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天时代-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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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气恼着的云逍遥又要躺下，却被刘月拉住。

　　“进来之前你没听说吗？死在咱们手里的全都是达官显贵之后，六十多号人，一个平民百姓都没有。咱们这次恐怕不只是捅娄子了，是把帝国的屁股都给捅了。”

　　“那又怎么样？！”云逍遥依然光火。

　　“所以没人会帮咱们的。帮咱们就等于是跟卡路西亚所有的达官显贵作对。你以为真的没人想帮咱们？她们只是不敢出头而已。”

　　“况且，作为女生被禽兽凌辱了，你让她们怎么站在阳光下承认自己的清白被人玷污，承认那些死者就是玷污自己的人？她们都还只是孩子。很多人也许到现在都还整天在惊恐和不安中度过。没有办法。”

　　云逍遥抓狂地双手猛拍地面：“真够恶心的！怎么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刘月倒是躺了下去：“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死就死，十二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能这么看得开让云逍遥更是觉得憋屈。他从地上拿起那碗恶心的牢饭，勉强吃了几口，啪地扔出去，砸在牢门上。他啊地一声狂叫。无人理会。他只能继续躺在地上。

　　“喂，墨子。你说吴痕那家伙会被抓吗？”

　　“最好他别被抓。为伸张正义而死，咱俩死就已经够多的了。以吴痕那家伙的能力，几十年后，说不定他变成一代宗师，把咱们的冤屈讲出来，还能为咱们昭雪。”

　　这是两人在死牢的第二个夜晚了。由于这次事件波及的人实在太多，影响实在太过恶劣，经枫蓝律法部勘探审理，将两人打入罪大恶极的囚犯所关押的地底牢中。

　　地底牢在地下五米深的空间内，暗无天日，环境极其恶劣，但守卫却非常严格。因为死牢关押的囚犯中，不乏精通武技、魔法的高手。为了确保安全，整座囚牢被刻画了禁魔魔法阵，而且在囚牢的各个位置，篆刻了吸收斗气、弱力，甚至是影响精神的魔法阵。反正是死牢，囚犯死在牢狱里和被执行裁决的差别并不很大。经常有关押在死牢的囚犯发疯的现象产生。

　　刘月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安心。只是，他始终觉得，楚歌和白衣暗师会为自己出头。他也不跟云逍遥道破。看云逍遥情绪不好，刘月也只能偶尔劝他两句。

　　“喂。两位小兄弟。”

　　地底牢光线昏暗，但对于刘月这个黑暗魔法师而言，就算是全无光线，他照样能看清黑暗中的一切东西。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爬过去。

　　“这里。在这里。”

　　是隔壁牢间传来的声音。刘月凑到墙根。那个声音听来又沙哑又干涩，好像在盐水里泡了几天几夜而后风干的喉咙才能发出的。那人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是怎么进来的？”

　　“杀了五六十个达官显贵的子嗣。”刘月坦言。

　　“诶呦。后生可畏撒，小娃娃这么敢打敢杀的，老朽倒是有点佩服了呢。”

　　刘月觉得奇怪：“您是怎么进来的？这死牢里不是关上一两天就会处决吗？您怎么好像在这里待了很久的样子？”

　　“他们不敢杀我。等着我自己老死呢。”

　　还有关在死牢里不敢杀的人？这倒是奇事一件。刘月追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敢杀你？”

　　对方发出一阵令人恶寒的怪笑：“因为在我的精神力随着年纪变老完全枯竭之前，杀了我，我的灵魂一样可以夺舍占据任何一个精神力弱于我的肉身。这帮不信邪的蠢货已经杀了我四五次了，都没有用的。”

　　这家伙的精神力也不是一般的强啊。杀了四五次，也就是说，他的灵魂已经夺舍了别人四五次。而他每次夺舍的目标肯定也不会是什么老人，而是一些身体健硕的青年人。换句话说，他的精神力可能已经过几百年的损耗，还没人敢再杀他。

　　“您是精神魔法师？”刘月问。

　　“不。老朽是亡灵巫师。几百年前的卡路西亚可是老朽的时代。”

　　几百年前。枫蓝历史上记载的知名的亡灵法师和亡灵巫师本就不多，刘月都记得清楚：“您是古斯帕？”

　　“呦。原来时间过了这么久，还有人知道老朽的名字。没错，我就是古斯帕。”

　　古斯帕修精神魔法出身，青年时是魔法行会枫蓝总部精神魔法部的台柱。后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亡灵巫术。由于亡灵巫术与精神魔法有很多地方共通，古斯帕迅速掌握了亡灵巫术的精要，并且借助偷偷暗地修炼亡灵巫术，领悟出了后来臭名昭著的“亡者法道”，进入贤者之境。

　　为了实践其自身法道，古斯帕大肆盗用尸体，同时研究亡灵巫术。这种恶行在古斯帕终于忍不住向活人下手时****裸地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一时间，新晋精神魔法贤者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研究亡灵巫术的秘密也被发现，古斯帕遭到魔法行会通缉。很快，他落入了魔法行会执法队手中，被当众处决。

　　不过，身为贤者法师，哪里会那么轻易地丢掉性命。依靠亡者法道的力量，古斯帕占据了一个行刑者的身体，就此活了下去。这个行刑者是魔法行会其他贤者的弟子，被师父发现精神烙印异常，竟是卡斯帕作祟，随即再次处死。然而卡斯帕故技重施。周而复始，即便行刑场空无一人，卡斯帕的灵魂也能依靠亡者法道的力量占据几里甚至十几里外任何一个人的肉身。

　　这就是为什么无人再敢处死他的原因。即便圣贤之境的法师，不研习亡灵巫术，也很难破解他的法道。唯一的办法只有让时间耗光他的精神力，让他的精神烙印彻底变淡，灵魂无法再夺舍他人。

　　“你们两个小娃娃真可惜。年纪还太小，精神力太弱。一百年前曾经有一个黑暗魔法师被关在你们现在身处的这间牢房，老朽传授了他夺舍的方法，他被处死之后就夺舍了一个皇家禁卫的肉身逃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刘月对古斯帕的经历过往很感兴趣，两人聊了一阵子，忽然听到外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莫墨何在？”

　　这声音有点远，刘月没太听出来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但他还是答道：“莫墨在此！”

　　声音的主人向这边走来。稍近一些，刘月听到对方的脚步声。有点沉重。有盔甲抖动的响声。

　　似乎并不是要救他们出去的人。

　　很快，光线靠近，一个全身披挂的狱卫手里拿着火把来寻他。看到刘月正凑在牢门边，狱卫打开牢门，把他放出来，接着将牢门再次锁上。

　　“怎么？这是去哪儿？几个意思？”

　　狱卫猛地推他一个趔趄：“少啰嗦！走！”

　　“小朋友保重啊。”古斯帕喊道。

　　狱卫别过头，瞪了古斯帕一眼：“老不死的东西！什么事都有你掺和一脚！滚到那边去，否则不给你饭吃！”

　　古斯帕却笑呵呵地：“真没礼貌。不怕我夺舍你吗？”

　　狱卫只觉得脖颈处冒起一股股冷气。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押着刘月走了。

　　刘月被蒙着眼，跌跌撞撞地拐弯，上台阶，下台阶，过门槛，开门，关门。他极力记忆自己一路过来的路线，但是方向感的迷失和近些天精神力的损耗，已经让他无法再做到这一点。直到他被领进一间屋里，解开了眼罩，按坐在一把椅子上。

　　“莫墨。你可知罪？”

　　屋里的光线比之前早牢狱里好了太多，刘月费了点时间才让眼睛适应这个强度的光线。

　　而他看到坐在对面的中年人时，听他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我？我无罪。”

　　中年人冷笑道：“现在问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的家人能少吃些苦头。不管你想出什么样的说辞来为自己开脱狡辩，你都是死路一条。明白吗？”

　　想套路我？你们连我的背景都查不清楚，就算查清楚了，以老爹的修为，你们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抓到他？更不要说我娘，修为还在我爹之上了。

　　谁知道面前这个中年人又是什么玩意儿，既然在这里审问自己，多半也跟那群败类父母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刘月闭口不言，表情甚为轻蔑。

　　“看来你还需要好好地、清醒地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

　　中年人手一挥，门外走进两个拿着奇特小锤的狱卫。

　　“上邢。”中年人说道。

　　两个狱卫领命上前，一人一边，将那小锤猛地砸向刘月的双手手指。小锤表面全是尖刺。十指连心，被这两锤砸下来，尖刺霎时间戳穿了手指和指骨，刘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两个狱卫丝毫不为所动。一锤之后，两人各自把小锤提起。尖刺又生生从刘月手指上拔了出来，刘月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莫墨。你可知罪？”中年人又问。

　　“知你麻痹！来啊！继续打！老子要是再叫一声，你妈就是我儿媳妇！”

　　两个狱卫又是一阵猛打。刘月十指剧痛，鲜血狂流，只觉得两只手都已经全部废了。狱卫们再次停下来。

　　中年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刘月面前，一只手捏住刘月的下巴，用着好大的力：“你可知罪？”

　　刘月一个鲤鱼打挺。身子被绑在凳子上，但他这么一挺，腾出一个空间，一脚踹在那中年人的小腹上，把他踢得倒在地上。但这一动作，刘月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带着座下椅子一同倒在地上。

　　“莫墨！”中年人被彻底激怒了。

　　刘月却哈哈狂笑：“蠢货！垃圾！老子替天行道，无所畏惧！来啊！你要是打不死我，总有一天，老子要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第八十三章：难救

　　“父皇？父皇！”

　　小公主急急忙忙地跑上殿来。皇帝原本已经躺下，听到小公主的呼唤声，又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女儿跑到面前，他笑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朕？”

　　小公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眼中泪水不断涌流下来：“父皇…女，女儿求您，别杀莫墨和云逍遥，别杀他们！”

　　“莫墨？云******似乎花了点时间才想起这两个名字代表的含义，道：“那两个人罪大恶极，已经交由律法部审理审判了。怎么跟朕提起他们？”

　　黛琳薇尔哽咽着道：“他们，他们就是保护我在学院里隐藏身份的人啊！”

　　皇帝啊了一声：“跟着皮尔家那个小家伙一起保护你的人就是他们吗？”

　　“是啊父皇…他们，他们还在女儿感染元危之后及时救了我的命！”

　　听黛琳薇尔这么一说，皇帝顿时紧张起来：“你感染了元危？！你怎么样？现在是好了吗？废除了魔力本源还是？”

　　“没有。我现在不但修为没有下降反而有了提升…所以父皇，别杀他们！没有他们女儿现在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皇帝喟叹道：“朕知道了。等他们死后，朕会设法帮他们正名的。”

　　“父皇！！！”

　　就算自己是一国之君，这件事也不是他能凭自己的意志决定的。皇帝摆摆手：“回去吧。朕要休息了。”

　　“父皇！求您了！就算女儿以后不做女王了，也不要他们死！”

　　皇帝的神色骤然变了：“胡说什么！让你去学院学习，是为了让你先一步开始接触社会。怎么，才半年心就野了是不是！”

　　从小到大，黛琳薇尔从没挨过自己这位父皇的责骂。但她并没有责怨。眼看着在这里得到恩准已经无望，她连眼泪也收止住了，起身鞠了一躬，一言不发向外退去。

　　“行了。朕允许你去看看他们。去吧。”

　　“谢父皇。”

　　从寝殿出来，黛琳薇尔忽然觉得，这些从小到大她一直玩乐的地方，有些冷冰冰的。而两边熟悉的景物，又变得无比陌生了。她抬起头，望着星空，一种从生下来都未有过的无助感从她脚下蔓延起来。她在寝殿外的台阶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好冷啊。简直比元危来的时候还要冷。她埋头在膝盖之间，终于控制不住，撕心裂肺般地痛哭着。四周却没有人能听得到。她就那么哭着哭着，从抱膝变成平躺在地上，泪水好像也变成了无尽的。

　　谁能帮帮我？帮帮我喜欢的人…只要他能活着，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啪”地一声，桌上的茶杯被狠狠掷在地上，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铁板着脸，指着皮尔凯斯的脑袋连连喝骂：“你以为咱们家族能屹立千年而不倒全是依仗着忠诚和正义感吗？他们当初去杀那些贵族子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制止！现在死了这么多人，咱们怎么为他们出头！”

　　“谁想到他们…父亲！不能看着他们就这么死了！他们明明就是在伸张正义！”

　　皮尔隆兹，也是现任皮尔家族家主，面对皮尔凯斯的义愤，左手握拳砰地砸在桌上。因为用力太大，这张桌子竟被他捶得粉碎。

　　他压抑着情绪道：“你还是不明白…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伸张正义？！你以为我不想为他们鸣冤叫屈？！说实话…我要是也像你们这种年纪，而且又不会背负着什么，遇上这种事，我也会一样杀，杀个血流成河！”

　　“可是我是皮尔家族族长！你知道我为他们出头，或者你为他们出头，是什么后果吗？！你以为面对几乎整个朝堂所有王公大臣的攻击，咱们这个什么千年家族的名头会有用吗？！”

　　皮尔凯斯已经控制不住地落泪，双手死死攥住，指甲抠进肉里都渗出血来。

　　“什么千年家族…根本就是千年枷锁罢了！”

　　皮尔隆兹出奇地没有反驳。他俯下身，把地上的茶杯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

　　“这是咱们家族的命。除非有一天，你能改变这一切。”

　　皮尔凯斯仿佛也理解了。他帮着皮尔隆兹一起，把破碎的桌子碎片也收拢成一堆。

　　“我能去看看他们吗？”

　　“你最好还是别去。”

　　皮尔凯斯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向皮尔隆兹深深鞠了一躬，道：“父亲。我先回学院去了。您保重身体。”

　　父子两人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种决然和不甘