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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3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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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死者梁越的家人而言,这梁越本横行霸道,出了这种事,除了梁氏族人,其他乡里原本是暗中拍手称快的,又听说他的妻子跟人通奸,涉及谋害梁越,更是为之惊叹咋舌,暗暗觉着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然而自从胡浩然被迁出大牢后,梁家其他的人便很是不满,等到查明其妻跟人通奸,且偏偏奸夫还是胡家的人,于是这些人私底下便议论纷纷,声称这一切不过是官府捏造出来的,为的就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梁家人的身上,用以保全胡浩然。
  在狄仁杰跟阿弦查案的同时,私底下的怨愤却也在不停累积。
  终于在这一夜,当听说安宁胡氏的大家长把胡浩然接了回府后,梁家的人的怒气冲到了顶点。
  他们纠结起来,想要趁夜晚偷袭梁家,打死胡浩然,为梁越报仇。
  李贤跟阿弦等带兵赶到的时候,正是梁家众人出了庄子,往胡府奔袭而来。
  与此同时,胡家的人也收到了风声,安定胡氏毕竟非同一般,胡浩然一族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但此番前来的,却都是青壮子弟,个个身手极好,当即便听了家长之命,身着短打手持兵器,一涌而出。
  两派人马在半道的田中相遇,正是血战在即,一触即发的时候。
  雍州的兵马因训练有素之故,虽只有二百人,却势若雷霆,声威极振,顿时便将两边之人都镇住了,又见王旗之下,是沛王李贤亲临,两边的人忙都退后,跪地行礼。
  李贤道:“两边主事之人上前说话。”
  胡家跟梁家之人对视,顷刻,胡家的大族长走了出来,梁家则是梁越的堂弟出面。
  两人拜过李贤,李贤翻身下马,先对胡族长道:“安定胡氏名扬天下,却不料竟在这种情形下相见。”
  胡族长道:“殿下恕罪,实在是对方欺人太甚。”
  另一边梁越的表弟叫道:“是你们打死了人,反说我们欺人太甚?今夜若不能讨回公道,就算是王爷来了又能怎么样?”
  李贤看着他道:“你想如何讨回公道?”
  那人被李贤一瞥,气焰减退了大半,停了停,才说道:“殿下,就算胡氏名扬天下,可是殿下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偏袒大家族,我表哥明明是被人杀死的,怎么殿下把凶手给放了?从古到今都没有这个道理,如果殿下今夜仍要偏袒他们,我今夜死在这里就罢了,如果死不了,就算告御状,也要到长安在皇帝跟皇后面前把这件事说清楚!”
  这几句话,倒是激发了他同族之人的血性,顿时都叫嚷起来。
  李贤身旁的侍卫喝道:“大胆,竟敢冒犯殿下!”
  李贤却毫无愠色,反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出声道:“胡浩然老迈体弱,因怕他在狱中出事,才让他暂到医馆,等案情查明之后,该如何处置,他仍会领受。何来偏袒之说。”
  梁表弟道:“但是他们都把人接回来了!这还叫囚犯吗?我们不信!”
  李贤道:“我已派人前往胡家,要将胡浩然带回。此事是胡家之人自作主张。”
  梁表弟转头看向胡族长,面带冷意。
  族长道:“先前多谢殿下慈仁之性,听大夫说,若不是这几日医药妥当,先生早就一命呜呼了。我胡家之人,不敢说大富大贵,自古风骨总是有的,若是无故死在囚牢之中,可谓奇耻大辱,先要多谢殿下成全。”
  梁表弟哼了声,满面不屑。
  胡族长却又继续说道:“擅自将人带回,是族中小辈一时义愤所为。因为听说了先前那死者是如何折辱胡先生家人所以不平而已。自古有一句话,物不平则鸣,先前梁越百般欺辱胡家之时,如今在场的这些人里必定也有参与的,梁越虽然被杀,他们呢?可有人追究他们的罪责?”
  果然,梁家的队伍中起了一阵骚动。
  梁表弟怒喝道:“你不要东拉西扯,我们再怎么样也没有杀人!只把杀人凶犯交出来!”
  李贤听到这里,道:“好,我答应你,一定会追究当日打人之责,一个也逃不脱如何?”
  胡族长道:“殿下能吗?”
  李贤道:“我当然能。”
  梁表弟皱皱眉,若细说起来,此事的确是梁家欺人太甚在先,但是时隔这许多日,胡家的人未必就能一一记得,何况若是记得,先前告官的时候怎会只说梁越一人。
  梁表弟想到这里,有恃无恐,暗藏挑衅之意,口里道:“我们族人现都在此,殿下想要查是现成的,殿下,请便吧?”
  胡家的人知道他是强人所难,胡浩然的家人被欺辱的狠了,剩下的妇孺受惊过度哪敢出头,且日子还要过下去,若是出面指认,以后梁家报复,却是难说。
  正又两边吵嚷起来,阿弦走到李贤身旁,低低说了句话。
  李贤本想此事回头慢慢再查,总会有法子的,但看梁表弟要求现在就把人挑出来,正皱眉不悦,隐动杀机,听了阿弦的话,心中顿时有底。
  “你想要现在查?”李贤笑了笑,“好的很。本王就现在跟你见个分晓。”
  梁表弟一怔,连胡族长也愣住了:“殿下!”
  他来到庄子里,查问三日都没有头绪,李贤难道会有通天之能?
  李贤不理众人,缓步上前,似闲庭信步,甚是从容不迫,天潢贵胄,风姿俱显。
  侍卫长跟阿弦跟在身后,他们走到梁氏族人身前,这些民众见王爷来到跟前,不敢仰视,都个个恭敬低头,而那些心中有虚的,自然也趁机深深垂首,不去跟他目光相对。
  身后侍卫长暗中焦急,不知李贤将如何查起,何况这些人低着头,更加无法可想了。
  李贤缓步而行,走了四五步止住,望着身侧那蓬头胖大男子,淡淡出声:“你。”
  那人一惊,继而叫道:“不,没有我!”
  阿弦在李贤身侧,盯着那人道:“梁越殴打胡老先生的时候,你在旁拉住了胡家长媳……”那“轻薄”两字咽下,“殿下早就命人查访明白,你还想抵赖么?”
  那人听了,脸色惨白。
  又毕竟是王爷亲自发话,只当的确是神目如电,明察秋毫,当即站立不稳,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叫道:“殿下饶命!”
  侍卫长愣了愣,忙一挥手,两边士兵上前,即刻把人押下。
  李贤笑瞥阿弦一眼,越发胸有成竹。
  当李贤停在第二个人跟前的时候,那人双腿已经在打颤,又听阿弦说出他趁乱偷拿了胡家某物,更是面无人色。
  如此,在李贤看第三人之时,那人不等他开口,自己就主动跪了。
  有了好的开头,剩下的就容易多了,其他的众人里头,连一些同去而没动手的帮凶都站不住脚,纷纷跪地,自己承认了所作所为,又拼命磕头告饶。
  ………
  那梁表弟面如土色,原先事发的时候他正在外地,回来才知道详细,如今见沛王这般了得,哑口无言,如见天神而已。
  李贤重又回到王旗之下,定了定神,扫过跪地众人,肃然道:“先前因我一念之仁请胡浩然出狱调治,却令人误会了我的用意,导致之后的王叁杀害王明一案,又让你等抓住借口在此闹事。然而本王也每每自省,自觉以后行事当越发谨慎而已。今夜你们挟私带恨,如果任由你们械斗起来而本王坐视不理或者从轻发落,以后必定有人效仿,导致更多无谓的纷争,所以,今夜若谁敢无视本王号令,杀无赦!”
  这话一出,暗夜似乎也更冷肃了几分。
  连胡氏这边,也纷纷拜在王旗之下,磕头领命。
  胡族长见李贤处事如此,明睿果断,心悦诚服。
  然而他心里仍惦记一件事,迟疑着低低道:“殿下明鉴万里,老朽心服口服,但……”
  还未出口,就听李贤身后那面容清秀的少年轻声道:“你若想给胡浩然求情,就不必了。”
  发话的自是阿弦。
  胡族长一愣,以为阿弦是想带走胡浩然的意思,顿时皱眉。
  连李贤也误会是此意。
  阿弦轻轻叹了声,目光掠过胡族长身后。
  ——胡浩然的鬼魂,赫然正站在那里。
  这是什么意思,只有阿弦最清楚。
  ………
  就在此刻,遥遥地有人大哭的声音传来,叫道:“族长,族长!”
  众人均都回头,却见田野里奔来数人,走到跟前儿,才见一个是胡氏族人,另外一个,却是李贤先前派去缉拿胡浩然的官差。
  官差上前:“殿下……那胡浩然他……”
  李贤微震。
  而那边,那胡氏族人哭着跪在地上,对族长道:“老爷子、老爷子先前自缢身亡了,只留下这一封书信。”
  一片哗然!
  胡族长受惊匪浅,勉强定神,将信接了过来,当面拆开。
  旁边之人擎起火把到了跟前儿,老族长脸色渐渐凝重,手指颤抖。
  终于他将手一抬,背后众人见状,鼓噪声逐渐停住。
  “这是……先生的绝笔遗书。”胡族长面色复杂,看一眼李贤:“殿下,我可否……”
  李贤点了点头。
  胡族长咽了口气:“都听好,这是浩然先生的遗书!”
  一干族人以及对面梁氏众人都鸦雀无声,现场只有火把哔哔啵啵燃烧的声响。
  胡族长深深呼吸,终于大声念道:“——老朽鬼迷心窍,作出如此有辱斯文连累家门之行,蒙殿下仁慈保全一线体面,但每每觉着心中愧疚之极。今夜,似眼前魔障顿开,幡然悔悟,不愿再以此罪孽之身苟且于世,唯有一死以了结,对梁氏之仇,对家门之辱,对君父之亏,只愿以此一死终结,我之家人子孙等,亦要以我为戒,切记,切记。”
  胡浩然先前被惑心之鬼所迷,自以为所做都是自己的意思。
  然而在今夜,阿弦除掉了那恶鬼,胡浩然自病中霍然清醒,想到自己先前所做种种,宛如一个噩梦,才知道非自己所愿,乃是被妖物驱使。
  又知道李贤亲自干涉此案,又有狄仁杰跟朝中女官主持公道,族人之仇自然可报,因此支开了众人,选择了一了百了。
  李贤耳中听着,目光转动,看向阿弦。
  但阿弦却望着胡族长身后的胡浩然,老先生恢复了昔日精神矍铄的模样,向着阿弦拱手做了个揖,转过身,呵呵一笑。
  在老者袖子一挥之时,一阵风平地而起,旋的火把的光都随之摇曳。
  “啊……”
  众人惊呼出声。
  连胡族长也捏着绝笔书,怔怔抬头看向天际:他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才听见了胡浩然的笑声,然而看向周围,却见族人一个个都是同样惊懵敬畏的表情。
  渐渐地东方露出鱼肚白,天色将明。
  胡氏跟梁氏的人都已各自退散。
  队伍往回的路上,马铃摇动,马蹄得得。
  李贤回头。
  晨曦清风之中看着身边之人的脸,阿弦的容貌,在清早淡蓝色的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回想跟她一路同行,种种传奇……
  ——“如果注定不能彻底的让我喜欢她,又怎么会让我遇上她,一同经历这许多难以忘怀,在她之后,我又会喜欢上什么人?”
  默然。
  李贤不知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阿弦看一眼前方,淡蓝色的晨曦里,山脉带雾,层层如画,田野一望无际,所有一切将醒未醒似的,奇美绝伦。
  再过两刻钟,早起的人们将在官道田埂上勤劳地来往,度过最寻常的一日。
  阿弦不由笑了笑,回头对李贤道:“殿下,这是你的治下,你瞧,太平无事,多好看。”
  李贤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她的笑脸之上移开,顺着她目之所见看去,喃喃道:“是呀,太平无事,山河多娇,很好看。”
  队伍回到雍州之时,天色已经大明,晴天之下,街市喧闹。
  百姓们见王旗而来,均都避退,不知沛王殿下何以清早从城外而回。
  李贤本想陪着阿弦回刺史府,然而在途径王府的时候,却见王府的一名侍从策马而来,他赶到李贤跟前,低语了几句。
  李贤一惊:“你说什么?”
  阿弦在旁道:“出了何事?”
  李贤皱皱眉,隐隐地有些意外惊恼,他回头,对阿弦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太平来了。”


第318章 我会盯着他
  太平公主原本被武后严令在宫中禁足; 自从母女两人一番对话后,太平虽不再追问阿弦之事; 可毕竟难以忘怀此事; 竟觉着眼前随时都笼着一层阴霾; 不管走到哪里,头顶都也罩着厚厚阴云。
  身心皆一日重似一日。
  原本她觉着这禁锢着她的不过是这重重宫阙而已; 但现在; 这突如其来的绝密却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最先发现太平有些不对的,是武攸宁。
  显而易见,这个少年对这位“表妹”有些一见钟情的意思; 他喜欢太平娇美的容貌; 活泼的性子,以及公主尊贵的身份,所以有时候太平的娇纵任性; 在他眼里都显得处处可爱。
  相比较而言,弟弟武攸暨则有些不以为然,毕竟年纪要小两岁,对武攸暨来说; 太平时不时地呼唤; 就似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一样,武攸暨觉着太平从来都看不起他们,毕竟他们是从并州那个小地方而来; 连并州的口音直到现在还未完全改掉; 太平有时候听着两兄弟说话; 就会大笑起来,说他们的口音好笑,令正是年少气盛的武攸暨羞愤交加。
  在发现太平闷闷不乐之后,武攸宁开始打听公主是遇到了什么事,然而不管是伺候太平的宫女太监,还是其他宫中的人,竟没有一个知晓的。
  武攸暨那日陪着太平无意偷听绝密,虽然也忖度到太平的悒郁可能跟此有关,但却不敢擅自告诉兄长此事。
  他也不愿让武攸宁继续追查此事,便故意说:“公主那个性子,指不定又是因为什么猫儿狗儿的不快呢,哥哥难道不知她?过不多久也就好了。”
  武攸宁道:“已连续几日,我看这次跟先前不大一样。”
  “这种娇贵的公主,出入身边都有几十号人伺候,能遇到什么事儿?”武攸暨嗤之以鼻,“哥哥放心,要她跟着我们在并州住几天,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无病呻吟的了。”
  “阿弟!”武攸宁有些不悦,“怎么可以这样说公主?让人听见,怕是要惹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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