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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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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迟疑。
  若是这会儿有人相陪,倒也使得,偏是她一个人。
  虽说她已努力克服了怕鬼的本能,但那是在青天白日或者正常情形下,当然还可以平心静气些忍受,但如今是在这样一个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的山洞里……
  阿弦忍不住啃住手指。
  正犹豫要不要退出去,那吱吱地鼠叫声却越发急促,就好像在叫她一样。
  阿弦回头看一眼那漆黑的山洞内里,把心一横,举手摸索着山石,往内走去。
  起初还有些光,随着道路曲折,光线越来越暗。
  阿弦几次差点儿摔倒,几乎只能靠手摸索,以及耳朵听着那老鼠的叫声。
  不知走了多久,耳朵所能听见的除了吱吱声外,只剩下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了。
  狭窄未知的空间内,恐惧感在迅速浓重蔓延,所以在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丝亮光之时,阿弦几乎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子。
  但是就在这时,在阿弦的眼前,场景变幻——
  “张四哥,这人死了……”
  “一不做二不休!”
  “砰……骨碌碌……”
  人头一路滚到跟前儿,乱发之中那只眼睛直直地瞪了过来。
  阿弦满目骇然,双手死死地捂着嘴,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发出声响。
  “嗤啦啦……”里头两人仍在拖动尸首,墙壁上如剪纸般的影子诡异地跃动。
  在瞬间,阿弦无法分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看着那两人拖着尸首似要出现在自己面前,阿弦步步后退。
  地上的人头却跳了起来。
  人头蹦跳着往回,在拐角处一块儿石头底下乱钻,似乎想要钻进去,却因那缝隙太窄而无法实现。
  这头发了怒,砰砰砰,疯了般不住地往石头上撞,鲜血四溅,头却好像未达目的,磨牙乱啃那石头,竟不肯停歇。
  这情形已不能用一个恐怖形容。
  阿弦无法再看下去,屏住呼吸后退,正要凭着记忆沿路返回,却忽然无端地打了个寒噤。
  这种感觉她当然相当熟悉。
  阿弦不能回头,却听到自己的牙关因为冷极,不由自主相碰发出的轻微“的的的”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从背后贴了上来,阿弦甚至能感觉它在自己后颈上呵气,森然透骨,让她的手足都为之冰冷僵硬。
  阿弦知道自己该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然而身体就像是才从冰河中捞上来的鱼儿,却暴露在极寒的空气里,浑身正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僵冷冰冻。
  “走开……”阿弦勉强发话,却颤不成声。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阿弦用力咬了咬舌尖,舌尖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浑身一个激灵,血腥气弥漫的瞬间,阿弦站起身子,踉踉跄跄往外跑去。
  “十八子……”
  幽幽地唤声在山洞中回响,如影随形。
  憋着一口气,阿弦跌跌撞撞往外,终于又看见前方出现一丝光亮,正是洞口在望。
  阿弦大喜,急急加快步子。
  正距离洞口咫尺,眼前一暗,有道影子从背后掠过来,将她的去路遮住,乃是个碰头乱发的鬼,铜铃般的双眼,张开蒲扇大小的手,往阿弦抓来。
  阿弦猝不及防,本能地侧身相让,却没看见头顶垂着一块儿长石。
  石头跟额头交撞,身体像是被什么弹开了一般,整个人往后倒跌,阿弦连惊呼出声都来不及,便已昏死过去。
  且说太平沉迷于武三思拿出的那些奇异之物,满心欢喜把玩了半晌,却觉着哪个都好。
  爱不释手,难以选择,太平脱口道:“小弦子,你最喜欢哪个?”
  谁知并无回应,太平回头看时,却不见阿弦。
  武三思早也发现阿弦不见了,走到门口张望,廊下亦无踪影。
  太平疑惑问:“怎么不声不响去哪里了,难道解手去了么。”
  武三思笑道:“大约如此,只是我这府里甚大,他总不会是迷路了吧,我派人去找一找。”当即叫了两个家奴来,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又暗中使了个眼色。
  两个家奴会意,领命而去,门上又唤了数人,便在府中各处搜寻起来。
  其中有几个正在石桥左右找寻,一人抬头看时,却见假山洞子里走出一道影子,正是阿弦。
  那人唿哨一声,众家奴忙聚了过去。
  领头那人问道:“这位哥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弦”的额头上像是被身撞伤,血顺着眉心往下,她的脸色却极白,眼珠儿又乌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可怖。
  阿弦双唇紧闭,并不回答,双眼直直地看着前方,迈步就走。
  那人将她一拦:“站住!你鬼鬼祟祟地,说,方才在山子洞里干什么了?”
  “阿弦”冷哼了声,垂在腰间的手指微微弹动。
  正在此刻,前方有人道:“小弦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群奴听得是太平公主的声音,当然不敢造次,忙纷纷退散。
  “阿弦”径直往前,大跨步过了石桥,前方果然是武三思陪着太平公主一路寻来,太平手中兀自抱着那个“劝酒美人”。
  一眼看见阿弦走来,太平笑道:“噫,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话音未落,看清阿弦额头挂彩,太平惊呼了声:“怎么受伤啦?”
  武三思正因看见阿弦是从假山洞前走过来而狐疑,又看阿弦负伤,眼中惊疑之色更重。
  武三思忙拉住太平,皱眉劝道:“公主别过去,我瞧他多半是走错路,在哪里跌了一跤,你瞧他浑身沾着青泥,十分肮脏。”
  太平道:“人都受伤了,你怎地还说这些。”
  武三思道:“公主错怪我了,我其实是想让人带他下去看大夫,免得有什么大妨碍。”
  太平信以为真,反催促道:“那好,快叫御医来给看看!”
  原来武三思因知道阿弦是敏之的人,又见阿弦从那要命的地方走出来,故而认定阿弦是为敏之刺探他的事,他也不知阿弦探到多少,但当然不能轻轻放过。
  正要吩咐家奴带阿弦离开,阿弦却已经走到跟前儿,她直直地看着武三思,眼神让他无端心里发毛。
  武三思一时竟忘了命人带她下去之事,皱眉不快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阿弦不答,脚步不停,几乎跟武三思只一步之遥了。
  武三思察觉不对,心生警惕,呵斥道:“站住,你干什么?”
  旁边太平公主歪头看着阿弦,担忧之余,也觉着她的举止有些古怪。
  正在此时,阿弦忽然止步,她举手捂着头,仿佛十分痛苦。
  而在武三思跟太平身后,有个声音叫道:“太平,梁侯,你们在做什么?”
  太平回头看时,却惊见来者是沛王李贤。
  随着李贤脚步移动,他身侧那人也随着显露身形,气质超然,容貌清雅,竟正是崔玄暐。
  武三思眼见阿弦捂着头躬身下去,心头警惕之意才散开,又见李贤跟崔晔上门,他难掩心头诧异,忙回身行礼:“沛王殿下怎么忽然驾临?”
  李贤道:“我本是去拜崔师傅的,谁知半路遇见,索性一同去探望太子哥哥,我又心想太平也许久不见他了,故而过来一并带了她去,太子哥哥若是见了她,病兴许会减轻些……我方才想看看你们在做什么,也没叫门上通报。”
  太平正见识了这些新奇玩意儿,心满意足,听说要带自己去见太子李弘,更是喜欢:“好好好!”
  众人说话的当儿,“阿弦”始终抱头俯身,此时便慢慢转过身,脚步挪动,像是要离开此处。
  李贤早也看见她:“十八弟,你去哪里?”
  武三思回头,皱眉道:“他方才乱走之故负了伤,我正要叫人带去医治……”说到这里,武三思扬声道:“都呆着做什么,还不带下去叫大夫?”
  太平趁机道:“小弦子不知钻到哪里去,撞破了头,还流了血。”
  李贤吃了一惊:“什么?”赶上一步,就来查看。
  这会儿三思府上的家奴也赶过来,名为“搀扶”,实则绑架,把阿弦“架”住,便要带走。
  阿弦也并不反抗,任凭他们施为。
  李贤转到她跟前儿,一眼看清她额头带伤脸色惨白,吓得不轻:“怎么伤的如此?”
  武三思道:“就是,小孩子毛手毛脚的,别在这里冒了风反而不好,快扶着下去吧!”
  李贤正手足无措,连问阿弦觉着如何,却听崔晔唤道:“阿弦?”
  “阿弦”虽仍背对着他,身子却震了震,崔晔双眉微皱,缓步向着她走了过来。
  忽然阿弦叫道:“你别过来!”
  崔晔戛然止步,清明的双眸里透出狐疑之色。
  在场的李贤,武三思,太平等均都诧异,三人看看阿弦,又看崔晔,不知如何。
  武三思则咽了口唾沫,怒视家奴:“都愣着干什么!”
  家奴们才忙又扶着阿弦而行。
  李贤怕崔晔因阿弦的“无礼”而不悦,便试图解释:“十八弟看似伤的颇重,脸色也不大好,我想……”
  崔晔却并未理会,只疾步往前,口中喝道:“给我站住!”
  众目睽睽之下,“阿弦”忽然推开众家奴,飞快地往前奔去!
  崔晔脱口叫道:“阿弦!”
  “阿弦”身形一顿,几乎跌倒,脱口骂道:“不要妨碍我!”
  谁知崔晔身形如风,几个起落,已经掠到她的跟前儿,张开双臂,衣袂飘动,挡住了她的去路。
  面对面对峙,崔晔抬眸看向“阿弦”,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滚出去。”
  阿弦圆睁双眼,浑身已经难以按捺地颤抖。
  崔晔单手一指:“滚出去。”
  阿弦像是恐惧之极,额头的血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下颌,看着几乎不像是阿弦,而是陌生的什么人。
  崔晔无法再忍,喉头一动,刹那间大袖轻扬,已将阿弦的手腕擒住。
  似有一声不甘的怒吼蓦地响起,却又如轻烟消散。
  阿弦的身子一软,往后仰倒,崔晔将她往自己跟前一拽,双臂环绕,已紧紧地拥入怀中。
  

第131章 密室
  太平离的最远; 李贤较近; 看的更清楚一些,只隐约听见崔晔似对阿弦说了两句什么。
  但在李贤看来; 崔晔脸上的神情却着实不怎么“和善”,纵然并未流露暴怒之色; 但已是前所未有的冷肃凛然,叫人望而生畏。
  李贤哪里会想到更多?只当是因为阿弦“无礼”; 才让崔晔失态,可是他又有些不敢相信:从来八风不动的崔师傅,怎会为了这点儿小事、向一个少年如此大动干戈?
  李贤忙赶过来照看,那边儿太平也反应过来,齐齐跑到跟前儿:“小弦子怎么了?”
  只见阿弦头发微乱,额头流出的血已从眉心滑到下颌; 看着就像是从中间裂开一道血痕。整个人紧闭双目,脸色惨白。
  武三思见崔晔出手; 心底疑云密布; 忙也跟着过来道:“崔天官,这是……”
  崔晔拥着阿弦,已察觉她浑身冰冷,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块儿透着寒气的冰。
  崔晔淡淡道:“无碍。只是我正有事要找阿弦; 就不劳梁侯了,我即刻带他出府。”
  武三思还欲阻拦:“何必这样麻烦,就近疗治最好,免得耽搁了。”
  李贤眼见这般情形; 知道崔晔只怕未必是真恼阿弦……但他虽看出哪里有些不对,却不知症结究竟何在。
  面对武三思一再“挽留”,崔晔只简短道:“多谢,不必。”他竟抱着阿弦,迈步往外就走。
  情急之下武三思道:“天官!”
  李贤笑道:“难得崔师傅这样上心十八弟,堂哥你就放心让他尽一尽心,必然无事。”
  武三思见李贤也这样说,若还要拦阻,未免露了相,于是悻悻停口。
  谁知就在此刻,有个家奴飞快地跑到近前,行礼道:“侯爷,大理寺的那位袁少卿忽然又带人上门,一副要硬闯的架势。”
  武三思因不敢跟崔晔公然“抢”人,心里已经老大不快,忽然听到这句,顿时火冒三丈:“混账,他真的当我侯府是他们大理寺的后花园么?”
  武三思骂了声,转身带人往外。
  背后李贤苦笑道:“我们今日好像来的正是时候,且一起去看看又发生何事了。”
  李贤又问太平道:“太平,十八弟到底是怎么负伤的?你难道不知道?”
  太平举高怀中的劝酒美人,道:“我们原先在书房里看有趣的玩意儿,不知怎么他一个人跑出去玩耍,又弄得伤成这样。”
  她转头看着崔晔:“崔师傅,小弦子怎么样?严重么?”
  崔晔方才暗中试过阿弦的脉象,不欲在此久留,便道:“我要尽快带他离开。”又对李贤道:“殿下,此处是非多,你还是尽快送公主回宫。”
  李贤道:“既然如此,我们跟崔师傅一块儿走。”
  且说先前武三思气冲冲带人来到门口,果然见家奴们同大理寺的差官们对峙。
  中间儿那位几乎已将进了门来,英武桀骜,腰间按剑,正是袁恕己无疑。
  武三思按捺不住满腔怒火,远远地便骂道:“袁恕己,我一再容忍你的所作所为,只为顾及朝臣之间的颜面,你却变本加厉,不知收敛!不要以为我便怕了你,今日又来挑衅,真当我府内无人?”
  袁恕己见他现身,作揖道:“梁侯见谅,某也只是奉旨办差而已。”
  “少拿圣旨来压我!”武三思来到跟前儿,一挥手:“不如你先说,你这般肆意妄为,不知可事先请示过大理寺正卿?”
  一句话戳中了袁恕己的痛脚,这一次行事,他的确是瞒着大理寺卿。
  因袁恕己知道不管他怎么请求,大理寺卿非但不会答应,反而会严命他不许轻举妄动,倘若阿弦当真因此有事,岂不是悔之晚矣?
  他宁肯孤注一掷。
  袁恕己却也并不否认,直视武三思双眼:“此事跟正卿大人无关,乃是我自作主张。”
  “好一个自作主张,”武三思笑了笑,“袁少卿这份不畏死的胆气,不知是从军中历练而来,还是在豳州练成的?”
  袁恕己笑道:“多半是天生,不过某私心觉着侯府又非龙潭虎穴,还不至于就谈到一个‘死’字。”
  武三思冷哼:“这可不一定,你若一定咬说我府中杀死过人,这岂非跟龙潭虎穴并无差别了?”
  袁恕己道:“正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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