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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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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却又想起送别卢照邻之时,城郊外他那样冷言冷脸冷心的模样,她也不回头,匆匆地加快步子,急忙出了库中。
站在门口左顾右盼,阿弦不知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要退避,却不知要往哪一处去,正在彷徨,身后崔晔已踱步而出。
阿弦想也不想,忙跳下台阶。
“阿弦,”崔晔唤了声,徐徐下阶,开口道:“我有话说!”
阿弦止步,背对着他嘟起嘴来。
有些难以启齿,崔晔缓缓道:“上回,原本是我太急躁了……”
阿弦诧异,这才慢慢回身:“你说什么?”
崔晔有些不大自在:“上回,我不该对你冷言冷语。你……别怪我。”
阿弦嘴角一动,想笑,偏又忍着。冷冷哼了声,转头看天。
崔晔望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神色缓和许多:“你的伤好些了?怎么不多在家里休息几日?”
阿弦道:“我都好啦。”挠了挠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未回答,阿弦却察觉他身上的气息似跟之前不同了,阿弦顾不得制气:“夫人可好?”
崔晔脸色一变,闭口不言。
阿弦关心情切,脱口而出,看着崔晔的反应,心里已经后悔:“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她迈步要走,崔晔却举手一拦。
阿弦想也不想,脚步转动身形旋开,瞬间手在栏杆上拍落,纵身跃起,人已经翻到廊下去了。
整个动作竟一气呵成,利落潇洒。
对崔晔而言,若想强拦住她的话并不是难事,然而阿弦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崔晔啼笑皆非:“我难道会吃了……”
这句话还未说出,已觉着不妥,便道:“你就这般着急走开。”
隔着栏杆,阿弦道:“我当然着急啦,我怕我会忍不住,又多嘴管别人的家事。”
崔晔道:“谁是别人?”
阿弦瞥他一眼,双手背在腰后:“不知道,我走了。”
崔晔无声一叹,那句“其实被你说中了”,赧于出口。
看阿弦自廊下消失,崔晔回身也要离开,不料才转过身,就见许圉师站在对面儿台阶上,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崔晔一笑,两个人各自往前,在中庭碰面,许圉师道:“听说你来部里,还以为是找我有事,慌得我急急出来,不料竟不是找我,怎么,跟小十八说些什么?”
崔晔道:“有件私事。”
许圉师道:“我瞧你好像惹到了那孩子了。”
崔晔道:“阿弦是小孩儿心性,面上虽然赌气,心里实则没什么。”
许圉师笑道:“到底是你懂他。”又道:“我还要多谢你帮着我在天后跟前说话,不然要从周国公手里要人,可不是件儿容易的事。”
崔晔道:“侍郎不必如此,毕竟我也有私心,周国公名声在外,我也不想阿弦留在他的身边,他若能在户部有所作为,正是两全齐美。”
许圉师连连点头:“说的是,我也觉着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埋没了实在可惜。”他举手往内一请,“既然来了,进去喝杯茶,偷得浮生半日如何?”
就在两人并肩而去之时,走廊月门处,探出一个头来。
阿弦瞪圆双眼盯着两人背影,喃喃道:“果然给大哥说中了,真的是阿叔帮我说话?”
忽然又想:“到底夫人怎么样?不过以阿叔的聪敏,一定会明白,一定会做些什么才是……啊不想了,我为什么又管别人的家事!”她举手在自己的头上胡乱揉搓过,懊恼交加地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暗中观察小弦子:人吓鬼,噹噹!
某叔:每天都看到这孩子在犯蠢……
书记:胆肥啊致敬
某叔:好吧是蠢萌
第134章 入宫
这日; 一辆华贵气派的楠木马车自朱雀大街拐过; 缓缓停在周国公府门前。
众侍女上前,小心扶着车上之人下车; 却见美人身姿窈窕,顾盼生辉; 正是魏国夫人贺兰氏。
贺兰氏轻摇团扇往内而行,一直走到里间堂下也不见贺兰敏之露面儿。
贺兰氏左右看看; 随口问那些侍女们道:“殿下呢?”
侍女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躬身垂头,有些吞吞吐吐道:“殿下、殿下正在午睡。”
“什么时候了还午睡?”这会儿日过正午,已到申时,贺兰氏笑道:“怎么成亲了反而更懒了。”
侍女们无言以对。
贺兰氏却熟门熟路地往内而去。
国公府这些人想拦着却又不敢,面面相觑; 悄然跟上。
贺兰氏行过廊间,还未到敏之卧房; 就听见一声笑遥遥传来。
依稀是敏之的声音; 道:“我就爱你这假正经实则……的样儿……”
贺兰氏心头一震,陡然止步。
团扇在脸上轻轻一遮,魏国夫人笑着摇头:“我当怎么有闲心睡觉呢,哼。”
此时那边儿门扇开启; 云绫带人入内伺候去了。
贺兰氏对国公府底下侍女道:“去告诉周国公,我来了,在前头等他。”自己转身离开。
魏国夫人回到堂下,桌边坐了。
有侍女起了冰鉴; 取了冰出来,捣碎泡在甜酒之中奉上,又有两个侍女在背后为她打扇。
贺兰氏喝了两口冰酒,兀自连声叫热,又催问贺兰敏之如何还不出来。
等了足两刻钟,贺兰敏之才姗姗露面儿,像是新沐浴过,发丝还是湿的,脸上却依旧淡红未退,越发显得艳若桃花。
魏国夫人斜睨一眼,哼了声,也不说话。敏之在她对面儿坐了,一撩垂着的头发道:“大热的天儿,你不安分纳凉,往外头跑什么?”
魏国夫人才道:“怎么,打扰了你的好事么?”
敏之笑而不语,自己也拿了盏冰酒,仰头一饮而尽,才满意地长吁了一口气:“爽快。”
贺兰氏见他淡淡地,皱眉叫道:“哥哥!”
敏之才笑看她道:“好了,你特来找我必是有事,到底怎么样,快说就是了。”
贺兰氏皱眉,挥手示意身侧的侍女退后。
待堂下再无他人之时,贺兰氏挪到敏之身旁,握着他的手臂道:“哥哥,你可要帮我!”
敏之道:“做什么?”
贺兰氏微微迟疑,又摇了摇他的手臂:“又没有外人你装个什么!帮我坐上那个位子呀。”
敏之不语。
贺兰氏撒娇道:“哥哥!”
敏之转头看着她,沉声道:“我劝过你多少次,你总是不死心,你想要在后宫里安生度日,那倒无妨,只是别去觊觎那个位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姑母是何等心性……”
贺兰氏一急,不由提高了声音:“哥哥,你怎么不帮着我,反总说这些丧气话。”
敏之道:“我说的不过是实话。”
他望着面前娇艳如花的美人,忽然叹道:“阿月,不是我不帮你,你这样无异于玩火,你看看后宫里除了她跟你外,还有哪个妃嫔得宠过?难道后宫里没有比你更美貌的女子?”
贺兰氏微怔,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敏之道:“我的意思是,纵然你年轻貌美,但后宫之中,有的是比你更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她们却都碰不到陛下的身,你以为是什么缘故?是她们不够美貌聪明?当然不是,因为她们都不如皇后聪明罢了。”
贺兰氏心下很是不服,气急恼怒道:“她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
敏之笑道:“她们的确算不上什么东西,但是妹妹……你知道为什么她们无法伺候陛下,而你却能在陛下身旁吗?”
“因为我……”贺兰氏打住,哼道:“因为陛下喜欢我,不喜欢别人!”
敏之道:“就算陛下喜欢你,但你也得有这个命接近陛下。我记得先前陛下也曾宠幸过几个不知名的妃嫔,却都很快地又销声匿迹了。那些自作聪明想跟皇后一较高下的……悄无声息地不知没了多少!之前废后跟萧淑妃的下场,你难道没听说过?”
贺兰氏咽了口唾沫。
敏之又道:“而你,之所以能被陛下宠爱而安然无事,你觉着是为什么?因为皇后是咱们的姑母,不管她是念在一丝亲戚情分上也好,还是有别的企图也好,——这就是你能独得陛下恩宠的最大原因。”
许是天热,贺兰氏觉着体内一阵燥热难耐,哪里有耐性仔细品味敏之这些话。
因为年纪小,从来又娇养着不知世事。
进宫之后又很得高宗宠爱,魏国夫人的性情越发娇纵,心高气傲。
对于皇后对付昔日废后跟萧淑妃的手段,贺兰氏虽隐约听闻,但毕竟对她而言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儿,到底有些遥远。
何况武后从来对她又甚“好”,贺兰氏仗着是得宠的小辈儿,几度言语顶撞之类,武后都极好脾性地,视而不见,从未对她疾言厉色过。
久而久之,贺兰的心目中,武后只是个面目可憎、很该被废掉的没什么用的皇后。
而她……当然是有目共睹的“年轻貌美”,跟高宗又“情投意合”。
但是,竟至今没有一个名分。
起初并没多想这些,只是一日复一日,这念头越来越重,慢慢成了势在必得。
本来高宗已透露出要封妃的念头,却因武皇后的反对而作罢……所以贺兰氏更加恨了武后。
“我不听,你怎么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贺兰氏蓦地起身,瞪着敏之道,“我哪里比她差了?陛下都说我比她好上百倍千倍!我才应该是大唐的皇后,而不是她。”
敏之也皱起眉头:“阿月!”
他试图阻止贺兰氏,但魏国夫人已经气急而口不择言:“你得了喜欢的人,终于心满意足双宿双飞,就不理妹子的死活了?你怎么不想想,若不是这次闹出丑事,杨尚已不堪匹配尊贵的太子……她又怎么肯把杨尚给你?!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做人情罢了,你还感激她……”
“住口!”敏之隐隐动怒。
魏国夫人一愣,继而道:“我知道你顾不得我了,好,你不帮我,我自找别人去。”
“站住,”敏之喝道:“你是想去找谁,武三思?”
魏国夫人回身道:“若你肯一心一意地帮我一把,我何必理会别人。”
敏之举手在额上扶了扶,道:“先前大理寺查梁侯府的案子,我早警告过你别插手,你偏不听,反而去护着那个狗东西,你知道这叫什么?这叫与虎谋皮!愚蠢之极!”
魏国夫人忍不住叫道:“我虽然蠢,却也不像是你们聪明人一样畏畏缩缩,袖手旁观,陛下是真心喜欢我的,凭什么她挡在那里?不管你帮不帮,我一定要成为皇后!”
敏之终于难以忍受,一掌掴了过去。
贺兰氏猝不及防,几乎往旁边踉跄倒下,幸而有一人及时从门外进来,将她扶住。
敏之也诧异于自己竟然动手打了魏国夫人,本想上前扶着。
可见那人已经扶住了她,敏之反停下步子,道:“你实在是太蠢了,你这样张扬迟早是要把自己害死的!”
扶住贺兰氏的正是杨尚,见状道:“兄妹两个说的好端端的,这是在做什么?”
贺兰氏狠狠地瞪了敏之片刻,将杨尚推开:“我听说过一句俗话,叫做‘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的哥哥却是不同,有了媳妇就忘了自家妹妹了。哼,你们就缩起脖子,好好地享受她的庇护吧。”她冷笑了声,迈步往外奔去。
杨尚追到门口,贺兰氏却头也不回,去的远了。
杨尚回头道:“殿下是怎么了,就算天大的事,也不值得对妹妹动手。”
敏之后退一步,跌坐榻上:“她是疯了,是疯了!这样迟早是要出事的。”目光掠过地上贺兰氏方才丢下的团扇,莫名一阵心惊肉跳,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卢烟年进宫的时候,正见魏国夫人低着头,手中捏着一方帕子,疾步往蓬莱宫的方向而去。
烟年才瞥了一眼,就听前方太平的声音叫道:“师娘,这边儿。”
原来今日也仍是太平召烟年进宫说话,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急性子,早一刻钟前就不住地出来打量,见烟年来到,便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太平道:“怎地才来?我等了半晌了。”说话间举手挽着烟年的手臂。
不料才勾着手,烟年猛地一抖,手臂随着一缩。
太平吓了一跳:“怎么了?”
烟年的脸色有些泛白,却仍笑说:“没什么。这些日子大概是天热的缘故,总是犯困,宫里去了人后赶忙起来梳洗打扮,所以迟了。还请殿下莫怪。”
太平认真打量着她:“果然近来天热了,看着师娘都有些清减了,不过我有好东西给师娘,又生怕你不来,白瞎了我的心意。”
两人进了殿内,彼此落座,底下侍女揭开冰鉴,端出早就准备好的物件儿来。
卢烟年垂眸看时,却见是两个晶莹剔透的玉碗,她本以为盛的是吃食,可看着又不大像——看似是雪白酥酪之上,插着一朵半开的白玫瑰,美妙绝伦。
烟年好奇打量中,太平笑道:“我母后说,崔府虽也是大家,但恐怕不会费力耗财地弄这种东西,所以我特请师娘进来尝尝。”
烟年这才知道果然是吃食:“果然不曾见过这个?不知何物?”
太平道:“这是冰酥山,你尝尝看就知道,比寻常的冰镇汤水好吃多了。”
这种东西是时新兴起的祛暑之物,夏日冰极难得,长安城里几乎价值千金,是以只有一些富豪之家才舍得做这些。
太平将自己面前那盏的花儿摘下,用银勺轻轻拨弄。
烟年随她而为,却见上面酥酪底下原来另有乾坤,竟是一层细细的冰屑——原来名字是这个意思。
此时,对面太平将酥酪跟冰屑搅了搅,舀了一勺便吃了。
烟年照样也吃了一勺,酥酪入口即化,却夹杂着碎冰的冰凉清爽之感,果然是从未吃过的滋味。
烟年不由赞道:“果然是新奇上品。”
太平笑道:“我尝着好,才敢给师娘吃的。”
顷刻,已经吃了半碗,烟年又吃了几口,便停下来,只是不忍拂太平的兴头,便仍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她。
太平忽然说道:“师娘,近来梁侯跟大理寺的纠葛,崔师傅可告诉过你不曾?”
烟年摇头:“这些朝堂之事,他从不在家里说。”
太平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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