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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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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恰好就遇到这样一幕。
  心底很快权衡。袁恕己咬牙道:“待此事稍缓,你一定不能再在周国公身旁了。”
  阿弦还未回答,车内贺兰敏之道:“小十八,还不快点回到主人身边来,难道……你觉着我说的不对么?”
  袁恕己听他口吻轻薄,浓眉骤然一敛。
  阿弦在他的手腕上用力一握。
  袁恕己瞥见,眼底的锐色缓缓隐没,正平心静气,耳畔听到“汪汪”之声。
  袁恕己转头,却见是玄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来到两人跟前,摇尾摆头。
  阿弦一直以为玄影是跟着袁恕己的,见它“迟到”,便也没当回事儿。
  而袁恕己也以为玄影方才跟着阿弦,正值心情起伏,也并未格外在意此事。
  他毕竟也是一层层历练出身的官员,这瞬间已经知道该如何应对。
  京城毕竟不是桐县,京城的权贵,非龙即凤,亦并不是能够不由分说便可以黑白入罪的桐县劣绅们,他的行事手段,必须要相应变通。
  冲着阿弦定心微笑,抬头之时,袁恕己作揖:“既然如此,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且容我先行告退。”
  贺兰敏之点头:“好啊,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袁少卿务必好生专心,及早破案,这才不枉费崔玄暐在圣后面前极力保举之苦心啊。”
  袁恕己本来已镇定下来,猛然听了这句,脸色转白。
  阿弦也觉意外,——袁恕己调职留京,人人尽知,但所谓崔玄暐竭力举荐……却也跟袁恕己一样,都是第一次知道。
  袁恕己带着玄影离开后,阿弦问:“周国公方才说的我阿叔……说是崔天官保荐袁大人,可是真的?”
  贺兰敏之道:“骗你做什么?再说,崔玄暐一心为国举荐栋梁,这是值得称道的好事,又不是头戴绿帽那种不可言说……”
  他抿唇一笑,“何必遮遮掩掩?若说是不想施恩于人,在我看来,实在虚伪的很,毕竟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该知道的迟早是会知道的,小十八你说是么?”
  阿弦谨慎道:“有些道理。”
  敏之笑道:“你这话狡诈的很,那你说,哪几句有些道理,哪几句有没有?”
  阿弦不语。
  敏之冷笑:“千万别跟我玩心机,小十八,你玩不过我。”
  阿弦道:“我为何要跟周国公玩心机?”
  敏之笑了一笑,从身旁抽笼里取了一杯酒出来,晃了晃,忽然道:“天为棋盘星作子……你这小卒子,只怕是身在局中而自不知。”
  这话似别有深意,阿弦道:“我不懂周国公的意思?是说我身在局中?什么局?”
  敏之却忽地又笑道:“问得好,我也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局呢。不过不必着急,迟早一切都会明明白白的,谁执子,谁黑谁白,谁输谁赢……”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兴奋之色,手指微微发抖,忽然举杯一饮而尽,不多时双颊浮现淡淡地红。
  阿弦心中暗惊,谨慎起见,不再同贺兰敏之说话,敏之却盯着她,眼神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暗地燃烧,让人畏惧。
  幸而他并未再如之前一样动手动脚胡作非为。
  当马车停下,阿弦才发现居然又来到了司卫少卿杨思俭府上。
  “殿下,怎么又来了杨少卿府上?”阿弦问。
  方才在车内,贺兰敏之又多吃了一杯酒,眼神有些迷离:“喜欢的地方,当然要多来走动走动。”
  杨府的人见敏之来到,也不知是“如临大敌”,还是“诚惶诚恐”。
  敏之正眼也不看别人,甚至喝退了带路的仆人,他熟门熟路,一马当先,负手往杨立书房而去。
  阿弦也有些疑惑这杨府的内情到底如何,又见敏之并未做别的吩咐,便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不多时来到书房,敏之推开半掩的门入内,目光所及,却见杨立站在书桌之前,低头正在打量着什么。
  因听见门扇被推开,杨立大怒:“混账……”
  他以为是哪个丫鬟小厮,谁知才开口责骂,就看见是敏之,杨立眉头缩紧,手上却也随之握住。
  阿弦目光转动,看见杨立手中握着的是一个卷轴,他仓皇卷起画轴的动作,显得心虚胆怯。
  “在看什么?”敏之看的更为清楚:“多日不见我甚是想念,特来探望,都不耐烦等他们通传,你可勿怪。”
  他仍是自说自话,不由分说地快步走到桌前。
  如临大敌,杨立后退一步,将那卷轴藏在身后。
  敏之笑道:“什么好东西,难得的春宫不成?”
  杨立脸色紫涨:“周国公!”
  敏之道:“越是不叫我看,越是心里有鬼,既然是这等上品,就大家分享,彼此切磋如何?”
  杨立忍无可忍:“住口,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东西!”
  敏之撇嘴:“原来是想吃独食儿。”他回头看阿弦道:“小十八,你可相信杨公子的话?你好不好奇他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阿弦心中暗叹一声,这种行事方式,她曾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一丝熟悉的影子,那就是在桐县痛斥作恶的劣绅,看似方式决绝怪异,效果却雷霆万钧干净利落的袁恕己。
  阿弦决定配合一下敏之的表演:“杨公子乃是正经人,殿下不可误会了好人。”
  敏之噗嗤一笑:“听见了没有?小十八为你说话呢,杨立,你要不要证明一下是他对还是我对?”
  杨立道:“出去!”
  不料敏之不仅口头了得,身手更佳,就在杨立又惊又惧心神疏忽之时,敏之闪身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手出去,将他藏在身后的那卷轴夺了过来!
  敏之哈哈一笑,将卷轴当空一抖,骨碌碌……卷轴从上到下卷开,露出一个涂脂抹粉,红裙绿袄的少女图像,裙摆底下绣花鞋若隐若现。
  意外之余,敏之目光眯起。
  阿弦则心头一窒,这画像,赫然正是那日在杨府空屋中所见的那吊在梁上的“少女”。
  杨立猝不及防被敏之得手,气得浑身发抖:“贺兰敏之!”
  敏之看他一眼,复看向画像:“这是哪家的小姐?不……不对,这好像不是什么小姐,看着打扮,却像是个不安分的总想爬床的小丫鬟之流。”
  杨立听了这句,脸色由红转白:“贺兰敏之,你、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敏之道:“过分么?你瞧这双眼睛,骨碌碌地,一看就知道春心荡漾,不安于室……”
  杨立大喝一声,扑了上来,但他如何能跟敏之想必,被敏之夹住手臂,往后一推。
  杨立跌出去之前,一把攥住那画像,还试图将画像抢回来,谁知敏之并没放手的意思,只听“嗤啦啦”一声响动,那画像被从中撕成了两截!
  杨立跌在地上,身上还覆着那半面画像,他挣扎着探头看了看,瞬间就好像通身的魂魄都被抽离一样,双目放空。
  偏偏敏之又道:“什么了不得的,还以为是个绝代佳人呢,这种货色,我府里比比皆是,你若想要,我送你几个。”
  杨立浑身筛箩般,忽地大叫:“我跟你拼了!”他探手,从桌上取了那裁信的刀子,向着敏之冲了过来。
  敏之手松开,剩下半截美人画像飘飘荡荡落地,敏之闪身避开,手一转擒住杨立的腕子,只稍微用力,那刀子便跌在地上。
  杨立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一把抓起那半面画像,忽然长嚎了声,举手将那画像撕得粉碎。
  敏之正诧异,杨立却猛地挥手,手底一道光芒雪亮,竟是那先前跌在地上的裁信刀子。
  敏之是个多疑之人,见状即刻以为杨立“垂死挣扎”,还想对自己动手,他哪里将杨立的身手放在眼里,便道:“你这是自取其辱……”
  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发现不对,原来杨立刀锋倒转,竟是向着他自己的颈间扎去!
  敏之一心只是防备,并没想到这一招,再要变招救护已经晚了。
  电光火石间,只听得阿弦道:“杨公子。”
  与此同时,阿弦在杨立的肩胛处轻轻一点,杨立的右臂顿时失去知觉,手再也握不住刀子,阿弦闪身一掠,如燕子抄水,已经轻轻巧巧地将那把拆信刀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敏之竟不知阿弦是什么靠近杨立的,虽说他自己也是个高手,但看了阿弦这般一气呵成的灵巧招式,不由也心生赞叹:“小十八,不愧是我手底下调教出来的。”
  阿弦虽然看似不费吹灰之力阻止了杨立,但她心里却也捏了一把汗,正惊魂未定,听见敏之这句,立皱其眉。
  敏之的脸皮可算其厚无比,阿弦虽是跟着他,却从未跟他学过一招半式,当然……若说跟敏之过招的那几次也算是“调教”的话,或许他的确是成功的。
  阿弦只得将敏之的话抛在脑后,只看着杨立:“杨公子,你这是何苦?”
  那美人的画像被撕成碎片,散落于地,在杨立面前的是那碎裂的几片脸。
  杨立对阿弦的话置若罔闻,只低头盯着那些碎片,喃喃:“我对不起你。”
  贺兰敏之道:“你的确对不起他。”
  杨立虽仍低着头,却明显的一怔。
  敏之道:“不过,也是他咎由自取,不过是会唱几出戏罢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女人了?一个不上台面的东西而已。”
  杨立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你、住口。”
  敏之道:“既然不再卖笑娱人,入了杨府当公子的贴身小厮,那就该安分守己改邪归正,这样痴心妄想勾引主子……啧啧,我倒是没说错,落得这样下场,莫非不是他咎由自取?”
  杨立本极愤怒,听到最后,眼中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下来:“你……你这种没有心肝的人,又知道什么?”
  敏之脸色略见异样,却笑道:“我是没有心肝,你倒是有心肝的,所以不仅要了他的人,还要了他的命。你比我强的多呢。”
  杨立闭上双眼:“你懂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只凭捕风捉影在此胡说八道。”
  敏之道:“我当然什么也不知道,包括他死的那天还恬不知耻地穿着女装,对么?”
  杨立猛然抬头看向敏之,敏之却不露痕迹地瞥了身旁的阿弦一眼:“桃红裙子葱绿撒花裤子,啧啧,着实地够骚情,比个女人都不换。”
  杨立几乎给他逼疯,猛然又长嚎一声:“我不许你侮辱他!”
  敏之道:“只怕他喜欢我的侮辱,毕竟,侮辱要不了人的性命。”
  “别说了!”杨立大叫,举手捧住头,“别说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是要我承认我杀了人么?好,我就告诉你,我的确杀了人,你如愿以偿了?只管将我带走入狱砍头就是了!”
  正此刻,门口有人唤道:“哥哥。”
  敏之陡然回头,却见身后门口站着一名黄衫少女,生得面如芙蓉,气若幽兰,正是杨立的胞妹杨尚。
  杨尚走进门来,向着贺兰敏之屈膝行了一礼:“见过周国公。”
  敏之微微昂首:“免礼。”
  杨尚复道:“我哥哥近来因身子不适,每每生出许多幻觉,故而他所说的话不能当真,请周国公宽恕。”
  敏之哼道:“是么?”
  杨尚平心静气:“敝府的确曾死过一个小厮,只是因跟别人争风吃醋,想不开自寻短见而已,周国公切勿听从别人的话,作出许多无中生有的臆断推测,毕竟杨家跟武家乃是至亲关联,谁的脸上黑了,也是不好看的。”
  敏之听罢笑道:“话不是这么说,我的脸上向来都是黑的,不怕再多黑一点儿,倒是你们杨家,满脸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让我羡慕的很呢。”
  杨尚道:“殿下您说笑了。”
  敏之道:“是不是说笑,大家各自明白。”
  杨尚道:“那么,周国公意下如何?”
  敏之望着她端然庄重的脸色,忽然凑近过去,道:“我意下如何,你心里岂不清楚?我要的很简单,就让未来的太子妃陪我……”他低低地在杨尚耳畔说了一句,然后换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阿弦早在杨尚露面的时候就开始仔细打量这未来的太子妃,却见她举止谈吐都无懈可击,果然是个极合适的人物。
  但是在敏之开始跟她对话的时候,阿弦却又嗅到不对,果然接下来敏之所说的话,简直让阿弦无地自容,自觉跟着他一路,实在是羞耻的很。
  本来以为贺兰敏之要查那小厮身死的真相而已,谁知他只是打着要查明真相的幌子,来要挟杨家兄妹,如此行为,可耻。
  阿弦忍不住道:“殿下!”
  敏之跟杨尚齐齐转头。
  阿弦道:“殿下,我们该走了。”
  敏之道:“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呢。”
  阿弦正要再说,杨尚忽然道:“若殿下的用意如此,那我也没有法子,只好将此事揭穿了。”
  敏之道:“你指的是何事?”
  杨尚道:“府内身亡的那个小厮,的确曾经是一名戏子,也算是小有名气,后来自愿卖身进了我们府中,只是他毕竟出身不佳,改不了那本性,常常鬼鬼祟祟地扮作女装,拿腔作调,父亲因看不惯这种做派,训斥了他几句,他却竟是个有些烈性的人,竟冲动自缢身亡。”
  杨尚面色淡然,侃侃而谈:“但毕竟死者为大,我们又觉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故而胳膊折了往袖子里拐,只不提此事而已。底下奴仆们无知,传出了他暗恋丫头不成而自杀的话。这所有的一切,就是如此。”
  敏之道:“既然这样,为何令兄长还藏着那人的画像?”
  杨尚道:“我哥哥当初也十分喜欢听他的戏,故而曾为他画了一幅画像,他死在我们府里,哥哥自觉大有责任,才如此神不守舍。周国公该体恤哥哥的一片善心,而不是借机欺压。”
  杨尚从头到尾说来,毫无破绽。敏之不由看向阿弦。
  阿弦早瞧不起他要挟杨尚的行为,便故意转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
  敏之哼了声:“有这样天花乱坠的伶俐口齿,跟虚伪假善的高明做派,就算你将来成了太子妃,在宫中也必然能如鱼得水,我先恭喜你了,妹妹。”
  杨尚道:“多谢。”
  出了杨府,敏之气恼回头:“你先前如何不帮着我,反跟那两兄妹一起反咬?”
  阿弦道:“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敏之指着她:“你还不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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