。”
    管事很是高兴,或者对于他们来说,喜欢他们的铃,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尊重吧。
    那管事说的是汉话,与他交谈几句方知他们是魏国邀请舞女队,他们会跳一种特殊的通灵舞,可以与死者魂魄沟通。这次入魏国是因为城阳君病重,要去大梁为城阳君招魂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城阳君若死了对她应该是好事,她也算是大仇得报。但是她又不愿他死得这么轻松,不是由她亲手所杀,就算死了也没什么意味儿。
    这么想着立刻打消了从原路返回的念头,有些事既然发生了,总要有个结果。她要先去大梁,要走到他面前,趁他没死之前,好好的把她和他的账算一算。
    对于她想同路而行,舞队的人很是欢迎。她的装扮是一个美貌少年,长得又讨喜,在这些妙龄女孩眼中自然很受欢迎。
    这些女子中有些是异族女子,但大部分还是中原人,也都说中原话。她在楚国为质子多年,深谙与人相处之道,对女子多谈些衣服首饰,装扮歌舞和男人,而对男人则多谈剑术,志向,还有女人,一来二去自然为众人所喜。不到半天的功夫,她就和这里每一个人关系处的都不错。
    他们人数众多,走得并不快,一路走了十几日,才行到大梁。
    舞队自有人安排住宿,她身上也没多少钱币,便死赖活赖在队伍里不肯走,说自己也会舞蹈,还会干杂务,可以帮些忙。
    她会舞蹈倒是真的,当年燕丹的舞冠绝天下,谁都知道燕国太子可引百鸟。她的舞虽跳得好,但这个名头的由来可不单单是舞蹈。那一日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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