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娶妻记-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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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救宋昂了吗？”奚泽道：“我可以留他一条命。”
　　　　方慕天面如土色，肩膀垂下去，久久不语，双唇微微颤抖。
　　　　“方家可就只有这一脉了，你好好想想，”奚泽幽幽道。
　　　　方慕天眼神充满痛苦，一直沉默着，半晌才下定决心，猛地抬头目光凌厉地射向他，“你说话算数？”
　　　　“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他，”奚泽扫了他一眼，“你们方家背信弃诺那种事我不会做。”说完扔了把刀在他跟前。
　　　　方慕天一咬牙，快速捡起来刺向自己腹部，用力一划，将皮肤撕裂，忍着剧痛从里面取出一块精巧的小石头。
　　　　奚泽用帕子包起来转身就走，看也不看他一眼，方慕天疼的眼冒金星，神情憔悴，好似一瞬间苍老数岁，喘着粗气道：“奚泽，你身上流着我们方家的血，这辈子都无法改变，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舅舅，我……没想过杀你。”
　　　　奚泽步伐顿住，眸光波动，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朝后扔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翌日，方道长在牢里畏罪自杀，只留下一封证词，将曹铎指使他干的所有事都写得清清楚楚，青青前几日追查冯屹时，偷听到冯家手上握有曹家贪污受贿的证据，早已偷偷去藏匿之地取了来，就等着给曹家致命一击，冯家父子得知曹家眼下境地，明白大势已去获救无望，也隐瞒不下去，将他们之间的勾当全招了，而雷大力竟然没死，被奚泽所救，这些时日就藏在帝师府，公堂会审时出来作证，道他其实是为曹铎卖命，冯屹不过是幌子。
　　　　曹家结党营私，贿赂官员，私吞户部官银，曹铎两兄弟多次暗杀帝师与洛蓉，救走冯家父子，甚至用巫蛊之术意图谋害圣上，指使冯屹刺杀洛婵，致贤王重伤，这每一项拎出来都是死罪，罪证确凿，曹府被抄家，包括长公主全部入狱，曹贵妃也被废黜，打入冷宫。
　　　　树倒众人推，曹家几十年辛苦经营毁于一旦，以往交好的官员为了自保纷纷倒戈，朝堂之上，竟无一人帮其说情。
　　　　此案以雷霆之速结案，震动整个陈国，曹家及冯家满门抄斩，家财充公，宋昂因奚泽说情，流放幽州五年，结案第二日，曹贵妃就在冷宫自缢身亡，皇上下令将她葬进曹家祖坟，不许入皇陵。
　　　　宋昂被流放那日，奚泽去送了他，给了他一瓶药，让他保命用，宋昂不明白他为何帮自己，询问缘由，他只笑了下，没有回答。
　　　　洛蓉也是好奇的紧，追着彭长老问了一日，才知道方慕天与奚泽的关系，而宋昂竟是方慕天的亲孙子，奚泽算是他的表叔。
　　　　原来十几年前，方家遭难，方慕天年仅五岁的小儿子流落在外成为乞儿，被好心的宋老太爷收养，长大成人后娶妻生下宋昂，但因体弱不久离世，宋昂便过继给了宋老太爷的亲生儿子。
　　　　洛蓉知道宋老太爷有个养子早早去世，却没想到宋昂居然是那养子的儿子。
　　　　方慕天一直在寻找自己失踪的孩子，碾转多年，可等找到，他已是一柸黄土，机缘巧合下得知宋家这个秘密，便故意接近宋昂，收为徒弟。他手中的灵石是从奚泽母亲那里得来，这些年一直潜心研究，从一本古书上发现炼制不死药的方法，需要巫咸族的灵石和龙血，灵石他有了，至于龙血……他认定是天子之血，所以和曹铎联合，千方百计接近陈牧，在护国寺那日终于寻到机会，将嗜血蛊下到他身上，只等蛊虫将他身上血吸尽，然后就可研磨成粉炼制不死药。

　　☆、第76章

雨过天晴；　曹家彻底被剿灭；　洛蓉和奚泽也即将迎来他们的婚期，没了朝堂之事烦扰；　可奚泽反而更忙了；　洛蓉多日未见到他，去帝师府他也总是只顾研究草药，与她说不上几句话。
　　　　洛蓉不满，气呼呼跑了出去，在街上迎面碰见齐俊；　便拉着他一起去天香楼喝酒，可酒上来后，齐俊这厮说什么也不让她喝，洛蓉追问原因；　他贼兮兮地笑，“你不是快成亲了吗；　彭长老交代不让你碰乱七八糟的东西；　养好身子；　成亲后立马给族长生个大胖小子。”
　　　　洛蓉脸一红；　拍了下他脑袋；　“胡说什么，彭爷爷那么大年纪了；　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要说也是跟奚哥哥说呀……”
　　　　“嗳，你还不信！”齐俊一脸严肃；　“那吃喝玩乐的事除了我，还有谁会陪你去做，他都让我爹娘看着我不让接近你了，说我们俩凑一块准没好事，生怕影响你和奚泽生孩子！”
　　　　“真的？”洛蓉仍表示怀疑。
　　　　齐俊斩钉截铁，“那当然，你看我最近都没来找过你，上回你喝醉又哭又闹的，后来族长也跟我说过，不许再让你喝酒，表姐，你就忍忍吧，想喝找族长喝去，可别害我了……”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咦了声，“你为何心情不好？莫非跟族长吵架了？”
　　　　洛蓉不知道奚泽背地里偷偷关心自己，闻言颇是欣喜，面上却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只说了彭长老一句，“老不正经的。”
　　　　齐俊被勾起了好奇心，又追着问，“到底为什么呀？族长连话都没几句，你们怎么吵起来的。”
　　　　“没有吵架，”洛蓉悻悻地托着下巴，“奚哥哥他老是不理我，问他什么也不好好回答，总是敷衍了事。”
　　　　“嗨，我当是什么呢，”齐俊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呷了口酒宽慰道：“男人嘛，总有一段时间情绪不稳定，需要放松一下，像族长这种老男人，一个人习惯了，自然是更甚，你要多体谅他一下。”
　　　　洛蓉惊呆了，“我只晓得女人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烦躁，男人也是吗？”
　　　　齐俊认真点头，“这种事不分男女。”
　　　　洛蓉惊愣了一瞬，开始自责起来，“那我是不是得安慰安慰他，他都这样了，我还闹脾气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你能有这个觉悟就好，”齐俊手指点着桌子，“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别去打扰，免得更让他心烦，等过几日他那个劲过去了就好了。”
　　　　洛蓉睁着大眼睛，“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这可都是我爹亲身实践出来的真理，别人我还不说呢，看在你是我表姐的份上我才指点你的。”
　　　　“你爹？”洛蓉投以怀疑的眼神。
　　　　齐俊眼睛一瞪，“我爹不是男人吗？”
　　　　洛蓉敛容作思索状。
　　　　“哎呀，相信我准没错，”齐俊大喇喇道：“最近你别搭理他，等过几日他肯定就巴巴的主动来找你了，我爹娘每回都是这样。”
　　　　洛蓉听到“巴巴的主动来找你”几个字双目一亮，连连点头，旋即又消沉下去，“可他要一直不来怎么办，我一个人闷在府里岂不无聊死。”
　　　　“不会的不会的，”齐俊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不能肯定，毕竟奚泽与父亲性情差距太大，琢磨了一阵，给她出主意道：“要不出去散散心，广林苑的海棠花开了，我们叫上婵儿一起去看看？”
　　　　洛蓉趴在桌上，没什么兴致的样子，嘟嘟囔囔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齐俊没听清，头凑了过来，洛蓉冲着他耳朵就是一声吼，“好，听你的！”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广林苑一改冬日的颓败，四处散发生机勃勃之象，洛蓉和洛婵从马车下来，立即有侍卫迎上来，得知皇上和贤王也在，洛婵有片刻的迟疑，不过很快就做了决定，三人前后进到正殿行礼，陈牧颇是讶异，瞅着洛蓉打趣，“你都快要成亲了，还有功夫出来闲逛。”
　　　　洛蓉耸了耸肩膀，“我也不想啊，我就是……闷得慌。”
　　　　“哦？看你这样子，想来是因为老师了，”陈牧与陈闵对视了一眼，同时面露笑意，“真是稀奇，老师怎么惹你生气了，说来听听？”
　　　　洛蓉鼓着腮帮子，“我才不告诉你们，让你们看笑话。”
　　　　殿内之人都噗嗤笑出来，陈闵温声道：“姑娘真是有趣，难怪能让帝师动心，”说话时眼神若有若无瞟向旁边的洛婵，陈牧脸上笑容顿时收了回去。
　　　　“行了，你们出去玩吧，有贤王在这陪朕就好了。”
　　　　洛蓉目光在他们脸上左右转了转，垂眸福身，“是，那蓉儿就告退了，皇上您若得空了，也出去转转，别总是待在殿内，看看风景对身体也好。”
　　　　陈牧笑了笑，神情柔和了些，“朕知道了。”
　　　　洛婵抬眸，似想说什么，不经意对上他的视线，心头突地一跳，终究是没有开口，跟在洛蓉身后退了出去。
　　　　陈牧收回视线，凝视手中墨玉棋子，心思繁杂，突然没了任何兴致，陈闵却是面带笑容，起身跪至他面前，声音朗朗，“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
　　　　兄弟多年，陈牧如何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面容一瞬间变得僵硬，手中棋子不自觉攥紧。
　　　　他想借口囫囵过去，虽然心底明白迟早是要面对的，可真的要做出决定时，竟是那般艰难，他是皇帝，左右天下大势，唯独左右不了自己的感情。
　　　　“皇兄？”陈闵见他迟迟不做声，没忍住叫了声，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陈牧眼眸波动，恍若回神，勉强做出平静模样，“哦，何事？”
　　　　陈闵又是一笑，满脸喜意，“臣弟想请皇兄赐婚，迎娶雍武侯府的二姑娘为正妃。”
　　　　陈牧心中一根弦啪地断了，定定望着他，“你要娶洛婵？”
　　　　“是，还请皇兄成全，”陈闵低头道，声音微微发抖，似有些紧张。
　　　　陈牧掩在明黄衣袖下的手暗自紧握，神情一派威严，“洛婵虽是洛书之女，但侯爷一向视她为亲女，侯府这一代人丁单薄，如今蓉儿已经定亲，只她一个姑娘，她的亲事……朕觉得还需问过侯爷之意方可，王爷认为呢？”
　　　　陈闵忙道：“那是自然，臣弟也是希望皇兄能从中撮合，帮臣弟做媒。”
　　　　陈牧端起茶杯喝水，暂时没有吭声。
　　　　陈闵等着他答应，又急着道：“臣弟可依赖的，唯有皇兄一个亲人，还请皇兄帮臣弟在侯爷和洛大人面前说说好话。”
　　　　生在皇家，亲情本就是奢望，陈牧兄弟虽多，然从小可交心的也只有这一个弟弟，不管陈闵是故意勾起过去那些情分，还是真的信赖他，眼下他都做不到完全绝情。
　　　　眼底的情绪很快被隐去，陈牧淡淡开口，“可曾问过洛婵，她……是否愿意？”
　　　　“不瞒皇兄，臣弟和婵姑娘……已私定终身，”这句话说的轻快，语气里的欢喜毫不掩饰，却如一块大石沉入了陈牧心底，激起无数浪花。
　　　　紧握的指尖已经发白，陈牧移开目光，不再看跪在面前的人，声音也冷了几分，“是吗？那要恭喜王爷了。”
　　　　陈闵低着头，唇角缓缓挑起一抹笑，“皇兄若能促成这桩美事，那便再好不过了，臣弟在这先谢过皇兄。”
　　　　陈牧手垂下来，一点点将那枚棋子推至棋盘中央，脸上神情莫辩，“朕知道了，起来吧。”
　　　　“是，皇兄，”陈闵微笑起身，仍是弯着腰立于一旁，陈牧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臣弟，臣弟……”陈闵作吞吞吐吐状，似是不好意思，半晌才道：“臣弟想去看看婵姑娘。”
　　　　陈牧眸光一沉，停顿了片刻，“去吧。”
　　　　“多谢皇兄，臣弟告退。”
　　　　陈闵退出去后，陈牧盯着那盘未下完的棋久久未动，太监上前想说什么，他忽然一把将所有棋子拂到地上，哗啦啦一阵响，殿内所有人都吓得扑通跪下，大气不敢喘。
　　　　洛蓉进来的时候，里面还是那副场景，棋子洒得到处都是，没一个人敢去收拾，一个个噤若寒蝉。
　　　　陈牧背对着她坐着，听到脚步声蓦地怒斥了声，“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洛蓉步伐立停，不敢再向前，犹豫了一瞬，弱弱唤道：“表，表哥，是我，蓉儿。”
　　　　良久沉默，洛蓉都要识趣走了，他才慢慢转过身来，面容已恢复平常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看不出半点喜怒。
　　　　太监极有眼力见，立即眼神示意宫女上前收拾，宫人低着头手脚麻利地清理完，悄声退回原位。
　　　　陈牧看向洛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询问，“不是说闷吗？怎么不多玩一会儿，一个人回来了？”
　　　　洛蓉忽然有些心疼他，故作轻松笑了笑，“我来陪你你不高兴吗？早知道就不来了。”
　　　　陈牧神情稍稍回温，自嘲一笑，“高兴，如今也只有你愿意陪朕了，可惜……你马上就要出嫁，只怕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日后我跟奚哥哥一起陪伴表哥啊，”洛蓉走到他跟前坐下，“我们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孤家寡人乃帝王天生的命运，自古以来不外如是，坐到这个位置，很多事都会身不由己，这世间……没有人能永远陪在皇帝身边，你懂吗蓉儿？”陈牧眼神复杂看着她，“你和老师也会走的，不过是迟早。”
　　　　洛蓉一脸困惑，自言自语，“回虞灵谷吗？唔，奚哥哥是族长，兴许是要回去的，可爹和小姑父还在啊，他们会保护表哥的。”
　　　　陈牧笑着摇头，揉了揉她头发，“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唯独你不懂，也好，也好……”
　　　　洛蓉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他是何意，歪着头自个琢磨了一阵，恍然大悟道：“表哥可以立个喜欢的皇后啊，这样以后在宫里也就不会寂寞了。”

　　☆、第77章

说完这句话；　洛蓉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懊恼地拍了下嘴巴，小心翼翼看向面前年轻的帝王。
　　　　“洛婵她……真的喜欢贤王吗？”陈牧眸光闪烁；　终究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洛蓉先是观察了一番他的神色；　这才斟酌着开口，“她愿意嫁给他，想来……应该是喜欢的吧。”
　　　　陈牧脸色一瞬间灰败下去。
　　　　洛蓉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觉得她更喜欢表哥，那天她跟我说要嫁给贤王时哭了呢；　如果是真心喜欢，应该高兴才对呀。”
　　　　陈牧眸中燃起一簇火苗，死死盯着她，“当真？”
　　　　他这急切的模样；　反倒让洛蓉心虚起来，踌躇了片刻；　吞吞吐吐道：“反；　反正都是我猜的；　应该不算欺君吧？”说完见他没反应；　赶紧补充；　“表哥既然喜欢婵儿，何不向她坦明；　再晚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陈牧叹了声，“连你都看出来了，她又怎会不知；　可她决定嫁给贤王，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