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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不贤-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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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问知只得干笑两声。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再强留就不合适了,但是,从张之鹤方才的话却可以听出:张之鹤是真的很得圣宠。
一个皇上身边边儿上的人,说话恐怕比等闲高官还好用,尤其今上又是个信赖宦官的。
沈问知脑子一转,便下定了主意。
虽说不再强留张之鹤在伯府用饭,但套亲近的话却说得一堆堆,明里暗里透露着让张之鹤在皇上跟前为沈承宣美言引见的意思。
宜生暗地里摇了摇头。
沈问知身为一等伯,以这样可以称上谄媚的态度对待一个宦官,细想起来,其实有点儿可怜。
但凡有点儿傲气的勋贵人家,哪怕知道张之鹤得圣宠而恭维他,却也不会这般低三下四,活生生把自己当做奴才似的。
就像沈承宣。
沈问知是半路成的勋贵,或许就是因此,他骨子里更多的还是将自己当成个小人物,因此奉承讨好起张之鹤来丝毫没有负担。但沈承宣却不同,他衔着金汤匙出生,打小就养的傲气十足,骨子里又有股读书人的清高傲慢,对宦官这种人十分看不起。因此自然无法像他父亲那般谄媚,甚至看着父亲的做派,他打心眼儿里觉得羞耻。
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却也只能顺着沈问知,竭力在张之鹤跟前表现着,就为了张之鹤回去能给他在皇帝面前说几句好话。
袭爵,这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执念,尤其又发生了今天这一出。
他的女儿被封为郡主了!
这听起来似乎是好事儿,子女受封,父母也有脸不是?女儿是郡主,那他不就是王爷了?
但是,他不是王爷,甚至根本没有爵位,连伯府世子都不是!
除了威远伯嫡长子的身份,他只有一个礼部的闲职在身。所以,若认真说起来,如今他见了七月——是要行礼的。
七月是郡主,哪怕原本跟皇家没关系,郡主这名号一定,那便成了半个皇家人,而他这个没有爵位的礼部小官,见了皇亲自然是要行礼的,就好像那些女儿嫁进皇家的官员,外人面前,也要对自个儿女儿口称娘娘、王妃。
对七月行礼?
只是想想那场景,沈承宣就堵心地不得了。
而且,女儿都被封郡主了,从圣旨上看还是因为蒙了祖荫而受封,但他这个当爹的却没被封,这让世人怎么看他?
宁愿封曾孙女都不封孙子,难道孙子有什么不好?
有那么一瞬间,沈承宣甚至生出冲到皇宫质问皇帝为什么这么给他难堪的念头。
但是,理智回笼后,他知道现在要做的不是发疯质问,而是牢牢抓住张之鹤这条线,务必让袭爵的事儿赶紧落实。
所以,哪怕内心觉得羞耻,他还是违心地顺着沈问知讨好起张之鹤。
对于父子俩的奉承,张之鹤显然很是受用,只是话却说得虚虚实实地,并不应承父子俩什么。
沈问知无法,咬咬牙,悄悄往张之鹤袖子里塞了包东西。
张之鹤一愣,上手捏了捏,然后脸上的笑容便真心了许多。
不是硬硬的金银,倒像是厚厚的一沓纸。
沈问章腆着脸笑着:“知道公公不差什么,只是这也是咱的一点儿心意,公公切莫推辞。”
张之鹤拱手,笑眯眯地道:“伯爷客气了,如此,咱家也就却之不恭了。”
沈问知顿时松下一口气,同时还有些肉疼。
伯府可不宽裕啊……
不过,打量着地上那一抬抬的御赐之物,他不禁又动了心思。
张之鹤却看到了他的眼神,刚收了人家好处,便咳了声提点道:“伯爷,皇上可特意说了,这些赏下来的东西——”他指了指地上的赏赐,“是给舜华郡主做嫁妆用的,毕竟,郡主以后算是半个皇家人了,皇上这就算是提前为小辈准备贺礼了。”
沈问知猛地打个激灵,顿时明白了张之鹤的意思。
郡主的嫁妆,自然不是随便能动的,尤其这是皇上“为小辈准备的贺礼”。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谁还有胆子动那些东西?
不过,把册封郡主时御赐的东西当成送嫁妆,这意思是等真出嫁时就不再送了?
虽然好像不应该,但沈问知却还是忍不住暗暗觉得,皇上这样……好像有点儿不要脸啊。
一国之君也这么抠。
但不管怎么说,沈问知是不敢再打那些东西的主意了。
一想到这,他还是有些郁闷的。
这次赐下来的东西可不少呢!
金银珠宝就不说了,还有庄子有店铺,那可都是能生钱的钱啊,而且还有每月的俸禄,那也是不小一笔钱,可如今,只能干看着不能动?
沈问知有些牙疼。
谭氏也牙疼,不仅牙疼,心更疼,还憋闷。
好不容易等张之鹤走了,她看着七月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冒火。
她儿子没成世子,这丫头片子到成了劳什子郡主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蹬蹬走上前正要发火,宜生却已经拉着七月转身,并吩咐阿杏招人将御赐的东西抬走。
沈问知拉了拉谭氏的袖子。
宜生不耐烦再跟谭氏纠缠,是以先走为上,只是,走到一半,步子却越来越慢。
她还在消化七月成为郡主这个消息。
怎么会这样呢?
前世这时候可没有这一出啊……
而且,这个册封简直太没有理由,虽然圣旨上说是因为老威远伯的功勋,但稍微有脑子都不会把那当真,真正原因肯定不是这个。
那真正原因又是什么呢?
宜生一句句思索起圣旨内容。
除了那些套路话,那些夸赞老威远伯的话,涉及到七月的,似乎只有……宜生猛地停下脚步。
柔嘉居质,婉嫕有仪——这没什么问题,也是夸奖女子品德礼仪的套话,基本上可以套到任何一个闺秀身上,虽然用来形容七月这个有傻名在外的孩子似乎有点儿滑稽,但没人会计较这些。
但是,下一句却是颜如舜华,而且,封号也是舜华。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这是诗经里的句子,形容女子容貌姣好如木槿花,舜华便是木槿花的意思。
这可不是什么套话。甚至,册封女眷的圣旨并不经常夸奖容貌,而是重点提德行,但是,这封圣旨里却偏偏提了,还用到诗经里的句子,还赐七月舜华为号。
宜生想起一个传闻。
据说,当今最爱美人,身边服侍的无一不是美人不说,便是朝廷官员,也对皮相好的更加偏爱,反之,则对容貌不佳者多有嫌恶。
关于这喜好,他做过最出名的一件事,便是因厌恶前吏部侍郎李容膺长相丑陋,而将其降职到岭南做知府,转眼却将李容膺的副手——一个政绩平平但容貌上佳的美髯公——任命为新的吏部侍郎。
当然,对外的理由自然不能说是因为长相,可朝臣们都长了眼睛,皇帝也没费心掩饰,因此很多人都内里真相。
用现代的话来说,当今圣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而且,还是非常没品的颜控。
所以,皇帝难道是因为听到七月的美名,才册封这个公主的么?
宜生皱起了眉头。
“三爷!”红绡忽然欢快地叫出声。
宜生抬头,便看到沈问秋站在自己前方。
☆、8|9。18
“还走吗?”他问。
“……不走了。”她答。
答后微微欠身颔首,一步步远去,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沈问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旋即却又松开。
然后大踏步地离去。
“少夫人……您跟三爷在打什么哑谜呀?”红绡神色里难掩失望,走远了才疑惑地问宜生。
宜生苦笑,轻轻喟叹:“红绡,我们不能离开伯府了啊……”
三叔问她还走吗,她答不走了,但哪里是不走了,是不能走啊。
这道圣旨颁下之前,她自然可以利用手中的筹码跟伯府尽情博弈,而事实上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只差一步,她就要达成心中所愿,离开伯府,自此海阔天空。
但是,就是这一步,这一道圣旨。
皇帝前脚颁下圣旨封伯府嫡孙女为郡主,后脚郡主父母就要和离?
这不是打皇帝的脸么!
更何况,不论这道册封圣旨到底因何而来,起码表面上,是因为老威远伯沈振英的功勋惠及了子孙。因为七月是沈振英的重孙女,所以才被册封为舜华郡主,但如果舜华郡主的娘要跟她爹和离,还要把舜华郡主带离威远伯府呢?
寻常无论休妻还是和离,子女皆是归父族所有,但有些不受重视的女孩子也不是没可能跟着母亲离开,只要两族同意,旁人也没什么说的。
可是,这道圣旨一下,七月就再也不是寻常的、可以跟着母亲离开的女孩子。
承了沈家前人的恩荫得以受封郡主,就别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执意带走七月,等同于将皇帝的脸面扯下来放脚底踩。
那结果不是宜生,甚至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承受的。
所以,不走了。
因为不能走。
***
七月被册封为郡主的消息很快传开,宜生的娘家,渠府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册封的翌日,宜生的嫂子梁氏便带着渠偲上门了。
打发了渠偲和七月去玩,姑嫂俩便在一起说话。
梁氏满脸喜气,不住声地恭喜宜生。“……这可是大好事儿,七月成了郡主,以后这威远伯府还有谁敢小看你们娘儿俩?我看你也该硬起腰杆子,让那起子贱人好好看看,你如今的身份可不同了!”
宜生却始终面上淡淡的。
梁氏这才看出她似乎兴致不高,有些疑惑,便问了。
宜生苦笑:“嫂子不觉得这册封太过蹊跷么?臣子有功,恩荫子孙,这面儿上的理由似乎说得过去,但是——老伯爷已经去世十余年了。而且,若真想恩荫子孙,准了沈承宣请封世子的折子岂不是比这好?越过孙子却去封重孙女,哪里有这样的事……”
所以,真正的理由绝对不是圣旨上所说的那样。
“哎呦,你怎么直接叫起姑爷的名字了?”不想,梁氏首先关注的竟是这点。
宜生垂眸,没有解释。
梁氏也知道小姑子跟姑爷感情不好,所以见她不解释,只得叹叹气,摇摇头,没有再追问。
再仔细一想宜生的话,她也皱起眉头,不过想了半晌,还是拍手笑道:“这事儿确是有些蹊跷,但咱们管那么许多做什么?反正如今这情形对你有好处,就算是上头那位——”她小声道,手向天一指,“上头那位脑子中邪,只要不是坏事儿,咱就只管接着。”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不接着又能怎样?不管什么原因,圣旨已下,除了接受,除了往好的方面想,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然难不成还能抗旨?
宜生笑笑,心里却依旧没有放下。
说罢七月的事儿,两人又聊起别的问题。宜生犹豫再三,终究没有说起圣旨来前她正要跟沈承宣和离的事儿。
现在事情没成,以后希望也是渺茫,说出来,不过是多添是非。
而这事儿她若不说,相信伯府的人也绝不会主动往外传。
所以两人说来说去便又说到了渠莹的婚事
宜生暂时抛了烦恼,打起精神道:“莹姐儿的婚事怎样了?可有再相看人家?我前些日子听说御史台刘御史家的小儿子最近也在寻亲,那孩子我见过,很是知礼,学问也不错,去岁才中了进士,他母亲人很和善,跟大儿媳相处便很是融洽……”
宜生对渠莹的婚事很上心,之前跟梁氏说过文郡王并非良配后,便一直关注京中适婚的青年才俊,最后挑来选去,觉得这个刘御史家的小儿子再好不过,若不是有和离的事,说不定她已经去渠府找梁氏说这事儿了。
梁氏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应道:“刘御史家的啊……好是好,可这个刘御史脾气也太犟了,上次为了皇上令江南道选美人的事,竟然在朝会上就跟皇上吵了起来,如今还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呢。而且……那刘家儿子,容貌也是一般。虽说咱们莹儿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可……”梁氏掩了嘴不好意思说。
毕竟这样直白的挑剔人家容貌,且也心知自家女儿并非美人。
宜生愣了愣,想想还是道:“嫂子放心,刘御史的事,如此正说明刘家家风清正。而且刘御史也有分寸的,要不然如今也不会是只在家中闭门思过。只要他懂得分寸,不会殃及家人,这样的人家未必不是良配。”
“至于容貌——”她苦笑,“嫂子,咱们这般年纪,难道还看不透这些皮肉表象的东西么?夫妻两人相处久了,皮相变成了次要的东西,最要紧的,还是性情人品。”
沈承宣皮相足够出色,可人又如何呢?性情人品不合,皮相再好又有什么用。
“当然,同等条件下,长相俊俏的自然更佳,不过刘家儿子除了长相不出挑外,别的都是上佳,嫂子可以先比较比较,若是没有别的更适合的人选,不妨仔细考虑下那孩子。”宜生又说道。
她是真的很看好刘家儿子,长相不说,就说刘御史跟皇帝吵架那事儿,她也听了一嘴,但她却对刘御史的做法很是赞同。
事情起因是皇帝要令江南道甄选美人入宫,但如今并非大选之年,皇帝又刚登基不久,甚至严格来说还属于要为先帝守孝的时期,所以,这个时候甄选美人显然是不妥当的,虽然皇帝用的是选宫女的理由,可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打的什么心思。
于是御史台自然不干,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这个刘御史。
不过刘御史给皇帝留足了面子,半点不提皇帝的小心思,也不提先皇的孝期,只从选秀靡费国力说起,算得上深谙进谏的艺术。
可皇帝不甘心,当时竟在朝会上跟刘御史争论起来,然而最后争论结果是皇帝落败,皇帝怏怏地打消选美人的主意,也没斥责刘御史,像是没生气似的。
可转眼没过两天,刘御史一个本家子侄与人打架毁民财物的弹劾折子就递上了皇帝案头。刘御史因“治家不严”而被勒令停职一月,在家闭门思过。
皇帝这作风,让宜生瞬间就想起沈承宣。
连带着看刘御史顺眼许多。
而且正如她所说,刘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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