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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之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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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只有父子两人的呼吸声。

突然,父亲说,“瞳瞳,上来睡吧,地上凉。”

墨瞳无声地起身,躺到父亲的身边。

父亲的身上一点热度也无,僵僵地躺着。

“瞳瞳,”父亲的声音十分艰难。“爸爸这一生,愧负了许多人。你妈妈和她们家人,最最愧负的,就是你。还有,周释怀。但是,瞳瞳,”父亲的枯瘦的手慢慢地伸过来攥住墨瞳的手,“我没有拿周广福一分钱,那张字条,不是我写的。这是真的。”

墨瞳反手握住父亲的手,“我知道,我信你,爸爸。”

父亲的手越发地用力,死死地抓着墨瞳,“我。。。很。。。惭愧。。。瞳瞳,我的孩子,你。。。竟然。。。有。。。这样一个。。。父亲。”

墨瞳把头窝进父亲的肩膀,“爸,屈从于爱的人没有错,我一如往昔地尊敬你。爸。。。,放心。。。,以后的担子。。。该由我来挑。。。所有的一切。。。有我。”

还是有温热的泪从眼眶中滑出,墨瞳没有伸手去擦,慢慢地,那泪在面上自己干了,留下一分紧涩。像是个伤口,努力愈合,却时时生痛。

这一切都让他过去吧,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无情,我的宿命。

这命,我认,但我,不能屈服。

墨瞳说,“爸,明天,我们搬走吧。就你和我,我们好好地过下去。”


第二天,墨瞳请了一天的假。他取出平时积攒的稿费,全部不过几百元,他跑到一位老邻居的家里,只留下一百元,把剩下的全部给了他,他知道这邻居家有一间空置的违章建房。他请他把这房租给他。邻居是一个善良的老者,无儿无女,很快地答应了他。

办完一切,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约了父亲在离邻居家不远的地方见面。

可是,他没有等到父亲。

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可是,父亲,没有来。

他再打电话到疗养院,那里的人说,他早就出门去了。

墨瞳找不到父亲。

他茫然地走在街头,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的恐慌如洪水扑天盖地而来,象迷失在丛林里的孩子。爸,你去哪儿了?


他一直找到半夜。

他没有能找到父亲。

但他被陈昊天找到了。

陈昊天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男孩子,然后把他抱进怀里,拍着他的背。

送墨瞳父亲去疗养院的事是他办理的,警察在墨瞳父亲身上,发现疗养院的进门证。这会儿,疗养院的人也只得联系他。

陈昊天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紧紧地搂着男孩。“墨瞳,墨瞳,瞳瞳,瞳瞳,你听我说,你。。。要挺住。。。你父亲。。。出事了。。。”

男孩子的脸上是一片白茫茫,仿佛浸在雾中,薄脆的表情,似乎整个人要随雾化去。

陈昊天缓慢地说,“你的父亲。。。遇车祸。。。很不幸,瞳瞳,已。。。救不了了。。。”

墨瞳被他用力拥在怀里,却开始轻轻地颤抖,突然又似重伤的鸟儿,失措地挣扎。

“让我。。。再。。。见他一面。他早上。。。还是。。。好好的。。。让我。。。见他一面。。。”

陈昊天的眼泪流下来,“瞳瞳,人已。。。没了。。。活着的人。。。要。。。自己解脱自己。”

他怎么能带他去看。

撞倒安然的,是煤气公司的运货卡车。

巨大的车轮。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遗体是从前轮上生生剥离下来的。

辣手如交警,看惯生死,亦不禁唏嘘。

“本来我们。。。想要,好好地。。。过下去的。”墨瞳抬起头,期期地看着陈昊天。

“要是我,去接他,就好了。我去接他,多好,为什么,我不去接他?为什么呢?”

墨瞳的身子慢慢地顺着陈昊天坠下去。

52

墨瞳醒来的时候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床前的母亲的背影。

陈昊天把他送到了母亲这里。

妈妈转过头来。

她脸上深痛的悲哀与斑驳的泪痕让墨瞳觉得很迷惑。

妈妈看着他,然后用手捂往脸,用力的抹去眼里的泪。

先前的记忆一点点回到墨瞳的脑子里,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也许今天,等他倒上两趟车去了疗养院的306房,推开门,还可以看见那个最亲的人脸上温润慈爱的笑容。

母亲悠悠开口:

“我高口毕业以后没有能考上大学,在家过了两年闲散的日子,后来在印刷机械厂里做了学徒。我母亲说,剩着年青漂亮的时候,找个好人嫁了,比上什么大学都强。有一天,她说她遇到了当年一起做工的小姐妹,两人想做个亲家。我糊里胡涂地就去了。那个相亲的对象就是你的爸爸。我第一眼就喜欢他,他长得好,一双眼睛象黑宝石那么地漂亮,文雅有礼,又有学问,跟我平日在工厂里见到的年青人大不一样。他是高中的老师呢。你外婆也中意他,可是我想啊,他一定看不上我的。谁知,他回话说愿意相处,你外婆说,我家姑娘长得俏还是有用的啊。我们很快结了婚,又很快有了你。我一直就想啊,我这辈子,命真是好;遇到这么个好男人,说话都不大声的。没想到啊,他是那种人。我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带你离开他,让他一辈子都看不到你,一辈子。那时候,我真是恨他啊,他把我的天都弄塌了。”母亲痴痴地看过来,“瞳瞳,你长得真像他,真是像。”她摸摸墨瞳的头发,“我那么恨他,天天在心里咒他,现在我才知道,我根本。。。不想他死。。。根本不想他死。”

墨瞳紧紧地咬得牙关,抵抗着心口一阵紧似一阵的酸痛,眼里却是涩涩的,流不出泪来。

他抓着妈妈的衣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陈昊天去公司,直直走进周释怀的办公室,对他说,“我来跟你说一声,我要拿半个月的假。”

周释怀满脸是青青的胡茬,目光有些滞涩。抬眼看着陈昊天,好象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发问,“安然。。。真的不在了?”

陈昊天说,“是,他不在了,死于车祸。你从此可以安心了。”

周释怀没有回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目光依然散乱。

陈昊天说:“强烈的追慕,必然导致强烈的损害,只是,你把这损害加在最无辜的人身上。周释怀,你真愧对你的名字! 我说的你听清没有?我要拿半个月的假。”

周释怀这才转动眼珠,“你。。。你要回加拿大吗?”

陈昊天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回去?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等着。”

“等着,等着什么?”

“等着看你后悔!”

陈昊天走了出去,大力带上门。


葬礼。

墨瞳捧着父亲的骨灰。

一个极普通的紫红色木盒,上面覆盖着一块红绸。墨瞳把它紧紧地抱在胸前,苍白的骨节突出的手衬着鲜红的绸子,刺痛人眼,刺痛人心。

墨瞳穿着白色的衬衣与黑色的长裤,越发显得身形清瘦,但是这两天,他一滴眼泪也没有。陈昊天觉得,他流不出泪,却在一点一滴地消耗着年青的生命。

墨瞳说,“陈先生,我替爸爸谢谢你。”他缓缓地对陈昊天鞠了一躬。“陈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先送我母亲去坟地,我,我想走着过去,可以多陪爸爸一会儿。”

陈昊天默默地点头答应。


墨瞳抬头看着天空,清浅如水的天空,是个好天,太阳却并不烈。

墨瞳说,“爸爸,你看,天气多好。”

他抱着骨灰盒走出殡仪馆的大门,向着普觉寺公墓走去。

一路走着,一路小小声地跟父亲说着话。

他说,爸爸,路上有坑,小心。

爸爸,过桥了。

爸爸,你看,田里的青菜长得多好。

爸爸,你累不累?

爸爸,你热不热?

爸爸,我们就快到了。

爸爸,以后,你一个人要自己照顾自己,天冷天暖要小心,不要饥一顿饱一顿。


陈昊天直等了两个小时,才看见男孩子白色的身影,沐在初夏淡淡的阳光里,缓缓而来。

一步花开,一步花落。


陈昊天帮着墨瞳把骨灰盒轻轻地放在墓|穴。一边的请来封墓的农民带着浓重口音高声地说,“来再看一眼啊,要封了。”

母亲失声痛哭。

哭声被风吹散开去。

墨瞳看着那紫红色的盒子,轻轻地说,“爸爸安息。”

愿来生,我们再续父子的缘份。


远远的,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看向这边。

太远,看不清他的面孔与表情。

也没有人去注意他。


从墓地回来,母亲留陈昊天在家吃了饭,这里N城人的老规矩。

陈昊天看墨瞳几乎没有动过的饭碗,把他拉进里屋。

陈昊天说,“墨瞳,死不能复生,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这是一句俗话,可是,说的却是真正的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墨瞳,“这两天,我与交警大队和煤气公司交涉,这是煤气公司赔给你们的钱,二十万。你收好。”

墨瞳慢慢地接过支票。

陈昊天拍拍他的背,“墨瞳,好好的。我想,你爸爸也是这样希望的。”

墨瞳在他要走出房门里叫住他,“陈先生,可不可以,请你转达给警察或是法院,我不太明白这些事。”

陈昊天柔声说,“要我转达什么事,尽管说墨瞳。”

墨瞳说,“请他们,从轻发落肇事者。就象你说的,人死不能复生。无须再陪上一个家庭的幸福。”

陈昊天深深地看了男孩子一眼,“我会的墨瞳,”他说,“放心。”


陈昊天走出墨瞳母亲的家。

眼泪哗地流下来。

其实不是的,这两天的事故调查,人证物证都说明,煤气公司的司机没有责任。他们一毛钱也不必赔。

安然,是自己撞上去的。

陈昊天在心里说,我怎么能告诉你啊墨瞳。


从葬礼过后,墨瞳一直没有去上学。

本来,他可以提前毕业,正在准备论文的答辩。

但是,他似乎再也不想完成那个答辩。

他呆在家里,长时间地静默,有时一天两天都不说一句话。

也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

母亲束手无策。

有一天,有人敲响了墨瞳家的门。

母亲不在,墨瞳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他再也没想到会出现的人。

53

站在门口的人,有着高大却微胖的身形,团团的圆脸,极平常的五官,手里拎着一个普通的纸袋。

是周释明。

墨瞳一时愣在那里,不知他的来意,居然没让他进门来。

周释明微笑起来说,“小安,不要误会。我,代表我自己来的。我知道你家里出了不幸,想来看看你。”

墨瞳小声说谢谢,把他让进来。

周释明走到客厅,对着墙上安然的遗照深深弯下腰去,鞠了三个躬。

他回身走到沙发前坐下,墨瞳给他端上一杯茶。

这个男人,在周家一个很尴尬的存在,他的特别就在于他的极其微弱的存在感。无论是媒体,公众,还是周家人自己,似乎都不甚在意他,从未有人对他寄予过希望,相反渐渐地,周家人开始接受他给他们带来的失望,他象骆驼群里跑进的一只掉了毛的黑羊,为周家留了后,仿佛是他唯一的可取之处。

墨瞳静默地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些什么,也不知跟他说些什么。

周释明把茶杯捧在手里,慢慢地在转着,过一会儿喝一小口,过一会儿又喝一小口。

终于,他放在茶杯,抬头看向墨瞳。

“我这样地来,是很冒昧的。但是,我有些话一直想找人说一说,可是,好象,没有人会听我说心里的话。小安,我们从无深交,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想跟你说一就。”

墨瞳点点头,没有作声,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看着他。

周释明把十指交叉,身子微微前倾,缓缓地说起来:

“我,是家里的老二,”他轻笑,“一直是不被重视的一个,以前我看一本书上说,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就好象是夹心饼干里的馅儿,最美味,可是最容易被忽视。那时我就想,我一定是一个例外,我从来不是这样精彩的。小时候,妈妈总是说,你看看你哥,成绩多好。或者说,你看看你妹,比你小,比你有心计。爸会说,随他去吧。不怕将来没有一碗饭给他吃。长大以后,爸又对我说,家里生意上的事,不要你操太多的心,你的任务是,给我生孙子。你看,如今我有三个孩子,我已经开始谢顶,开始有啤酒肚。可是你知道吗小安,我其实才三十二岁,只比我哥小两岁。”他又笑一下,神气疲惫黯然。“他们,所有的人,他们会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其实,我何尝不知道我在干什么,这许多年,我所在的只有一件事,浪费,浪费我的生命,这么宝贵的东西,我却大把大把地挥霍着,周家所有人中,最奢侈的,竟然是我,竟然是我。”

墨瞳看着这个一直以来被大家看作是平庸的男人,看着他眼里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周释明又笑起来,“啊,看我,在说些什么?今天来,想送你点东西的。”他从一直放在沙发旁的纸袋里取出一个镜框,递给墨瞳。

镜框里,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条浴火的凤凰。

奇怪的是,这画,明显不是用画笔画就的,却也看不出来是用什么材质沾粘而成,整个画面,只有浅黄与深浅不同的棕色。

墨瞳有些诧异地看着周释明。

“这是。。。?”

“这是用上百只蝴蝶的翅膀粘成的画儿,是我自己的作品。”

“蝴蝶的翅膀?”

“是啊。我从小就喜欢捉蝴蝶。常常被人家笑作没出息呢。可我,还是喜欢。我常去紫金山的后山和紫霞湖畔去捉蝴蝶。过去,那里的生态环境远比现在好得多,有许多品种的蝴蝶。甚至可以找到极为珍贵的金凤蝶和丝带凤蝶。但最多的还是这些极平常的个头也不大的,连名字也不为人知的小蝴蝶。而且,它们生命特别的脆弱,常常一不小心,翅膀就残破了。一般人,根本不屑去收藏它们。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它们破碎的翅膀,经过整理加工,可以粘在一起,组成美丽的图案,先是从图案开始,后来慢慢的,我开始拿它们做画,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积攒不少作品呢。”

墨瞳发现,这个男人有一双与他的兄长犀利幽深眼睛完全不一样的眸子,是一种柔和的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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