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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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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弦道:“他挑衅我。”
  “你若不去留意他,他必不敢主动挑衅。”
  “我只是多瞪了他一会儿而已。”
  崔晔沉默。
  阿弦低下头,小声道:“我本来以为他都被绳之以法了,为什么还在逍遥法外。”
  崔晔双眸沉沉地看着她,顷刻才道:“你知不知道,索元礼现在已经不是梁侯的人了。”
  阿弦怔住:“不是梁侯的人?”忽然她想起索元礼跟武懿宗熟稔的模样,哼道:“难道他改投了进忠伯么?倒也能屈能伸。”
  崔晔道:“他改投的是皇后。”
  阿弦猛然抬头:“什么?”
  崔晔道:“索元礼现在跟丘神勣一样,在为皇后效力。”
  阿弦几乎不能相信,摇头道:“皇后、皇后为什么要用这种人?”
  崔晔道:“因为这种人才会肆无忌惮地为皇后效命,也会做一些常人所不能做的事。”
  阿弦心头发冷,迟疑道:“你是说……为皇后做一些、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就像是……”。
  “嘘。”干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压在阿弦的唇上。
  阿弦一颤,仰头看向崔晔,他的眼睛仍洞察而清明,不必多言,彼此已心灵相通。
  虽然说敏之被害并无有力的人证物证,但武后那么精明缜密的人,怎么会丝毫都不起疑心?又怎会前脚贬退了武三思,后脚又重用他的狗腿?
  今日在武懿宗府里看他们那样亲密,还以为是索元礼故意巴结,现在才知道,只是这些人彼此臭味相投。
  但是明知道所用之人恶迹斑斑却还要去用,这样的武后又打着什么主意,难道只要为我所用就成,不在乎握在手中的刀是凶器,邪器,不法之器?
  “皇后这样,任用奸人,这不是不择手段了么?”心中一股气冲上来:“我、我要问问皇后……”
  “不许。”崔晔淡淡地驳回。
  ………
  “不许。”崔晔:“没有人能拦得住皇后,阿弦,你也不能。就算你当面对皇后说明你的想法,皇后也未必会治你的罪,但她也绝不会听你的,她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
  阿弦一震。
  崔晔又道:“当臣子……绝不是你想象中的容易,而是步步险要,寸寸惊心。”慢慢抬手,在她肩头按落,目光在阿弦的脸上逡巡来去:“或者……”
  阿弦略觉迷惘:“或者什么?”
  崔晔道:“或者,阿弦不要再当女官了好不好?”
  “什么?”
  崔晔迎着她震惊的目光,却并未再说下去。
  ——索元礼究竟是武三思的人,还是……原本就是皇后的人?
  阿弦单纯的以为这胡人是武三思的走狗,但梁侯被贬出长安,许多原本攀附梁侯之人无所适从,索元礼却浑然无事,甚至春风得意……这当然不会是因为向来精明绝伦的武后无意中疏忽忘了此人。
  但假如索元礼原本就是皇后的人,当初羁縻州的事,又是如何。
  这其中有三个可能。
  第一:索元礼的确是受武三思指使。毕竟武三思原本就当崔晔如眼中钉,且以梁侯那种贪得无厌狡狯之极的性情,保不准跟吐蕃赞普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正好一箭双雕。
  第二,这件事是索元礼自作主张,瞒天过海。
  第三……也是连崔晔都不敢深思的。
  所以崔晔绝不想阿弦插手此事。
  但是,方才看着阿弦失望的神情,在心里盘旋很久的那个念头忍不住说了出来。
  ………
  两人对视之时,崔晔抬眸看向阿弦身后。
  原来是虞娘子不放心,试着出来,往这里打量。
  崔晔定神:“先回去吧。”
  肩头像是移过来一座山压着,阿弦默然回身。
  崔晔道:“对了,你去沛王府里,他……待你如何?”
  阿弦道:“殿下平易近人,对我十分亲切。”
  崔晔略微沉默:“下次……还是不要喝酒了。”
  阿弦眨了眨眼:“哦……”
  崔晔听她应的口不对心,忍不住道:“阿弦,你以一片真心待人,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懂你的心意,有时候……只怕会误解了。”
  阿弦知他指的是李贤,分辩说:“殿下很好,他性情温和,也很懂我。”
  崔晔哑然:“总之,你且多留心就是了。”
  阿弦低声:“那好吧,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也不跟殿下喝酒了。”
  崔晔欲言又止,微微一笑:“好了,回去吧,怕侍郎又等急了。”
  果然许圉师已翘首以待,见两人返回,笑问:“有什么私密的话,还要避着老朽呢?”
  阿弦蔫头耷脑道:“当然是挨训的话啦,当着侍郎的面,我更加没脸。”
  许圉师笑道:“这也是天官对你格外不同,若是换了别人,他才不讲什么脸面呢。”
  许圉师说罢,起身告辞,又问:“天官一起么?”
  崔晔道:“自然。”
  许圉师挑眉不置可否。
  离开怀贞坊的路上,许圉师忍不住问道:“明明是你要来看这孩子,怎么非要拉上我呢?”
  崔晔道:“许公不是不知道,先前那些流言蜚语。”
  许圉师道:“你行的正坐得端,怕什么?谁不知你的为人?除非……”
  崔晔道:“除非如何?”
  许圉师笑看此人:“除非天官是在欲盖弥彰。”
  崔晔止步,就在许圉师觉着自己话出唐突了的时候,崔晔蹙眉:“有……这么明显么?”
  许圉师“噗”地笑了出声。
  ………
  年下休班的前一天,户部越发人少,阿弦收拾了自己公房内的东西,转了出门,沿着廊下走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
  她转头看着左手侧不远处的库房,一瞬想起当初才来户部时候的情形。
  管库的书吏正也在做最后的整理,见阿弦来到,行了礼又自去忙碌。
  阿弦站在门口打量这熟悉的所在,往日的一点一滴也涌上心头。
  包括黄书吏的那句“物在心中,善者自寻”。
  但在此之前她在库房里转看了不止一次,却都毫无所获。
  眼见时候不早,正欲离开,心底灵光一闪
  ——“我要去找那个人……”
  这是那日阿弦在库房当差的时候,黄书吏不知如何冲出库房之时念叨的一句。
  阿弦凝神回想,当时黄书吏闯出,她跟着追出去,人声嘈杂之中,前方黄书吏喃喃道:“我要找他……”
  末尾那三个字,她本以为没听见,谁知却隐隐约约入耳,早就印在了记忆之中。
  ——明崇俨。
  猛然挣开双眼,阿弦喃喃:“明崇俨?!”
  怪不得当时听说此人的名字之时,她竟会有一股莫名熟悉之感,原来果然曾听说过。
  阿弦本是想去门下省找寻明崇俨,可来至门上一问,才知道明大夫今日进宫去了。
  阿弦无法,正欲怏怏离开,忽然一人从内走了出来,阿弦并未看见此人,此人却看见了她,疾步走到跟前儿招呼道:“女官。”
  原来竟是尚书奉御武承嗣,阿弦行了礼,正要走开,武承嗣满面笑容绽放:“女官今日怎会得闲来此?”
  看见了武承嗣,顿时就想起武三思,武懿宗等人……自不免想到心头刺。
  阿弦不愿跟他多话:“来寻个人罢了。正要去。”
  “是寻何人?我能帮得上么?”武承嗣一腔热情。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阿弦道:“不必了,多谢奉御。”
  武承嗣笑道:“不必谢,又没有帮得上忙……对了……”
  阿弦本已经拱手要告辞了,听他话锋一转,便暂时停下,武承嗣道:“之前进忠伯府上年酒,听说女官跟个人闹得不快?”
  阿弦道:“原来奉御也听说了。”
  武承嗣道:“这是说真有此事?”
  阿弦一笑,道:“只是寻常口角,不碍事,若是奉御没有……”
  “那个胡人我是见过的,”武承嗣不等她说完,皱眉道,“我也很不喜欢此人,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人居然又惹了女官不喜,实在罪该万死。”
  阿弦却完全想不到武承嗣竟会如此说索元礼……难道他不知道索元礼是武后的人?还是说他敢不在乎?
  阿弦心道:“他们都是沆瀣一气,何必在意此人所说。”一笑道:“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武承嗣看着她的笑容,跟着紧走两步,口中竟道:“女官放心,我必教训这无礼粗莽之人,替你出气!”
  阿弦只当没听见的。
  ………
  从门下省乘车往回,阿弦靠在车壁上,闭眸静想着几日发生的事。
  忽然崔晔那句话从心底跳出来:或许,阿弦不要再当女官了。
  阿弦打了个寒噤,一股没来由的冷意袭来,她以为自己是心寒,谁知睁开眼睛看时,却看见久违的——贺兰敏之坐在对面,懒懒散散地望着她,单看这幅表情,就仿佛他不曾“久别”,一直未曾离开一样。
  自打从李贤口中听说敏之为救自己的所做,阿弦一则感激,一则担忧。
  毕竟她知道,若是阴魂撞入人的身体之中,对人身虽有损害,但对阴魂也同样会有影响,所以这段日子敏之并未出现,阿弦不知究竟,只好每日让虞娘子在堂下多上几炷香,香火之气善能引魂,且对阴魂有供养之效,只盼对他有益。
  “殿下!”喜出望外,阿弦道:“你先前去哪里了?”
  敏之笑笑:“去了个好地方。”
  阿弦才要问是去了哪里,敏之忽然转头,问道:“这是什么?”他看着身旁角落里一个包袱。
  阿弦扫了眼,立即飞身扑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包袱揽在怀中。
  敏之被她突如其来的“恶狗扑食”所震:“护的这样紧……一定是好东西了。给我看看。”
  阿弦结结巴巴道:“什么好东西,没有。”
  敏之见她脸色涨红言辞闪烁,笑道:“没什么你抱得这么紧?难道我会跟你抢?”
  阿弦索性将包袱塞到身后,一靠以绝后患:敏之当然不能抢,但阿弦怕他会别的。
  果然,敏之漫不经心道:“不用藏了,小丫头思春就思春了,有什么可害臊的。”
  阿弦听到那两个字,脸上喷血:“谁思春了!”
  敏之道:“你那点心思都在脸上了,除非我是瞎子,哼……只是想不到,崔晔竟有这等本事,弄得你神魂颠倒。”
  “没有!”阿弦羞愤,随手将包袱扔了过去。
  敏之哈哈一笑,那包袱穿过他的魂魄,撞在车壁上,包袱一角散开,露出里头粉白色的绫子裙。
  

第251章 上司跟兄长
  眼见弄巧成拙,阿弦扑过去; 慌忙将裙子重新塞进包袱里。
  她涨红着脸; 抬头对上敏之似笑非笑的眼神,恼羞成怒; 索性说道:“笑什么,我买衣裳穿不成吗?”
  “成啊。”敏之笑答; “我也没说什么,你不穿都成。”
  阿弦啐道:“你想得美。”
  敏之笑意更盛:“你当真?我可未必看不到。”
  阿弦吓了一跳; 举起包袱挡在胸口。
  敏之却又嗤之以鼻:“你怕什么?就算我看的到,也未必会有我想看的。”
  他又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嘲讽之笑,目光在阿弦身上逡巡。
  阿弦低头盯着胸前; 瞪向敏之。
  敏之忍笑; 慢慢望她身边挪近了些。
  阿弦警惕道:“你干什么?”
  敏之道:“我是好心才提醒你,你现在又不必女扮男装了; 里头那东西趁早儿扔掉,再勒只怕就真没有了……这样下去; 将来嫁了人,会被人嫌弃也说不定。”
  阿弦缩了缩肩膀,呆若木鸡。
  本想骂敏之; 可转念一想,又深深垂头。
  阿弦知道敏之在说的是什么,她原先年纪小,扮作男装倒也无妨,自从过了十二岁; 就开始裹胸,甚至习惯了如此,所以就算恢复了女儿身份,也并没有去掉。
  敏之见她不语,道:“怎么了,我这可不是轻薄的话,是为了你着想。”
  “色鬼。”阿弦嘀咕。
  敏之笑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阿弦扭头。
  敏之看了她半晌,缓声又道:“你终究也要长成,如今更有了喜欢的人……如果是崔晔的话,当然比先前瞎眼喜欢的陈基好上百倍,我虽想不到崔晔竟有这本事手段……但喜欢一个人并不是羞耻的事,女为悦己者容嘛,你想买裙子穿,也是理所应当,其实我虽惊奇,却也……觉着高兴。”
  阿弦本有些心乱,忽然听见他这样掏心掏肺似的话,才又慢慢抬起头来。
  敏之打量她澄澈无邪的双眸,本能地举手想在她头上摸一摸,手掌边沿擦过她的碎发,却并未落下。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又有些别样意味:“我们到底……也是亲戚。”
  阿弦愣了愣,敏之垂眸道:“当然,你或者根本不想认。”
  “我没有,”阿弦低声,“我只是……想不到殿下你会对我说这些……”
  敏之才又展颜,得意笑道:“是想不到我会这样善解人意吗?”
  阿弦揉了揉怀中的包袱,仍觉赧颜。
  下雪那夜,崔晔陪她买了一件粉白色狐狸毛的大氅,当时那店东捧了这一套衣裙出来,说是一套的,崔晔本想买下,却被阿弦拒绝了。
  那天去探过赵雪瑞,被那股娇香甜美的女儿气吸引,竟蠢蠢欲动,难以自制,索性偷偷跑回那店里,终于将这一套裙子也买了下来。
  那店东兀自恭维笑说:“您要了这个是要对了!我敢打包票,您穿上这一套,一定惊艳非常,那夜陪着来的那位公子……定也会被迷的神魂颠倒。对了,这套胡姬舞娘的服饰可要么?”
  先前那赞美的话乃是生意人惯常说的,半真半假,对阿弦而言却像是一支箭迎面射来,让她无法招架。
  回想那时的情形,脸上薄红,阿弦讷讷道:“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大概会很可笑。”
  敏之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说穿这个?还是说喜欢崔晔的事?”
  阿弦不好意思道:“穿女装啦。”
  敏之啧啧笑道:“怕什么,你又不是丑八怪,就算不打扮也比那些庸脂俗粉强上千百倍,只要略一打理,一定颠倒众生……说起来,我倒是很期待崔晔的反应……”
  敏之摸着下颌,想入非非,阿弦无地自容,咳嗽了声道:“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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