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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红帐暖-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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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他们两个谁吃亏谁占便宜,三春一时也琢磨不透,甚至觉得他们两个应是绝配,一个奇丑,一个奇坏。尤其这单生意,绣房里赚的不少,就算是为了她的饭碗,祝贺他们一番也无妨。
    送完绣品,和迎一起往回走,在路上迎闹肚子,就街边找了一家茅厕,姑且进去拉之。
    三春站在外面等着,百无聊赖之下四下里张望,忽然看见街对面跑过来一个脸上蒙着白巾的女子。
    那个女人身材极其雄伟,双腿粗大无比,每跑一步,肥大的双脚落在地方,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好像谁家盖房子砸夯一样。
    她跑得很快,却似乎一时刹不住脚,对着三春冲了过来。
    三春吓得往旁边一闪,那女子也不知怎么的,竟直对着茅厕门就冲了进去。
    接下来的事她没敢看,闭上眼,隐约能听到里面迎的惨叫声,鼻端嗅到的是一股浓浓的臭味儿。
    这是粪桶打翻了。
    她幽幽一叹,看来身体太胖也是没好处的,冲力太大他刹不住啊。
    然后她听到迎呼唤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眼前出现的场景,忽有一种想没头就跑的冲动。
    茅厕的门已经被撞坏了,里面除了倒塌的粪桶之外还倒着两个人。迎完全被压在那个胖女人的身子底下,连脸都看不见,只两条腿拼命的蹬着,证明她还没被压死。
    她过去想把人救起来,奈何无论怎么走拽不动上面的女人。无奈之下,只能招来路人帮忙,三四个壮汉子一起合力才把女人拉起来。迎被救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喘粗气。
    她也是系好裤带正准备走了,才见那女人撞了进来,否则大庭广之下光着身子,那真是没脸活着了。即便如此,周围看热闹的都发出低低笑声,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那个胖女人。
    弄得一身脏污,也不好意思在街上久待,那女子吵着让她们赔衣服,两人没办法,干脆连着她一起带回去了。
    回到绣房给她们烧水洗了澡,本来想胖女人早点离开的,可绣房里哪有特别宽大的衣服,试了几件都不合适。又去了一趟估衣店,也没找到合身的。
    总不能叫人家光着屁股走吧?就算她同意,大街上的人也不会同意。迎想了想,反正绣房里也有布,裁缝也是现成,便叫人量了尺寸给她现做。
    问过她的姓名,她说她叫莹,是逃婚出来的,一时还不想回去。迎对人很好,被她并不悲惨的经历也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还答应收留她,让她混吃混喝直到家人来找。
    三春很留意她的名字,莹?赵国公主也叫莹,这不会只是个巧合吧?跟迎说了她的怀疑,迎也很上心,不时的对她试探一下。
    就算这位莹公主不肯说出身份,但就那颐指气使的劲头,还有嫌三嫌四的叼嘴,就已经充分说明了她的身份。不是公主,哪会有这通身气派?
    现在满邯郸城都在找这位公主,迎也不敢收留她太久,给她做好了衣服,就赶紧去官府报信。
    她去后不久,官兵就到了绣房,呼啦啦跪了一片请公主起驾。
    莹公主却说什么也不肯走,嘤嘤哭着,说自己所托非人,好好的女孩却要嫁给城阳君,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迎和几个女孩站在房里低声劝着,大约都是“公主保重身体”,“切勿伤心”,或者“船到桥头自然直”之类的云云。
    三春对她的自恋很不以为然,只论相貌说,仲雪配她实在是绰绰有余。绝不能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最多只是一朵烂花配了一坨狗屎。
    她好心地劝:“公主可能不知,城阳君乃是四大公子之一,天人之姿,相貌与赵公子季徇不相上下,实在不像外界传闻那般不堪。”
    莹公主眨了眨泪眼,“你见过城阳君?”
    “然。”
    “当真与吾兄相貌一样?”
    “然。”
    “可是……他们都说城阳君残忍无比,会把人皮贴在城门上。”
    “那是对仇人,对亲人不会如此。”说着忽的心中一动,这句也不假,就好比他对她,从来都是忍让关爱的。
    “可是我已有心上人了。”莹公主说着,咬着指甲,大有羞怯之色。
    言外之意她不会嫁仲雪了吗?
    三春不知哪来一股怒气,站得直直地看着她,喝道:“你贵为公主,可知道什么才是公主,生我者父母宗亲,养我者天下万民。公主若不肯同意亲事,便会发动战争,到时生灵涂炭吗,血流成河,公主于心何忍?且子民为之献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应是脚下的寸寸国土,而不是一个愚蠢公主的爱情。你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这根本由不得你做主。”
    这话说得极为气吞山河,慷慨激昂,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一心为了她。
    其实她心里只是让仲雪娶了她,也算对他的报复了。就在这儿短短两天功夫,莹公主极大的展示了她的本事,原来她脾气暴躁不是真的,发疯才是真的。她力大无穷,不管什么东西都能拿起来,抓人像抓小鸡子似地。有她在仲雪,若一个不顺心把他打一顿也挺让人喜欢的。一想到这个,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很有一种总算把仲雪陷害的幸福感。或者也只有莹这样的女人才能制得住他,一屁股就能坐死他。
    那位莹公主也不知被吓住了还是什么,她居然哭了,扯开嗓门嚎的那叫一个透亮。
    三春吁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正想再说两句宽慰的话,便听外面一个人轻击手掌,叫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客房里进来一个男子,大约三十上下,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他的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这个人相貌不算出众,不过通身的气派却让初见之人心中一震。
    莹公主似乎很怕他,只一照面,立即收了眼泪,怯怯地唤了句,“六兄。”
    三春这才知道,这原来是季徇的六哥,公子季严。以前就常听季徇提到这位兄长,说他几个哥哥中性子最像父王的就是他,他在宫中人缘也最好,可谓长袖善舞,当年季徇要到楚国为质时,也只有这个哥哥为他说过话。所以每每提起这位六兄,他都是心怀感激的。
    公子季严对着莹公主瞪了一眼,转过脸对上三春,眼角已填了一抹笑意。
    “这位小姐不知何人,能说出这番言语也应是读过书的。”
    三春恭敬一礼,“下女三春,不过粗鄙之人,不敢得严公子谬赞。”
    公子季严微诧,“你见过本公子。”
    “否,不过邯郸人谁不知公子季严天人之姿,最为百姓所敬爱。”
    公子季严哈哈大笑,“你说的是我的小弟季徇吧。”
    三春微微一笑,对这位公子也升起一丝好感,洒脱如他,倒有几分像青呢。
    身为公主不能在绣房里久待,公子季严催促她赶紧离开。莹公主似好大不愿意,频频回首向绣房的人求救,可这样的事谁帮得了她,大家都垂着头装看不见。她无奈只能磨磨蹭蹭往外走。
    季严跟着出门,走了几步忽又停住,转头对三春道:“你规劝公主有功,可要什么赏赐?”
    三春本来想说不要的,想起季徇,又有些犹豫,便道:“春一心想做绣女,能有一展长才之地。”
    季严点点头,也没多说,便去了。
    看着公子仪仗远去的背影,她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酸涩。曾经她也是高高在上,人上之人,而现在却只不过是个蝼蚁小民,曾经的荣华富贵都离她远去。说不介怀是假的,但就算心里不舒服她也无奈何,青教过她要学会适应,学会在逆境中谋得生存。现在的境况虽不是特别好,最起码她也远离了纷争吧……
    迎看她站了许久,问道:“你在看什么?”
    她笑了笑,“你不觉他们马车很漂亮吗?”
    “是很漂亮,那是贵族的马车,咱们是不用想了。”迎笑着,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也该提点你两句,凡事不能看得太高,要知晓自己身份。”
    三春自小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话中含义,她恐怕是听到自己向季严要求一展长才,现在又对贵族马车流连,以为自己想攀龙附凤吧。

    第十六章 我心上的人儿

    人家好心提点,自不好扫人家的意,她便笑道:“姐姐所言甚是,春知晓了。”
    “如此就回吧。”
    几个人回到房里,自不免压迫讨论一下莹公主的婚事,都道早知道莹公主胖成这样,能嫁出去都该烧高香了,居然还要逃婚,也不知道她所说的那个心上人又是谁。
    女孩们叽叽喳喳说着,越说越不靠谱,迎嫌她们吵闹,通通给赶出去,当然她也是怕言多有失,她们一些小民,可没本事议论王族的。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算了,可三天之后,公子季严府里派人来,说要做几身衣服,请绣娘们到府里做活,还特别点名叫三春同去。
    迎没跟着去,她要留在绣房主持,只让三春带着四个绣娘去季严的府里。
    临出门时,迎嘱咐了她两句,让她凡事小心,别什么事都出头。
    她知道她这是为她好,以她的样貌本就是惹祸的,若是被哪个贵族看中了也是麻烦。
    季严的府远比不上仲雪那里富贵,甚至比不上楚国公子荆人和燕国公子的府邸,由此可见儿子多了也没什么好处,至少银钱上紧张些。不过难得季严精于布置,不大的庭院也被他捣弄的别有一番雅致在其中。
    听说这位公子平时生活节俭,他的衣服冠带也无需多复杂,只捡清雅的用上就好了。几个绣娘挑中了几块布料的颜色,叫三春绘图。她根据对这位公子的印象,画了一幅兰花图。《诗经》有云:“溱与洧,方涣涣兮。仕与女,方秉兰兮” 尤为难得的是,兰花四季常青,花香不绝,春兰谢了,蕙兰吐蕾,秋兰刚凋,寒兰开放。
    这位公子季严看着朴实、纯真,不事雕琢,自有一种卓尔不群,倒让人想起兰花的风格。不过更像兰花的是青而不是他,他只是略像而已。
    想起青,画画时不免加倍用心,一副春兰图画的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大赞。画好之后交给四个绣娘,她就算大功告成。接着剩下的时间她就可以在府里随意转转,看看风景也是美事。
    季严公子的府里不像仲雪那里规矩那么多,因为人少,对下人要求也没那么严,只要不出入主子的地方,别处都可以随便走走。
    她在各处随意逛着,走着走着也不知怎么到了马厩,那里有一匹白色的骏马,它把头抬得高高的,两个大圆眼珠死死盯着她。它耳朵向上翘起来,头上有很多白毛,这白毛是从头到背连成一连线的,眼睛往两边望去,双眼下有一个鼻子,很大,很黑。马的肚子很大,尾巴上也长满了毛,跑起来,尾巴往上翘,毛就像旗子一样飘着,很威风。
    可不知为什么,她越看越觉得这马眼熟,似乎曾在哪儿见过。到底在哪儿见过呢?她摸着下巴使劲儿,脑中忽然闪过仲雪骑在马上的英姿。金盔金甲再配上一匹骏马,端的是威风八面。
    但这有可能是他的马,他可能在这儿吗?
    越看越觉心惊,再不敢留下去,转身正要走,却见公子季严向这边走来。
    他似乎今天心情甚好,脸上的笑容看着格外和煦。
    看见他,三春也不好装作视而不见,她俯身一礼,“见过公子”
    看她站在这里,季严微有些诧异,问道:“你喜欢马?”
    “然。”
    她心里有事大着胆子问:“不知公子的马从何处得来?”
    “是本公子从一位朋友处得来的。”
    她暗暗吃惊,公子季严居然也认识仲雪?还和他成了朋友?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让她不禁怀疑到底是什么把他和仲雪牵连在一起。若说真有兄弟之情,朋友之义,那就太扯了。
    没等她多问几句,季严就骑着马走了,他大约是刚学骑马,动作并不娴熟,有几次差点从马上颠下来。后来只牵着缰绳缓缓而行。见三春在旁边愣愣看着,还挥了挥手,表情颇似得意。
    三春心中好笑,虽然在赵国会骑马的人很少,但在燕国却很平常,她的骑术可比他好多了。
    不想看他那自鸣得意的样子,转身往回走,心想着也不知公主出嫁之日,她能不能看见季徇。这几日她向府里人打听过,知道季徇已经回国,暂时住在赵王给他安排的临时府邸。那个地方在哪儿她也已经问清楚,只等把这单生意做完再过去瞧瞧。
    她前一阵经常碰上倒霉的事,也许是倒到极致运气突然转好了,她正想着季徇,他便上门了。
    远远地看见那个如画般的男子出现,她的心是狂喜的。
    他站在不远的地方,似乎瘦了许多,身体比以前更显纤细,却仍旧是挺拔的支撑着他的高贵与文雅。一袭丝毫未染埃尘的白衣,愈发让他皮肤显得苍白。
    在他身边跟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很像他的兄长,他们步伐轻巧盈快,似有什么喜事,有说有笑的并排着往前厅走。
    她很想冲过去,告诉他,她很想他,告诉他,即便自己死了也很惦记他。但寻思了一下,这种话还是等私下里说,一不小心吓到人就不好了。
    心里琢磨着一会儿怎么拦住他,正这时忽听身后有人叫道:“喂,那个小丫头。”
    她回头,看见一个一身紫衣的公子站在不远的地方在招手。
    左右望望,似乎周围只有她一个人。
    “对,没错,叫你呢。”那公子又招了招手。
    她走过去,对人一礼,“公子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
    “三春。”
    “好吧,七冬,给本公子泡壶茶来。”
    三春皱皱眉,心道这公子幻听吗?不过记不记得住她的名特无所谓,她应了一声“诺”,转身回房把自己私藏的茶叶倒了一点,至于茶壶,反正她也不知道贵人们的的茶具都用哪些,就对付着用她的吧。
    端着茶壶和几只茶杯到了厅堂,交给外面一个随人。
    从外面远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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